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薇薇安能夠感覺到抱着嬰兒的騎士他的生命力在緩緩流逝，她輕輕地低下頭，伸出手指撫摸在騎士的面頰之上，曾經面容姝麗的騎士因為長久地被追逐而面容憔悴，薇薇安能夠感覺到，這位騎士是撐着最後一口氣來到這裏的。

薇薇安伸出手，接過了騎士懷裏的嬰兒。

那個騎士呼喚這個嬰兒叫做“蘭斯洛特”，原本哭泣不止的嬰兒在薇薇安的懷裏很快安靜了下來，薇薇安伸出指腹觸碰了一下嬰兒的面頰，看着砸吧砸吧嘴巴的蘭斯洛特舒展開的面龐，不知為什麽，薇薇安也覺得她自己忽然平靜了下來。

——阿瓦隆。

這裏是阿瓦隆，亞瑟王傳說之中一切的開始。

薇薇安把那位死去的騎士放入了阿瓦隆之中，讓他在小舟之中入眠，直到永恒的那個世界。

站在湖水之中的薇薇安抱着蘭斯洛特，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掩蓋住了眼珠之中的亮光。

雖然不明白，但是薇薇安莫名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她将接觸的第一個人送入了阿瓦隆，并打算撫養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注定是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之一。

薇薇安能夠感覺自己身體的輕盈，她覺得，她的身體和一只青鳥沒什麽兩樣，她能夠自由自在地阿瓦隆湖水之內，或者湖水之上漂浮着。

薇薇安開始打算撫養蘭斯洛特。

薇薇安抱着嬰兒，開始向着阿瓦隆附近的森林走去，阿瓦隆附近的森林有着各種各樣的動物，她呼喚來了一只剛剛生下小鹿崽的鹿媽媽，用自己打造的小碗接下了鹿媽媽的奶，然後喂給小小的蘭斯洛特。

這大概是這幾天蘭斯洛特吃得最飽最舒服的一頓。

看着小小的蘭斯洛特滿足的模樣，薇薇安感覺自己身體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母性突然冒了出來，她帶着蘭斯洛特漂浮起來，坐在巨大的樹枝之上，輕輕哼唱着歌曲。

薇薇安輕輕搖晃着裸着的雙足，她身上是穿着黑裙的模樣，伴随着黑色的長發飄散，不似人類的氣質，周圍有幸看到她的人都稱呼她為“湖上夫人”。

因為所有有幸見到薇薇安的農夫或者農婦，總能看見她懷裏抱着個嬰兒……“湖上夫人”這個名號就這樣傳出去了。

薇薇安在某一次不經意間發現，她吹息過的植物都能變成黃金和寶石，偶爾的時候，她會用黃金葉子和周圍的農民換東西，包括一些布料和食物之類的。

很多人都很好奇薇薇安的存在。

有農婦第一次見到薇薇安的時候，呆愣在了原地，輕盈如同青鳥一般的身體讓她能夠如同鳥一般坐在纖細的枝丫之上——後來常常和薇薇安交易的農婦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薇薇安的模樣，仍舊為那份驚人的美麗而着迷。

……雖然這個農婦是聽着湖中仙女和妖精們的故事長大的，也明白這些仙女和妖精的美麗，但是只有親自見到，才明白這些湖中仙女為什麽總是在詩人的吟唱和傳說中扮演着至美至善的模樣，就算偶爾有描寫她們善惡難辨的，也總是不吝啬他們的筆墨描繪她們的美麗。

薇薇安慶幸她現在的身份并非人類，且有着非凡的魔力，否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生存下來。

薇薇安更加慶幸的是，她在“穿越”到亞瑟王傳說時期的之前的二十一世紀時期，是個有名的技術宅，她在二十一世紀，經常在YouTube和華夏國內的PILIPILI網站上上傳自己的手工作品，所以打造一些基本用品包括一些小武器都還能勉強完成。

在這個沒有電腦空調的時代，一切都是枯燥的。

薇薇安最常做的，除了撫養蘭斯洛特以外，就是鍛造各種各樣的武器和器具，順帶和人類交換各種各樣人類的食物和用品來裝飾自己在阿瓦隆湖中心的小家。

薇薇安在阿瓦隆湖中心的一個小島建立起了自己的家。

時光飛逝，就這樣在枯燥的日常之中，時間過了七年。

七年的時間，足夠蘭斯洛特從只能待在薇薇安懷中安睡的嬰兒變成了美麗可愛的小正太。

擁有着超出這個世界基本知識的蘭斯洛特天性就喜歡戰鬥，在七歲生日的這一天，他得到了“夫人”送給他的一把小匕首。

得到薇薇安庇護的蘭斯洛特在确保不會離開阿瓦隆湖太遠的情況之下，開始在森林裏狩獵，偶爾他會抓到兔子之類的，經常是玩一會，撸一把就放走了。

而回到阿瓦隆湖的家，蘭斯洛特也學會了自己搖晃着船槳，慢慢悠悠地回到阿瓦隆湖中心。

這個過分聰慧的孩子，打心底裏把撫養他長大的“湖上夫人”當做自己的媽媽，可是蘭斯洛特并不明白，為什麽夫人不讓他叫她做母親。

今天的蘭斯洛特被一只擁有五彩羽毛的小鳥吸引了。

擁有薇薇安庇護的蘭斯洛特，一般的動物都會親近他，可是他今日見到的那只五彩羽毛的小鳥卻對蘭斯洛特不屑一顧。

說是不屑一顧又有些不對，這只小鳥總是距離蘭斯洛特不遠處，既能很快飛走，又總是在蘭斯洛特的狩獵範圍之內。

惹得蘭斯洛特心癢癢的。

“唉，小鳥，快點過來吧。”蘭斯洛特呼喚着那只他喜歡地擁有五彩羽毛的小鳥，但那只小鳥回頭用它黑豆豆一般的眼珠子看了看蘭斯洛特，像是在輕輕嘲笑他一樣。

這讓蘭斯洛特有些生氣了。

不知不覺，追逐着小鳥的蘭斯洛特回到了阿瓦隆湖邊緣。

蘭斯洛特緊緊盯着小鳥，卻看見下一瞬間，那只可愛的小鳥變成了一個……男人？

面容姣好的男人由小鳥變為了人類，他站在阿瓦隆湖的邊緣，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蘭斯洛特，“謝謝你帶我來到這裏，我是梅林，魔法師梅林。”

“我來到這裏，是希望能夠委托湖上夫人薇薇安鍛造一把寶劍……”

自稱梅林的男人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從湖水中湧出的少女模樣的湖中仙女，水妖一般的薇薇安看着自稱梅林的男人，呆愣了一瞬間，但是很快，她的臉色就冷了下去。

“滾出去！”

這是薇薇安第一次，在這個時代如此暴躁和冷酷。

自稱梅林的男人，有着一張美麗的面孔，如同畫中之人一般的面孔讓薇薇安産生了看到米迦勒的錯覺，但是在看到梅林臉上的微笑之後，薇薇安就否決了梅林和米迦勒的相似之處。

就算這個叫做梅林的男人和米迦勒擁有一模一樣的面孔，但那個古板無趣的天使絕對不會這樣輕佻地笑！

而且，撫養了蘭斯洛特整整七年的薇薇安并不想讓蘭斯洛特走上注定的命運。

蘭斯洛特注定成為亞瑟王的圓桌騎士，然後愛上不該愛的女人，最終遠走他國，永遠地離開她這個撫養者的身邊。

王與騎士，十二位圓桌騎士們注定相聚又各自分散，在薇薇安讀過的故事裏，那并不是一個結局完美的故事。

薇薇安并不想讓蘭斯洛特走上那條路。

所以她在聽到梅林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湖中妖精薇薇安冷冷地看着梅林，毫不留情地驅逐着他，“離開這裏，離開阿瓦隆，這裏并不歡迎你。”

忽然，薇薇安看着突然湊過來的面孔，下意識地彎腰。

梅林那張和米迦勒無二的面孔忽然湊近了薇薇安，看着薇薇安有些無措的模樣，梅林輕輕笑出了聲。

薇薇安退後幾步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她擡起手指着梅林，準備再說幾句難聽話的時候，就看見梅林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薇薇安甚至能感覺梅林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擦産生的熱量。

天啦嚕！

薇薇安的臉一瞬間羞紅了起來。

“夫人，您是如此美麗……”梅林低下頭，親吻在薇薇安的手背上。“我原本只是想委托您鍛造武器的，但您的美麗使得我心神蕩漾，我沒想到您是如此美麗……我想我對您一見鐘情了。”

薇薇安僵硬着一張臉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皺着眉頭感覺着手背被親吻的觸感。

看着那張臉，薇薇安凝視了一會，忽然怒極反笑。

“既然你對我一見鐘情，那麽就留在這裏吧，留在阿瓦隆湖裏吧，永遠都不要離開了！”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薇薇安伸出了手抓住了梅林，直接把他帶到了阿瓦隆湖的中心，看着臉上帶着輕佻微笑的魔法師，薇薇安臉上的笑還帶着怒氣。

“永遠都留在這裏吧，梅林，我會一直把你關起來的。”

薇薇安看着被帶入湖中心的家的男人，心裏想着，沒準能把梅林關起來直到五十年後，到時候什麽亞瑟王，什麽圓桌騎士，什麽梅林，全部都要浮雲了。

如此想着得薇薇安，使用起自己并不熟悉的咒語，直接對着梅林念了出來。

而被束縛的梅林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就這麽喜歡我，想要把我關起來嗎？美麗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