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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夕陽西沉, 黃昏時分的光線穿過窗縫,半遮半掩落在桌前。

昭瓷擡眸望向遠處的雲霞,起身推窗, 迎上晚風時惬意地眯了眼。

很快的,她又坐回桌前,紮緊手裏的稻草娃娃,悄悄嘆口氣,将挂在窗沿的草杆吹到外邊,

還是太沒邊界感啦。

明知薛忱不大喜歡同人接近,還老忘記,反複在人家雷點蹦迪。

雖然送出去的禮物被這樣對待, 她也有點不高興。

但算了,省得鬧些不愉快。

昭瓷對折草杆, 将那只新做好的稻草娃娃放到旁邊去。

這樣表露歉意, 薛忱應該能領會到吧?

稻草娃娃還在用那雙黑豆點的眼睛盯着她。

昭瓷有點兒不滿, 拿手指在它額上用力戳了戳。

薛忱也是有錯的。

恰在這時,門被輕輕叩響。

縫下隐隐露出雙粉色的繡鞋, 是阿紫。

她在門外溫聲道:“昭姑娘, 我阿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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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對着銅鏡擺出禮貌的微笑, 起身往外走, 不忘裝起剛做好的稻草娃娃。

她和阿紫實在不熟, 開門的剎那立時又變得面無表情。

怎麽這樣啊……

昭瓷內心崩潰, 卻面無表情:“可以麻煩你帶我去找他麽?”

“可以的。”阿紫輕輕道,見她這樣的神情,倒不像第一回那般發怵, 在前邊帶路。“昭姑娘這邊請。”

阿紫帶着她下樓梯,穿過長長的回廊, 又在轉角處拐彎,最終來到三七客棧後方的柴房門口。

她左右環視,叩門道:“阿兄。”

“嗯。”低沉的男聲響起。

這個聲音……

昭瓷眸中稍露愕然。

來這之後,她想起原本的世界确實越來越少。

更何況是已故的兄長,就算在現代,她都會刻意不去想。

沒想到在這,有人聲音會如此一樣。

門吱呀一聲打開,裏頭昏暗無光。

很快,青年挺拔的身姿從陰影後顯露,望眼阿紫,吊兒郎當喊道:“阿紫。”

五官很明顯地同她現代那張臉相似。

昭瓷難以置信瞪大雙眸,又迅速垂首,盯着地上搖曳的花草。

青年目光往後一瞧,好奇問:“這位是?”

阿紫溫聲解釋:“昭瓷昭姑娘,她想找你問問卯日燈的事。”

“那昭姑娘,你和我阿兄聊?”她扭頭,試探道,“我在三七客棧還有活要幹。最近生意好,實在有些忙不過來。”

昭瓷當然不會攔:“沒問題的。”

阿紫離開後,四周寂靜。

昭瓷盯着自己的足尖,思緒飄蕩。

青年卻驟然開口:“你叫昭瓷?”

“哪個昭哪個瓷?”他并沒有先問昭瓷有什麽事,上下打量着她,又接着,“奇變偶不變。”

昭瓷:“符號看象限。”

青年:“天王蓋地虎。”

昭瓷:“……寶塔鎮河妖。”

眼見他還想再說,昭瓷抿抿唇,喚道:“昭鄒。”

倒不是一開始不想認,就……有點太震驚了。

還有為什麽他樣子沒有丁點改變?

青年怔愣。

半晌後,試探地喚道:“昭昭?”

後邊還接了一連串她現代的信息,反複确認。

“嗯。”昭瓷垂眸輕應,站在原地沒動,小小聲喊,“哥哥。”

昭鄒比她早一年去世。

他們患得是一樣的病,只是昭鄒是搶救無效,她是自我了斷。

“好久不見啊。”昭鄒開口,也有幾分小心翼翼。

他出現得巧合又突然,昭瓷抿了下唇,卻還是輕聲道:“好久不見。”

沉默良久。

“昭昭……”昭鄒像是想說什麽,突然間,他面色一變,神情明顯嚴肅不少。想起阿紫說的話,他問道:“你也是來找卯日燈的嗎?”

見昭瓷點頭,昭鄒扯住她,不由分說扯着她往某處跑:“那跟我來。”

昭瓷睨眼窩在樹後的石罂花,悄然點頭,任由昭鄒拽着。

三七客棧占挺大片地。

昭瓷被拽着,從這頭跑到那頭,所見之景皆不重複。奇怪的是,未遇見哪怕一名仆從。

路途上,昭鄒瞅她眼,主動開口:“這地方在三七客棧後頭,偏僻的很,平素基本沒人來。”

四周雜草叢生,有些許還穿過褲腳紮人得很。

“我和阿紫不是兄妹,她只是前不久救過我一命。可我醒時,不知為何,她非說我是她兄長。”昭鄒還在說,“我那時的藥錢全她出的,在城主府打工就是想還她錢。”

他不好意思地撓頭:“但城主府的管事克扣我月俸,我把他揍一頓,然後就被趕走了。”

“我和你一樣,也在找卯日燈。”他又道,“城主府一早就出懸賞令,巨額酬金,倘使我能找到卯日燈就能把阿紫救我用的錢還清了。”

“卯日燈丢很久了,這段時間,我發現它就在三七客棧,就在這兒。”昭鄒神情嚴肅,壓低了音量。

昭瓷不曉得他所言真假,只是走到這兒,确實感覺到一股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蓬勃氣息。

她沉默地點頭。

“你現在是要去拿卯日燈?”昭瓷猜測。

“對,卯日燈在的地方我布了陣法。就在方才,偷卯日燈的小賊離開了。”昭鄒輕叩幾次院牆,地面立時出現道向下的樓梯。

“下面可能有危險,你就在這幫我盯着,我去看看裏邊什麽情況。”他将昭瓷塞到樹後,又遞幾張符紙,欣慰道,“如果你不在,我還真不敢自己下去。”

“有事用傳音符。”昭鄒指着最頂上的黃色符紙道。

昭瓷:“……好的。”

有時候,她是真覺得自己這哥哥有點缺心眼。

她還在懷疑他是不是旁人假扮的,昭鄒就已經對她的身份深信不疑了。給的這幾張符紙,統統都是市面難買的好東西。

臨行前,昭鄒像以前那樣拍拍她的腦袋。

突然,他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昭昭,”昭鄒扯了下她身後的辮子,感慨道,“許久不見,你紮頭發的技術長進不少啊。”

因為不是她紮的,是薛忱。

昭瓷想,又覺得說出口好像怪怪的,便只輕輕應道:“嗯。”

昭鄒沒追問,反複檢查她被藏得嚴實,這才轉身。

昭瓷看着他步步走下樓梯階。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外部罩起一層淺綠色的結界,旁人瞧來便只是普通的草坪。

昭瓷背抵青樹,輕阖眼,總覺得整件事似乎有種奇怪的詭異感。

真的是昭鄒嗎?他為什麽樣子丁點沒變?

三七客棧下為什麽會有這地方?住着誰?

還有卯日燈,真的在這嗎?

可這就是個機會,她不能錯過。

卯日燈不能落在魔主手裏。

但這樓梯下有什麽,她一無所知,貿然跟着進去沒準一無所獲還得配上自己。

尤其在昭鄒如此突然冒出來之後。

上面守着,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也能給昭鄒放哨。

偶爾,昭鄒會用傳音符聯系她,說一切安好。

昭瓷就回一個:好的。

太陽逐漸沒于山後,頭頂烏雲密布,像是快下雨了。

突然間,不遠處飄來女子清脆的哼歌聲,伴着隐隐約約的魔氣。

“差點兒把我的寶貝忘了。”女子愉悅地自言自語道。

昭瓷看着地面的人影,難以置信擡眸。

女子一身華服,容貌清秀,面上卻不再是之前那種腼腆溫柔的笑容,陰鸷怖人。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張臉。

藥修在植物間基本是難以發現的。

女子同樣沒發現她,同昭鄒所做的一樣,在院牆輕叩幾下,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謠。

雙目空洞,行屍走肉似的,明顯被人用術法控制住,周身也不是純粹幹淨的氣息。

偏偏她又在唱歌說話,像有自主意識。

昭瓷立時撕開傳音符,眸中震驚未褪。

怎麽會是阿紫?

或者該說,這人怎麽和阿紫長着同樣的臉。

/

“玉溪的事,是魔主在搞鬼嗎?”

薛家內,白鳥立在窗沿,望着伏案桌前的少年問道。

薛忱放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蹙眉道:“不清楚,但應當有一定關系。饕餮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也弄不清魔主在哪。”

“玉溪會大亂嗎?”白鳥擔憂道。

“不會。”薛忱稍許活動胳膊,又繼續處理桌面的文書。聽它困惑地“嗯?”了一聲,才輕輕挑眉,露出個說不清什麽意味的笑容:“因為我沒死。”

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會一天護着玉溪。

白鳥想起點不好的事,沒敢再說,望眼桌面的沙漏提醒道:“兩個時辰前,你娘就叫你過去。”

“嗯。”薛忱頭也不擡,“不急。”

突然的,他像是想起什麽,從抽屜裏取出個包裹嚴實的小匣子遞給白鳥。

還沒來得及問,白鳥就很熟練地開口:“給昭昭的?”

薛忱應了一聲,又猛地蹙眉,将它往窗外丢:“別這麽喊她。”

他每次都喊全名呢。

“沒人性。”白鳥嘟嘟囔囔,振着翅膀飛遠。

等皎月東升,手裏的文書差不多處理完,薛忱才放下筆,不緊不慢起身,往薛芸的房間走去。

門外侍女遠遠見着他,一早受薛芸囑托,立刻上前将他往裏迎。

天不算冷,薛芸又是實力出衆的修士,按理是不怕寒的。可室內偏偏點着炭火,窗戶關實,甫一進門混

着藥香的熱浪邊撲面而來。

屏風後傳來壓抑的咳嗽,地面血紅點點。

薛忱看了眼,漫不經心收回視線,行禮道:“家主。”

一陣悉悉簌簌聲。

薛芸披件大氅,裏着白衫,緩緩走出來,冷淡道:“遲了。”

薛忱應了聲,沒解釋,客套的關心話也懶得說,直接問:“什麽事?”

“你下去吧。”薛芸轉頭同侍女道。

侍女合門離去後,她這才一攏大敞,冷聲道:“你去甕城了?”

“跟你一道的,叫昭瓷的那姑娘。”雖是問話,她卻沒給薛忱回答的機會,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口道,“說說看,那小姑娘好在哪,讓你這般喜歡,竟還敢去結神魂契。”

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有她怎麽會知道神魂契的事?

薛忱蹙眉,卻沒第一時間否認。

“我和你爹都沒敢結神魂契,你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薛芸沒管他在想什麽,一扯嘴角,罕見地露出譏諷笑意,“不知死活。”

外界對神魂契都一知半解的,各種傳聞喧嚣塵上。

他們至多知道,神魂契是天道的恩賜,能将結契者的性命捆綁于一處,卻不知道神魂契本就是用來制衡薛家人的。

為主動方的結契者若想,輔以術法,甚至能直接取另方性命。

只是在神魂契的結法落入薛家人手中後,才成薛家獨門擁有。

結神魂契是個意外,但薛忱沒想同薛芸解釋。

沒必要。

“那是我的事,與您無甚關系。”他平靜開口,稍頓,因她話語裏的嘲意而不悅,“她很好,我确實覺得她很好。但她怎麽樣,也同您無關,不是麽?”

來時還以為薛芸是要問玉溪的狀況,或是魔主的下落,怎麽也沒想到會和昭瓷有關。

“您要沒事我就走了。”薛忱面無波瀾,轉身往門外走去,“忙,沒空和您閑聊。”

在玉溪待的每分每秒,都像催促他回甕城。

實在是,無聊又令人生厭。

身後薛芸輕嗤一聲,他只當沒聽見。

“別說我沒提醒你。”

推門時,薛芸卻又驟然開口:“結過神魂契的道侶從沒一對善終。”

她嗓音裏如覆冰碴:“但在薛家,向來只有道侶能結神魂契。”

……什麽?

薛忱動作一頓,愕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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