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傷心人
第22章 傷心人
“這是拿的什麽?”陳硯喬厚臉皮地勾着徐開手上的紙盒子看,看完左邊又看右邊,“咦,蛋糕和手工餅幹……”他擡起頭,又仔仔細細把徐開打量了一番,“這是去見哪個女孩呀?”
徐開咽了咽唾沫,莫名有點緊張。
陳硯喬咂舌,吊兒郎當地:“叫我等你的回答,卻背着我去跟女孩約會,啧啧啧……”
“我不是……”
“不許去。”不等徐開解釋,陳硯喬臉上那嬉皮笑臉的顏色一收,眼神冷冰冰的,眉宇間都帶着怒意。
徐開從沒見過陳硯喬這樣子。在徐開眼裏,陳硯喬總是溫和的,帶着不太正經的笑,從沒發過火兒。就算是不高興,也不會發脾氣。突然這樣,徐開有點瑟縮:“為,為什麽?”
“還問我為什麽。”陳硯喬冷澈澈的眼波在他臉上轉了好幾圈,“你還沒給我回答,就要去勾搭其他女孩了?”
“都說了,不是這樣。”徐開手忙腳亂解釋起來,“上次在趴體認識的劉晗,她是個動漫博主,有個動漫電影上線邀請她宣傳,給了她幾張票。她知道我喜歡動漫,也叫我去看,還有她的朋友們。”
一番解釋似乎讓陳硯喬消了些氣,他撅噘嘴,指着徐開手裏的東西:“你還給她送蛋糕。”
“她請我看電影,禮尚往來,不能白占人便宜。”
不知道那句話又讓陳硯喬高興了起來:“喲,木頭疙瘩也學會怎麽做人了。”說着他攬住徐開的肩膀,又很親熱地,“哪部電影啊?我請你看,你把蛋糕給我吃,我倆‘禮尚往來’呗。”
“說是點映,還沒上映。”
聽到這話,陳硯喬又不高興:“你只管說名字,票的事情我來搞定。”
陳硯喬有的是錢,而且不知道他什麽背景。無論什麽,搞個點映的電影票對他來說肯定小菜一碟,然而徐開聽到這話卻不太舒服。
他扒開陳硯喬的胳膊:“我已經和人家約好了,不能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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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要一邊吊着我,一邊去泡妞兒是吧。”
徐開皺眉:“我什麽時候吊着你了?而且我也不是去泡誰。”
“她泡你也不行。”
為什麽陳硯喬突然開始對他這麽胡攪蠻纏,徐開忍不住提高聲音:“她也沒泡我,誰也沒泡誰。”
“就說你單純得很,她要是沒想泡你,幹嘛要請你看電影?”
“她電影票有多的。”
“點映票一票難求,多的不能轉賣給別人,送給自己家人朋友看,為什麽非要請你這個只見過一次的人看?徐小開,你什麽時候長點心。”
徐開莫名其妙被這一通指責,也很火大。但他說不過陳硯喬這是既定事實,況且時間也要來不及了。他選擇懶得搭理,繞開陳硯喬。
一只手緊緊抓住他:“我說了,不許去。”
“憑什麽我要聽你的。”徐開揪着眉頭,用力掙陳硯喬的手。陳硯喬捏得很緊,他感覺整個手都有些發麻。
陳硯喬冷臉看着他,理直氣壯地:“憑我還在等你的回答,這期間你不準去跟別的人勾搭。”
徐開也被他弄得有些煩躁。
而這此刻的煩躁就像是一個線頭,一扯便把過去那一周的左右搖擺、過去那一月的心煩意亂全部都拉扯了出來。幹脆就這樣吧,這樣就好了, 一切就都結束了,那些糾結、那些怨恨、那些難過……
“好,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回答。”徐開直直對上他的眼睛,“陳硯喬, 我不是同性戀,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
陳硯喬也盯着他:“你認真的?”
“是。”
“……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
“我不是同性戀,也不想再跟你做朋友。”
“……”
捏着他的手松開了。
他是面對着陳硯喬說的話,但卻并沒有看着他的臉,目光像是已經貫穿了他,而在看着他身後的某處,所以徐開沒有看清楚陳硯喬在聽到這話時,是什麽表情。
陳硯喬什麽都沒再說,片刻後轉身,皮靴狠狠踢在垃圾桶上,随後保時捷的轟鳴聲響起。車子飛快離開了這條街道,轟鳴聲消失了,陳硯喬應該也從他的世界裏永久地消失了。
徐開擡起眼皮,層層疊疊的高樓後面,是一顆金燦燦的太陽。陽光刺眼,他頓時有些發暈,胸口發悶,不自覺地身體往下縮,整個人蹲在了地上。
這世上總是有人傷心,就總有人需要酒精。“深夜主題”KTV裏,又輪到陳硯喬做今晚那個傷心人。
他已經喝得有點醉了,摟着老板:“韓哥,你KTV的名字我一直有個疑惑,到底深夜的主題是什麽主題?你解釋一下。”
韓景山敷衍他:“随便取的,就為裝逼。”
“不是的,肯定不是這樣……”
小禾第一次見陳硯喬這樣,有點于心不忍:“深夜的主題就是‘失戀’呗。只有失戀的人大半夜睡不着才來KTV唱歌買醉。要不然大晚上的要麽在辦事兒要麽在睡覺,哪有什麽主題。”
“小禾說得真好,快來讓我親一口。”
小禾大翻白眼:“醉鬼死一邊去。”
“喬哥這是第一次被人拒絕?”
“是啊。”陳硯喬大喇喇地在沙發上攤開,“為了紀念我失去的第一次,老韓,把你那瓶鎮店之酒拿我喝嘛。”
韓景山店裏有一瓶皇家禮炮50年,就供在他大廳中央的牆上。這酒是當年英女王登基五十年的限量發行款,屬于有價無市的珍藏版,他也是花費不菲才搞來的。
“都知道是我的鎮店之寶,怎麽能給你喝。給你來一瓶38年的。”
“一瓶38年無法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那就多來幾瓶。”
大家笑起來,陳硯喬自己也笑:“韓哥說得對,就多來幾瓶,大家敞開陪我喝啊,喝多少都算我的。”
既然喝了陳硯喬的酒,總要想辦法開導安慰一下他:“喬哥,真有這麽難受麽,又不是第一次被甩了。”
在座的都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短,早就見過他因為事情穿幫或者本性暴露被甩的經歷。有時還不只是被甩這麽簡單,同時還會被甩上一兩個耳光。大家都見怪不怪,以至于他現在的難受低落實在像是無病呻吟。
“這不一樣啊,這回是還沒追到就被甩了。”
有人分析:“所以你這跟感情無關,就是自尊心受挫,心有不甘。”
小禾冷笑:“你說陳硯喬有自尊心,呵呵。”
“你這就過分了啊,自尊心我也有的。”随後他又喃喃地,“我還是覺得徐小開喜歡我,但是為什麽就是不跟我好啊?”
“直男的小把戲啦,沒想到喬哥也會着這個道。”
有人不屑道:“你這一瓶38年就能随便找個盤靓條順的男孩,想怎麽玩怎麽玩,費這勁。”
陳硯喬突然坐直身子:“你說男人跟男人為什麽要作愛?男女作愛的根本動力是為了繁衍下一代,男人和男人又不繁衍,卻要模拟這種行為,為什麽?”
“為了爽啊。”
“不是哦,你問小禾是不是每次都能爽到,但比起用玩具,他還是願意找個男人一塊兒搞,是吧,小禾?”
“滾開啊,別拿我舉例。”
陳硯喬一臉正經:“因為人才有溫度和感情啊,男人和男人作愛并不是只是在模拟性,而是在模拟相愛的過程。花錢很容易找到性,卻無法找到愛啊。”
“啧啧,喬哥今晚變哲學家了。”
“來,敬我們陳大哲學家一杯。”
大家嘻嘻哈哈敬陳硯喬酒,好像誰都不知道他的本性。
陳硯喬也應聲舉杯。他樂得配合,專心致志扮演着一個失意的人,把自己喝了個七八分醉。事後,他打電話叫文淵來接他。
他坐文淵的二手比亞迪,放下車座,把腿腳支在前邊的駕駛臺上。
文淵不滿地瞥他一眼:“把腿拿下去。”
“就你這破車,放一下怎麽了。”他來回挪動屁股,“我怎麽覺得坐墊硌屁股,這是原裝的座椅麽?”
“不喜歡可以不坐。”
“我都說給你添幾萬,讓你換個好點的車……至少也換個新車吧,幹嘛買個快報廢的二手。”
知道陳硯喬心情不好就到處找茬,文淵懶得理他,公事公辦地問:“你家在哪兒?”
“去你那兒。”
今天文淵沒什麽心情和陳硯喬周旋:“要是你怕我知道你家地址會上門去糾纏,那你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我只是想找個舒心的地方呆着。”看文淵不說話,陳硯喬眉頭微皺,“難不成這會兒你那裏有別人?你立馬打電話讓他走。”
“……”
文淵沒打電話,知道自己誤會了他,陳硯喬伸手去摸他的脖子,拇指在後頸輕蹭:“收留我一晚好麽,我不想自己呆着。”
文淵把陳硯喬帶回了家。他今天喝得不少,酒還雜,剛進門就吐了一通。幫他拾掇幹淨,文淵又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陳硯喬面色酡紅攤在沙發上,勾着唇角:“行啊,你下面給我吃吧。”
文淵不理會他的顏色段子,拿了幹淨的浴袍丢在他身上,轉身進了廚房。
等陳硯喬洗幹淨出來,湯鍋裏面條翻滾,平底鍋裏煎蛋滋滋冒油。他從身後摟住文淵的腰:“煎蛋,我要吃兩個。”
文淵又從蛋盒裏拿一個磕在鍋裏。
“文哥,你真的好賢惠,結婚就要找你這樣的。”
“娶我可以,五百萬彩禮。”
陳硯喬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彩禮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給我生兒子麽?”
文淵不說話,專心致志地煮面。
“你又生不出兒子來,還要彩禮就有點過分了。”
“能生兒子的你要娶麽?”
“啧,說得也是。”
文淵把煮好的面遞給他,自己先出去了。
陳硯喬坐在茶幾前吃面,文淵在旁邊盤着腿抽煙。陳硯喬不喜歡煙味兒,抗議了幾句,文淵都沒理會他,他也就作罷。
“文哥,你最近都在做什麽?”
“沒什麽。”
“不是給錢讓你去泰國玩?”
“不想去。”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錢?別人喜歡錢是喜歡花錢,你喜歡錢又不花。”陳硯喬吧面湯都一并喝光了,胃裏舒服不少,“還是你花在了其他地方,家裏困難?或者你有什麽花錢的嗜好?跟我說說你呗。”
他不置可否,轉而看着陳硯喬:“我也好奇,你是不是對直男有什麽特殊情結?”文淵叼着煙頭,從他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的年齡和閱歷,卻從那雙丹鳳眼裏射出精明的光,“還是被直男傷害過?”
陳硯喬“嗤”地一笑:“我只被你傷害過。”
“我哪敢傷害你。”
“我自願被你傷害,”陳硯喬親親熱熱摟住文淵,“畢竟在乎才會被傷害。”
他在文淵這裏混着打發時間,每天吃吃喝喝逛街購物,很快便把被徐開拒絕的不快抛之腦後了。
他從不去想為什麽徐開看似喜歡卻又拒絕他,是不是哪裏還做得不夠好,也不會去計較過去浪費在徐開身上的時間和精力。在感情游戲裏總是快樂的唯一訣竅就是不必太認真,被拒絕一次也沒關系,畢竟有的是無數次被接受的機會。
陳硯喬躺在文淵的床上劃拉手機,文淵在廚房做早飯。他已經在這裏呆了好幾天,是時候找個新鮮的地方呆着了。
手機裏有兩個新認識的男人,一個是在餐廳裏主動要了他電話號的男生,好像是附近的大學生,另一個是朋友的朋友,是個跳舞的男人。大學生外貌性格都可愛,一看就養尊處優家境優越。舞蹈家身材性感火辣,為人成熟風趣。到底先和誰打招呼,這實在很難抉擇。
正猶豫間,朋友圈有了一條更新——
徐小開:由于身體不适請假一天,明日到崗。客戶若有問題急需處理,請聯系周工:132XXXXXXXX。給大家帶來不便,十分抱歉。
陳硯喬眉毛一挑,又有了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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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