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豹豹

豹豹

敖丙與哪吒猜測起了小武的身世，但不管兩人怎麽猜都有個情況說不通。

小武如果真是申公豹的孩子，那他怎麽又會成了姜子牙的徒弟？

姜子牙如果知道小武是他孩子，那他怎麽可能會對小武隐瞞身世？

明知道孩子成了申公豹的魔障姜子牙又怎麽可能會瞞着申公豹不讓他們父子相認？

“除非……”哪吒擰眉，猜測起來：“除非姜子牙也不知道小武的身世。”

可不知道歸不知道，見着小武的遠行模樣，難道他就沒有懷疑過嗎？

敖丙不知的，對于這些事都是越想越氣，随後他也真的就不說話了。

申公豹一直昏迷沒醒，敖丙在這裏守着，哪吒也就幹脆不回去了，有什麽需要，就靈言傳聲，讓楊戬給他們送過來，接過楊戬沒來，倒是哮天犬嘴裏叼着籃子小跑着給他們送過來。

看着哮天犬這精神抖擻已經恢複過來的樣子，敖丙笑了笑，忽地又扭頭看向一邊的小武。

“哮天犬都恢複過來了，小武還是這樣，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不一樣的。”哪吒道：“哮天犬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再說當初跟着楊戬的時候，楊戬把它照顧得很好，最慘的時候楊戬有什麽東西都是先緊着給它，小武自小就體弱，如今能看起來與尋常凡人無異都是姜子牙花費了大把的心血才養成的，它要恢複？十天半月都不一定的。”

得這話，敖丙輕輕嘆息了。

哪吒看他這樣，有些狐疑：“你好像突然有些過分在意申公豹了吧？”

敖丙一怔。

哪吒忽地伸手将他抱住：“難道以前申公豹也救過你嗎？”

“也？”敖丙疑惑：“什麽意思？申公豹救過你？”

“算是吧。”哪吒輕笑着道：“當初我與影蓮君同歸于盡之後，師父将我的魂魄放入哪吒廟的金身裏面，申公豹曾來看過我，那時候我隐約見到他時還以為他是來尋仇的，卻沒想到他什麽話都沒有，只放下了一盞鎮魂燈就走了，也是多虧了有這鎮魂燈，我的魂魄才能與預期之前更快凝聚，不然當初他砸廟的時候，我定是要徹底魂飛魄散的。”

“申公豹砸了你的廟？”敖丙驚呆：“這怎麽……”

哪吒輕笑：“可不是，他那會還差點連姜子牙都殺了，也是因此我才會聽到他與姜子牙的那些過往。”

原來是這樣啊……

敖丙下意識地點頭。

哪吒捏捏他的臉頰：“你呢？這麽在意申公豹又是為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看到申公豹出來救下小武的時候突然覺得……”敖丙移開了眼，沒看哪吒，聲音也有些低低的：“如果哪天，在東海邊上，能有人及時趕過來的話，那我”，跟小龍兒也不至于……”

後面的話，敖丙沒說了，但哪吒卻已經明白了。

當年的東海之濱，倘若有人願意對他出手相救，哪怕只是攔截一下影蓮影都能為他争取到逃回東海的機會。

但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那些修士就躲在岸邊，躲在暗處看着他是怎樣被影蓮君所害，那些人甚至于可能還想要若是影蓮君真殺了敖丙，他們還能分撿了敖丙的屍骨回去，加大自己的造化……

世人總說妖精無情，魔修無義，可是這些人類卻往往比他們更加殘忍冷酷。

一如凡間的人們總說戲子無情，但最重情義的卻是戲子，說婊子無情的往往又是婊子最講情義。

這些人，從來都看不到自身的冷酷無情，只能看到別人的無情無義。

申公豹，顯然就是被罵了卻又是最重情義的那種。

哪吒無聲一嘆，忽地将手遮住敖丙的眼睛。敖丙正要将他的手給取下，唇上卻突然傳來了淡淡的溫熱。

那……是哪吒的唇。

敖丙愣住。

下一瞬，他忽地徹底被奪，連牙關也叫哪吒給撬開。

“哪吒……”

“當年的事雖說已經過去了，但你若不是因為尋我，想來也不會遭此大禍，我雖然為你們父子報了仇，卻沒辦法将已經發生過的事徹底抹去。”

“你別……唔……”

“以後，我會好好守護着你，不會讓你再受到其他傷害。”

“嗯……你別……”敖丙急的抓他：“這裏……這裏是山腳，申公豹跟小武可能……可能随時會醒……啊……”

“不怕，他們看不到的。”

哪吒說着，手腕一轉，抽掉了敖丙的腰帶，他随手一扔之際，就忽地見得兩人的身下驟然開出了一朵巨大的蓮花。

那蓮花紅豔如火，花瓣嬌豔欲滴，與開花時花瓣張開的景象不同。

這蓮花卻是随着敖丙呼吸的急促而一片一片逐漸合攏。

最後，只餘一朵巨大的紅色花苞立在這裏，至于裏面是何動靜，外頭卻一點聲響都聽不到。

而申公豹，天色黑盡之後，他忽地醒來，然睜眼時猛地看到外頭立着的那個巨大的蓮花花苞時，申公豹自己都懵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原本還有些困惑的臉突然想起什麽而瞬間急切起來，可當他看到花苞後露出的小尾巴時，申公豹心裏忽地一顫，連眼神都溫柔了不少。

他朝花苞後走了過去，就瞧見一只巴掌大小豹子崽崽，正在那裏撅着屁股甩着尾巴，正在撲一只小青蛙。

申公豹眼神一柔，心念轉動間突然就便轉身變回了原形。

那瞬間一只大豹子突然撲了出去，直将那只正在追着青蛙撲的小豹子給吓了一跳。

驟然見到了比自己還大數倍的同類，小豹子明顯被吓住了，它龇牙咧嘴渾身炸毛，努力地擺出很兇狠兇的樣子，希望吓退那只大豹子。可眼看着大豹子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搖晃着尾巴朝自己走近……小豹子被吓得瑟瑟發抖，轉身就把自己藏到那巨大的蓮花底下。

它抱着頭，撅着屁股，尾巴還把身體給盤了起來，小小的一個崽子瞬間就成了個毛球似的瑟瑟發抖。

它覺得它要被吃掉了。

但是……那只大豹子走到它的身邊，卻只是低頭舔了舔它。

小豹子明顯一愣，下意識的扭頭，可它還沒清楚呢，就被大豹子一口舔來，瞬間就給掀翻在地上露出了軟軟的肚皮。

大豹子依舊朝它湊近，舌苔舔着它的腦袋，小豹子想要掙紮，肉爪爪下意識地扒拉一下，大豹子就腦袋一偏去舔它的肚子，小豹子瞬間一樂，尾巴甩得飛快起來，等大豹子擡頭退開的時候它反而不答應了，小小的身影，就追着大豹子奔跑起來……

翌日一早。

陽光緩緩的穿透了雲層。小溪邊上，那朵巨大的蓮花也随着陽光的照耀緩緩打開，裏面，哪吒坐在花蕊中央的蓮蓬上面，他長發散着，只穿了黑褲，赤膊着上身。

在哪吒身後，側身躺着的人則是敖丙，只不過敖丙未醒，他露出的肩頭白嫩卻布着紅痕，銀發散開，面容疲倦。哪吒起身走出兩步，身後的景象就被突然合攏的底層花瓣重新擋住，而當哪吒徹底踏出着蓮花屋後，他的腳步卻忽地停了下來。

哪吒看見，在那個建議的草棚裏面，躺着兩只一模一樣的豹子，只不過是一大一小。

小得那個依賴在大豹子懷裏，連頭都埋在大豹子的咯吱窩裏，而大豹子的兩個大爪爪則環抱着小豹子，連它的大尾巴都蓋在了小豹子的身上。

這樣的景象，叫哪吒明顯一怔，瞬間又凝肅了臉色。

……

淩霄府邸，張友仁正在命人打包行囊，他準備跟随姬昌也姜子牙，一起讨伐纣王推翻大商，博一個封神榜的位置，所以淩霄府邸，不少人都在忙着。

哪吒踱步進來，不見姜子牙的身影，他步子一頓，就朝着張友仁給姜子牙安排的客院走去。一進拱門，哪吒果然就看見了姜子牙與姬昌坐在院子裏的身影。

鶴發童顏的姜子牙，比起十多年前少了幾分凡塵的漁夫氣韻，更多了幾分仙風道骨之氣，說起來，其實姜子牙的容顏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畢竟修道之人都有這駐顏之術，只不過是那一頭的白發使得他看起來更顯滄桑了些許而已。

然而真要說姜子牙的這一頭白發，其實也是在多年前一夜之間忽然變白的。

具體為何，哪吒就不知道了。

而眼下。

看着姜子牙與姬昌對坐閑話的樣子，哪吒再一聯想到申公豹之前躺在那草棚裏面奄奄一息的樣子時，哪吒微微蹙眉，忽地擡步朝姜子牙走了過去。

他曾經欠申公豹一份人情，如今也該還了。

“侯爺，我有點事想與姜師伯說，不知侯爺可否暫且回避一下？”

姬昌原本還想揶揄兩句是什麽連自己都不聽，但仔細一想哪吒對姜子牙的稱呼是師伯，而非丞相，姬昌就知道哪吒要說的是他不能聽的私事。

點頭一笑，姬昌起身：“如此，那我就先去看看張友仁他們準備如何了。”

哪吒抱了抱拳。

姬昌走後，姜子牙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什麽話連西伯侯也需要回避……”

“小武是你與申公豹的那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