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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夏季露天音樂會，年輕人非常多，蔣禮買了些吃的喝的，幾個人坐在臺階上說話。大多數時候是蔣禮在說，白鷺和謝凝在聽，偶爾陳白聽不過去，也會反駁一句。

辛頌一見霍英俊一直沒說話，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霍英俊，“看我幹嘛？！”

辛頌一，“。。。”

辛頌一轉過臉。

霍英俊又不幹了，看了眼陳白他們，看他們注意力不在這，擡腳推了一下他的腳，“問你呢，看我幹嘛？！”

語氣倒是不兇，就是有點無理取鬧。

辛頌一，“夏令營好玩嗎？”

“你看我的樣子像好玩嗎？”

辛頌一真的認真看了他一眼，但是不過一秒，就忍不住抿了抿唇，眼睛裏洩露星星般閃閃的笑意。

看到他笑，霍英俊也忍不住開心，他大約也知道自己這次曬得沒了人樣，本來沒太在意，但連着被辛頌一笑了好幾次，心裏不免擔心也許是真的醜。

“帽子給我！”他說。

辛頌一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摘了自己的帽子遞過去。霍英俊壓住額頭，露出挺拔的鼻梁，眼睛從下往上看。

“你懂個屁，我這是真男人氣概！”

辛頌一，“。。。”

随後側過頭，肩膀抖動，他覺得霍英俊這人，較真的讓人不忍直視。

“笑什麽？”

辛頌一止住笑，不看他，“你管我。”

就像被羽毛撓了一下，霍英俊壓低聲音，“不帥嗎？”

辛頌一還是不看他，颔首，“很帥！”

霍英俊別過臉咳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辛頌一真這麽誇他，咳完後問，“那你們呢，暑假做什麽了？”

辛頌一沒答。

霍英俊又用腳推了他腳，“問你話呢，裝什麽啞巴。”

“你想知道什麽？”

霍英俊小聲，“你怎麽知道我去夏令營了？”

沒想到他問這個，辛頌一，“聽陳白說的。”

“你們說我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辛頌一拒絕回答。

霍英俊倒是滿意了，小小勾了唇角，說，“你暑假幹什麽了？”

舞臺上歌手開始上臺演唱，夏季的風吹過心頭，留下潮濕的悶熱。

“問這個幹嘛。”

“問問呗，不能問？”

辛頌一，“沒幹嘛，做作業，有時候出來玩，跟今天一樣。”

霍英俊說，“跟女朋友？”

辛頌一終于轉過臉，霍英俊的眼睛望着他，辛頌一說，“我沒女朋友。”

霍英俊點點頭，笑了一聲，“好學生，老師給你頒獎了嗎？”

辛頌一轉過臉，徹底不理他了。

霍英俊卻挺樂呵。

音樂會中途，人逐漸增多，夜晚的夜很長，仲夏夜不眠，辛頌一摸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他白天幫鄰居家搬了家，曬了好幾個小時，下午又早早跟白鷺他們來這占座，感覺有點中暑，到了這會兒，有點悶不過氣。

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謝凝。

“你怎麽了？”謝凝問，“臉有點白。”

辛頌一，“沒事，就是有點曬久了。”

“中暑了嗎？”

辛頌一不好意思笑笑，“有點。”

謝凝聞言低頭從包裏掏了瓶藿香正氣水遞過去。

辛頌一，“。。。你出門還帶着這個？”

謝凝笑，“我家是開藥店的，我媽媽比較在意這些，夏天我只要出門，她都會讓我裝一瓶，以備不時之需。”

“挺好的，你媽媽很細心。”

謝凝嗯了一聲。

他跟謝凝不太熟，學校裏碰到白鷺的時候見過幾次，這次還是第一次一起出來。

喝完了藥，謝凝問，“好點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藥效作用還是心理作用，那股惡心的感覺過去了，辛頌一，“嗯，好一點了，謝謝你的藥。”

謝凝彎了彎眼睛。

“你跟在學校裏面不太一樣。”

這個話題有些跳轉太快，而且讓人不知道怎麽回應，辛頌一只好啊了一聲。謝凝也覺得自己說得多了，便低頭沒再說話。

靜了一下，辛頌一說，“我們回去吧，音樂會應該也快結束了。”

謝凝嗯了一聲。

兩個人回到座位，音樂會恰好是最後一道曲子，霍英俊側臉看他坐回到自己身邊，又見謝凝坐回到白鷺身邊，目光在辛頌一臉上仔細搜索。

辛頌一不明所以，“怎麽了？”

霍英俊呵了一聲，手摸到帽檐，遮住自己的眼。

“沒事。”他說。

看完音樂會，已經夜裏十點，蔣禮鬧着肚子餓，要去吃燒烤。可能今晚的氣氛很好，陳白沒有拒絕，幾個人又找了個燒烤攤，蔣禮還點了兩瓶啤酒，手一磕，啤酒蓋打開，給他們每個人面前倒了一小杯。

“來來來，慶祝咱們今天這難得的相聚，必須一口悶。”

陳白一臉嫌棄。

蔣禮，“尤其是陳白。”

陳白，“。。。”

最後還是都舉了杯。

蔣禮放下杯子，嘆了聲，“爽！”又說，“你們不知道裏面過得是什麽日子，說是體驗革命旅程，每天早飯包子饅頭加稀飯，中午的葷菜永遠老三樣，挺大的雞腿，能占半個碗！”

謝凝噗嗤聲笑了，手碰到杯子，啤酒流下來，濺到辛頌一的褲子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謝凝忙站起來。

“沒事。”辛頌一抽了紙巾低頭擦了，看她還是有些尴尬，就笑了笑，“沒事，夏天衣服好洗，真沒事。”

霍英俊坐在辛頌一面前，眼睛在他們兩個之間轉了一圈，突然低聲，“辛頌一。”

滿桌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霍英俊無所謂，他指了指後面，大爺似的，“給我拿一瓶可樂。”

辛頌一的後面是冰櫃。

陳白皺眉，“你--”

辛頌一忙起身，開了冰櫃拿了一瓶冰可樂給他，霍英俊理所當然接過，也沒說謝謝。

陳白冷笑，“好大一張臉！”

霍英俊于是轉過臉沖他笑，“擋你光了？！”

“。。。”陳白。

白鷺扯了扯陳白的袖子，陳白轉過臉，蔣禮一看氣氛不對，立馬起身從衣櫃裏也拿了瓶可樂。

“來，蔣爺伺候你，一瓶夠嗎？不夠我再拿？”

可樂擺在陳白面前。

陳白，“。。。你是不是挺閑。”

“對啊。”蔣禮答得毫無負擔，讓陳白只能吃癟，見他臉色沒那麽難看，才坐下道，“你說你們兩個，老是鬧什麽啊，又不是小學生，一瓶可樂，至于嘛。”又拍霍英俊，“霍哥不講禮貌，這頓霍哥請，沒意見吧？”

霍英俊懶洋洋，“請就請呗。”

這事總算揭了過去。

吃完飯，衆人分別，霍英俊和蔣禮一起，陳白他們四個一起，互相揮了手說了再見，霍英俊突然掏出手機遞到謝凝面前。

“加個微信？”

他手插在口袋，一手懶懶的伸着，姿态随心所欲，語氣漫不經心，渾身都是一股子痞帥無賴的模樣。霍英俊這個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透着吸引女孩子喜歡的氣質。

很難有人真的能拒絕他。

謝凝突然面紅耳赤，她掏出手機，小心翼翼掃了，然後收起，連頭都不敢擡，“。。。好。。。好了。”

霍英俊收起手機。

陳白他們都沒說話，蔣禮這個時候才像反應過來，低聲罵了句‘操！’

謝凝的臉更紅了，扯了扯白鷺的袖子，“。。。走。。。走吧。”

白鷺不想讓她太尴尬，跟陳白他們說，“走吧。”

陳白轉身離開，辛頌一也跟着走了。

霍英俊目送他們遠去，蔣禮湊過來，“。。。咱這麽幹，是不是不太道德？”

霍英俊扭頭橫他，“我怎麽不道德了？”

“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呗，反正人家女生自願。”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咱六中也挺多漂亮姑娘，沒必要去挖一中的牆角吧？他們四個人，兩男兩女，你沒看出來？”

“看出什麽？”

蔣禮豎大拇指，“行，臉皮夠厚，我不說了，男歡女愛，你情我願。”說完擡頭看到他頭頂的帽子，又哼哼，“這帽子還是辛頌一的吧？真行我的哥，得虧人家今天沒戴一頂綠色的。”

霍英俊，“你能閉嘴嗎？”

蔣禮立刻将手在嘴上虛虛拉了一道。

“馬上閉！”

和陳白他們分別後，辛頌一坐了回程的公交，夜班車人很少，他插了耳機，腦袋磕在窗戶上。

暑假剛開始的那幾天，他去了一趟市圖書館，找書的時候，聽到對面有很小聲的說話聲。

一個男生，“明天我們去游泳，天太熱了。”

另一個男生，“行啊，就我們兩個嗎？”

“對啊，不然還找誰？”不等對方回答，又說，“找誰你都煩，幹脆誰也別找。”

對方沉默了一下，哼笑，“我為啥煩，你不清楚？”

男生沒回答。

身體靠在書架上的聲音，“怎麽不說話了？你男朋友不高興，你不哄哄？”

男生似乎被問煩了，“行行行，我的錯，我都解釋八百遍了，我跟阮靜是誤會誤會，你過不去了是吧。”

“過不去，你咋得？”

對方好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辛頌一聽到一個輕聲的接吻，“親一口，別攪毛了。”

“哼，誰攪毛了？”

“我，我行了吧，大爺。”

腳步逐漸遠去，辛頌一手摸着書半天沒抽出來，最後等到沒聲音了，他才抽出中間的書，書架對面早已空空如也。

他選了自己要的書，去門口借閱，身後突然又響起剛剛的聲音。

“才剛到，屁股都沒坐熱，好嘛，就又要走，我欠你的？”是剛剛第一個開口的男生。

“出去給你買冰棒。”

“喲，我好稀罕~”話音剛落就被對方撸了一把頭發。

辛頌一在借閱卡上簽了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兩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他說不上當時是什麽感覺，又好像是什麽感覺也沒有。

他低頭簽完字，跟借書的阿姨再見，拿了自己的書離開。

他并不認識剛剛那兩個男生，但他聽說過阮靜，今年高考成績很出色，學校光榮榜上貼了照片。

所以，那也是一中的學生？

高三畢業生？

兩個戀愛狀态中的高三畢業生。

兩個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