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提親

江小池準備出門時已經距戰争爆發一月有餘,在這期間她完成了黑水寨的初步重組及歸附朝廷,朝廷給的待遇可想而知,所以她要去長安辯解,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原本黑水寨的人應該是秋後處決,新上任的太丨子為了怕夜長夢多,謀逆改判斬立決,江小池要去為父親送行。

下山後她把自己最後的盤纏交給了穆曉紅,黑雲寨的人都死光了,以後穆曉紅便是孤苦無依,江小池邀請過她加入黑水寨,雖然現今的黑水寨也什麽都沒有,但是好歹人多力量大,穆曉紅拒絕了她,說是想要自己出去散散心。于是江小池把母親給自己準備的不多的盤纏全部給了她,自己孤身一人準備去長安。

她的紅绫沒有了,腰間拴着一根繩子,背後插着一把木劍,騎着一匹小矮馬,身後還馱着一壇酒,就這麽慢悠悠地走着。不是她不想走快,她實在沒有辦法。

等好不容易走到了座看起來還不錯的尼姑庵,她進去用繩子和木劍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和一把劍,在與庵裏的主持商議是否要将小矮馬換成日行千裏的駿馬時她有些猶豫,因為這馬可是她和謝書靈一起買的馬。

拍拍馬兒的臉,“我之後會來接你的。”

最後她選擇了換馬,因為時間緊急。

之所以會來這個地方是夬行告訴她的,如果她當真有事相求只管去庵裏報逸清王的名號,自然會有人相助。

依依不舍地離開尼姑庵,她抱着那一壇酒,快馬加鞭,往長安趕去。

黑水寨的行刑就在當日,她眼含着淚一路送江天霸送到了刑場,江天霸吼着你快回去吧。她不肯,在江天霸人頭落地的那一霎她閉着眼也幾乎要暈厥了過去,旁邊看熱鬧的群衆扶住了她,她向執刑人好說歹說又把從尼姑庵那裏拿到的全部錢財送了出去,這才讓執刑人在刑場官員驗過屍後偷偷把黑水寨一衆的屍體運到了長安城邊江小池早就聯絡好的義莊。

江小池一再道謝,刑場的人表示不用,反正接下來的一步也是要他們埋去,現在還省了功夫得了錢。

不過刑場的人見這姑娘年輕,也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姑娘,你是想把這些屍首運回家?這可不近啊,怕是花的錢財要比給我們的還要多,我勸你無關緊要的人就随便找個地方埋了得了。”

江小池表示了感謝,說她會慎重思考安排。

她說過,她會對得起每個黑水寨的人,這些父老兄弟們她生前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麽,死後定要讓他們回到故土安息。

在清點屍首的時候,她竟然看到了洛聞天的屍體,想來應該是刑場的人把他弄混了,當成了黑水寨的人。

其實江小池自己也說不準洛聞天是黑水寨還是黑山寨的人,因為他待在黑水寨的時候比在黑山寨的時候都多,不過大抵是在幹什麽壞事吧。

可是江小池對洛聞天也說不出什麽恨來,雖然讨厭他,但是洛聞天對江小池卻算不得壞,甚至還有些好,和江家夫婦想的不同,洛聞天未必對江小池真的有什麽情愫,反倒像是對待一個不怎麽招人喜歡的妹妹一般,有開心的事情不一定要招呼這個妹妹,但是有了糖果口糧什麽的也少不了會分給她。

江小池決定把洛聞天也一并帶回黑水寨。

除了要繼續服刑或是流放的黑水寨人外,這裏一共有二十來具屍體,說到要運回去也确實是不小的麻煩,至少憑江小池的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但也不用擔心,她是先行來這裏一步,随後便會有一些兄弟過來,因為朝廷通知她時離行刑已經沒有幾天了,家畜都被沒收,好不容易才肯把江小池院裏那匹小矮馬還回來,其他的說什麽也不給了,所以江小池只能騎着小矮馬出門,讓其他人慢慢前來。

不過對于早一點來長安,除了送江父最後一別外,她還有一點私心。

沐浴完後江小池聞了聞自己身上,确定了沒有異味後仔細裝扮了一下出門,她所謂的仔細裝扮不過就是把頭發梳得整齊些,身上的衣服穿得幹淨些,好不容易問店家借了一點墨,給畫了畫眉,顯得有點精神。

謝家府邸的位置并不好找,江小池原以為會在哪一條寬闊的大路旁有着非常氣派的院門,沒想到,若不是門口算得上是有人把守,江小池都認不出這是當朝一品官員的家。這一點,和謝書靈還挺像。

“大哥,你好,請問這裏是謝相府上嗎?”江小池有些怯怯地問。

守門的人上下打量了她,這小姑娘也不像是最近來找相爺求情的那幫子人啊,最近相府人多口雜,守門的人不知道她是來找麻煩的還是來告密的,不過看起來都不像,尤其是手裏還抱着個東西,是壇酒嗎?“這裏是謝相府,請問姑娘是有何事來找何人?”

“我來找謝二公子謝書靈。”

守門的人一驚,再仔細一打量,“敢問閣下可是江姑娘?”

江小池有些吃驚,這守門的人認識她?不由得臉上一紅,點頭,“嗯。”

守門人趕緊拍門,讓門房的人開門。

“怎滴?來了貴客?”門房的人聽了門外一天的争執,正打算打個盹。

“快開門進去給夫人報信,就說江姑娘來了。”

門房的一下子驚醒了,“那個江姑娘?”

“是啊,我瞧着和清寧姑娘畫的像很相似。”

門房趕緊瞧了一眼,喲,确實很像。

江小池被直接領進了府,穿過前院時她看見旁邊的小丫鬟見着她捂着嘴笑,她也回報了一個笑,別人就笑得更開心了。

謝相今日不在,家裏只有女眷,江小池進入偏廳時看到的是謝夫人坐在主座,兩側坐着一些女眷,個個穿得都很富貴,把江小池這身幹淨的衣服襯得更村婦似的。

江小池有些不好意思,抱緊了自己那壇酒,旁邊的丫鬟給她提示,那堂上坐的就是謝家主母謝夫人。

江小池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麽,那是謝書靈的娘她也看得出來,母子還長得挺像的,可被這麽一提醒,突然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腳一軟便跪了下去,那酒壇子幸好抱得緊,沒有摔到。

“哎喲,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謝家的所有女眷一擁而上,把她給扶了起來。

江小池被請到了離謝夫人最近的側座上,酒放到了旁邊的茶幾上。這香香的扶手椅和雕花的茶幾,也是江小池只在畫舫裏見過的,都沒有能親自摸摸,現在就直接坐上了,所以她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不過謝夫人沒有給她什麽壓力,拿住她的手輕輕地握了握,“唉,真是太瘦了。”

江小池低下頭,臉上一片緋紅。

“娘你別再說了,看人家臉上都快燙成昨日吃的紅燒菜了。”她叫謝夫人娘,那應該就是謝家大公子的那位夫人吧。

“唉,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們看,這是不是太瘦了嘛。”

“夫人說得對,這姑娘是太瘦了,今日午飯夫人是得準備好一點,看來我們有口服了。”

“除了瘦,你們看這手。”謝夫人握着江小池的手細細摩挲,那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繭和數不清的細小的傷口,“可真是遭罪。”

江小池趕緊縮回自己的手,“那個,夫人,我……”

謝家大夫人也似乎是看到了江小池手上的傷,“哎喲,娘,這可不得了,我趕緊叫大夫去。”

“不用!”江小池一急,站了起來,而後又發現不合适,于是繼續低着頭說,“不用,我沒事。”

謝夫人有些心疼,“這哪是沒事啊,你看你受了多少苦。”

“我沒事的。”江小池羞赧地笑笑。

“我都看到了,這還沒事,馨兒,你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個什麽膏嗎,趕緊拿來,給江,”說到這裏謝夫人停頓了一下,轉頭笑着對江小池說,“我叫你小池可以嗎?”

江小池紅着臉點頭。

那邊被喚作馨兒的人笑,“哎喲娘,看看你,把人家羞得,我立馬叫人把我那玉露膏給拿來。”

謝夫人還是有些擔憂,她又繼續看,發現這江小池臉上也有一點紅印,頓時又是一陣心疼。直到午飯布菜前,家中女眷把自己珍藏的各種膏啊脂啊,都貢獻了出來。

江小池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的傷是她出門前幫着重新立寨門時被王二牛拆繩時反彈到的,後來那繩已經被留在了尼姑庵,本來想着自己平日裏恢複力不錯,可沒想到過去了這麽多天了竟然還有些印子,不過印子已經很淺了,不像謝夫人這樣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想到這裏,江小池又是一陣不好意思,趕緊埋頭吃飯。

謝家也本就不鋪張,再加上現在又有國難,所以這一頓也沒有大魚大肉,但是也比江小池最近吃的好多了,除了在尼姑庵吃的那頓齋飯外,江小池已經一個月沒有吃過飽飯了,青菜都沒有吃上幾根,更何談肉,這一頓不僅菜多,謝夫人還給她夾了不少肉,頓時江小池的眼淚就忍不住飚了出來。

“唉,妹妹,怎麽吃着吃着還哭了呢?是菜不和胃口?”

不是,江小池搖頭,“嗚嗚嗚嗚嗚”

“這是怎麽了?”謝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看大家夥兒。

其他人也不清楚,也都互相看着呢。

“怎麽了,老夫人”廳外傳來了一個好聽的女聲,“我還沒進屋呢,就聽見裏面熱鬧了。”

江小池擡着淚眼看,是清寧。

清寧一進來便看到的是江小池嘴裏含着飯眼裏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趕緊放下裙子走過來。

“我的好姑娘,怎麽哭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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