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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高遼闊, 綠樹成蔭,午後明亮的陽光被枝葉分割成細碎的光斑,灑落石板。
下山的一路, 沈茉趴在謝綏的背上,恍恍惚惚, 好像墜入一個不真實的美夢。
但男人堅實熾熱的背脊, 鼻尖襲來的清冷檀木香, 一切都那樣真切。
她甚至還能看清他原本冷白的耳朵,漸漸升起一層薄紅。
是累得臉紅,還是他背着她也有些尴尬, 沈茉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 就算以後沒能和他在一起, 能有現在這麽一刻,也足夠她銘記一生。
下山比較快,沈茉也不好意思一直讓他背,到了下半段路, 撿了根棍子, 就邊撐着棍子邊由林明栀扶着。
到了家,莫婆婆還在繡工坊沒回來, 沈茉找出碘伏,自己回房間搽藥。
林明栀進屋幫忙, 塗完藥,望着她, 欲言又止:“小茉……”
沈茉也察覺到下山一路, 林明栀的話格外少, 她還當她是被蛇給吓到了,還沒緩過神。
現在又見她這副樣子, 不禁放輕語氣:“還在想那條蛇嗎?別怕,那就是普通的鄉下水蛇,就算真咬到,頂多腳上腫兩天,沒有生命危險。”
林明栀搖頭:“不是。”
沈茉:“那你怎麽了?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的性格。”
林明栀聽到這話,也不再支吾,收了藥瓶和棉簽,挨着沈茉坐下:“小茉,你有沒有覺得,綏哥哥他……喜歡你?”
沈茉一怔,這下輪到她變得支吾:“你…你說什麽?這種話別亂說,你別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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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開玩笑,我說真的!”
林明栀滿臉認真:“你不知道,你剛才摔跤,他有多緊張你。我哥說,他咻得一下都跑出殘影了!”
“大家都是朋友,換做是你摔跤了,我也會很快跑過去……”
“哎呀,不一樣的。”
林明栀搖頭:“我哥還是我親哥呢,聽到我喊有蛇,他也沒跑那麽快!何況剛才,綏哥哥還主動提出背你。”
沈茉眼睫輕顫:“那是因為我膝蓋受傷……”
林明栀一臉肯定:“別的男人什麽情況,我不好說。但這麽多年,我從沒見過綏哥哥主動和異性有肢體接觸,就連我幹媽和靖姿姐姐,他都沒什麽接觸,唯一見過他觸碰的異性,大概是他攙着謝奶奶走路。”
沈茉:“……”
這麽誇張。
“真的,信我,肢體語言能說明很多。”
林明栀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理論很豐富,邊說還邊拿出手機,搜出相關的情感答疑給沈茉看,譬如——
「一個男生喜歡女生的表現。」
「男生會主動攙扶/觸碰不喜歡的女生嗎。」
「男主主動背女生,是什麽意思?」
網友們的回答不一,但大部分都表示,喜歡一個人,會想要親近他/她,這是一種生物本能。
林明栀收起手機,見沈茉愣怔不語,晃了下她的胳膊:“小茉,你上回說,你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會就是綏哥哥吧?”
被說中心事,沈茉心下一慌,再對上好友灼灼明亮的眼,她輕咬唇瓣。
要把這深埋心底的秘密,告訴明栀麽?
按理說,好朋友之間應該無話不說。
倘若自己喜歡的是別的男生,她一定會毫無保留地和林明栀分享。
但謝綏,和其他男生不一樣。
“我……”沈茉遲疑。
林明栀皺眉:“不會是真的吧?”
她不是驚喜,而是憂心忡忡,“綏哥哥雖然很好,但是…你和他……”
林明栀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措辭,才顯得不那麽直白。
沈茉也從她為難的神情裏,讀懂她的意思。
就像之前的寧寧和林明宇,她之于謝綏,也和寧寧一樣。
沈思绮這個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對謝綏都是“高攀”,何況自己這個半路出現的鄉下千金。
因為是朋友,林明栀不好把話說的太直白罷了——
這也是沈茉為什麽一直沒敢和她透露心事的原因。
她怕讓明栀左右為難,更怕影響這彌足珍貴的友情。
“明栀,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
沈茉斂眸,朝她故作輕松的笑笑:“我只把謝綏哥哥當朋友。”
林明栀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信沒信,嘆口氣:“小茉,你如果真喜歡他,會很辛苦的。”
其實她更想說,這注定沒結果,倒不如趁早死心,把小苗頭扼在搖籃裏。
兩個女生都是通透人,話不用說太明白,大家都清楚。
門口的竹制風鈴被風吹得叮鈴響,一陣寂靜後,沈茉搭上林明栀的手背:“別擔心,我知道的。畢竟,我的存在就是失敗的産物。”
莫可媛和沈立宏,她的親生父母,已經用他們糟糕的人生給她上了生動一課——
差距太大的兩個人,注定慘淡收場。
前車之鑒,她不要做第二個莫可媛,更不想讓謝綏成為第二個沈立宏。
不如就這樣吧,在事情變得糟糕之前,停格在這一刻。
林明栀聽到沈茉自嘲,心裏也怪不是滋味,反握住她的手,朝她笑:“沒事,我們年輕又漂亮,等進了大學,追我們的男生一抓一大把,到時候談他十個八個,各種類型都試一遍,不就是找個男人談戀愛嗎,多大點事!”
沈茉被她逗笑,可那笑意并未及眼底。
終究,還是會有遺憾和傷心。
-
接下來的兩天,沈茉照着最初的計劃,帶着謝綏和林家兄妹去寨子各處玩。除了苗寨,還有附近的侗寨、水族、布依族、彜族鄉,都去參觀了一遍。
第三天,一年一度的龍船節也開始,各個寨子的舵手們早早到達河邊,十裏八村的民衆以及慕名而來的游客們烏泱泱聚集,河道兩邊都擠滿了人,熱鬧非凡。
正式劃船之前,還有個開劃儀式,在據說有龍神的井邊,放上米飯、紅布、雨傘、去毛白公雞等物,以敬神靈。[1
“我婆婆說,她們小時候的龍船節,還要請巫師做法念經。”沈茉擠在人群裏,小小個子,墊着腳,還不忘講解:“能被請來的巫師,都是很厲害的人,據說還能通神。”
因為人多,謝綏和林明宇兩個男人就自動充當圍牆,站在兩個女孩身後,防止她們被擠。
林明宇聽到沈茉這話,半信半疑:“巫師?通神?真的假的?”
“真的,寨子裏的長輩都說,早先有很多厲害的巫師和苗醫,能治很多奇奇怪怪的病。“
林明宇還是撇嘴不太信,沈茉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他小聲:“今天來的人雜,各個寨子各種苗族,你還是小心說話,不然要是犯了忌諱,被下蠱了,那就難辦了。”
見林明宇愣怔,她解釋:“苗族也分很多種的,有青苗、白苗、花苗、黑苗、青水苗、綠苗、銀角苗、尖尖苗……”
說着,她指着一些衣裳穿戴不同的人:“雖然都是苗族,但語言、風俗、服飾也有不同,像是昨天去的瓶水寨,她們說的苗話,我就聽不太懂。不過我們村裏人好,不随便放蠱,但保不齊有些壞苗要放蠱害人呢,所以來這種人雜的地方,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
林明栀聽得一愣一愣,愕然問沈茉:“所以,真的有蠱嗎?”
沈茉:“有的,但很少了,這東西也不是誰都會,也不是誰都能放。”
林明栀還想再問,一陣熱鬧的蘆笙響起,開劃儀式結束,舵手們紛紛上船,準備劃龍舟。
衆人的注意力很快被精彩的龍舟賽吸引,沈茉也雙手作喇叭狀,給烏梭寨的隊伍喊加油。
謝綏站她身後,見她激動得小臉都泛紅,看到緊張處,還兔子似的蹦上兩蹦,薄唇不禁輕翹。
不過那淡淡笑意,很快又斂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天下山後,她對他更加客氣疏離。
就比如剛才講起苗族風俗,她只朝着林家兄妹,始終沒朝他這邊看一眼。
難道是他那天表現得太過明顯,吓着她了?
一場龍船賽,有人看比賽,有人聽故事,有人思緒萬千。
到了晚上,烏梭寨的隊伍得了個好成績,大家回了寨子,在新修的廣場前吹起蘆笙,跳起舞,各家各戶拿出酒菜慶祝。
沈茉拉着林明栀去跳舞,等跳完回來,發現謝綏和林明宇被鄉親們灌酒,都喝得醉醺醺。
玩了一整天也有些累了,再看他們醉得暈乎,沈茉便帶他們先回去。
林明栀扶着醉倒的林明宇,嘴上不客氣:“喝個米酒也能喝醉,真是服了。”
林明宇臉頰通紅,還嘴硬:“才沒醉,就是有一點點暈而已。”
兄妹倆走在前頭,沈茉站在後面,看着腳步同樣虛浮的謝綏,有些遲疑。
要不要…扶呢?
想了想,她放緩步子等他:“謝綏哥哥,你還好吧?”
謝綏看她一眼,嗓音有些慵懶沙啞:“還好。”
沈茉哦了聲,手中的電筒往他腳下的路照了照:“那你走慢些,小心路。”
寨裏沒有路燈,只有天上一輪月,淡淡籠着這山林間靜谧安寧的小村寨。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幾聲蟲鳴和蛙聲,就是他們的腳步聲。
倆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好在莫家的吊腳樓就在前方,沈茉悄悄松口氣:“到了。”
那頭林明栀已經扶着林明宇進了大門,沈茉讓謝綏先上樓梯,她在後頭照路。
上第二個臺階時,謝綏腳步似有不穩,高大身軀輕晃了下。
沈茉一見,下意識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小心。”
謝綏站穩腳步,緩緩回過頭。
他本就高,又比沈茉高站一臺階,垂眸看她,只覺眼前的女孩兒小小一只,單手就能把她拎起來似的。
察覺到落在臉上的深邃目光,沈茉忙收回手:“你看着些樓梯,走慢點。”
謝綏沒說話,只靜靜看着她。
月色朦胧,屋內透出來的燈光灑落在門口,兩人的影子也被拉的很長,一前一後交疊一起。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這居高臨下的注視太有壓迫感,沈茉握着電筒的手不覺捏緊,輕喚提醒:“謝綏哥哥,你不上樓?”
謝綏:“你在躲我?”
沈茉微愣,目光接連閃爍兩下:“沒…沒有。”
謝綏輕嗤:“撒謊。”
被直接戳破,沈茉臉頰一陣發麻,但還是硬着頭皮:“沒有撒謊,我好端端躲你幹什麽?你是不是喝醉了?”
謝綏沒出聲,下了一個臺階,發現還是高出她,便又下了一個臺階。
差不多站得和沈茉一樣高,他道:“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沒躲我。”
沈茉一愣。
謝綏眼尾輕挑:“不敢?”
沈茉抿唇:“這有什麽不敢。”
細白手指悄悄捏緊,她仰起臉,直直對上謝綏的眼睛。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對視,彼此只隔着半個臺階的距離。
皎白月色之下,男人泛着薄薄緋紅的英俊臉龐,無比清晰地映入眼簾。
盛夏晚風吹過,拂亂沈茉額前的碎發,也拂亂了她的心。
一個聲音在耳邊說,不行不行,不能再妄想。
一個聲音卻說,他的睫毛好濃好長,離得這麽近,随意一湊,都能親上了。
兩人都沒說話,看着彼此的眼睛,好像都忘記為什麽對視。
暧昧的氣息在無聲彌漫,迷離夜色裏,沖淡理性,只剩最直白的情愫在蠢蠢欲動,互相吸引,互相靠近……
看着男人愈發深暗的狹眸,沈茉不禁屏住呼吸,她隐約預感要發生什麽。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在她大腦混沌地想着要不要閉眼時,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喚:“幺兒,你回來沒有?”
一瞬間,旖旎泡沫破滅,夢境蘇醒。
沈茉一個激靈,等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期待什麽,臉頰滾燙:“來…來了!”
她不再看謝綏,轉過身,噔噔噔就往樓上跑。
木質樓梯間,夏夜微涼的晚風吹來,散去幾分酒意。
謝綏擡手,長指重重按了按眉心,漆黑眸底複雜的情緒翻湧,透着幾分狼狽。
險些就做了混賬事。
好在後天就回京市,否則再在這寨子和她朝夕相處幾天,他的道德底線怕是要全線擊潰。
*
夜深人靜,卧室一片漆黑。
沈茉躺在床上,腦中卻和演電影似的,反反複複想起樓梯上那一幕。
他,是想吻她嗎?
雖然沒說話,也沒來及靠近,但當時他的目光……就變得和平時很不一樣。
漆黑幽深,壓抑着一絲危險的灼灼熱意,又莫名蠱惑人心。
她的腦子那時都停擺,只要他湊上前,她肯定就閉眼了。
想到這裏,沈茉扯過被子蒙住臉,覺得有些羞恥,但就像網上說的,喜歡一個人,就是本能會想親近。
她又覺得這沒什麽好害羞,她本來就喜歡他。
只是他,真的像明栀說的,對她有意思嗎?
沈茉擡手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口,雖然知道不該,但還是有些小小的歡喜。
原來他并不是一直把自己當小孩兒,他對她,也會心動……
可他什麽時候喜歡自己?難道是這幾天的相處,産生了好感?
又或者,他并不喜歡自己,剛才只是喝醉,才叫她誤會。
各種想法在腦中打架,沈茉忽然想起從前看過的電視劇,女主喜歡男主,就揪着一朵玫瑰花,一片一片扯,邊扯邊問“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直到剩下最後一瓣。
以前她看這橋段,只覺好笑。可現在,她好像也陷入那種酸澀糾結中。
這大概就是,喜歡的煩惱?
胡思亂想,到最後也沒想出一個結果,她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頭的動靜吵醒。
幾個安裝工人上門,要給廚房安裝洗碗機。
莫婆婆吓了一跳,只當他們找錯了門,還是謝綏走出來,說是他訂的。
一臺洗碗機,作為在莫家打擾幾日的感謝。
無論莫婆婆怎麽推辭,最後洗碗機還是裝上了。
沈茉在旁看着,心情有些複雜。
林明宇本來還打趣謝綏幾句,被林明栀不客氣地嗆了兩句,也覺出一些不對勁。
後來私下裏,林明栀警告林明宇:“小茉是我朋友,為了她好,你別亂拉cp。”
林明宇不解,林明栀抱臂冷笑:“小茉可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林明宇噎了下,很快也明白妹妹的意思,嘆息:“這的确是個難題,鬧得不好,恐怕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林明栀點頭:“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回了京市,各自冷靜,以後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相處這些年,林明宇也把沈茉當做小妹妹看了,如果可以,也想保持這段友誼。
心裏不禁嘆氣,希望綏哥也明白這點,回到京市後,理智一些。
*
第二天苗寨之旅也結束,沈茉帶着莫婆婆一起離開烏梭寨。
寨子裏的鄉親知道莫婆婆要去京市玩,一個個都羨慕不已:“莫阿婆,你養了個有出息的好孫女,苦盡甘來,要享福了。”
老人家都愛聽這種話,莫婆婆也不例外,一張嘴笑得合不攏,還得故作低調:“哪裏哪裏,出去看看就回來的。”
上午11點的航班,下午3點落地京市機場。
莫婆婆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坐飛機,出這樣遠的遠門,她小心翼翼跟在沈茉身邊,就像一個緊跟着家長生怕走丢的孩子。
人生就像一個輪回,小孩子變成大人,然後又從大人變成小孩。
出了機場,謝家、林家和沈家各派了車來接。
莫婆婆不想坐沈家的車,沈茉只好讓沈家司機回去,本打算叫個車去酒店,謝綏搖下車窗,說順路送她們。
坐在去酒店的車上,沈茉格外的沉默。
那晚之後,她更加不知道該怎麽和謝綏相處了。
或許像明栀說的那樣,時間會沖淡一些,上大學忙起來就好了。
望着車窗發怔時,手機忽的響起。
沈茉一看,又是齊琰的電話。
鈴聲響個不停,遲疑片刻,她還是接起:“喂,齊琰哥哥。”
前排副駕駛位,謝綏眼神輕晃,而後掀眸,平靜視線投向後視鏡。
一路寡言的女孩兒拿着手機,清婉眉眼蹙着,認真傾聽,嗓音始終輕柔有禮。
對齊琰那小子何必這樣客氣。
上次鬧出那樣的動靜,他如果要臉,就該自覺遠離,免得又連累她。
謝綏稍斂眸中冷戾,望着窗外,告誡自己,心平氣和。
兩分鐘,沈茉挂了電話。
莫婆婆問:“誰呀?”
“是一個娛樂公司的朋友,之前就是他介紹我錄歌,這次他們有一個選秀節目,問我要不要去。”沈茉答。
謝綏默了片刻,還是出了聲:“你上次不是拒絕他了?”
沈茉沒想到他會突然接話,愣了下,點頭:“是拒絕了,但他說獎金很豐厚,讓我再考慮考慮。”
她想賺錢,齊琰深谙這點。
“那你怎麽想?”謝綏問。
“還沒想好……”
獎金的确很豐厚,無論最後是否出道,第一名有一百萬,第二第三分別是八十萬和五十萬,入圍前10名各有十萬。
這錢對謝綏他們來說,不過一件衣服錢。
但對沈茉和莫婆婆,是一筆不小的錢。
而且沈茉有考慮,再過幾天她就要成年,這也意味着沈立宏已經盡了法律上的撫養義務。 她當初來京市,就是沖着考大學來。
現在高考結束,大學基本穩了,她如果想脫離沈家,也不好再用沈家的錢——
吃人嘴軟,拿人嘴短,成年之後的每筆花銷,不在法律義務內,就有可能成為沈家鉗制她的束縛。
人嘛,總不能既要又要,貪多必失。
聽到沈茉的回答,謝綏并未說太多,只道:“那你好好考慮。”
之後,一路無話。
把祖孫倆送到酒店,謝綏便随車離開。
坐電梯去客房的路上,莫婆婆還感慨:“這位謝少爺真不錯,看他的言行舉止,就知道他家教也好,到底是底蘊深厚的大戶人家,不像沈家那種根底薄的,有幾個臭錢就目中無人,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沈茉看着電梯不斷攀升的數字,輕輕嗯了聲。
等進到房間,莫婆婆收拾好行李,回頭見沈茉坐在沙發上發呆,也意識到什麽,蹒跚着腳步給孫女倒了杯水:“幺兒。”
沈茉回神,接過:“婆婆,你也休息一下吧,坐這麽久的車也累了……”
莫婆婆撐着腿坐在床邊,望着孫女心事重重的小臉,沉吟道:“有事別憋在心裏,不如和我說說?”
沈茉一怔,垂眸:“沒事。”
“還說沒事。”莫婆婆搖頭,嘆氣:“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有沒有事,我還看不出嗎?”
沈茉:“……”
莫婆婆:“是因為那個謝綏吧?”
沈茉微詫,莫婆婆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不急不慢道:“女娃娃到了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那位謝綏少爺呢,的确是個很優秀的小夥子……”
見孫女眼睫輕動,她重重一嘆:“可他太優秀了,各方面都那樣好。那樣出色的人物,又有那樣顯赫的家世……幺兒,你得知道,齊大非偶,你可千萬別踏上你媽媽的老路。”
齊大非偶。
連婆婆都這樣說了。
沈茉眸光黯了又黯,一顆心也不斷往下跌,直到跌到深不見底的谷底,蒙上厚厚的塵埃,再無光彩。
她才擡起臉,朝莫婆婆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婆婆,我知道的。”
“我和他是朋友。”
“只會是朋友。”
相比于昙花一現的戀人,或許當長長久久的朋友,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反正年少時的喜歡,大都無疾而終,又不單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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