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掉糞坑裏了

樹根到底半夜沒尿床, 因為郝援朝半夜起來給兩只小魔王泡奶粉喂食的時候順道把樹根從床上提溜起來,問他要上廁所不。

樹根睡得迷迷糊糊,被郝援朝喊起來也沒怕, 這些天一直朝夕相處,已經聽習慣了郝援朝的話, 嘟囔着要,郝援朝就把他帶到外面院子牆根脫下褲子讓他尿,尿完再提溜回去。

他可不想第二天洗被子。

而第二天醒來樹根還沒想起這茬, 睜開眼掀開被子發現沒尿床還高興了一會, 覺得自己長大了, 不會再尿床了。

也是心大得很。

在新家的第一天早上大家都起的很早, 郝援朝是因為要早訓, 江舒瑤幾個是被號角聲給吵醒了,部隊的號角聲嘹亮又悠長,響完後電線杆子上的喇叭又開始播放軍歌, 真的是非常棒的鬧鐘了。

江舒瑤聽了一耳朵又紅又專的軍歌,揉揉腦袋,沒辦法還是屈服了,不屈服也不行,兩只小可愛也醒了, 萍萍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安安就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暫時都沒哭,但是冷落他們太久就不成了, 小可愛會立馬變身小惡魔,萍萍嗓子一嚎,安安就會被帶動哼哼唧唧哭。

萍萍嚎有時候是假嚎,光嚎不掉眼淚那種,而安安就特實誠,聲小氣弱還掉眼淚,瞧着就讓人心疼。

陪他們玩了一會鐵柱和樹根也起來了,江舒瑤讓他們先去刷牙洗臉,牙刷牙膏口杯都放在桌上了,門外的大缸郝援朝早訓前借了詹紅軍家的桶挑了兩擔子。詹紅家是師參謀長,也住在師部家屬樓這邊,跟郝援朝家距離不遠。

等他們刷完牙洗完臉過來陪萍萍安安玩,江舒瑤也去洗漱,洗漱完畢便在那兒拆包裹,該歸置的要早點歸置起來,不然家裏一團亂麻,想用什麽都沒有。

包裹是衣服鞋子被單書籍日記等等,最多的還是衣服,不過江舒瑤昨晚又趁鐵柱他們睡着從空間‘偷渡’了一些東西出來,比如茶具玻璃杯等等日常可能用到,這些最先‘拆’開來放好,其他真正走郵寄的慢慢拆不急。

樹根是個待不住的,陪萍萍安安兩個無齒小童玩了會手指說了會話就覺得無聊了,把萍萍安安給鐵柱照顧,他跑出來看到江舒瑤拆東西也過去幫忙。

“咦,二嬸,這是啥呀?”樹根拆着忽然從包裹裏拿出一個二十厘米左右的有孔的小玩意,有些好奇地看來看去。

江舒瑤回頭一看原來是一支口琴,梅花牌子的二十四孔複式口琴,原身之前學過這樂器。

“口琴,這個是樂器的一種,能吹出聲音來的。”

看着樹根有些迷茫的小眼神,江舒瑤索性道,“我給你吹一首。”說着拿過他手裏的口琴,用格子手帕擦了擦,然後便放到嘴邊吹起來。

她有原身的記憶,上輩子也是玩過這種樂器,要吹奏一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也沒挑選什麽複雜的曲子,直接吹了上輩子她初學時吹的第一首曲子,貝多芬的《歡樂女神》,這首曲子歡快又輕松,當初是和她一起學口琴的女同學推薦的,大約是在初中時候,那是她為數不多和女同學這種生物這麽親近的歲月,後來越是長大,越是沒有女同學樂意親近她,厚着臉皮說一句,大概是因為太過漂亮和優秀。

至于獻殷勤的男同學,她向來不喜接觸,不是擔憂被早戀,而是對他們不心動,她的父親也曾愛過她母親,但是後來還不是照樣娶了繼母,成年人的戀愛尚且如此,又何況還稚嫩的少年們。

青春期的少女向來比男孩子早熟,學習成績和容貌都碾壓一大片,找不到回應那些春心萌動青澀少年的理由。

而梁厲出現的時間太過剛好,那時候她已經從家裏搬出來過了很長一段理所群居的日子,家庭友情處處不如意,甚至在無知覺的時候患上了憂郁症,那段時間她情緒特別容易崩潰,旅游的途中莫名其妙就會大哭,最嚴重的一次是野外露營準備第二天看日出,卻在月光皎潔的夜晚站在斷崖前看着底下忽然想從半人高的圍欄處翻過跳下去。

梁厲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他那時候有秘密任務,扮作了游客混在人群裏,他拽住了半個身體垂在圍欄處的宋書瑤,把她從那灰暗的情緒中拽離開來,看她面無表情無悲無喜的模樣心裏有火,訓斥的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宋書瑤蹲下崩潰大哭。

那一晚梁厲任務沒完成,交給了另一位戰友後,抱着哭到抽搐暈厥的宋書瑤就去了醫院。等宋書瑤再次清醒過來醫院已經沒有了梁厲的身影,而她的掌心握着一顆佛珠。

活着。

那一瞬這個念頭如此清晰又堅定,于是她開始主動治療。

或許是最糟糕的模樣都讓梁厲看見過,或許是他比她成熟穩重給人安全感,又或許是一個人太孤獨了,又或許矯情說句愛情來了,後來梁厲出現并追求她的時候,她踮起腳尖吻了他。

想保留卻熾熱,上輩子她是愛過他的。

而如今,她不再是宋書瑤,他也不是梁厲,說好放下過往,那這輩子就只是這輩子。

這輩子,誰知道會過成什麽樣?

江舒瑤放下口琴,門外郝援朝邁着大步子臉上帶笑走進來,“吹曲子呢怪好聽的,再吹一首呗。”

樹根見到郝援朝小眼睛一亮立馬撲過去抱住大腿,“二叔吃包子,大肉包!”

得,這是個美食至上的小吃貨。

江舒瑤收了口琴不搭理郝援朝,“不吹,吃飯。”

“嗨你這人,成,吃完飯我吹——給你聽。”

江舒瑤睨他一眼,轉身嘴角卻有了笑。

吃完飯後郝援朝還真吹了一首,樹根反應平平,鐵柱倒是挺喜歡的,剛剛江舒瑤吹的時候他就很想出來聽了,但是因為要看着兩小只忍耐了,現在聽郝援朝吹,那眼神就跟樹根看肉包子一樣。

“想學?”

鐵柱耳朵紅了,沒有承認,只是不太意思地說,“就、就怪好聽的。”

“那你想要學不?”郝援朝繼續追問。

鐵柱憋紅了臉,想搖頭否認,但是又心癢癢,哼哧哼哧扭捏了半天不說話。

如果是前些天他或許還會直接搖頭說不學善解人意做個乖孩子,但是這些天跟郝援朝他們朝夕相處能感受到他們是真的把他當自家孩子沒有嫌棄他們是個是拖累,心裏親近許多,便多了些孩子心性,遇到喜歡的東西有點想要,但還羞于說出口。

郝援朝擡頭禿嚕一下他的腦袋,“男子漢大丈夫,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扭扭捏捏像啥話。說,想還是不想?”

被一訓斥鐵柱顫巍巍伸出來的觸角就想縮回蝸牛殼了,心裏有些怕,“不,不X……”

“說實話!”

“想。”

“這才是我郝家的男娃子。”郝援朝故意繃着的臉色一下舒展開來露出個爽朗的笑容,“以後也要這樣子,想要就說出來,我們是一家人沒什麽好扭捏的知道不?”

“嗯。”鐵柱裝作不經意用手背擦了下眼角,又是吓哭的又是感動到的,二叔繃着臉真可怕,變臉也好快。

并不知道自己形象在鐵柱心裏發生改變的郝援朝勉勵性地拍拍鐵柱肩膀,“想學口琴這個可以有,不過你得幫你二嬸做家務以工代債,然後我再去供銷社給你買新的。”至于手上那個自然不能給他用,除了他誰都不能跟他媳婦間接接吻。

鐵柱不明白他二叔的占有欲心理還想省錢說用舊的就行,而且他也會幹家務活的,但是剛被繃着臉的二叔吓到現在有點怕,不太敢違抗郝援朝意思,只好點點頭,“我會好好做家務的。”

郝援朝滿意去上班了,臨走前還趁兩大孩子不注意偷偷親了江舒瑤一口,親完不等江舒瑤瞪他就跑。

偷香成功心裏美滋滋的郝援朝一早上都很蕩漾,看得詹紅軍牙疼心理不平衡,端着個茶缸子嘬了一口濃茶水,而後‘語重心長’勸道,“老郝啊悠着點,晚上別折騰了,這白天還要訓練呢。”

郝援朝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詹紅軍在暗示啥,臉皮特厚特理直氣壯語氣特輕飄飄,“我還年輕不礙事。”事實上這輩子還沒圓房過,媳婦不好哄啊。

詹紅軍臉色卻頓時僵住了,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先是因為沒事先說他媳婦是年輕漂亮有文化大學生而他挨了一頓竹條子炒肉,後來還被周小花那老虎婆河東獅嫌棄老了,沒郝援朝年輕,差點上不了床。現在這大早上又來刺激他,要不是打不過真是想打人了啊。

不,不是打不過,是不想做這麽粗糙的事,怎麽說他都是上過軍校的文化人,跟戰友打打殺殺不是他的風格。

個人搏鬥能力差了點的詹紅軍堅持走溫和佛系路線。

不過,這個佛系路線很快就繃不住了。

“啥?驢蛋掉糞坑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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