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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九月開學的時候，辛頌一他們升高三。

對于大部分中國學生來說，高三都是一個特殊的年份。三十歲的人回頭看，也許會覺得那只是人生旅途開始的一個節點，高三如何，都不能定義未來。

但對于處在當下高三群體的他們，卻覺得這一年意義非凡。

至少對辛頌一來說是的，他穿着雪白的襯衫，黑發黑褲，目光越過臺下的人群，最終定格在一中門口蒼勁有力的‘學海無涯’四個字上。

他捏緊了手中的話筒，露出得體的微笑，聲音飄蕩在校園上空。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一班的辛頌一，很榮幸作為這一屆的學生代表，站在這裏做宣誓大會的吹號人。。。”

“我曾想象過高三的生活，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不知道你們是否像我一樣，并沒有特別的感覺，這一天像過去無數的日子，早上起床，在樓下買了早飯，進了教室，準備上課。。。。”

“。。。。我們對高三這一年應該都有很多情緒，期待、恐懼、擔憂。。。。無論何種情緒，我請你們相信，都是可以的，我們可以有各種各樣的脾氣，可以短暫的休息和迷茫，但我希望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要忘記路的方向。”

“。。。。我們不在未來，也不在過去，我們只在當下。”

這一刻其實有些割裂，他人在這裏，但靈魂是游蕩的，嘴巴裏念着早已滾瓜爛熟的稿子，甚至不用動腦，就能直接複述，而身體卻以俯視的角度在審視自己。

他憧憬什麽樣的未來？

他自問。

但是沒有具體的答案。

他并沒有多少野心，辛頌一想，他憧憬的也不是那種閃閃發光的未來，他只是在人生的每個階段做該做的事，盡量做得好一些。

那關于愛情呢？

雖然他并不清楚心裏的那些情感是否是愛情，但姑且就算□□意吧，要怎麽宣之于口呢？那和他設定的未來是相違背的。

況且，他并不覺得自己在霍英俊那裏有選擇權。

霍英俊這個人，會成為他年少的一個亮色，沉浸在他發黃的相冊，是某一天翻開記憶，想起這個少年，會記得那種要命的心悸，不受控制的歡喜。

但也僅限于此了。

也僅限于此了。

他目光重新落在近處，笑意加深，口中說着最後的結束語。

“。。。最後，希望所有的同窗，前程似錦，未來可期！謝謝大家！”

在如潮的掌聲中，素白的少年彎腰鞠躬，起身的時候，眼睛帶笑，像晨光裏最幹淨的晨露，被定格在這個夏天。

後來這張照片在一中廣為流傳，被白鷺發在了朋友圈，又被蔣禮轉發給霍英俊，霍英俊看了許久，手指點着照片，按了保存，然後轉入電腦，存入了叫SY的文件夾，并随着他漂洋過海。在未來，文件夾裏的照片不斷地增加數量，在無數個夜被翻出來，被人珍而重之的查看，想念。

但這些辛頌一都不知道。

此時他站在高臺，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近前的陳白，陳白也穿着白襯衫，帽子壓在頭上，也正仰頭看他，見他望過來，扯着唇角朝他露出一個笑。

這一刻并不需要理由，他們都知道對方的未盡之言。

他們都等着展翅高飛！

九月末的時候，趙愉生了一個男孩，陳白特意請了一天假。孩子抱出來的時候，陳蔚來很激動，老來得子估摸着心情都不一樣，陳蔚來的臉簡直要笑出褶子了，趙愉也一樣。

一家人湊在一起百看不厭的摸摸孩子的手和臉，剩陳白和陳小城站在一邊，像兩個外人。

陳白倒是無所謂。

陳小城顯然不肯幹，豁然從椅子上起身，還沒開口，就被陳白給拿腿又壓了回去，後來陳蔚來可能也發覺了自己的疏忽，和他們商量着要給孩子取名字。

“。。。我想着，要麽叫白城怎麽樣？陳白城，帶小城，也帶陳白的名字，正好三兄弟，顯得親近。”

陳白，“。。。”

陳小城，“。。。。。你能更土一些嗎？我的名字就夠土了，你還真能品味如一！”

陳蔚來尴尬，“。。。不好聽哈？”

“難聽死了！”陳小城高聲，“要麽我給你背首詩？”不等他答，張口就來，“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哎，知道這詩的題目是啥不？你要麽給他起個名字叫白帝怎麽樣？”

陳蔚來，“。。。陳小城，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趙愉忙攔住，“別，小城也是開玩笑。”

“有他這麽開玩笑的嗎？”

“那也沒誰給自家兒子起名字這麽随意的。”

“你---”

趙愉一看陳蔚來又要發飙，忙道，“陳白，你帶小城先走吧，你們先回去上課，放學再來。”

陳蔚來，“滾回去上課！”

陳小城抓起書包，“哼，當我很想來一樣！稀罕！”說完人已經到了病房門口，走到門口，碰到陳珂蘭。

“小城走了？”

“走了，省得惹人嫌！”

“喲，誰嫌你啊？”

陳小城大步往前，丢下一句，“陳蔚來惹人嫌。”

陳珂蘭好笑的搖搖頭，陳白拎着書包也到了門口，跟她打了個招呼，便追着陳小城去了。

最後孩子還是取了陳白城這個名字，陳蔚來對自己可能有迷之自信，竟然越想越覺得可行。

小名叫樂寶，趙愉起的。

辛頌一後來知道後，對此沒有任何發表意見，只哈哈笑了兩聲。

陳樂寶滿月酒席，陳蔚來特意找了個策展公司，辦了個超豪華氣球王國宴席，請了許多人，頌玲也收到了帖子。

但頌玲有班，讓人随了禮，人并沒有去，辛頌一自然也沒有去。

霍英俊是帶着謝凝一起去的，他到的時候，陳白和白鷺正站在一起說話，見到謝凝，白鷺驚訝的咦了一聲，倒是陳白，看到他們，愣了一秒，一臉冷漠。

霍英俊走過來，謝凝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白鷺打招呼，白鷺挑眉笑了一下，笑得謝凝更加不好意思，白鷺才放過她，拉着她去旁邊拿吃的，同時又小聲說，“什麽時候開始的？連我都瞞。”

謝凝小聲，“沒，暑假的時候，才剛開始談，還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行，就放過你。”

又想，她本來以為謝凝會喜歡辛頌一那種的，沒想到是霍英俊。

白鷺帶着謝凝離開，霍英俊四下看了一眼，問，“其他人沒來？”

陳白，“你指誰？”

“辛頌一，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我以為他也會來。”

“怎麽，交了新女朋友，忍不住向全世界炫耀？！”

霍英俊，“。。。火氣這麽大，欲求不滿？”

陳白一滞，忍不住暗罵了一聲，論吵架，他好像永遠吵不贏霍英俊，當下也懶得理，随意擺擺手就走。

吵贏了架，霍英俊也沒有多開心，他今天來以為會見到辛頌一，但沒有，距離上次分開，他們兩三個月沒見，這期間他想過無數次見到人他該說什麽，是要冷漠到底，還是假裝若無其事，但最後發現，他與辛頌一之間的聯系如此薄弱。

後半場的宴席，霍英俊興致全無，基本上就是神思不屬的吃了幾口飯，然後便要離開。

謝凝跟在他身後，“。。。霍英俊。。。霍英俊。。。”

霍英俊站住腳，略顯煩躁的呼了一口氣，随後轉身說，“算了，我跟你說件事。”

謝凝驚訝的張了張嘴，似乎突然意識到他要說什麽，先他一步急急開口。

“霍英俊，下周我過生日，你能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嗎，我請了好多同學！”

霍英俊，“。。。抱歉，我想。。。”

“求你了，來吧，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我希望你能來，就當我的生日願望了。”謝凝一幅快哭出來的樣子，“我也沒求過你什麽事，這個就當送我的生日禮物，你陪我吧。”

霍英俊其實并不懼怕女生的眼淚，他見過太多種哭泣，因為不走心，也不覺得傷心。

但從道義上說，趕着生日前分手，也的确很渣男。

霍英俊嘆了口氣，“好，我去。”

謝凝破涕為笑，“太好了，到時候我把地址發給你，我剛還跟白鷺說了，到時候她跟陳白辛頌一也會來。”

“。。。”霍英俊，“。。。他們也來？”

謝凝點頭，“當然，我請了班裏很多同學。”

霍英俊得承認他心裏的高興，雖然這高興似乎不太道德，畢竟是謝凝的生日會，但誰管呢。

他要見辛頌一，他想見辛頌一。

而且他很快能見到辛頌一。

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