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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绮香入懷, 霎時沖淡鼻腔裏萦着的血腥味。
撞擊間,耳畔是咚的一聲。薛忱背抵着石壁,面上的震驚仍未散去。
少女離得太近, 濃密纖長的睫毛有那麽剎那,幾乎戳到他的面頰。
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她的呼吸也是,隐隐約約地從他下颌處掠過。麻麻癢癢的,帶起股奔湧的奇怪感覺有。
薛忱本能擡手想托住她,瞥見掌心的血跡,立時屈了手背,不輕不重地靠在那截纖柔的腰肢上。
鐵鏈被牽動, 又是丁零當啷的聲響。
“昭瓷。”他垂了睫,很輕很輕地喊道, “你怎麽來這了?”
眸中赤色似乎淡去, 又似乎沒有, 瞳仁緊鎖着她。
地牢內除了仍未幹涸的血跡,再無他物, 全然算不得雜亂。之前不覺得, 瞧見這抹白, 又覺得周圍過分得雜沓。
“是我是我——不好意思。”昭瓷手忙腳亂從他身上離開, 定定站在他面前, 有些慌亂地問道, “那個,你還好嗎?”
和石罂花換位的事,她已經很熟練了。現在也是, 石罂花很自覺地跑去放風,随時提供第二次轉移的機會。
唯一的變故, 大概就是薛忱接了花。
【該怎麽問啊啊,可以直接問他有沒有入魔嗎?會不會不禮貌?】
【但這裏魔氣是不是太濃郁了點,我來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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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那小說裏寫的法子還能起作用嗎?】
“昭瓷。”薛忱驟然開口,打斷她一發不可收拾的嘀咕,嗓音極輕,“你想問什麽?直接問。”
想聽她直接說,而不是隔着個旁的什麽。
“啊。”昭瓷微愣,抿抿唇,撚弄手指半晌,才低頭小聲道,“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你沒入魔吧?”
即使放得很輕,在格外寂靜的地牢裏,她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聞。
“沒有。”薛忱彎着眉眼,擡手将她揪在一處的發絲理順,于鐵鏈當啷聲間,溫和重複道,“我沒有入魔。”
【但小說裏,你最後還是入魔了。】
“我們結過神魂契的。”薛忱笑吟吟地提醒,見她沒反應過來,才又道,“只要你活着,我就不會入魔。”
诶,神魂契還有這作用嗎?
昭瓷愣了愣。
原先來這,她只是想着平息薛忱體內的魔氣。依古籍所言,只要她在十米範圍裏,薛忱體內魔氣就不會躁動。
昭瓷仔細打
量着薛忱,除了那雙撞色的瞳孔,倒是沒有其他異常。他身上的傷瞧着怖人,可之前就見識過的,現在已經在迅速回複了——識海裏也不再有奇怪的激蕩。
昭瓷稍稍松口氣,心情立時變得輕松不少。
她側過腦袋,在芥子囊裏掏着東西。
烏發往一側滑落,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薛忱目光短暫于其上停留,不知想起什麽,猛壓眼皮,懊惱的神情自眸中一閃而過。
所以他之前,為什麽會把劍架在她脖頸上?
他別過腦袋,又瞧見少女染了灰、沾了血的裙擺,驀地蹙眉,輕聲道:“回去吧,昭瓷。”
想往上丢幾個潔淨術時,他才陡然反應過來自己用不得術法,煩躁地一壓眼皮。
“其實不用管我——入魔,比死了還是好點。”薛忱睫毛輕顫,錯開她望來的視線,嗓音格外輕,“待這的話,你的裙子會被弄髒的。”
可他對入魔的抵觸,連昭瓷都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
“那些都是小事。”她搖搖頭,認真道,“你自己說過的,叫我記着和我結神魂契的人是你。”
即使這神魂契,都不是雙方自願結下的。
但薛忱橫在她與死亡之間,她也會努力橫在他與入魔之間。
這叫禮尚往來。
薛忱一字不落地聽完,抿唇,半晌沒再說話。
确确實實,有神魂契在,她光站在那,什麽都不做,就已經讓他舒服許多。
“不過我肯定會回去的。”昭瓷屈了指節,小心地在牆上輕叩。
她經過他身側時,柔軟的白色衣袖于手背拂過。
薛忱毫不猶豫地轉手,指尖抓到那截衣袖時,又猛然回神,手垂落身側。他輕之又輕地應了聲:“好。”
話音剛落,姑娘家又輕飄飄開口:
“但不是現在。”
薛忱猛然撩起眼皮,被她叩過的牆壁間,碧綠藤蔓随縫而生,青蔥欲滴,米粒大小的白花一朵接一朵綻放,整面地鑲嵌。
她觸過的、碰過的、站過的地方,全都開了花。
薛忱目光微動,身側指節蜷曲,似乎還沾着殘留的溫熱。
“你還難受嗎?”昭瓷不再看滿壁的小花,蹦蹦跳跳到他身邊,肉眼可見地輕松起來。
這是根據小說裏的法子改的,魔氣除掉,薛忱應當就不大可能入魔什麽的吧?
她還一連往他和自己的身上都丢了好幾個潔淨術。
薛忱搖頭。
昭瓷将翻找出來的瓶瓶罐罐塞給他,全都療傷用的。
“這個你也不用擔心,我心念一動,他們就會沒有的啦。”她指指長着藤蔓和花的牆,瞧見薛忱眸中幾乎散去的紅光,長舒口氣。
是說他不用擔心被人發現麽?
其實也不怎麽擔心。只要他活着,就沒人會管他。
薛忱應了一聲,等過半晌,姑娘家還在繼續盯着他看,目光灼灼,似有了形體一般。
對視時,能清晰于她漆黑的瞳仁裏看見自己的模樣。
薛忱微愣,側過腦袋,唇抿成條直線:“你……”
【果然薛忱還是不受傷好看。】
“怎麽了?”昭瓷靜等下文,卻見少年驟然噤聲。
昏暗光線裏,他似乎一壓眼皮,有點兒豔色自面頰閃過,看得不大真切。
“你什麽時候走?”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昭瓷不假思索:“明早罷——不過要有人來,我跑掉也很快的。”
石罂花準備就緒啦。
昭瓷轉過頭,實在沒忍住,捏着帕子替他把面上血跡拭淨:“關鍵看你,我只是有點怕你入魔。”
帕子觸及面頰的剎那,少年明顯一縮,卻沒有退後,顫唞着睫毛任她動作。本就有點兒紅的耳根子,現在倒像抹了把晚霞。
不想她待在這兒,卻又真的很想她待在這兒。
薛忱烏睫微顫。
/
昭瓷沒能如原計劃一樣等到天明。
中途薛芸來了,她只好趕緊潤,免得在那添麻煩,也帶走了一屋的綠植。
她有留藤蔓小人,但這回,薛芸搭了道結界,她只能聽見他們交談很久,最終薛芸露出相當滿意的神情,環臂遠去。
藤蔓小人也因她周身起的罡風而變得粉碎。
昭瓷撐着臉,坐在地牢外的顆樹上,剛入夜的光線,不明不暗,傾斜着落在地面。她仰頭便能看見初升的皎月,和寥寥幾點星子的夜空。
今夜會是什麽樣的?
昭瓷蹙眉想,這些劇情真的能因為她而改變嗎
即使出來了,她也不敢走遠,就是希望神魂契能盡可能發揮作用。
這樣薛忱即使再被灌魔氣,也不至于立時入魔。
神魂契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僅僅是将神魂連在一起,為什麽就能平息魔氣?甚至殘卷裏也說,神魂契作用範圍內,結契雙方不可能有人入魔。
為什麽啊?
小說亂套的地方太多,留白的地方也太多——她穿這個書跟穿了個寂寞似的。
視線裏,冷傲的中年女子在仆從擁簇下離去。石罂花也在同時給她傳訊,說裏邊空無一人。
但它支支吾吾的,昭瓷有些許不好的預感。
倏忽間,枝幹輕微晃動,上邊坐着的人卻無了影。
昭瓷又回到地牢內,四周安靜靜的,從一開始就吸引她注意的粗鐐铐也被取下,随意地丢在角落,上邊沾着幹涸的血跡。
少年屈腿靠在石壁上,輕阖雙目,瞧着似只睡過去般。
好消息,沒有魔氣。
壞消息,薛忱暈了。
“就那麽會兒,怎麽搞成這樣的?”昭瓷邊問石罂花,邊跑去探薛忱的鼻息。
微弱,但肯定是有的。
他渾身沒受丁點傷,識海正常,也無魔氣環繞——但就是叫不醒,連昭瓷傳入他體內作療傷用的靈氣都起不得半點效果。
“我不知道。”石罂花搖頭,“薛芸丢了好幾道結界,我根本什麽也看不見。”
末了它又補充:“我叫你是因為薛芸撤掉結界,和薛忱說,活下來就能出去了。”
這話說得……
昭瓷抿了下唇,試圖往樂觀處想。
比如薛忱應當不會入魔,或者總算不用在這不适宜人類居住的地方待着。
昭瓷小心攙扶起薛忱,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思索着該去哪找個地方住。
她擡眸望眼窗外,皎月正正明亮。
/
窗邊似乎有人在吵架,鬧騰得很,混着各種紛雜入耳。可擡眸向上望去,銜在枝頭的就是一輪明月。
睜眼望見那輪彎月時,薛忱愣了剎那。
剛醒過來的頭腦不大清醒,察覺到胳膊處的重量,還有發絲擦過手背時輕微的癢意,他更是明顯怔愣,遲疑垂眸,盯着姑娘家烏黑的發頂。
……是他的房間。
單就布局來說的話,是。
“薛忱?”昭瓷在外邊向來睡得不死,稍有動靜,便很容易醒,“你好點沒啊?”
她揉了揉眼睛,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肘部不經意差點将旁邊小桌擺着的瓶瓶罐罐都撞下去。
薛忱眼疾手快接住,應道:“挺好的。”
夜風徐緩,卷起少女散落的烏發,露出瑩白小巧的耳垂。
空無一物。
薛忱抿抿唇,跟鬧別扭似的錯開視線。
她好像不常戴耳铛。
他只見過她戴一回,還戴的饕餮送的那只。
昭瓷邊将這堆東西收入芥子囊內,邊解釋道:“裏邊都是空的,東西都給你用上啦。你看看還有哪不舒服嗎?”
說着說着,她還打了個綿長的哈欠,淚花都在眼眶裏打轉。
“你暈過去了,所以我把你帶出來了。”她解釋道,又是個哈欠,“石罂花打聽到你房間的位置,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嗯。”薛忱應聲,垂眸盯着她蔥根似的指節,“謝謝。”
驟然間,他想起在青雲宗第一回 見到昭瓷的時候。
誰也不認識誰,姑娘家就在烏泱泱的人群裏,沖他投來淡漠的一眼,格外有趣的心聲穿過繁雜和喧鬧到他身側。
那時她就很有趣,現在也是。
好像又不單單是有趣了。
室內光線昏暗,輕盈地落在少女身上,暈開層朦胧溫和的氛圍。她雙手搭膝,一眨不眨地望向他,眸中、睫上都像落有星子。
他又想起不久前那柔軟纖細的觸感,垂眸,烏睫欲蓋彌彰似地投落濃密陰影。
連鼻腔裏,都還隐約存着那明豔的绮香。
“昭瓷。”薛忱抿唇,試探着開口。
“嗯?”昭瓷應得很快。
良久沉默。
半晌後,他才再出聲。
“我抱一下,”薛忱顫了顫睫毛,聲音比片羽毛還輕,“好不好?”
說這話時,他側着臉,目光似乎落在桌上那只都有點兒發舊的稻草娃娃上。下颌緊繃,耳尖有點不明緣由的紅意,眼尾也是。
昭瓷微愣,很快恍然大悟,只當他又魔氣湧動。
她立時嚴肅神情,腰板都不自覺挺直,張了手臂道:“沒問題。”
【抱兩下、三下也都可以啦,只要你別入魔。】
薛忱微彎眉眼。
察覺到肩頸處驟然增加的重量,昭瓷立時緊繃,渾身戒備。尤其是發絲拂過脖頸的剎那,更是難以适應地微轉脖子。
手本能地後縮,卻被冰冷的指尖猛然扣住。
身側再沒了聲響。
昭瓷有點擔心,抿抿唇小聲喊道:“薛忱?”
呼吸拂過耳尖,伴着股隐約的熱風。
“沒事吧?”她問。
薛忱懶懶散散應了一聲,阖眼,攥着那截皓腕的手些微收緊,卻沒用上多大的力。
“沒事的。”他又多補充句。
入魔。
如果沒有昭瓷開的那片花,或是神魂契,十之八九,他還真有可能入魔。
薛忱挑了下唇角,露出個有些譏諷的笑意。
“昭瓷。”他輕聲喚道。
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嗎?
薛忱想着。
姑娘家困惑地應了聲,尾音拖長,像帶小鈎子似的。
薛忱微彎眉眼,腦袋無意識在她頸窩處蹭了蹭,一言未發,只又喊了遍:“昭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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