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開局

“晚輩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若此時江寨主收手，将來畢定會是一方英雄人物。”

“哈哈哈，收手？”江天霸大笑，“我不知你在說什麽，能否說得再清楚一點。”

謝書靈知他是在套話，想知道自己知道多少，對江天霸這種無理的舉動他自是不敢惱，只是繼續恭敬地說道，“自然是勾結外黨之事。”

聽到這裏，饒是江天霸也算是見過了不少大場面，臉色也不免一變，“謝書靈！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晚輩當然知道，寨主應當也明白，不明白的話也不會在門外安排這麽多人了。”

江天霸拍桌一笑，“哈哈哈，果真不一般，耳力如此好，師從不凡啊。要不我們談談如何？”

謝書靈自然是不會拒絕，因為他此前一來正是要與江天霸談談。“還請寨主明言。”

“我看得出小池是真心喜歡你，這樣吧，你留下來，雖然這裏比不得長安，但是我可以把整個黑水寨留給你，你只要是不負小池，不負黑水寨就行。”

“江寨主……”謝書靈被江天霸的這番發言吓了一跳，雖然表面上鎮定自若看不出來，可任誰這甫一見面就要送女兒送家産的，都得被吓一跳吧，“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方面談談。”

江小池看着山上山下寨裏寨外的異動，回頭看了一眼拴在樹下的小矮馬，偷偷溜到了馬肆，牽着馬趕緊離開。

“小池，這條路之前你走的時候被寨主一生氣給封了，好久沒人走，就那幾個小孩都不一定能走出去，鞭子你要好好拿着，馬要是不敢往前走，你就狠狠地抽它一把。”江大嫂急促地說着，“這馬是剛剛他們去牽馬時我偷偷留下來的一匹快馬。不然你就只能騎你院子裏那匹小矮馬了。”

小池點點頭，“那嫂子，我先出去了，我怕我再晚一點會來不及。”

這是之前江小池從寨子溜走了那一條小路，确實這裏已經很久沒人走了，雜草荊棘，馬兒有些退卻，江小池一邊拿劍砍出一條路，一邊用鞭子催促馬兒快點跑，一把削鐵如泥的素塵被砍到了卷邊。

就在這時，她擡頭一看，天上有一只白影略過，慢慢靠近。

屋子外面的熱鬧非凡，屋子裏面卻安靜的可怕。

江天霸原來滿滿的自信漸漸被磨光，面前這年輕人為何還能這麽自信，他揚眉，“小夥子，你剛剛說的什麽，另一方面？難道我女兒不好嗎？難道我黑水寨太落破了？”

“前輩，您知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知道現在這寨裏寨外有多少人嗎？”

“黑水寨一共318戶人口，除去一些老人婦孺，可拿起武器的人丁一共504人，但是有些在外經商，還有一些務農的估計現在在收拾東西，應該有400餘人吧，不過也應該不止，因為最近寨中黑山寨、黑土寨、黑狂寨頻繁來往，怕是現在寨中有很多不一般的東西呢，有火器也說不一定？”

江天霸狠狠地看着他，“你倒是對黑水寨了若指掌。這些事情是從哪裏知道的，看來朝廷一直都不太放心我們這些土匪啊。”

“江寨主，我知道朝廷的條件您很難答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在王土上，就免不了要聽從王權，所以不能像之前那樣潇灑是自然的，每個王朝都是這樣，若是每一個山頭都像四十八寨這樣，都一幫悍匪自立為王，那這個天下才是不對的。像黑水寨這樣有您這樣的寨主自然是好的，但是天底下有幾個人能像您這樣英明神武，您做了這麽多年的土匪，想必應該比我更清楚。”

“王權？那是你的王權，關我什麽事，難道這國家在你那個王權下面就過得極好嗎？我四十八寨中那些歸降的兄弟的下場，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謝書靈抿嘴，那些歸降的人的現狀他很清楚，皇/帝是愛民如子但是并不代表會對每一個人善良，更何況，當土匪的時候的逍遙和當平民的勞累是完全不能比的，“這個我知道，可是之前國內連續出現了一些自然災害，陛下和王爺是希望寨裏的兄弟都能安心務農。”

“那謝少爺能放下您尊貴的身份去田地裏嗎？”

“能。”

江天霸看着他，他完全沒想到謝書靈能答得這麽爽快。

謝書靈笑笑，“不瞞您說，我前幾天得了一個句子，‘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我當時就在想，這日子多好啊。”

“呵呵，謝少爺，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是一個俗人，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我跟着你的王權會過得不好。”

謝書靈搖搖頭，“寨主，這一切都不是您參加叛亂的緣由，若因一己之私而至天下人于不顧，那您和外面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真的是沒什麽兩樣。“

“你口中的皇帝就不窮兇極惡了，你知道他的皇權是怎麽來的嗎？”

“我……自然是知道的。”謝書靈無力地笑笑，“所以，您恨他過河拆橋？”

“看來我的黑水寨說要請你來當寨主也是屈才了，你連這個都知道。”

“不瞞您說，我是逸王爺的徒弟。”

“逸王？那個古怪的逸王？當初平西北可完全是逸王的功勞，雖然我不曾見過也沒有打過交道，不過這個人我是服的。他竟然還收了徒弟？”

“我師傅有告訴我先帝和當今聖上在建國時的一些事情，所以我能明白您的心境。”

“是啊，當初給我們承諾得好好的，但是現在都不一樣了，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江寨主，若是……你能相信我的話，黑水寨的兄弟，我一個都不會虧待的。”

“晚了，你今天來這裏，還不知道嗎？”

“江寨主，我覺得現在還可以回頭，我可以去求王爺，他一定會幫你說情。”

“我不能背叛我的兄弟。”江天霸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悲哀，“我看得出你也是真心喜歡小池，若是我失敗了，謝書靈，我希望你答應我，要善待小池，這裏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你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她是什麽樣的人你很清楚。”

“江寨主，你何必……”

“小謝，你不用再說了，我聽說逸王爺武功天下無雙，出招吧，也讓我會會逸王的徒弟！”

兩人進屋時都沒有帶武器，此時只能赤手空拳對抗。黑水寨從來沒有內功心法，江天霸憑自己一身勇猛打出了一番天地，他從來不曾畏懼，仿佛只要他站在哪裏，哪裏的一片天就不用怕塌。

洛聞天和黑水寨幾個兄弟在屋外焦急的等着，快半個時辰過去了，時間不能再拖，江天霸還是沒能出來，于是只能打開書房往裏沖。

屋子裏的狀況十分迥異。

條桌就放在了屋子中央，兩頭分別一個凳子，屋子裏紙屑一地，而屋中的兩人分坐桌子兩頭，衣衫整齊，面帶微笑。不一樣的地方是，謝書靈面色如常，而江寨主則是一腦門的汗。

一把大刀砍過來，謝書靈往旁一滑，躲了過去。

江天霸正想出聲阻止，沒想到黑水寨的兄弟一窩蜂撲了上去，謝書靈只能一躍跳出書房。

要說到這黑水寨對謝書靈最不服的人，大概就是洛聞天了，他沒等江天霸下令，直接就提劍殺了過去。

謝書靈擅長貼身戰，因為他是一個護衛，可是這場景，貼身戰明顯是行不通的，無奈抽出了唯一的一把扇子。

這和之前江天霸那種沒有殺氣且赤手空拳的幹架不一樣，一招比一招狠，招招致命，江天霸在攙扶下走到了門口，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老了，年輕人身上的銳氣他已經完全沒有了。

“姓謝的，我勸你束手就擒！”黑水寨一個堂主吼道，“憑你一己之力想要掀翻整個黑水寨嗎？”

江天霸擡手阻止了他，“行了，你覺得他會是一個人來？”

“寨主，你是說？”這堂主還沒把話說完，山下江家兄弟的人就跑了上來。

“寨主，不好了！朝廷的人來了！朝廷的人把我們包圍了！”

江天霸心裏倒是早有準備了，“你們看看，我這女婿來看我，還帶了這麽份大禮。”

“江寨主！”洛聞天大吼，“我們把這人抓起來，跟外面那些人談判！”

江天霸擺擺手，“抓吧抓吧，你抓得起來就抓吧！”

誰知洛聞天趁大家注意力都轉到他們的對話之時，突然對謝書靈發起了猛攻，這樣子可想是所謂的說要活抓謝書靈，大卸八塊反而更像。

謝書靈沒有辦法，只能還擊，這黑水寨上上下下四百多號拿得動刀的，還有幾百號不怎麽拿得動刀的，如果都是江天霸這樣的人，他還有辦法，但是只要有一半都是洛聞天這樣的人，包準他得橫着出黑水寨。

江天霸眼裏的猶豫并沒有影響到其他人，對于這一個朝廷派來抓他們的人，他們恨之入骨。有一人大叫到，“不管如何，先殺了這個人再說！”

“你敢！”一個熟悉清脆的女聲響起，伴随這個聲音的是一片鮮豔的紅绫掃過來，驚得衆人都大退一步。

謝書靈不得不驚嘆，江小池的武器打群架真是再适合不過了。

“大小姐！你在做什麽！”

江小池沒有管別人在說什麽，看着自己的父親，“爹爹，書靈說的都是真的嗎？”

“女兒，爹沒有做錯，我這是為我們的兄弟好！等爹成功了你就自然知道。”

“爹，我不知道，您從小教導我的不是這樣啊。”

“那是以前了。”江天霸別過頭。

“爹，你看我身後這兩人，他們是黑雲寨的人。”其實剛剛她出現的時候大家便發現，她身後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他們是怎麽出現在這戒備森嚴的黑水寨的？現在随着江小池的話語，有兩個人往前站了站。

“拜見江寨主！各位黑水寨的兄弟，大家好！”

江小池準備了一肚子的陳詞，還沒張口就見江天霸擺擺手，“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爹，你知道蔣伯伯他們被人陷害的事？”

“知道又如何？我甚至知道是誰陷害的又如何，小池，你別管了，趕緊下山吧，但是只有你下山，這幾個兄弟和小謝都留下，一個都不能放走。”

江小池萬萬沒有想到，她在外苦學多年，練就了一身好武藝，到頭來，竟然要對付自家的兄弟，淚水伴着緋紅，掃掉了黑水寨一排兵器。

此時除了謝書靈外，誰都沒有注意到江小池身後還有一個女子，謝書靈對她點點頭，袖口裏不經意掉出來一個小東西。就在江小池和江天霸的談話結束之際，只見她指尖一彈，冒起了火光，随即一把燦爛的煙花升上天空，那煙花升的很高很高，黑水寨的人怕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升的這麽高的煙花，綻放時還這麽的亮。

糟了！這是黑水寨山上很多人的想法，随意他們像潮水一樣撲了過來，不管是什麽朝廷的人黑雲寨的人還是江小池，都是他們殺紅眼的目标。

刀劍聲中，江小池不小心劃傷了一名黑水寨的兄弟，她趕緊上前問道，“沒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江小姐！小心！”一只箭不知從哪飛來，直沖江小池腦門，還伴着一聲“你這個叛徒”，若不是蔣大力發現及時，江小池怕是現在已經腦門開花，而蔣大力替江小池擋了這一箭，身上則立即被砍成了兩半，甚至來不及交代任何遺言，

鮮血濺了江小池一身，她如夢初醒，這裏，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黑水寨了。

秋至滿山比秀色，春來無處不花香。這是謝書靈教給江小池的，那個時候騎在駿馬上的江小池對着牽着矮馬走的謝書靈比劃着說，“眼前這山就值得你這麽誇，那我們寨子可了不得了，比這風景要好看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