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尋跡

見君樓雨過來,徐洛再次摸出自己的本子,呈過去,君樓雨也不嫌髒,伸手接過翻開聚精會神的看着,然後一一作答,圖案的意思和起源,它被賦予的象征和意義,還有現在又有哪些個家族或幫派可能在用。

只是他每說一句,另外三人臉上就不由得黑上一分,此事件,牽扯出的人不少,可他們甚至沒有辦法拿着這小本子去定別人的罪,一切唯有猜測,對手很強大。只有君樓雨自個兒還挺高興,興奮地指着一個獸花的圖文,“你們看,這設計,簡直就是藝術品,前不久我去恭王府上玩時看到一個類似的,是一漢大夫墓裏出土的東西。這個盒子可真是寶啊,盒子上是不是還有暗扣,那暗扣也算是一大技巧,我想你們一定沒能打開。”

徐洛一回憶,那個箱子還真是沒打開。

“那你知道這是哪一家的嗎?”

“知道是知道一點,不過也不是很确定。對了,你們這個是什麽玩意兒?”

“樓雨,這個是木樨和餘曉去江南時,在一個匪窩據點找到的。”太子興奮的答到,然後把那兩人講過的故事又給他娓娓道來。

聽完了太子添油加醋版的長篇敘述後,君樓雨自動省略了若幹名詞動詞形容詞,得到了謝徐兩人去人家院子裏大鬧了一場還被通緝的結論,然後評價說,我怎麽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似乎是少了一個人。謝書靈和許洛都當作沒有聽到。

“不過你們畫的這些,也并不全是家徽等,好些個紋飾也不是一般家裏用得了的,只能說,那幫人背後确實站着一個強大的後臺。”又從頭到尾翻了翻。“确定就這些了?箱子底部也找過了,摸過了?”

“确定。”徐洛直接答下。

君樓雨看他一眼,平靜地說,“平日裏叫你答個事兒,怎不見這麽積極。”不過沒等回答,他自己又說,“就這些的話也足夠理很久了。”

這些事情不可能讓沒有什麽權利空挂着官職的謝書靈和徐洛做,日理萬機忙着和別人周旋的太子也沒有時間做,君樓雨直接把本子沒收,“我姐姐前些日回來,正閑着沒事做,交給她算了。對了,你們閑下來也去看看她,不然哪日削了你們我可攔不住。”

其他三人笑,此安排正和衆人意,這天底下,沒有比逸王府更适合的。

從東宮出來,比昨日從謝家書房出來還晚,即使是最繁華的長安,也都萬籁俱寂,小郡王被留在了宮中,他和徐洛兩人同行。

“木樨,你為何沒有把那個字寫上去?”

“你是想讓我寫上去?”

謝書靈搖頭,他自然不想讓太子和郡王去懷疑謝家,盡管謝家內部可能真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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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笑着看他,“你看你,又不希望我寫上去,那跟我說什麽。”

謝書靈突然想到,徐洛可能就是這樣的,随心所欲,小時候,甚至合着郡主,兩人在陛下的禦花園偷鳥兒,被抓到後兩人在樹上挂了半天不肯下來,雖說也是被郡主脅迫做的幫兇,但想起那時小男孩一臉的随性與驕傲,和如今的他一樣,似乎無所畏懼,勇往直前,愛咋咋地,突然有點羨慕他。

“那就多謝了。”

“不提這個,謝大人,不知你回來這麽晚是為何?”這是一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徐洛還是問了,語氣輕佻。

明知道對方知道,謝書靈還是答了,“我借了人家一個人,總得完好的換回去。”

“唉……你啊,也不知你對人家姑娘是什麽意思,那江姑娘,也是一個性子烈的主。對了,謝相有說讓你先收一房嗎?”徐洛是家裏獨子,徐尚書和夫人伉俪情深,也不願納妾,所以他家裏也自然是想随兒子心意,愛娶娶,不想就算了。可謝家不一樣,百年大族,作為嫡子,雖不是嫡長,但是香火一事也狠狠壓着。

謝靈苦着臉,剛才的氣勢一掃而光,如游絲般無奈道,“自然是有的。”

徐洛乖乖地閉上了嘴。

兩人不緊不慢地騎着,因徐洛身上有傷,謝書靈将他送到了徐府門口,這才朝着謝府的方向走去。

敲開大門,聽到背後的馬蹄聲,徐洛轉過身,謝靈的背影消失在長安月色朦胧中,他也背過了身,眼底藏起落寞,走了進去。

翌日,謝靈又重複着昨日的行動軌跡,給謝家父母請安,拜訪兄嫂,牽過馬,飛奔出謝府,而這次,去的不是東宮,是逸王府。

小郡王還沒有回來,逸王又出游了,整個王府就只有百無聊賴的郡主君刺桐。

謝書靈算不得什麽外人,他來拜訪,也不需要遞什麽帖子就直接被放了進去,婢女将他帶到了王府的武場,從小,他們五個人就在這裏聯系學武,只是現在長大了些,倒來得少了。

以前幾個小豆丁滾來滾去的武場,現在站着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束着高高的馬尾,正在那裏練着劍,其劍法超群,十分淩厲。等謝書靈走過去後,那人才停了下來,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不是別人,正是名震天下的逸平郡主。

君刺桐和君樓雨這對姐弟時常會讓人産生一個想法,是不是這兩人在娘胎裏投反了胎,女孩英氣逼人,男孩俠骨柔情,這郡主率性,郡王溫柔,兩人一塊時讓人止不住別扭。所幸,他兩不常在一塊兒。

逸平郡主穿得是男子的裝束,青絲如瀑垂在腦後,身上也沒有任何飾品,看起來和在軍營無二。雖然穿得樸素,大大咧咧,但其人長得卻非常精致。逸王的母妃是有名的美人,生下來的逸王本就俊美,逸王妃來自尋常人家,也是個大美人,兩個美人生下來的孩子,自然也是美人。

郡主注意到謝書靈,停了下來,把手裏的劍一扔,身旁的丫鬟穩穩地接住,“你來找我有何事?”

貴為郡主,說話自然帶股傲氣,尤其是在謝書靈面前,也用不着假惺惺的客氣,拿過丫鬟遞過來的手帕,輕擦香汗。

謝書靈行了個禮,半跪在地上擡起頭,也不着急談正事,“郡主,您這是打算北征?”

君刺桐睥睨一眼,多年的默契讓她懂得這是什麽意思,“如若我北征你可有什麽意見?先起來吧。”然後對丫鬟一擺手,“你們先退下。”

“郡主花容月貌,只怕瘗玉埋香。”

“嚯喲,你這是找打?”君刺桐鼻子裏哼一口氣,也沒真想動手。

等周圍的丫鬟都散盡了,謝書靈這才走近郡主,“北征之險不消我多說,您也別仗着自己能耐大,或許您幫着處理一下朝廷雜事還湊合,可是軍國大事,尤其您還是女子,就算有一顆赤子之心,陛下也不能讓您統兵,這可是天下大忌,穆桂英難當,望您三思。”

“得,這些屁話,前幾天聽樓雨說過一遍了,你來應該不是找我說這個的吧。”

“是,我有一事想求郡主。”

君刺桐看着他,謝書靈平時也算得上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眼前,眉眼中盡是憂慮,這問題思量着還不小。上下打量了半晌,她才終于開口沉重地說,“你說吧。”

謝書靈并沒有用嘴巴說什麽,而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君刺桐,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猶豫着要不要上謝書靈這條賊船。謝書靈與其說是太子黨,不如說是徹徹底底的逸王黨,比起除了是嫡長子其他資源匮乏的太子,自然是站在天下第一貴的逸王這邊比較好,當然,逸王對皇位沒有興趣,他目前支持的也是太子,所以謝書靈勉強算得上是個太子黨。別的人或許看不明白,君刺桐是知道的,謝書靈下誓始終追随逸王和逸平郡主,既然他有誓言,逸王府自然也不能對他的事袖手旁觀。

在郡主看信的時候謝書靈問,“郡主可已知揚州之事?”

郡主回答得心不在焉,“左雲兒有給過我來信,大概是知道一些。”

“此信,與之有關。”

君刺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閱完信件,懂了為何他要做得如此神秘,“看來,這江南要好好動動。”

“郡主,這事該如何做,請明示?”

君刺桐白他一眼,明明已經想出了甩鍋的法子,現在裝什麽不懂,不過這也不是重點,“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此事我會與父王商量,暫不急一時。雖然我知道這句話多餘,但是我還是要說一遍,這件事,我希望從你嘴裏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是,郡主。”

“你今天可還有其他的安排,若沒有事的話就陪我練練劍吧。”

謝書靈又恢複了那雲淡風輕的神情,心裏盤算陪郡主練劍,就是當活靶子,雖然他效忠于逸王,但是這種美差還是算了,盡管對王爺和郡主要如何處理那封信件抱有極大的好奇心,此時也只能先行告退,“我今日還需去一趟忠武将軍府上。”

“謝敬?”

“是。”

謝書靈去他伯父家拜訪看似天經地義,逸平郡主也不好攔着,就放他走了。看着他離開後才仔細思索着,因謝家在長安家大業大,幾朝幾代的積累文武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但為了避嫌,通常幾家的走動都會比較少,謝書靈也懂這個理,平日裏朝堂之下見謝敬,一年也不過兩三次。

謝家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謝敬聽得門外謝書靈求見,立刻中斷了和門客的談話,讓人将謝書靈請進書房。

忠武将軍府不大,已經幾乎快出了長安城,謝敬為人節儉,也不太愛争朝政,所以府裏的布置都十分樸素,全府上下看起來最貴的東西可能就是門口那塊皇帝親自提的匾,和剛剛的逸王府簡直天差地別。

謝書靈平時對幾位謝家長輩也極為敬重,尤其是謝敬這個武将,謝家多年皆出文臣,謝敬一個旁系,能靠着一身本事如此,也是不易。

而謝敬對謝書靈本人也是十分看好,他雖為次子,其靈氣才學十分令人贊賞,若是長子謝書容來,可能倒還要讓他等上幾分。這謝家上下,皆是這麽想,也難怪有時候謝書容看着自己的弟弟就有點憋屈,可又無可奈何,自己的弟弟厲害些總好過謝家不如外人強。

稍微等了一下,謝書靈便聽得一群人的腳步聲靠近,其中有一位甚為雄厚,應該就是謝敬将軍無誤,還沒見到人,就聽得一聲豪邁的笑語,“賢侄今日怎想的過來我府上坐一坐?”

謝敬算下來是謝家的一個旁支,早年得了謝文淵不少恩惠,不然光憑軍工,這忠武将軍還要差點,現在他年事已高,雖然還挂着将軍之名,但後方指揮作戰的時候居多,沖到最前方上陣殺敵幾乎沒有了,不過曾經征戰沙場的氣魄還是存于身上,看起來精神奕奕,魄力十足。

謝書靈起身,“伯父。”

謝敬笑,看着謝書靈一表人才心裏也是高興,“賢侄可是有事?”

“書靈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只是多日未曾過來,聽說過段時間伯父可能要出征,想着先來拜訪拜訪,等過些日子萬一人多了,伯父可就難以抽身招呼小侄。”謝家互相之間很少來往,來往必定要找一個正當理由,昨夜謝書靈也想了很久,雙方家中也未有人壽辰,也沒有喜事或是悲告,只能随口胡謅。

“這話怎麽說?難道此次北征……?”謝敬有些疑惑,謝書靈是從其他地方得到了什麽消息?

“我也只是聽得一些傳聞,做不得真,所以才想到要向伯父求證,看來是沒有此事了。”

謝敬也拿不定主意,這說到宮裏的消息,自然是謝相那邊要靈通一些,既然謝書靈專程過來說這事,心裏也就記下,該做好準備。然後開始聊起了其他,“書靈你過來也好,近日裏我得了一副好畫,說是唐寅所作,也不知真假,你幫我看看。”

“小侄對書畫也沒有特別研究,不如伯父将畫作先給我,我請翰林韓大學士看看。”

“也好,你知道,伯父我與朝中的文官來往也少,有你幫忙就好多了。對了,好些日子沒見到你,最近可又是去了什麽地方。”

“回禀伯父,我前些日子被派去了江南。”

謝敬疑惑,“你去江南作何?”難不成陛下想要分離謝家權利,将謝書靈往江南派遣?

“不過是讓我去看看而已。”

“看哪裏?”

“軍中。”

謝敬這才明白,“所以賢侄來找我是想要?”

“請教伯父,小侄不妨與伯父坦白,我去江南駐軍一月,什麽都不懂,自然什麽都看不明白,所以這才想着要來請教伯父。伯父認為,這治軍之道以為何?”

“賢侄,這治軍之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可說明的,不過你既然想學,我自傾囊相助并不會保留。”

“多謝伯父。”

“對了,你既然也去了江南,總有一點感想,但說無妨。”

“事實上,小侄此去,與鐵軍都尉程景天發生了一點摩擦,所以并沒有所獲。”

謝敬笑笑,“我當是什麽,原來是這事啊,我與那程都尉恰好有些交情,此事我與他說說。”

“多謝伯父。”

“那程都尉以前雖為山匪,但我聽其言觀其行,也算得上是人才,如果将來你去了江南,少不得要和他多接觸,江南比不得長安,謝家在那邊也不一定管用,所以你也要多注意一些。”

“是,伯父,書靈謹記。”

接下來謝敬又和謝書靈談了談一些軍隊該有的紀律和練兵方法,将各大營的練兵操給謝書靈比劃了一下,叔侄二人相談甚歡,謝書靈表示,在這謝敬北上之前,他得多來拜訪拜訪,請教一二。謝敬感嘆孺子可教,也甚為滿意。

這不知不覺就又到了晚上,謝敬又留了謝書靈吃晚飯,看着謝書靈的懂事樣子,不免得又嫌棄了一下現在都不止跑到何處潇灑的将軍府小公子,謝書靈只能尴尬的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沒什麽人看的樣子,我就放飛自我随便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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