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中局

謝書靈身上戴好盔甲，他也是萬萬沒想到，也有一天自己也要沖往前線，黑水寨只是冰山的一角，揭開那一角所要應對的怪物，實在太龐大，由此，戰争一觸而發。

顧不上黑水寨的審理，騎上快馬，在黑水寨書房之時，他便把對策告訴了江天霸，該如何做才能盡量保全黑水寨，剩下的不在于他。

只是這對策最後到底行不行得通，老實說，謝書靈自認為不是神，一切不出亂子的話，黑水寨各堂管事的始終還是跑不掉，可其他的人并非沒有命活。且自己給江天霸的主意是無論出現什麽樣的結果，都不至于讓黑水寨完全被消滅，至于是否需要選擇這樣做，全由江天霸自己做主。

滾滾地狼煙在前方，實在不忍見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第六天，山下看守的人離開了一些，山上沒有什麽變化，黑水寨一如往常陰沉。

第七天，江小池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的鳥，孤獨地等待死亡，可是她還不能死，她還要去安排黑水寨大大小小的人幹活，打掃打掃衛生，清理清理前些日子留下來的殘局。若是所有人都在這裏等待死亡的話，那才是真的沒救了，內心的瘟疫一旦擴散，人便只是軀殼而已。

江小池好說歹說總算勸住了幾個小孩，讓他們幫忙把籬牆給修複一下，好在平時這些孩子就挺聽她的話，畢竟在很多大人心中，她都還只是一個孩子。

抓起一個枝丫，江小池完全憑借自己手刀帶起的風刃，将上面多餘的部分去除。黑水寨所有的金屬鐵器都被收走了，還有所有的棍子類的東西，可是要修毀壞的建築免不得要用一些木棍之類的。江小池看着自己有些紅腫的手，不忍苦笑。

“大小姐！那些官兵在找你！”一個老婦人撥開圍觀江小池劈樹枝的人群，對江小池叫到。

所有人剛剛放松一點的心又被提起來了，只有江小池，她還挺高興的，就如嫂子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已經擺在面前了，不如坦然接受，她把剛做好的棍子遞給自己嫂子，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被樹枝弄髒的手和多日沒洗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更髒。

“嗯，我就來。”

江小池在衆人的目送下，出了江家的院子，門口的士兵給她了一匹馬，然後讓她下山。

下山？

山下有人在等你。

江小池疑惑地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看見那個人的時候，江小池懸着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那是一張極其蒼白的臉，露着孱弱的微笑，一個看似馬上就要倒下的人堂而皇之地在衆士兵面前倚在一頭高頭駿馬旁，“義士，借一步說話。”嘴巴上一如往常沒個譜。

“小乞丐，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輕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這裏不方便，咱們找個人少的地方。”

江小池自從上了山後就沒有下來了，她心中描繪了無數次山下的場景，可都沒有想過是如此的一片狼藉滿目瘡痍。曾經熱鬧的山下小村現在除了依稀幾個站崗的士兵，什麽人都沒有，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商鋪，變成了斷壁頹垣，摸着一塊被大火灼燒過的石頭，不由得蹲下，淚水就這麽不争氣地流下了。

徐洛可能也從來沒有預想到江小池在他面前還沒說幾句話就直接哭了出來。他也有些手足無措，但是什麽都做不了，就慢慢地等，盡管并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黑水寨的審理完成了。”徐洛也找了一個靠近江小池的地方坐了下來，反正他也從來不在乎幹淨不幹淨，說完這句後他咳嗽了幾聲，然後才接着說，“你父親死刑，秋後處斬。這個年關不好過啊。”

“死刑？”江小池看着他，有些意外，可又在意料中，“那其他人呢？”

“一些其他寨子派過來的人是死刑，黑水寨裏的人會因為涉事程度有不同的處罰。”徐洛停了停，像是講累了需要喘喘氣一般，“當然，并不是所有人多能免于死刑。”

“那山上的人呢？”

“山上都是被認定無罪的人，至于如何被認定無罪的這個我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你或許該問問那位大俠。”

江小池苦笑，正是她把那個大俠帶回寨子的，然後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書靈他去哪裏了？”

徐洛看了一眼她，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明白，這小姑娘這幾日一直被關着，想知道世事都無從知曉，看來這謝兄也沒跟人說明白。“姑娘，這個事情是這樣的，有人舉報黑水寨有私藏火器，朝廷派宋庭老學士的侄子宋秋元将軍來查看，發現事情屬實，然後就展開調查。調查結果是黑水寨只是被一些與外族勾結謀反的匪寨利用，在黑水寨借個道而已，以商品的名義拜托黑水寨運輸，畢竟這些年來，黑水寨的生意遍布全國，在商賈方面可謂是做得有聲有色。”

“黑水寨的寨主江天霸因為管理不嚴，幫助賊人運輸火器而獲罪。可是這事也暴露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賊人，所以趁這邊大亂，現在我國南方有蠻夷入侵，東邊有水寇來襲，匪寨又四處揭竿而起，可謂內憂外患，謝兄作為軍中之人，自然責無旁貸，需上前殺敵。”說完，徐洛趕緊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仿佛剛剛說了一段話後他都快缺氧暈厥。

“等等，小乞丐，你說黑水寨只是幫人運輸火器獲罪？”江小池扶着他喝水，疑惑地問。

“要不然呢？土匪姑娘，你認為黑水寨要獲多大的罪？”徐洛笑，不得不說，忽略掉他蒼白的臉色，笑得還挺甜的。

江小池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我每次見你，都給我一種下一次就見不到你了的錯覺。”

“哈哈哈。”徐洛緩緩站起身，“壯士你說得對，我每天夜裏睡覺前也以為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江小池就不太懂了，“你這個到底是什麽問題？”

“寒毒，有聽過嗎？”

搖搖頭，有聽過就怪了。

“經年累月的毒氣沉積，怕是有一天，會把自己凍成根冰淩子。”

徐洛伸出手，像是打算拉江小池一把，江小池拒絕了他，自己站了起來，就徐洛自己那搖搖晃晃地樣子，真怕人沒被他拉起來，反而他跌倒把自己壓個半死。

江小池也不懂什麽寒毒不寒毒的，只是看着徐洛實在是痛苦，初次見面還可以說是一個邋遢的小美人，之後是一個病西施，現在嘛……美不美已經很難看出來的，全是病是真的。

“我現在得回去述職，有緣再見。”

“乞丐，謝謝。”

“不用客氣，這些人情債我會找謝兄讨的。”他眨巴着眼笑，“對了，希望能盡快喝到你們的喜酒，沒準我的毒就消了。”

江小池終于是發自內心地露出了微笑，“謝謝你的好意，不管怎樣，我希望有那麽一天。”

徐洛也沒有再說下去，該說的都說了，人也安慰到了，足矣向謝書靈邀功去，看到江小池眼裏的淚花不禁感嘆，這小姑娘也是長大了。

徐洛把江小池送到了寨子門口，對着門口守衛的将士吩咐了幾句人也沒多留。江小池知道他挺忙，默默目送他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視線內，轉身上了黑水寨。

收拾好內心的波動，江小池把馬還給了将士，順口問了問原來黑水寨的馬匹是被收到了何處？

出乎意料的，士兵告訴她，黑水寨被沒收的東西，除了兵器外，其實都還收在山下的營地裏。江小池放心了些，她不懂謝書靈到底有什麽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讓黑水寨勉強化險為夷，但好歹，黑水寨積累了多年的生計還有一絲希望。

回到寨中，江小池直接就感到了各種火辣辣的視線。她叫來一個她的小弟，“去，把大家召集起來，我有事要說。”

小弟自然很盡心的抄起一個木梆子就去叫人了。

江家嫂嫂走過來，眼裏投來關切的目光。

江小池對她露出寬慰地笑容，“嫂嫂，黑水寨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現在可供大家活動的範圍就那麽大一點，就幾口茶的功夫，黑水寨上上下的人都知道江小池回來了，趕緊往這邊走來。

不消一會，黑水寨剩下的所有人都出現在了江小池身邊，以她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

“各位父老鄉親們，現在把大家叫過來，就是想要通知大家一聲。”江小池看看大家疑惑的臉，“通知大家，黑水寨已經暫時渡過這次難關。”

“想必大家很想知道，黑水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在這裏可以告訴大家，現在國家起了災難，有人造反，之前有借道了我們寨子的運輸生意，所以我們被牽連進去了。現在朝廷已經查明，至少這件事情和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關聯，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失去的東西我們可以重新再來，黑水寨一定可以恢複往日的生機。”

江小池說完，這是她第一次，當着黑水寨上下發言，有些緊張，剛剛江夫人怕她太緊張還給她喝了一碗加了鹽的水。

“所以大小姐。”一個漢字站了出來，“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和朝廷的關系嗎？為什麽你一回來朝廷就派兵來了？”

周圍本來已經放松了的氛圍在這一刻又突然緊張了起來。

下面的人也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的事情很難說清，因為呈現出來的事實本是如此，朝廷的兵，看起來就是江小池引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會寫得挺痛苦，更新會慢一點。江小池這邊主要是直接結果，另外兩邊還得有點考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