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緊緊地，深深地擁抱。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一般，明明自己不是人類，可是被梅林狠狠抱住攥緊的時候，薇薇安覺得她好像窒息了，鼻腔裏面全部都是梅林的氣味。

身體輕盈得和一只青鳥沒有兩樣的湖中仙女，就像是永遠都抓不住的虛幻之物。

在進入水中的時候，梅林只有一個念頭。

——抓住她，就好像之前在魔法書上讀到的那樣，用一根麥稈圈住“青鳥”的腳腕，無法解開這最簡單咒語的湖中仙女就再也無法離開了。

一開始只是這樣迷迷糊糊地想着，但是不自覺地沉醉在薇薇安肌膚之上飄散的香味。

“湖上夫人”，不愧是以美貌和智慧出名的仙女，不但美貌異常，就連氣味都會勾起梅林心中魔性的迷戀。

魔魅非常的魅力，讓梅林一點點的，手指像是要把薇薇安的手臂折斷一樣，如同鑲嵌入自己身體一般，一種異于常人的食欲讓梅林不自覺地想要把懷中的薇薇安就這樣擰碎。

但是很快梅林就反應過來了。

薇薇安感受着身體的疼痛，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雖然薇薇安一開始只是想戲弄一下梅林的，但是在把梅林拖下水之後感受到肩膀和脖子的疼痛之後，薇薇安終究還是有些慌張了。

“等。等一下！梅林！你抓得我好痛！”薇薇安感覺梅林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她似乎能感覺梅林的手指把她的肌膚抓得都是痕跡了——如果她是個人類的話。

雖然以前薇薇安看小說的時候，總能讀到一些描寫諸如“男主看着女主，眼眸深沉，把她抱住，像是要揉進身體裏”之類的句子，但是現在被梅林抱住了，她第一次體會到“想要把某個存在揉進身體裏”是什麽感覺了。

阿瓦隆湖水清澈，冰冷的水讓梅林整個人似乎都蔫呼呼的，他就這樣緊緊抱着薇薇安，直到薇薇安感覺有點不對，把他送回了岸上。

濕漉漉的發絲沾染在面龐之上，湛藍的眼眸像是被切割得亮晶晶閃閃亮的寶石，梅林整個身體都趴在小島的草地上，先是吐了幾口湖水，然後他轉頭，面無表情地看着薇薇安。

湛藍色的眼眸……

愛欲的火焰……

像是星星，在湖水的遮蓋之下閃閃發光，煙雨朦胧。

……那是梅林的瞳孔。

久久地凝視着，梅林看着薇薇安，他細細端詳着薇薇安，從湖中仙女的眼睛到她還流淌着水滴的鼻子，再到那些無風自動的頭發。

湛藍色的眼眸，比星星還要亮的光芒。

薇薇安忽然不敢再看梅林。

咳嗽了一會的梅林就這樣凝視着薇薇安，直到把薇薇安看得炸毛。

“抱歉，因為您實在太好看了。”臉上帶着微笑的梅林聲音輕輕地，他站起身，看着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有些不熟練地念着咒語，随着他口中的咒語念完，梅林的身上也煥然一新。

雖然是湖中仙女的身軀，但內裏只是人類的靈魂。

薇薇安感覺梅林的目光有些毛骨悚然，之前那種不管不顧好像要殺死她的感覺還殘存在靈魂之上，讓薇薇安的靈魂都叫嚣着“逃離”兩個字。

但很快，劍鞘上屬于米迦勒的溫度溫暖修複了薇薇安的靈魂。

劍鞘是溫熱的。

薇薇安的懷中依舊抱着聖劍，鑲嵌滿寶石的劍鞘散發着如篝火一般的光芒，溫暖了薇薇安。

劍鞘之中的不死性來源于米迦勒的羽毛，是米迦勒贈送給所愛之人的禮物，薇薇安一點點的，如同踏在虛無的臺階之上一般，一步步地從湖水之中走出。

站在湖面上的薇薇安低下頭，她雙手抱着聖劍埃克斯卡利布爾，凝視着懷中的聖劍，薇薇安得眼神慢慢地溫柔了下來。

睫毛輕輕垂下，掩蓋住瞳孔之中的溫柔和光芒。

是米迦勒的氣息在溫暖着她呢。

雖然那個古板無趣的天使之前帶給她的并沒有什麽好的回憶，但是薇薇安依舊能回憶起米迦勒翅膀的柔軟，在伊甸園的那個下午，坐在草地上的時候，從天國來到伊甸園的天使長專心致志地為她編織頭發的感覺……

并非愛戀，卻總讓她念念不忘。

纖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聖劍，薇薇安又擡起頭深呼吸一口氣，她看向凝視着她的梅林，臉上勾起淡淡的微笑，“那麽，到了亞瑟王成年，我會把這把劍贈予他，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個要求……”

終于将走向既定的命運。

阿瓦隆關不住梅林，也關不住蘭斯洛特。

後來後世傳誦的大魔法師梅林離開了阿瓦隆湖，也帶走了蘭斯洛特，梅林向薇薇安承諾，他會将蘭斯洛特交給高潔勇武的騎士撫養，讓蘭斯洛特未來能成為一位完美的騎士。

——于是，這就是結束了。

看着越來越遠去的兩人，薇薇安站在阿瓦隆湖面上，她的身姿依舊婀娜美麗，她的面龐又恢複為了原來的面無表情，她好像又成為了和其他湖中仙女無二的存在。

她冷漠，毫無感情，非善非惡，不同于人類的力量讓她能夠随意地賜予一個人類財富，也能懲罰窮兇極惡之徒。

她是薇薇安，故事裏的那位湖中仙女。

亞瑟王故事的開始，起始于尤瑟王對于伊格蕾茵公主的愛慕。

尤瑟王愛慕的公主并不愛他，于是一個叫梅林的法師來了，以尤瑟王和伊格蕾茵公主未來會生下的孩子作為代價，兩人結為夫妻。

公主和尤瑟王剩下的孩子，名字叫做亞瑟，注定的不列颠之王。

梅林帶走亞瑟之後的很多年，多到足夠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之後，尤瑟王早已經病死，但在死之前，他宣布亞瑟将繼承王位。

可騎士們和貴族們很快互相攻伐，誰都想成為王，誰都沒有在意尤瑟王臨死前的命令。

——直到梅林在衆目睽睽之下，宣布拔出了石中劍的亞瑟，也就是尤瑟王之子，埃克托爵士的養子拔出。

由此，故事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