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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少年離得很近。
至少是超過心裏安全距離的近。
濃郁的血腥味,纏繞股清冽幹淨的香氣,将她團團包圍。
昭瓷霎時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鮮血順着少女纖長白皙的脖頸滑落,有幾分詭異的美感。
她揚起下颌,身形微微顫唞,卻還是繃着張臉,強撐端莊儀态。
真奇怪啊。
不單單是她能毫無阻礙地穿過他設的陣法。
薛忱微彎眼眸,笑吟吟:“我猜不到你在想什麽了。”
每個字昭瓷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她将這句話一個個拆開,又慢慢合起來,極緩眨眼。
“可能是我什麽也沒想。”昭瓷誠懇。
她現在就是處于個有問必答的狀态,且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一陣隐隐的刺痛。
銳利的劍刃極快留下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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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後她會穿越回去嗎?
……穿越回去她好像也死了。
橫豎都是死,昭瓷突然就變得分外淡定。
她垂眸,卻見脖頸架着的那把長劍驟然抽離。
少年輕快帶笑的嗓音響起:“我決定不殺你了。”
昭瓷沉默剎那:“哦,謝謝。”
可能大反派的思路比較異于常人。
聽見她這番話,竟然心情頗愉悅地笑了下。
清淺的呼吸擦着耳尖而過。
這比砍一劍還吓人。
昭瓷渾身一顫,宛若受驚般,立刻往前飛竄幾步。她抱緊黑狗,警惕望向面前笑如春風的少年。
又是個穿越者。
薛忱唇邊笑意加深。
不知從何時起,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人接近他。
有的想着要救贖他,有的想着要殺死他,有的想着要攻略他。
最後都死在他劍下了。
但這個……
好像比以往都有趣。
一次比一次有趣。
有趣到他都有些不忍心動手了。
屍體騰起陣黑煙,薛忱卻并未在意,收了劍,漫不經心地将玉佩扣于腰側。
他垂着眼,濃密的長睫半遮不遮那顆紅痣:“昭瓷。”
昭瓷朗聲:“到!”
話音剛落,她立刻捂唇,欲哭無淚。
大反派果然投來詫異的一眼。
人在社恐時是會做出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
尤其是他又那樣平淡的語氣,昭瓷立時以為重回上學點名時。
丢人丢大發了。
但她很快就同自己和解,松手,面無表情回視。
目光卻漸漸發空,像是發起呆來。
瞧這架勢,大反派暫時應當不想殺她。
要殺她也沒辦法,反正原本她就是死的了,多活一秒是一秒。
開擺!
四周靜谧,大反派也安靜望着她。
懷裏的黑狗卻突然躁動不安,四肢用力蹬着她的胸膛。
“怎麽……”昭瓷回神,垂眸詢問。
她以為反白是被抱累了,俯身,将它放在地上。
反白立刻往前沖去,跑了幾步又回頭,示意昭瓷跟上,對着她身後用力吠着,目露兇光。
昭瓷猛然回頭。
比夜晚更濃郁的漆黑蜂擁而上。
她撒開蹄子就想往反白那沖,卻猛地感受一陣熟悉的胸悶,雙眼發黑,驟然失了意識。
……身嬌體弱是該這時候用的嗎!
/
無盡的黑暗。
似乎還有震耳欲聾的嘶吼吶喊聲。
滴答。
昭瓷猛然睜了眼,手上陣鑽心的痛。
頭頂結滿蜘蛛網的屋梁,雨水順着破洞的房頂滴滴答答落下。連蒙窗的紙,都泛黃到難辨年份,零星布着破洞。
慈祥的彌勒佛挺着肚子,端坐原地,笑眼俯瞰世間。
是剛才那團突然騰起的黑霧帶他們來的嗎?
從黑衣人屍體上騰起的。
外邊喧嘩陣陣,一聲比一聲響,吵得人頭疼。
“醒了?”帶笑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響起。
像是貼着耳朵。
……貼着什麽?
昭瓷坐直身體的動作霎時僵住,甚至忽略手上無來由的疼痛,慌亂錯眼,一瞧魂差點沒飛。
倒是頭回知道自己有這麽大的狗膽。
昏迷時,她應當是側首,半仰着臉,靠在大反派的肩上。
大反派肩部那塊,有塊明顯的水漬,那栩栩如生的饕餮紋都丢了神采。
昭瓷心虛地收回視線,飛速坐直,試圖往旁邊挪去。
挪沒多遠,手指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如經年積雪般冰冷。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
少年半屈腿,另只手搭在膝蓋,漫不經心地望向她,笑不至眼底。
鮮血順着她的手腕下淌,在白衣落出朵朵紅梅。
【好想叫他放手。】
但先前小命差點丢他手中,昭瓷又沒這膽子開口。
她只好垂眸,盯着自己手腕上不深不淺的傷痕發呆。
【這傷怎麽來的?】
察覺到她的視線,薛忱彎了眼,貼心解釋:“你在石頭上磕出來的。不過,我還想看看你和別人是不是流着一樣的血。”
“可惜是一樣的。”他嘆氣。
數載春秋裏,這還是他耳邊第一回 如此安靜,讀心術全然失了功能。
在碰到昭瓷的時候。
“你叫什麽?”薛忱驟然開口,停下捏她手的動作。
【先前他不是喊過麽?】
昭瓷不明白,如實回答:“昭瓷。”
看來是真名了。
薛忱挑眉。
他不說話,昭瓷就更不可能開口,盯着自己髒兮兮的新裙擺發呆,順帶給傷口撒點藥。
廟外的那群人還在叫喚着,不知疲倦。
平心而論,薛忱捏得還挺舒服。
【就是力度再重點就好了。】
薛忱動作微頓,擡眸,似笑非笑:“這個力度可以嗎?”
指尖的觸感果然變重些許。
昭瓷點頭,冷淡肯定:“不錯。”
【救命!我剛才是不是把心裏想的全說出來了?】
【這手指之後還能要嗎?】
昭瓷欲哭無淚,沒察覺到薛忱流連在她身上,饒有趣味的眼神。
噼裏啪啦。
像是火焰燃燒的聲音。
鼻腔裏漫開的焦味告訴她,可以自信把“像”字去掉。
熊熊烈焰,自外向內地将破廟包繞。
這回昭瓷聽見外面的人在喊什麽了:“把廟燒了!看那鬼祟還如何作亂!”
那聲“鬼祟”倒讓昭瓷想起昏迷前見到的那團黑霧。
約莫也是鬼祟之類的,帶她和大反派來到這兒——大反派之前殺的那個,應當不是人。◎
反白不在,估計是之前跑掉了。
就剩她和薛忱。
薛忱肯定不會死,青雲宗的天之驕子,又是日後大反派。
那還在被他玩手指的她,應該也是不會死的啦?
昭瓷寬慰自己。
她不是沒想自救,問題在于薛忱拽她手的力度過大,全然無法抽走。
累了,擺爛吧。
薛忱卻在這時松手,起身,白袍一塵不染。
目光落在彌勒佛身後,輕慢勾唇。
周身似有無形的屏障将他與火焰隔開。
廟門在這時已然被火焰封堵。
昭瓷同樣飛速起身,往窗外小跑去,試圖自救。
撲面而來的濃煙火焰,嗆得她猛咳幾聲。
走沒幾步,薛忱驟然停步,側首挑眉:“你想被燒死麽?”
這是叫她跟上了。
昭瓷其實不是很想,但她不會術法,留在這必死無疑。
她踱着步,小跑着跟過去。
“離我十米外,就會死。”薛忱輕笑着道,尾音微微拉長。
燒得正烈的大火,似是燃在他眼底。
昭瓷面無表情點頭。
離他十米內,會不會活也很難說。
可能是她不滿的神情有點明顯,薛忱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麽。
彌勒佛身上披着的破袈裟已然開始着火,他視若無睹,背着手,漫不經心繞到佛像後頭。
也不見如何動作,面前斑駁破舊的牆壁驟起繁複紋路,淺藍亮光于上湧動。
“開。”他淡道。
牆面應聲而開,露出漆黑的甬道。
他寬敞的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寬肩窄腰,烏發飄曳,腰間玉佩的“薛”字流轉金光,這麽望去自是清冷矜貴。
昭瓷驀地想起他的結局,悄悄嘆口氣。
《無上仙途》一書中,最可惜的确實當屬薛忱。
出生望族,年少成名,結果被重生回來的男主各種奪機緣,聲望、地位統統奪個便,一代天驕自此淪落。
起初他還能與男主維持明面上的和諧,直到薛家滅門後,薛忱徹底入魔,劍下亡魂不計其數。在最後,被男主夥同仙門百家絞殺,魂飛魄散。
《無上仙途》雖然沒明說薛家滅門的原因,不過瞅着他專逮着主角團作對的瘋勁,十之八九同男主分不開關系。
……盡管小說裏還寫薛忱從前是高嶺之花呢。
脖頸上冰冷的觸感尚未散去。
昭瓷擡手,摸了摸結痂的疤痕。
“進去。”薛忱言簡意赅。
他側身,讓出漆黑的大門,玉佩晃動間偶爾叩上蹀躞帶,發出聲脆響。
滾滾熱浪自後襲來。
昭瓷沒意見,垂首,安安靜靜照做,盡可能與他拉開大點的距離。
明明與亮堂的火光僅一線之隔,甬道裏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亮光難以驅逐半點黑暗。
腳步沒有半點停頓,昭瓷毫不猶豫地往裏頭走去。
她不怕黑,更不會對視物不清難以适應。在現代纏綿病榻時,她最習慣的就是與黑暗為伍。
待外邊必死,往裏走還可能活——尤其是大反派也跟着進來。
心情自然沒多沉重。
哐當。
來時大敞的石門轟然關上。
猝不及防的,昭瓷與甜膩誘人的脂粉香裝個滿懷,伴着女兒家銀鈴似的咯咯笑聲。
“小姑娘。”連聲音也好聽的緊。
昭瓷連連後退,她卻明顯在步步緊逼,笑聲愈來愈近。
“奴家不好看麽?為何要逃?”她聽起來有點難過。
倏忽間,兩側火把“噌”地亮起,清晰映照出湊到面
前的紅衣骷髅,頭頂白得發亮。
它用本該裝着眼珠的兩個黑洞,直愣愣盯着昭瓷,上下颌張合間發出骨骼摩挲的聲響。
烏黑幹枯的發絲沾着幹涸的紅色血塊,遮住小半邊面頰,可怖異常。
昭瓷卻驟然松口氣。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脯,展眉笑道,“還以為是人,原來是骷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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