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看着毫無回應的聊天框, 駱星衍眉頭輕蹙,心頭浮現一絲隐藏很深的情緒。

溫絮有嚴重的睡眠障礙,這個點通常還沒睡。

這是故意不回他消息?

關了燈, 室內陷入黑暗。

駱星衍浏覽着國內公募基金行業的新聞熱點。

熬了半小時,駱星衍按照每天的習慣, 把手機靜音。

臨睡前, 駱星衍想了想, 又關了靜音模式。

叮咚一聲,屏幕頂端突然彈出消息。

——“想你,睡不着。”

瞥見溫絮的頭像, 駱星衍目光一頓, 定格幾秒, 神情極為不可思議。

他點進聊天,看到之前的聊天記錄,頃刻間反應過來。

對面是他的女朋友,溫瓷。

也不知道前女友是出于何種心理, 和她現女友用同樣的微信頭像。

望着溫瓷發來的消息, 一股不知緣由的懶倦湧上心頭。

駱星衍寂然不動,棕黑色的眼眸靜如止水, 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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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付綏琛家裏,和半年未見的溫絮重逢, 駱星衍驚訝于前女友脫胎換骨的變化。

和他記憶中的樣子截然不同。

想起前女友清純漂亮的臉,駱星衍心緒不寧, 喪失了和溫瓷聊天的欲望。

睡意襲來, 他沒有回複, 把溫瓷的消息設置成免打擾,直接退出微信。

……

清晨, 一束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縫隙,灑向室內。

溫絮睡飽了覺,伸了個懶腰,起床走向洗手間。

洗漱後,溫絮坐在桌前學習,為大三的保研做準備。

學到中途,她聽見妹妹好奇的聲音:“不理他,聯絡不就斷了嗎?”

還怎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呢?

溫絮在卷子上勾了幾道:“駱星衍當初一個月不理你,會擔心你不找他嗎?”

哪一方的情緒被對方牽動,哪一方的心态就被拿捏。

溫絮想拿筆敲醒妹妹的腦袋:“男人是妨礙學業進步最大的敵人,專心點寶貝,這道題怎麽做?”

下午兩點五十分,微信響了一聲。

駱星衍:?

溫絮瞄了一眼屏幕,臉色寡淡,無動于衷。

沒有等到回複,幾分鐘後,駱星衍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溫絮挂斷。

沒過三秒,再次打了過來。

駱星衍和妹妹談戀愛的時候,都沒像現在這樣。

被挂斷通話,他就繼續打,一次又一次,格外耐心,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趨勢。

妹妹很詫異,像第一次認識他。

溫絮并不意外。

越是受盡女孩子追捧的“男神”,越是心高氣傲,很難接受在異性那裏受到冷落。

尤其是駱星衍這種特別在乎形象、會經營人設的端王。

挂斷五六次後,溫絮接聽,點開揚聲器,把手機放一邊,繼續做題。

手機裏傳來駱星衍的聲音。

“我還沒對哪個女生這樣。”

他說話的語速和印象中一樣,慢慢的,講話很溫柔。

即便被反複挂電話,也聽不出生氣的情緒。

這是駱星衍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客觀地說,前男友的聲音挺好聽,畢竟是大學表白牆常駐選手,萬人迷溫瓷都心動的人。

聽到駱星衍熟悉的聲音,妹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溫絮心跳得很快,在意識裏安撫地摸摸她的頭:“放輕松,別緊張。”

心動的時候,會給對方加很厚很厚的濾鏡。

覺得駱星衍哪裏都好。

但褪去加給對方的十八層濾鏡,大家都一樣,有各自的缺點。  “怎麽不說話。”駱星衍不急不躁,若無其事問,“你在幹什麽?”

溫絮氣定神閑,從書桌上的盤子裏捏了一顆瓜子,咯嘣咬開:“在忙。”

電話另一頭的駱星衍沉默。

“在忙”不過是不想理人的借口。

他曾用這倆字,敷衍過很多女生,當然不會不懂前女友對自己的态度。

回旋镖紮到他自己心上,駱星衍覺得好笑,一時間啞口無言。

想起上次在付綏琛的別墅,見到她的那一面,駱星衍的心湖像投入一顆石子,掀起細微的波瀾。

他主動開啓話題。

“你變化好大。”

沒聽到溫絮的回應,駱星衍沉默片刻,狀似随意地提起以前的事。

“之前和你分手,覺得挺對不起你。”

溫絮的眼神冷了幾分。

她若無其事問:“哪裏對不起我?”

關于分手的話題,駱星衍其實并不想多談。

但他察覺,似乎談到這件事,前女友才願意和他聊幾句。

“我記得,把你惹哭了很多次。”

駱星衍靠在牆上,語氣輕松散漫,有幾分試探,吊兒郎當開玩笑,“沒恨我吧?”

溫絮:“記性不好,忘了。”

“真的?”駱星衍聲音帶着點笑。

以溫絮喜歡自己的程度,他不相信她會忘記那段刻骨的回憶。

語音通話的時間一直在增加。

駱星衍單方面找話題,聊起了從前。

從運動會上的初見,到戀愛期間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她的中度焦慮和輕度抑郁。

“看你的狀态不錯,好起來了?”

聽到這句話,溫絮終于開口。

“是啊。”電話裏的前女友語氣輕松,“我好起來了。”

駱星衍也笑,好奇問:“你在做什麽?怎麽心不在焉的。”

“嗯?”溫絮一邊打字,一邊輕快地抱怨,“在回潮哥的微信呢,他訂了家法式餐廳,非要開車帶我去吃,唉,他好黏人,和小孩一樣。”

“……”

駱星衍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挂了語音通話。

溫絮和謝潮你來我往聊了很久,才發現通話結束了,在微信上問駱星衍:怎麽挂了?

下一秒,看到了紅色感嘆號。

——星衍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

溫絮大為新奇。

前男友不是覺得删好友是不理智、不成熟的做法嗎?

怎麽一言不合就删人呢?!

撒旦:【駱星衍現在的情緒波動很厲害。】

妹妹詫異道:“他怎麽了?”

溫絮心情不錯地嗑瓜子:“不知道。”

管他怎麽了。

……

寒假晃眼而過,溫瓷和駱星衍回了英國。

溫絮在意識裏過了一遍原文,還有薄薄的幾頁,馬上就要到女主回國的劇情。

她的替身生涯,也該結束了。

初夏悄悄來臨,氣候逐漸炎熱。

周六,天空下着蒙蒙雨。

溫絮一身粉色收腰公主裙,陪謝潮參加圈內一個富二代的婚禮。

整桌賓客都是玩得來的朋友,鐘曉橋穿得人模狗樣,跟桌上的人八卦:“哎,你們聽說沒,溫瓷和駱星衍分手了。”

季婳愣了一會兒,問:“怎麽回事?”

鐘曉橋滑動着手機屏幕,随口道:“聽說是感情不和。你說他倆寒假時候還好好的,怎麽說分就分?”

宋珏半信半疑:“真分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吧。”鐘曉橋看向對面的謝潮,沖他擠了擠眼睛,“還是駱星衍提的。”

現場舉行着婚禮,一對新人在賓客的見證下交換戒指。

溫絮坐在謝潮身邊,心思已經神游天外。

鐘曉橋的話,和小說劇情走向一致。

原文中,溫瓷被分手,失戀回國。

謝潮,夏池厭,司宴西,會抛棄身為替身的她,重新回到溫瓷身邊。

瞥見溫絮一聲不吭,低頭把玩玻璃杯,鐘曉橋有點同情她。

謝潮之前有多喜歡溫瓷,身為舍友的鐘曉橋自然是清楚的。

白月光恢複了單身,好兄弟會不會再次心動?

鐘曉橋很早之前就暗戳戳懷疑,謝潮是因為妹妹那張酷似姐姐的臉,才和溫絮在一起的。

“嘶。”鐘曉橋心裏嘀咕,怎麽感覺好兄弟有點渣?

他拍了拍謝潮的肩。

婚禮宴席結束,溫絮走出洗手間,撞見謝潮在大理石柱後面接電話。

身邊賓客匆匆,人來人往。

謝潮低頭靠在柱子上,眉眼深刻,側顏輪廓立體分明。

“有事嗎。”

禮廳內動靜嘈雜,謝潮聲音低沉,沒有注意到斜側款款走來的溫絮。

“潮哥,來機場接我吧。”電話裏的溫瓷嗓音很輕,帶着濃濃的疲憊。

沉默幾秒,謝潮低聲說:“我在參加朋友的婚禮,你讓家裏的司機接你。”

溫絮慢下腳步,煙粉色的高跟涼鞋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發燒了。”溫瓷拖着行李箱走入雨中,無視路人望過來的眼神,濕淋淋地穿過馬路。

嘀——

鳴笛聲此起彼伏,差點撞到人的卡宴司機降下車窗,冒出腦袋:“想死嗎!沒看見紅燈?”

司機看到溫瓷的臉,把國罵硬生生憋了回去。

聽到手機那邊的動靜,謝潮意識到什麽。

溫瓷抽泣兩聲,帶着哭腔:“潮哥,我好難受……我活不下去了……”

謝潮臉色嚴肅,邊打電話,邊轉身大步往門口走:“我去找你。”

看見面前的溫絮,謝潮腳步一頓。

溫絮穿着煙粉色連衣裙,紮着公主披肩發,一雙腿長直白皙,站在他面前。

還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溫絮嘴角上揚,好奇地眨着眼睛:“謝潮,你在跟誰打電話?”

謝潮喉結一滾。

短短幾秒鐘,氣氛變得焦灼難熬。

他沒說話,溫絮也沒繼續追問,沒事人一樣走到他面前:“我們走吧。”

她頭一次,主動去拉他的袖子 。

“……我有點事。”謝潮聲音發啞,眼皮半垂,不動聲色避開了她的手,“讓鐘曉橋送你。”

他接着電話,沒再看溫絮,與她擦肩而過。

高大俊朗的身影頭也不回,離開了舉辦婚禮的酒店。

溫絮在原地勾起了嘴角。

她沒去找喝多了的鐘曉橋,優哉游哉剝了顆糖塞嘴裏,一個人在酒店大堂外面站了會兒,踩着涼鞋往外走。

目睹這一幕的季婳追了出來:“溫絮!”

溫絮笑眯眯轉頭。

季婳看她的目光充滿同情,從包裏掏出車鑰匙:“坐我的車吧。”

溫絮笑得很開心:“不用了。”

季婳心中詫異,注視着她離去。

出了五星酒店,溫絮沒有打車。

路過商場,看見有賣雨傘的阿婆,她花了15塊錢買了一把。

撐傘走在濕漉漉的街頭,溫絮的心情格外輕松自在。

她在意識裏過了一遍劇情,和系統對話:“我還差一個跳樓的戲份,是不是就殺青了?”

做替身任務期間,溫絮一直都在擺爛。

成為男配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什麽的,她沒興趣,真實純粹地做自己。

混了這麽久,溫絮有點心虛。

撒旦的語氣聽不出責怪,反而很興奮。

【是啊,不愧是你,做得很好!】  溫絮問出最關心的事:“找到白勁驚了嗎?”

撒旦:【……】

溫絮笑容一收,不帶感情的口吻讓撒旦感到壓力:“從頭到尾,你一直都在騙我?”

撒旦立即道:【當然不是。】

溫絮的耐心告罄,指尖揉了揉太陽穴:“他在哪?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

撒旦像之前幾次那樣,一聲不吭。

溫絮去街邊的奶茶店買了個甜筒,咬掉上面奶白色的冰激淩尖,輕聲說:“我不幹了。”

與此同時,潇潇雨幕中,白勁驚聽到了系統急促的警報聲。

校園內,他傾斜傘面,擡頭看陰沉灰暗的天空。

撒旦不假思索,冷哼一聲笑了:【劇本馬上就快殺青了,你這時候罷工?溫絮,你想徹底消失嗎?】

溫絮淡定地吃着冰激淩:“我買了個甜筒。”

撒旦依然很硬氣,嚣張得快上天了:【哦,那又怎樣?拿甜筒砸我嗎?】

溫絮的眼神宛如離死不遠的囚犯,放下了執念,什麽都不在乎了。

她垂眸,盯着手裏的甜筒:“最後一餐,吃點甜的。”

撒旦像被掐住了咽喉,突然沒聲。

溫絮肩扛着傘,在濕淋淋的路邊蹲下,望着自己的手發呆。

等待自己的身體和剛穿過來時一樣,變得透明,逐漸消失。

【啧,他在學校,你自己去找。】

撒旦說出白勁驚的位置。

溫絮愣了半晌,擡起眼,無法置信:“真的?”

撒旦語氣酸溜溜的:【假的,騙你的。】

溫絮心跳如鼓,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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