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輕佻，巧舌如簧，雖然有着與那位天使長無二的面孔，口中訴說的卻是那般浮誇的語言。

怒極反笑的薇薇安臉上是明豔的笑容，她看着有着如畫一般面孔的魔法師梅林，嘴巴将咒語的最後一個單詞念完。

來到這個世界繼承了原來薇薇安的記憶和智慧，在原著裏能哄騙梅林而将他永遠關起來的薇薇安在魔法和心計上，是要高于梅林的——但那也只是原著，原著的梅林還是個有着胡子的老人呢，可是薇薇安所見的梅林卻不似原來傳說的那般蒼老。

他的眼睛湛藍如海洋，又好似一望無際的天空，見他的第一眼便會稱贊他美麗如畫，他的語言輕佻卻并不惹人厭煩……薇薇安在那片湛藍色的海洋裏，看見了燃燒的火焰，那是執着認真的火焰，卻又夾雜了愛意。

薇薇安偏過頭去，不再看梅林，她把梅林束縛在阿瓦隆的正中心，往樹下一扔，便再也不看他。

薇薇安還想着把原來的劇情攪亂，她站在阿瓦隆湖面上，婷婷如立，風吹起她如雲霧一般的裙擺，讓她看上去脆弱的下一秒就要飄散。

黑色的裙擺拂過薇薇安的肌膚，這位湖上夫人如傳說一般美麗。

梅林呼喚着薇薇安，“好心的夫人，就算你喜歡我喜歡到想把我關起來，可我是個人類，把我束縛起來我該如何活動進食，我又該如何取悅你，現在行行好把我解開吧……”

薇薇安轉頭看了一眼梅林，臉上又沒有好氣地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她屏蔽了梅林在她耳邊的叽叽喳喳，轉而伸出手，從記憶裏搜尋出咒語，嘴巴輕輕地念着，眼見着透明的穹頂包圍了阿瓦隆湖，梅林這才停止了念叨。

梅林看着天空上透明的穹頂，暗道不好，這位夫人來真的，是真的想把他關起來，而不是戲弄他一番。

眼見着透明的穹頂包圍了整個阿瓦隆湖，梅林眼神嚴肅地看着念咒語的薇薇安，最終看着這位身姿婀娜的湖仙女念完整個咒語，然後來到他身邊，變化出桌椅撐着下巴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樣。

“如何，這樣，你就再也無法離開了。”

撐着下巴的薇薇安眼睛笑着眯了眯，“這個咒語只針對你，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動物或者人類都可以進出阿瓦隆湖。”

梅林的臉上又挂起了笑意，他索性放松了身體，躺在樹幹上，還想說什麽，就被薇薇安伸出手指給止住了，彎下腰的薇薇安面孔湊近了梅林，幾乎到了要親吻的地步，兩個人的睫毛都快在一起打架了。

“夫人，你們在幹什麽？我也要親親！”

薇薇安想要嘲諷幾句，就聽見另一邊駕駛着小舟而來的蘭斯洛特不滿意地大叫着，驅散了薇薇安和梅林之間暧昧的氛圍，薇薇安直起身體，朝着蘭斯洛特伸出手，臉上帶着微笑，“過來～”

蘭斯洛特跳入薇薇安的懷抱，他抱住薇薇安的脖子，好奇地看着被束縛在後面的梅林，梅林被放在了湖中小島的樹下面，樹的旁邊是薇薇安的小屋，也是蘭斯洛特認為的家。

薇薇安把蘭斯洛特帶回家，繼續像是從前一樣教授着他一些二十一世紀的基本知識。

很快到了晚上，蘭斯洛特在床上安穩地睡去。

薇薇安看了眼外面的黑夜，提起裙擺走出房門，看着那個還被束縛在樹下的魔法師。

雖然沒什麽好氣，但薇薇安還是解開了梅林的束縛。

她來到似乎已經熟睡的梅林面前，伸出腳準備推推他，但是下一瞬，她的腳腕就被梅林抓住了。

薇薇安：“！”

她被吓了一跳。

猛然睜開眼睛的梅林松開了抓着薇薇安腳腕的手，他的聲音在夜色下依舊是那般的輕佻，卻又奇異地帶着些輕靈，“夫人，您的身軀輕盈的像是只青鳥，我曾經在書上讀過，束縛某種湖中仙女的方法，不需要多麽強大的咒語，只需要一根輕輕的麥稈……不知道您是不是和我讀到的書上所描寫得一模一樣呢。“

薇薇安得臉色沉了下去，她念着咒語，又将束縛着梅林的咒語給解開了。

“您想逃避什麽呢？命運是無法避免的，就算沒有我，亞瑟王仍舊會拔出石中之劍，您所愛的孩子依舊會如同命運一般稱為騎士，終究會有別的湖中仙女為亞瑟王鍛造寶劍……命運女神将凡人的命運早已寫好，身為湖中仙女，您對于人類孩子的愛，本不應該如此沉重……您究竟是什麽？身為湖中仙女，卻像是個凡人一樣擁有名為愛的存在……”梅林的話語說中了薇薇安內心最恐懼的事情，她顫抖着手，甚至不敢再回到屋子裏面對蘭斯洛特。

可是解開束縛的梅林卻直徑走向了屋子，在門前，梅林轉頭看向薇薇安，“走吧，夫人，走向我們注定的命運。”

那話語讓薇薇安如夢初醒。

很久之前，薇薇安抱着年幼的蘭斯洛特，詢問着他長大想要做什麽，是否是要成為魔法師或者詩人文學家一類的存在時，卻看見那個美麗的孩子腼腆地看着薇薇安，擺弄着手上的寶劍，“文學家或者魔法師我不可以啦，不過我想要成為騎士，就好像之前我聽詩人歌頌的那樣，我想成為王的騎士啦。”

……蘭斯洛特想要成為騎士，蘭斯洛特想要找到能夠侍奉的王，蘭斯洛特注定會成為圓桌騎士。

蘭斯洛特注定會離開她。

明明湖中仙女不應該擁有“愛”一類的存在，明明她應該順着命運走下去。

但是為什麽……

薇薇安凝視了站在門口的梅林很久，之後她深呼吸一口氣，朝着家走去，“不要想幹壞事，梅林。”

看着身姿婀娜的湖中仙女，梅林聳了聳肩。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湖中仙女，居然會像是凡人一樣擁有母愛，明明不是人類，居然會像是母親一樣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孩子……奇怪的湖中仙女，奇怪的妖精。

不過這個世界這麽大，仙女和妖精這麽多，偶爾有那麽一兩個變異的，應該也沒關系啦。

薇薇安不需要睡眠，但為了照顧蘭斯洛特，她學會了僞裝成人類，像是人類一般睡眠。

把梅林迎入家中，讓他睡在火爐旁邊，看着熟睡的兩個人，薇薇安走出房間，裸着的雙足踏入阿瓦隆湖之中，進入阿瓦隆湖的那一刻，如同魚兒回到了水中，連心情都變得好起來了。

薇薇安嘗試着打造一把劍。

如同傳說中那把亞瑟王從湖上夫人那裏得到的寶劍——埃克斯卡利布爾。

——Excalibur

首先打造的是劍鞘，劍鞘上鑲嵌的都是珠寶，至于劍鞘的不死性……猶豫再三，薇薇安取出了存放在靈魂裏的一根羽毛。

在幽暗的湖水散發着淡淡光芒的羽毛，由光明構築的羽毛從天國的天使長翅膀上拔下贈與其心愛的人類，護佑着那個人類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這一根羽毛是薇薇安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年後才發現的，是米迦勒的羽毛，羽毛散發的能量溫暖着薇薇安，現在，薇薇安将羽毛放入Excalibur的劍鞘裏——被天使長祝福過的劍鞘會護佑所有持有劍鞘的人，擁有此劍鞘的人不會死去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就算被刀插入心髒，也能慢慢地修複。

然後是劍本身。

幾乎傾盡了薇薇安所有鍛造知識和心血，梅林依舊被束縛在湖中心，而蘭斯洛特擔憂着夫人幾天幾夜沒有出來，就在蘭斯洛特着急的時候，站在湖中心島上的蘭斯洛特和梅林看到了湖水的中心，一只雪白如玉的手從湖面伸了出來，而那只手中握着的，就是薇薇安耗盡心血鍛造的武器埃克斯卡利布爾。

梅林的臉上帶上了笑容。

看着緩慢湧上來的薇薇安，梅林忍不住伸出了手，濕漉漉的湖水讓梅林滿手都是湖水，他觸摸在薇薇安的臉頰之上，像是誇贊一樣說道：“你做得好，薇薇安。”

“……”薇薇安噎住了，她很快回嘴道：“我并不是為了你而鍛造這把武器的，我只是想要鍛造一把武器僅此而已。”

“好好好。”梅林依舊溫柔地笑着。

看着梅林這一副“好好好，是是是”的萬金油模樣，不知道為什麽薇薇安忽然有點不爽。

手上癢癢地想要做些什麽，就在薇薇安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伸出了手把梅林整個人都拖入了湖中，就像是美人魚對于它們的所愛之人一樣，薇薇安感覺着懷中掙紮的男人一點點地抱緊了她。

溺水之人抓住了他唯一能抓到的浮木。

緊緊抱着薇薇安，身體溫熱的湖中仙女在湖水中，是梅林唯一能抓住的存在……就好像渾渾噩噩了幾十年後，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從前幾十年的黑夜都是為了這一天。

從前度過的幾十年黑夜，都是為了見到薇薇安的這一刻，天空忽然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