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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起床啦!該起床啦!再不起床天打雷劈啦!”
尖利怖人的稚子聲反複回蕩在室內,連喊數遍,最後在“嗙”的一聲巨響中,歸于平靜。
很快,一只筋絡明顯的手挑開床簾,露出少年那張難掩愕然的面容。
他扯過外袍,邊赤足下床,邊随意一披,踏過綿軟的地毯走到桌前。
薛忱漫不經心地在桌面一撫,果不其然摸到滿手的草籽。
想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怪不得呢,昨日昭瓷主動來找他,還給了個稻草紮的娃娃——雖然那娃娃還挺可愛的。
薛忱若有所思。
好像被不斷吵醒後,昭瓷會顯得更加憤怒,遠勝其他。
被吵醒的還有角落窩着的白鳥。
它撲棱着翅膀,落在薛忱肩上,羽毛在黑白之間反複切換,玩得不亦樂乎。
“你怎麽把她身上的咒給解了?”白鳥猛然想起這事,好奇問道。
“不行?”薛忱睨它眼,漫不經心反問,末了垂眸,語調平淡補充,“她當時真的很生氣。”
“所以你就讓我去看着她?”鳥都無語了,“我也很生氣。”
薛忱“呵”了一聲,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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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但他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便幹脆起床。
簡單洗漱後,換了身玄黑的勁裝。
白鳥一眼了然:“從深淵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沒處理幹淨?”
“沒,早着呢。它們近來還愈發猖狂。”薛忱打個哈
欠,将護腕縛緊,有些許的不耐煩。
桌面的木匣還放着顆圓潤的種子,光滑平整。
白鳥相當熟練地飛到旁邊,看了半晌沒看出品種,困惑問:“這次給的是什麽?”
【雖然我搞不懂小主人你在想什麽,但盲猜應該是玫瑰、雛菊、郁金香之類的吧?畢竟是送姑娘家的。】
薛忱睫毛微顫,平靜道:“食人花。”
對藥修來說,食人花好像更難見。
白鳥:“……”
真尼瑪絕。
/
晨霧消散,群鳥掠過覆着霜華的遠山,凝成道漸遠的黑影。
流雲被風扯成各式形狀,高懸碧空,其下山巒綿延
枝葉掩映間,時不時閃過抹青綠的身影,幾乎與古木混做一體。
“這回真沒錯吧?你的植核,是這個方向?”昭瓷撥開面前的枝幹,如石罂花所言,看見了片焦黑的廢墟,斷壁殘垣聳立四周。
“對,就是這個方向。”石罂花說的斬釘截鐵,“我和它之間的感應愈來愈強。”
上次你也這麽說。
昭瓷嘆氣,往石罂花指的那處石塊走去,手撥了撥腰間系帶別着的小花。
這是前幾日黑鳥拿來的食人花。
她剛養起來,正好今日帶出來溜達。
昭瓷眉眼微彎。
“啪”的一聲,石罂花紮入土壤裏,用葉片費力地搬着石頭:“應該就在這下邊。”
“這樣得搬到什麽時候啊?”昭瓷震驚,伸手将它拔出來,抖抖泥土,放在自己左肩。
她輕輕打個響指。
霎時藤蔓以樹幹做撐,拔地而起,輕而易舉将這片石堆搬到旁處。有的順着地勢攀援,小心地撬開土壤。
石罂花目瞪口呆,拿葉片拍了拍昭瓷的臉:“你是哪門子的藥修啊?”
印象裏,藥修的術法明明只能給植物提供更舒适的生長環境啊……
昭瓷沒理它,指着小坑洞裏反着綠光的小球,問道:“那是你的植核?”
“對的!”石罂花抖擻葉片,轉着圈跑過去。
石罂花的植核确實漂亮,像無暇的綠寶石,在朝晖之下流轉着漂亮的光澤。
昭瓷突然就能理解石罂花了,她要有這樣的植核,也可以每晚拿來欣賞。
植核回歸靈植,當同游魚入水般輕而易舉。
然而,石罂花用葉片觸碰植核的剎那……
植核碎了。
昭瓷:“……?”
石罂花慌亂俯身,突然間,難以置信道:“我的植核成了空殼。”
昭瓷馬上明白它的意思。
植核裏的本源之力被抽走了,所以外部才一觸即碎;但因着本源之力尚在,又不至于叫石罂花受大影響。
風吹簌簌,四面煙土作亂,鼻腔陡然間彌漫開一股若因若無的鐵鏽味。
心裏湧出股不詳的預感。
昭瓷眼疾手快,飛速将石罂花收入識海,那滿地的植核碎片則統統放入芥子囊中。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來的赤紅色霧氣凝作實體,差點将石罂花卷走。
形狀和進攻方式,都同汴都葉府有幾分相似。
整得跟集郵似的。
昭瓷很想吐槽,她已經見過幾團黑霧和白霧,現在又多個紅霧。
但離汴都過去近半年,昭瓷倒是不只會抱頭鼠竄和被動防守了——盡管藥修擅長的逃跑也是她最擅長的。
來這的目的僅是找植核。
昭瓷并不戀戰,彈開手中藥劑的木塞,将乳白色的液體一股腦灑在空中。
幾乎同時,她轉過手腕,五指收攏,目無波瀾地望着青植驟起,團團縛住那片赤霧。又在碰觸乳白色液滴的剎那,陡然炸開。
塵土飛揚,紅霧形狀縮成原先十分之一不到。
煙霧散去後,原地早沒了少女身影。
昭瓷帶着石罂花飛速下山,很快地将紅霧抛在身後,往村落走去。
“我再去看看我的植核。”路上,石罂花邊說着,邊往芥子囊內鑽去。
進去沒過半晌,它突然發出幾聲“啊啊啊”的尖叫,刷地一下從芥子囊內沖出來,葉片挂着個玉佩。
石罂花拽着玉佩最頂上的系繩,亮出大大的“薛”字,用葉片點點點道:“這是什麽?你好好說道說道。”
昭瓷遲緩地眨眼,陡然想起薛忱那日将芥子囊還她時,确實比往日都要沉點。
但她那幾天,被吵得頭暈腦脹,芥子囊打都沒打開,之後又忘了這事。
“估計是不小心弄錯了。”昭瓷想了想,輕聲解釋,“我們用的都是青雲宗發的芥子囊,沒什麽區別。”
石罂花不信。
汴都的事昭瓷從沒忘記。
這幾日石罂花總不停說些沒道理的話,她飛速開口道:“上回我拿到這個玉佩時,差點被殺掉了。”
“你最好把那玉佩放遠點。萬一被殺了,你我都要離開秘境啦。”昭瓷很認真勸着。
“殺你個大頭鬼。”石罂花跳起來,驟然給她額前一個暴栗,“上面是落着薛家的術法,但絕對是避免你被邪祟纏身的。”
“這術法只有薛家直系知道,要不是我……”它頓了頓,飛速轉過話題,“總之,肯定不是要殺你的。”
“哦。”昭瓷面色相當平靜,全然沒有石罂花想象中的震驚。
她向石罂花伸了手,在它困惑目光中,淡道:“給我。我得還回去。”
石罂花只好将玉佩給她,默然半晌,不死心地開口:“你難道不覺得他喜歡你嗎?”
“不覺得,我其實挺嫌命短的。”昭瓷誠懇道,見石罂花又要說話,她立時敷衍着打斷,“嗯嗯,仔細想想你說的有道理。我會認真考慮。”
說是這麽說,她瞧着卻已經是副走神的模樣。
回到村落時,萬萬沒想到會在正門口,遇到個意料之外的人。
宋鳴。
他穿着靛青色的長衫,左右張望,見到她時立刻笑着上前:“昭師妹。”
同昭瓷維持着禮貌的距離,不會叫人有分毫不适。
昭瓷點頭,算作回應,面無表情從他身側繞過往西郊走。
“我送你回去吧?”宋鳴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上回師妹救我,沒有鄭重感謝,實在太抱歉了。”
“不用,謝謝,沒關系。”昭瓷三連回應,腳步加快,明顯不想再與他有所交談。
宋鳴察覺到了,略顯失望,卻不再毫無分寸跟上,揮手道:“師妹,下次見。”
好尴尬。
昭瓷頭都不敢回,假裝沒聽見。
天公不作美,回屋時驟然下了場淅淅瀝瀝的雨。
昭瓷往薛忱那走的步子只好硬生生一頓,拐回自己房內,先去換套衣服。
推門剎那,昭瓷虎軀一震,受驚般退後幾步,詳細端詳房門,确認沒走錯後,這才推門而入。
坐在窗邊的少年依舊坐在窗邊,細斜的雨滴入內,輕飄飄地沾在他肩部那片饕餮紋。
桌上像是落了陣法,未濕半分。
他只是安安靜靜坐那,側着臉,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唇抿成條淩厲的直線,時不時擡手撥弄幾下雨滴。
吱呀聲響的剎那,少年徐徐側首,眸中很明顯閃過縷怪異的紅光,淚痣愈發妖冶。
“你怎麽……”昭瓷震驚,但想想大反派的思維不能照常人理解,便收回話頭,直接問道,“有什麽事嗎?”
她走到了他旁邊,盯着木紋發呆,倒也沒因這算冒犯的舉措而生氣。
"應該沒有吧?"薛忱輕笑一聲,微歪頭,烏發遮住饕餮紋的猙獰獸眼。
昭瓷默然剎那,盯着他眸中隐隐流轉的紅光,實在沒忍住問:“這幾天你去哪了?”
總覺得那五日後,大反派就不太對勁。
話出口後,她又覺得不妥,忙補充:“我随便問的,你可以不說。”
“下次告訴你。”薛忱挑眉笑道,果然不答。
“啊對。”擇日不如撞日,昭瓷從芥子囊中取出玉佩,正要還給他。◇
“昭師妹,你在嗎?”
倏忽間,男子局促的聲音同"咚咚"的敲門聲一道響起。
是宋鳴。
他顯然不知道裏邊還有人,喊完便拘謹道:“昭師妹有空嗎?我有問題想請教下你。”
雨越下越大,砭骨的寒風翻窗而入,架上書卷被翻得嘩啦啦作響。
斑駁舊牆上投落的影子,在一陣接連一陣的閃電下,扭曲着變了形。連瓷瓶裏剛換過的清水,都顯得過分陰沉。
薛忱低垂眼睫,眸中紅光驟然浮現又隐息。
他毫不猶豫地擡手,用力一扯。
“昭師妹?”宋鳴還在敲門,聲聲叫喚随着陣陣雨滴一道入內。
薛忱卻恍若未聞,烏睫輕顫,偶爾地遮住那顆鮮紅妖冶的淚痣。
攥着那截纖細皓腕的手稍一用力,昭瓷就被迫彎腰,唇被捂得死死的,不得不咽回将脫口而出的拒絕,遲緩、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先來找你的。”他輕緩地開口,聲音似乎沒落在實處,輕飄得異常。
倏忽一道驚雷驟起,噼裏啪啦,伴着雨打窗棂的聲響。
昭瓷不自覺瑟縮,腕上那股力量便驟然收緊,又俶爾松開,複攥緊。
室內跳動的燭火映在少年的雙眸,像是花朝節時徐緩升起的孔明燈,耀眼的、跳動的。
他很認真盯着她,一眨不眨,神情有幾分罕見的溫和。
“不要理他。”薛忱擡眸,輕笑着,像落漫天星子的雙目直勾勾望向她,“先來後到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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