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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月下旬,秋老虎隐了身,天氣轉涼。辛頌一下了公交往家跑,還是淋了個透,雨越下越大,他想起來露臺上的花,又忙奔上樓。
頌玲不在家,辛頌一把花搬回房間,又把每個窗戶都關上,然後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他感冒了。
辛頌一看了眼黑板,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扭曲的蟲,他鼻子塞得很重,頭也很重,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陳白,“沒吃藥?”
“吃了。”辛頌一的聲音嗡嗡的,“家門口的診所開了藥,吃了兩天,沒什麽效果。”
大約是不常生病,偶爾生一次,便驚天動地。
辛頌一這病幾天都沒好,後來頭暈變成咳嗽,連白鷺都開始擔心起來。
“頌一---”他們此時坐在食堂,白鷺看了眼他面前基本沒動的飯,擔心的說,“請假回家吧。”
辛頌一搖頭,“快考試了,我忍一忍。”
“這怎麽能忍。”白鷺不贊同。
但辛頌一倔,不肯請假。
第二天辛頌一的咳嗽加重,趴在桌子上仿佛要把內髒都咳出來,陳白扔了筆,“去醫院!”
他不由分說的撈起他的胳膊,辛頌一軟綿綿的沒反抗,他一手捂着嘴咳嗽,一手被陳白牢牢牽住。
兩個人打車到了醫院,辛頌一歪在長椅上,陳白去挂號,後來檢查出來是肺炎,陳白徹底黑了臉。
辛頌一小聲,“。。。我也沒想到。”
陳白,“頌姨就沒管?”
“我媽這幾天沒在家,他們廠裏趕工期。”
陳白憋着氣,也不知道要對誰發火,雖然他對誰都想發火。
交了錢挂上水,兩個人坐在長椅上,季節交替流感的人特別多,醫院鬧哄哄的,陳白将兩個人的校服拉鏈拉上,遮住口鼻。
辛頌一有些累,疲憊的任他把自己的頭擱在他肩膀,他吸了吸鼻子,喊,“陳白---”
陳白沒說話。
“你先回去吧,過兩天要考試,你別陪我了。”
陳白,“別說話了,睡一覺。”
“我說真的。。。”
“吊完今天我就回去,一共要吊三天,後面兩天我不來了。”說完按住他的頭,“你睡一覺吧,睡一覺好得快。”
辛頌一聽話的閉上眼。
霍英俊從他爸的辦公室下來,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聞,所以他沒事不來。路過醫院大廳,到處是感冒咳嗽的人,霍英俊把衛衣帽子套上,遮住嘴巴。
感冒的人比較多,輸液大廳人滿,很多吊水的人便都随便找地方坐,霍英俊避開一個人,看到了長椅上坐着的兩人。
可能是校服紮眼,黑紅搭配的一中校服,顏色是明亮的。
兩個人安安靜靜靠在一起,霍英俊看到對方靠在陳白肩膀上的半張臉,鼻子嘴巴藏在衣服裏,眼睛閉着,額頭的頭發散落,所以準确說是三分之一臉。
他走出醫院大門,站在路邊攔車,醫院門口的車很好攔,他上了出租,腦袋裏想着他爸跟他說的話,霍行東日理萬機,抽空找他談學習,也不管是不是上課時間。
真行。
思緒最後又落回到看到的那人。
回到學校的時候,下午的課已經開始,他打了個報告,很順利的回到座位,蔣禮見他進來,趁老師不備,扔了個紙團給他。
霍英俊打開,“肖筱找你,兄弟,你好自為之。”
肖筱是他前女友,霍英俊單方面分手一個禮拜,肖筱找了他好幾次。
下了課,肖筱果然堵在了他們教室門口,理科班的男生不嫌事大,看肖筱梨花帶雨的站在那,霍英俊插着兜出去,頓時都擠在窗戶跟前起哄,聲音最大的是蔣禮。
肖筱被看得面紅耳赤。
霍英俊走過去,“換個地方。”
肖筱跟在他後面。
兩個人走到沒人的地方,霍英俊歪頭打量她,肖筱張手想抱他,“。。。英俊。。。”
霍英俊讓開。
肖筱收回手,咬着唇,“你什麽意思?”
霍英俊談過很多女朋友,好像每次分手都會被問這一句。
你什麽意思?
霍英俊你什麽意思?
霍英俊,“你們班的那個男生不賴。”
肖筱急道,“你誤會了,我就是跟他讨論一下數學題。”
“無所謂。”霍英俊想,他從不強求誰,合意就在一起,有龃龉就分開,感情只是枯燥的學習生涯裏面一道并不算太壞的調劑料,他沒有非吃不可的需求。
“我話就到這兒了,最近也挺忙的,沒事就別來了。”
霍英俊說完也不管肖筱的臉色,自顧自的回了教室。
剛在椅子上坐下,蔣禮賤兮兮的湊過來,“掰了?”
霍英俊抽出物理試卷,沒理。
“你可真夠狠的。”蔣禮說,“人小姑娘多傷心啊,你說不理就不理了,這不是吃幹抹淨不認賬嘛,妥妥的渣男!”
霍英俊,“有毛病沒你,她朝三暮四玩我,我渣?”
“那還不是你霍大少爺冷冰冰,談個戀愛只想上床,人家小姑娘沒安全感,這不得找個備胎。”
霍英俊罵了句滾,又壓低聲音,“我談戀愛不吃葷,我過家家?”
蔣禮被他的比喻驚到了,罵了句操,說,“真上了啊你。”
雖然他一直都滿嘴胡說,但也只限于滿嘴胡說,聽到霍英俊的話,立刻八卦心雄起,“怎麽樣,手感怎麽樣?”
霍英俊痞笑,看蔣禮,吐兩個字,“你猜。”
“。。。”蔣禮一愣,随後朝他豎大拇指,“。。。哥還得是你。”
辛頌一第二天自己去吊水,歇了一晚上,他不怎麽咳了,只是還不太有精神,他排隊交了費,推着吊水的滑竿給自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液體流到皮膚裏,整個胳膊都很涼,辛頌一有點後悔出門沒多穿一些。他将衛衣罩住頭,露出一雙眼睛,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眼睛開始迷糊。
霍英俊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辛頌一并沒有醒,他手背冒了血珠,頭頂的袋子已經空了,霍英俊走到護士站喊了人。
護士過來換了水,又拿酒精擦他手背,可能有些涼,辛頌一的手指頭動了動,霍英俊擡手按住了。手指很涼,也很細,霍英俊盯着他指甲上的半圓看。
紅色不多,說明身體不好,但辛頌一的圓月亮特別飽滿,說明他身體應該很好。
“行了,看着點,沒水了再喊我。”護士交代了一聲,霍英俊沒說他們不是一起,點了下頭。
辛頌一沒有要醒的跡象。
霍英俊靠在旁邊的牆,掏出手機翻出個消消樂的游戲。
辛頌一醒來的時候,三瓶水已經吊完了,手上是空的,針也拔了。他完全沒感覺,在椅子上愣了一會。
手邊放了瓶水。
辛頌一不明所以,覺得也許是誰忘了,但這水離自己太近,就在自己手邊,看起來好像是誰專門給他的。
辛頌一掏出手機,陳白發信息問他怎麽樣。
辛頌一回,“吊完了,打算回去了。”
他想不通,也幹脆不想,只是臨走還是帶走了那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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