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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夜色朦胧的大山裏, 寨子裏家家戶戶都亮起燈,遠遠看去,如萬千星火灑落人間。

“又是一年春來到, 花開富貴,錦繡中華,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 大家過年好!這裏是中央廣播電視總臺20xx年春節聯歡晚會的直播現場, 我們和全國各族人民、全世界的中華兒女,共同迎接新年的來到……”

電視機裏春晚剛開場,莫家的小飯桌上, 除了開始三道小菜, 又多了碗炖蹄花、一碗熏臘魚、還有一份蒸肉丸, 這都是隔壁莫家兒媳送來的。

沈茉将行李箱裏從京市帶來的特産送給他們,又拿出一板漂亮的發夾送給小丫,小家夥高興得不行,五顏六色的發夾戴滿腦袋, 還追問着沈茉:“小茉姐姐, 我漂不漂亮呀?”

沈茉笑眯眯揉着小丫的腦袋:“漂亮極了,小公主一樣。”

小丫歡呼:“阿媽, 小茉姐姐說我是公主!”

“是是是,你是公主。”

莫家兒媳也沒多留, 送完菜就牽着小丫走了:“你們祖孫倆好好過年,我們也家去了, 明早來你家拜年。”

莫婆婆笑呵呵将她們送走, 又把大門鎖好。

轉過進屋, 就見沈茉從行李箱裏拿出一樣又一樣袋子,很快把桌子堆成小山。

“幺兒, 行李晚點收拾,你大老遠回來肯定餓了,先洗手吃飯。”

“婆婆,這都是我給你買的。”

沈茉獻寶似的:“等吃完飯,你就拆來看。”

莫婆婆笑眯眯應了聲好,招呼着沈茉吃年夜飯。

桌上的年夜飯雖然遠不如沈家的豐盛精致,但沈茉吃得格外香,光米飯都吃了兩碗。

莫婆婆瞧着忍不住心疼,給她碗裏夾肉:“怎麽餓成這樣,沈家是不給你飯吃嗎?”

沈茉搖頭:“是家裏的飯太香了。”

莫婆婆笑嗔:“你盡哄我,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粗茶淡飯,哪裏比得上他有錢人家的鮑參翅肚?”

在信賴的親人面前,沈茉不再像京市那樣拘謹少言,反而流露幾分孩子氣:“我不管,反正家裏的飯就是香,我吃婆婆做的飯,一輩子都吃不厭。”

莫婆婆被她哄得笑眯了眼,伸手捏了捏孫女的鼻子:“行,沖着這句話,我争取再多活些年,多給你做幾頓飯。”

祖孫倆又說笑一陣,等飯吃得差不多,莫婆婆問起正事:“你不是說初二才回來的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他們家肯放你?”

沈茉臉上的笑容稍斂,喝了口橙汁,将謝綏幫忙的事說了。

莫婆婆聽到什麽京市謝家、私人飛機,就如聽天書般,一愣一愣的:“飛機還有私人的?飛機不都是國家的嗎?”

“謝綏哥哥家是超級有錢,比沈家還要有錢一千一萬倍,他家除了私人飛機、還有豪華游艇、世界各地都有豪宅別墅,公司也開了很多家……總之就是很有錢很有錢,錢多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那種。”沈茉盡量用婆婆能懂的方式描述着謝家的財富:“您可以理解為他家是京市有錢人裏的老大!”

莫婆婆咂舌:“這還是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沈家人一向拽得很,沒想到也有吃癟的一天。”

稍頓,她又皺起眉頭:“不過沈家人看在他的面子,放你出來了。等你回去,他們會不會再為難你?”

沈茉想了想沈立宏送她上車的态度,輕聲道:“應該不會吧,我爸爸猜到我和謝綏哥哥串通,也沒拆穿我……”

她本來想說沈立宏這半年來對她還算大方照顧,但知道婆婆讨厭沈家人,也不去提着一茬。

莫婆婆聽她這樣說,稍微放心,又問起她是怎麽和謝綏這樣的人物認識的,之前怎麽沒聽她提到過。

反正這幾年的春晚越來越無聊,閑着也是閑着,沈茉就把她這大半年在京市認識的朋友、經歷的趣事,一五一十地和莫婆婆講了。

其中自然繞不開林明栀、謝綏他們。

莫婆婆見她提起同學朋友們,眼睛都亮晶晶閃着光,一顆心也放下。

能交到這些朋友,看來孫女還是挺适應京市的日子。

“婆婆,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智能手機,以後你想我了,随時可以跟我視頻,不用再麻煩文浩哥哥了。”

沈茉拿着那堆禮物,一樣樣給莫婆婆展示:“這是保暖內衣,自發熱的,冬天穿着很暖和。還有這兩件羽絨服,我給你選了件黑的一件藏藍色的,比較耐髒,平時去繡工坊做活也不怕弄髒。還有這個,這是萬寶齋的點心禮盒,裏面都是京市的特色點心……”

莫婆婆看着這些禮物,既感動孫女的孝心,又忍不住皺眉:“幺兒,要是讓沈家那老太婆知道你拿錢給我買這麽多,她指不定要在背後怎麽罵你……這些我不要,你還是退了吧,我用老年機挺好的,用不着花這些錢。”

“我就猜到您會這樣說。”沈茉彎眸,笑意清甜:“這些都是我自己賺錢買的,和沈家沒有半點關系,您就安心地用,安心地穿。”

莫婆婆大驚:“你不是去讀書嗎,哪賺到這麽多錢?”

沈茉眨眨眼:“托您的福,繼承了您的一把好嗓子,唱歌賺的。”

在莫婆婆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沈茉也不賣關子,把她錄制游戲歌曲的事說了。

莫婆婆聽完,又是感慨:“難怪各家寨子裏的年輕人都往大城市跑,還是大城市好啊,處處都是賺錢的好機會,在這大山裏,沒什麽出息的。”

感慨過後,她擡起渾濁發灰的眼,靜靜端詳着暖色燈光下的小孫女。

沈茉被她看得有些奇怪:“婆婆,你這樣看我做什麽?”

莫婆婆:“這麽久沒見,想多看看……”

沈茉心頭一軟,把臉湊上前,眼角彎起:“那我湊近點,您好好瞧瞧。”

莫婆婆擡手,捏了捏小孫女粉白的臉頰:“更漂亮,也更洋氣了,一看就像是城裏孩子……”

或許讓她回到京市沈家,是個正确的選擇。

莫婆婆慶幸自己沒有因為自己的狹隘偏見,耽誤了孫女的前程。

瞧,現在她的幺兒多有出息,在京市交到那麽多厲害的朋友,還去大公司錄歌賺錢了——這是留在寨子裏遠不可能達到的高度。

沈茉不知婆婆心裏的想法,只像個粘人的小孩般,軟綿綿身軀往婆婆懷裏靠,撒着嬌:“婆婆,我才不是城裏孩子,我是寨子裏長大的,是你一手養大的孩子……”

“都上高中了,還這樣。”嘴上是這樣說的,莫婆婆還是親熱地摟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只要你過得好,我這輩子也就夠了。”

電視裏春晚還在播放,小品又是催婚催二胎主題。

沈茉看得興致缺缺,幹脆教婆婆使用新手機,給她注冊了個微信號,又教她怎麽發語音、打視頻。

婆婆不怎麽識字,沈茉便拿出紙筆,給她把打視頻的步驟畫下來。

照着圖标一個個點,莫婆婆學着操作了兩三遍,才算勉強學會。

按照習俗,三十晚上要守歲。

莫婆婆坐在竹椅上,面對電視,看着看着睡了過去。

沈茉也沒吵醒她,輕手輕腳拿了塊毯子給她蓋上,剛要坐到一旁,無意瞥見婆婆鬓角的白發,好像比她夏天離開時又多了好幾根。

呼吸有一瞬間的酸澀,而後那酸澀在心間悄無聲息的彌漫開來。

初學“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再想起那句話,只覺無邊的難過。

她拿出手機,偷偷拍下婆婆睡着的這一幕。

又坐到一旁,将那張照片設為和婆婆聊天的微信牆紙。

剛要退出來,目光停在那個冷灰色雪山的頭像。

上一條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個小時前,她進了寨子門,給他發了條:「我到家了/[跳跳」

他回了個:「好。」

也不知道這會兒,他在做什麽?

是不是也陪在他爺爺奶奶身邊,看着春晚守歲?

沈茉盯着聊天框發呆,有些想給他發消息,但又不知道要發什麽。  或許他正忙着呢,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

“幺兒?”

竹椅上的婆婆忽然驚醒過來。

沈茉拿着手機的手也一抖,趕緊将手機放下,看向一旁的婆婆:“婆婆,我在呢。”

莫婆婆睜開眼,見春晚還在播,孫女也還在身邊,長長松口氣:“吓我一跳,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撐着手臂坐起身子,再看電視裏,忍不住咕哝:“咋還沒演完?”

沈茉看了眼時間:“快到零點了,您要是困了,就先回房間睡。”

婆婆年紀大了熬不住,也不堅持,佝着身子站起來:“我去抹把臉,再漱個口,是差不多要睡了。幺兒,你今晚是回你房間睡,還是跟我睡?”

“我跟你睡。”

“好,你再看會兒電視,也差不多洗洗上床了。”

莫婆婆說着,先往後頭的洗澡間去。

這時,放在桌邊的手機震了下。

沈茉微詫,拿起一看,是謝綏的消息。

Sui:「?」

沈茉怔了下,再看這個問號上面,是兩分鐘前發出的一個表情包。

Momo:「貓頭叼玫瑰.jpg」

這表情包是她從林明栀那裏收的,平時她們倆聊天,最愛用這個。

沒想到剛才手一抖,竟然誤發給了謝綏。

沈茉捧着手機,一張臉發紅又發燙,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也太尴尬了。

Momo:「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手抖,不小心發錯了!」

Momo:「/[雙手合十/[雙手合十/[雙手合十」

Sui:「貓頭叼玫瑰.jpg」

Sui:「↑↑↑那你想發給誰?」

沈茉咬唇,輕敲屏幕:「沒想發給誰,就是一不小心誤觸屏幕了。」

Sui:「……」

六個點,沈茉都能想象到他皺眉無語的模樣。

正糾結着該怎麽回,對方消息先發過來:

Sui:「倒計時了。」

沈茉微怔,擡眼看向電視,春晚的确開始倒計時。

“十九八七……

“三、二、一!新年好!”

電視裏煙花齊放、歌聲喧鬧,手機收到一條2s的語音消息。

沈茉眼睫輕顫了下,點開。

揚聲器裏傳來男人慵懶散漫的嗓音:“小茉莉,新年好啊。”

煙花砰砰炸開一朵朵絢爛的花,她的心口也不禁砰砰跳了起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她。

猶豫好一會兒,她盡力平緩着呼吸,也給他發了條語音:“謝綏哥哥,你也新年好。”

千裏之外,屏幕那頭。

女孩兒輕輕軟軟的嗓音從手機裏傳出,謝綏嘴角不覺輕勾。

正準備回樓上休息的謝靖姿瞥見,眉頭皺起:“在聽什麽呢,笑得這麽變态?”

謝綏放下手機:“我有笑麽?”

謝靖姿:“嘴角勾成那樣,不是笑,難道還是哭不成。”

謝綏:“大過年的,笑一笑不行?”

也不等她多說,他從沙發起身,手機揣兜裏,一臉淡然地往樓上去了。

留下謝靖姿摸着下巴,眯眸猜度,這是有情況了?

*

大年初一,苗寨也會互相拜年,中央廣場還有吹笙、打鼓的表演。

作為從京市回來的高中生,沈茉跟着莫婆婆去寨子裏各家各戶拜年,毫無疑問成為衆人最感興趣的存在。

寨子裏的老人小孩,都圍着她,問着京市的事。

走前頭幾家,沈茉還會講一講,走到後面,她喉嚨都說得發幹,就不怎麽說話。不過莫婆婆成了她的代言人,會幫她說,當然,話裏話外總是掩不住幾分炫耀,就好像孫女是在外面見過大世面的,了不起的人物。

換做是別人這樣吹噓,總是有人聽不下去,會陰陽怪氣潑一潑冷水。

可沈茉她是實打實給寨子裏捐了一百萬建圖書館,那麽大個圖書館就擺在那呢,寨子裏的娃娃們都受了恩惠,鄉親們自然也願意說她好話,順着莫婆婆的話一頓猛誇。

莫婆婆聽着那些誇,毫不謙虛,紅光滿面,走路都帶風。

沈茉小姑娘家臉皮薄,被誇得臉上的熱意就沒下來過。

好不容易拜了一圈年回家,她長長松口氣,莫婆婆則是意猶未盡,感嘆着:“上一回這麽有面子,還是你阿媽考上大學擺酒的時候……”

一晃這些年過去,她這腰杆子總算又挺直了一回。

沈茉怕婆婆想起傷心事,忙打岔:“再過兩年我就高考了,等考上清大,婆婆又能擺一回了。”

莫婆婆滿臉期待:“好,那我就盼着,只要你考上了,我擺三天的酒,把隔壁寨子的人也請過來喝。”

一個寨子已經滿足不了婆婆炫耀的心嗎?

沈茉哭笑不得,嘴裏只乖乖應和着:“好,都聽您的。”

大年初一在熱熱鬧鬧地拜年中度過。

大年初二的上午,沈茉在家睡懶覺,怎麽都不肯再出去被圍觀。

莫婆婆也不強求,自個兒穿着沈茉給她買的品牌羽絨服,高高興興出門去了。

沈茉一覺睡得踏實香甜,直到被沈立宏的電話打醒。

上一秒還困意缱绻,看到屏幕上顯示“爸爸”來電,她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抱着被子坐起,她惴惴不安地按下了接聽鍵,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靜了好幾秒,才傳來沈立宏的聲音:“小茉,你現在在哪?”

沈茉握緊了手機,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爸爸,我現在…在烏梭寨。”

沈立宏:“你在烏梭寨?”

語氣裏的驚疑,讓沈茉皺了下眉。

他昨天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嗯,我回寨子了。”沈茉道。

“你不是和謝少在一起?”

沈茉:“……?”

一剎那,一堆疑惑不解湧上心頭,爸爸以為她和謝綏去了哪?

“謝綏哥哥知道我想回烏梭寨過年,就幫了我……”

反正自己人已經在烏梭寨了,再瞞也沒什麽意思,沈茉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謝綏幫忙的事說了。

當然,考慮到過完年還要回京市寄人籬下,她态度始終放得柔和,還裝出幾分哭腔:“爸爸,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我第一次離家這麽久,實在太想婆婆了......”

她知道沈立宏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認錯遠比犟着要有用。

果然,沈立宏見她哭着認錯,瞬間也沒了脾氣,反過來安慰她:“好了好了,大過年哭什麽,既然已經回去了,那就算了。不過下不為例,我們的家事怎麽把外人也扯進來?太不像話。”

沈茉嗯了幾聲,又在電話裏給沈立宏拜了個年。

等挂了電話,沈立宏還給她轉了八萬八,算作壓歲錢。

沈茉看着那八萬八,心底五味雜陳。

所以爸爸并沒猜到她是回烏梭寨,而是覺得她跟謝綏哥哥去了什麽地方?

她個女生,拖着那麽大個行李箱,和一個異性會去哪?

他問也不多問,攔也不多攔,就由着她去嗎?

想到這一層,一種說不出的悲涼諷刺爬上心頭。

還虧她覺得他或許是個不錯的父親,現在看來,真正在意愛護女兒的父親,怎麽會将女兒置于那明知的危險之中?

也不知在床上怔怔坐了多久,直到門外傳來莫婆婆回來的動靜,沈茉才回過神。

婆婆喊她出去吃飯,她應了聲馬上。

想了想,拿起手機又給謝綏發了條消息,将沈立宏知道他送她回烏梭寨的事了。

對面過了幾分鐘,回了條消息:「嗯,他不敢拿我怎樣。」

沈茉看到回複,想想也是那個理,就沒再多說,撂下手機洗漱去了。

*

京市傍晚,紅霞如绮。

一輛黑色轎車平穩停在謝家老宅門前,新年新禧,古樸大門前的燈籠都換了新。

謝綏下了車,提着兩盒糕點,大步流星往裏走。

平時挂在廊下的那只傻鳥受不了京市寒冽的風,早早就收進了寵物房。

不過今天雖沒有傻鳥攔門聒噪,卻見謝靖姿雙手抱胸,倚在門邊,一雙鳳眸直直盯着他看,嘴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

謝綏目光微頓,腳步卻不停:“大冷天的,你杵在門邊當吉祥物?”

謝靖姿瞥他一眼:“別嘴硬,待會兒有你的罪受。”

謝綏:“?”

謝靖姿撫着新做的銀灰色貓眼指甲,嗓音不疾不徐:“今天下午,沈家那位老太太往家裏打了個電話。”

她沒說盡,斜眼觑着謝綏的臉色,見他眉頭擰起,不禁眯了眯眸:“你真的拐了別人家小姑娘?”

“誰拐了?”

謝綏眼神輕晃,語氣仍是清清冷冷:“只是看小孩兒可憐,送她回老家過年。”

謝靖姿嗤笑一聲:“你這是又成了春節圓夢大使?”

謝綏:“不可以?”

“這話你別對我說,待會兒進去和叔叔的家法棍說。”

謝靖姿頗為同情看他一眼:“作為姐姐,我還是不想見你挨揍的。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謝綏眉頭皺得更深。

那沈家老太在電話裏說了什麽,竟然惹得他老子連家法棍都拿出來了。

沉吟片刻,謝綏下颌擡起,提步往內。

謝靖姿瞪大眼,拉住他:“你傻了啊,都給你報信了,還去找打?”

謝綏偏過臉:“我又沒做錯。”

手臂輕掙,他繼續往屋裏走去。

謝靖姿見狀,皺了皺眉,也跟着進去。

客廳內燈火輝煌,謝家兩房的人難得這麽齊,說說笑笑,氣氛還算融洽。

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拎着糕點走進來,廳內的說笑聲戛然而止。

尤其是謝綏的父親,謝氏集團現任董事長謝敏行,成熟臉龐幾乎瞬間沉下來。

謝綏若無其事般,将糕點遞給傭人:“老夫人要吃的時候,放微波爐裏熱30秒。”

傭人也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風暴感,雙手接過糕點,連忙退下。

謝綏視線在廳內轉了一圈,最後朝謝老太太走去:“奶奶,您愛吃的那家糕點買來了,不過醫生交代過注意血糖,您別多吃……”

話沒說完,就被謝敏行沉聲打斷:“謝綏,到書房來。”

謝綏稍頓,看了眼自家父親,面無波瀾:“哦。”

他擡步往書房去,謝老太太心疼孫子,忍不住叫住:“行了,多大點事,至于這麽嚴肅?老二,我今天把話撂在這,你要是大過年的打我孫子,明天就別再認我這個媽。”

說着,又朝謝綏招手:“阿綏,過來,坐我身邊。”

謝綏原地不動。

謝敏行皺眉,看向謝老太太有些無奈:“媽,都是您從小慣着這小子,把他慣得無法無天。現在都敢大過年直接跑別人家裏搶女兒了,這不妥妥的惡霸流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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