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日

第一日

移花宮距離龜山不遠，乘坐馬車只需半日便可到達。龜山這一帶群山連綿，樹木茂盛，峭壁林立，人跡罕至。

龜山山腳下有一片約有足球場大小，較為平整的草地。八月十七這天，邀月、憐星、溫衍、花無缺、鐵心蘭五人和燕南天、江小魚、張菁三人在此見面。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天氣晴朗，碧空如洗，萬裏無雲。這樣的天氣對溫衍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他重傷未愈，經不住陽光暴曬。

邀月、憐星等人見溫衍臉色不好，都只以為他是因為被迫和江小魚決鬥心情不好，沒有往別處多想。

邀月對江小魚說：“江小魚，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和花無缺是親兄弟，我便不讓你們兄弟相殘，改換我的大弟子和你決鬥，以免說我不近人情。”

她接着對燕南天說：“燕大俠，你覺得如何？”她的聲音清冷，雖是問句，卻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燕南天雖然和溫衍打過一場，但未見溫衍還手，沒有真正的交過手，也就不知道溫衍的武功究竟如何。

他見溫衍年紀輕輕，武功再高也不會高過邀月，又受了重傷，應當不是小魚兒的對手，于是對小魚兒說道：“你去跟他打。”

溫衍聽到燕南天的話，心涼了半截，低聲說道：“燕大俠，你不守信用。”

燕南天反駁：“是你欺瞞我在先，我無需對你守信。”

江小魚準備好了假死藥，只要不是和始作俑者的邀月打，讓他跟誰打都沒問題。他真誠地說：“燕伯伯，我和新陽代替你們決鬥。這一戰過後，你們彼此都放下仇恨吧。”

邀月笑道：“只要你死在新陽手上，我就不會再和燕南天鬥下去。”

燕南天冷哼一聲，說：“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溫衍的武功要比江小魚高出太多，殺他如同捏死螞蟻般容易。受傷之前的溫衍可以秒殺江小魚，而現在，頂多三招帶走不含糊。

邀月表現的太開心，張菁以為邀月讓江小魚死在她弟子的手上，讓燕南天因為江小魚的死而心痛，是她的最終目的。燕南天和江小魚也是這樣認為的，誰都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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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開始，江小魚拔出利刃，飛身攻向溫衍。溫衍運起十成的功力，一掌拍向江小魚。這一掌氣勢兇猛，任誰都不會相信江小魚如果受了這一掌還能存活。

溫衍對移花接玉掌法的掌控登峰造極，收放自如。看起來威力迅猛的一掌，其實毫無力道，打在江小魚身上空有響聲，實際上相當于給他拍灰？

江小魚背對着燕南天，溫衍背對着邀月，兩人近身之時剛好可以完美地遮擋燕南天和邀月的視線，适合做小動作。

江小魚趁此機會，在溫衍的掩護下當着他的面服下假死藥，借着他這一掌主動倒飛出去，順理成章地“死了”。

燕南天在看到溫衍出手的時候，方才意識到小魚兒絕對不是他的對手，然而為時已晚。他探查過，江小魚的呼吸、心跳、脈搏已經全部停止，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魚兒。”他蹲在江小魚的“屍身”旁邊，小聲呼喚，聲音低沉、悲戚。

燕南天沉浸在悲傷中，無暇他顧，沒有注意到花無缺、鐵心蘭、張菁三人對江小魚的死亡，表現的過于淡定。

憐星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質問溫衍：“你不是跟我保證過不會殺小魚兒嗎？”

溫衍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真相，邀月如果知道江小魚沒死，會讓他再上去補一掌的。現在，憐星恐怕要因為江小魚的死，而傷心一陣子了。他小聲道歉：“二師父，對不起。”

憐星氣不過，擡手想給溫衍一巴掌。邀月出手制止，說道：“他沒有錯，即是生死決鬥，有所死傷是在所難免的，要怪只能怪江小魚技不如人。”

從悲痛中緩過來的燕南天，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溫衍，恨道：“我真後悔，昨天沒有殺了你。”

他仇視的眼光，像一柄利劍，直刺溫衍的心髒。溫衍感覺心髒刺痛，任誰被親生父親當做仇人對待，心裏也不會好過。

燕南天突然出手，一掌向溫衍劈下，不再留情。溫衍身後站着邀月，他若是避開，身後的邀月肯定是接不住燕南天憤怒之下的全力一擊。

溫衍運起明玉神功，和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對上。燕南天沒事，他倒是吐出一口鮮血，傷上加傷，差點站立不住。

邀月從來沒有想過讓燕南天和溫衍父子相殘，她只是覺得，燕南天知道殺死他義弟兒子的兇手是他親子應當會更加難過。

她見溫衍受傷有一絲心疼，厲聲喝止還要再動手的燕南天：“住手，你可知道他是誰？”

燕南天反射性地認為邀月将要說出口的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他見溫衍年紀和江小魚相仿，胡亂猜測：“莫非他和江無缺、江小魚也是親兄弟，我義弟當年生的是三胞胎？”

燕南天的這個猜測，在場的除了邀月、憐星、花無缺三人，其他人都覺得很有這個可能。只有這樣，一切才能解釋的通。

溫衍的真實年齡，燕南天、江小魚、張菁、鐵心蘭不清楚，花無缺是最清楚不過的。他說道：“燕大俠，師兄的明玉神功已經修煉到極致，得以青春常駐，其實他比我年長七歲。”

邀月見燕南天胡說八道，怒從心頭起，幾乎是用吼得說出了真相：“你胡說八道什麽，他是我和你的兒子。”

這句話說出，四下一片騷動，大家都很吃驚。花無缺最先接受這個消息，怪不得大姑姑偏愛師兄，原來如此。

燕南天呆滞了片刻，才道：“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微風輕拂，浮雲淡薄。

燕南天聽到邀月說出口的真相，只反複道着不相信。

邀月冷眼旁觀燕南天的反應，涼涼地道：“我知道你相信了，你只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燕南天仔細看了溫衍的長相，确實跟他和邀月相似，不信也得信。他想到自己剛才差點殺了親生兒子就一陣後怕。

他凝視着邀月，柔聲道：“你當初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如果知道……如果知道，是不會離開你的。”

邀月冷笑：“用孩子來挽留的感情，有什麽意義？”

燕南天神色痛苦地說道：“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

邀月見燕南天這個樣子，心中有一絲報複的快意，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新陽親手殺死小魚兒？你現在後悔了吧，我要你痛悔一生。”

燕南天失魂落魄，跌坐在江小魚的“屍身”旁邊，伸手撫上小魚兒已經沒有溫度的臉龐，後悔道：“我不該讓你和他打的，我應該阻止才對。是我害死了你，是我。”

花無缺見燕南天這麽難過，勸慰他道：“燕大俠，小魚兒不會怪你的。他希望你和我大姑姑能夠和好。”

燕南天聽到花無缺的話更加的傷心了，小魚兒這麽好的一個孩子，現在卻死了。小魚兒是溫衍殺的，而他欠溫衍良多，讓他殺了溫衍替小魚兒報仇，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願替子受過，說道：“小魚兒的死是我害的，我願以死謝罪。”

在自盡之前，他來到溫衍跟前，緩緩說道：“我不奢望你能叫我一聲‘爹’，我只希望你和你娘能夠平安快樂地活下去。”

他見溫衍沒有開口，眼底有一絲落寞，轉而對邀月說道：“邀月，今生我對不起你，但願來生我們還能再相愛，到時我一定不會再負你。”

邀月和燕南天鬥了二十多年，最後終于狠狠地報複了他，成功地讓他痛苦，恨意得到了發洩。她對燕南天的恨消散了，剩下的就是愛了，于是說道：“我原諒你了。”

溫衍直到這時，才開口說道：“小魚兒沒死。”

躺在地上裝死的江小魚，早在燕南天和邀月說遺言的時候就已經恢複了意識，在聽到溫衍的話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邀月見到複活過來的江小魚，狠狠地瞪了溫衍一眼，想要發難，卻見到溫衍一副随時都要暈倒的樣子，便再也顧不上江小魚了。

她對燕南天道：“燕南天，看你幹的好事，把兒子傷成這樣，還不快過來給他治傷！”

燕南天聽到邀月這句話，心道邀月是真的原諒他了，連忙過來幫忙。

……

此後，邀月心平氣和，終于練成了明玉功最後一重。燕南天收溫衍、花無缺、江小魚為徒，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包括嫁衣神功和他自創的南天神拳與神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