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在王長綿很小的時候，被一路過的游方算命說是富貴命。說他天庭豐隆，心眼寬闊，日後定有貴人相助；鼻頭有肉杆又挺，大富大貴領導一方。

只是獨獨這眉眼，尤其這一對眼睛，明明白白端得是一佛緣菩薩相。本來是件好事，有慧根有靈性，只可惜這佛要是走上了俗路，必定相克兩敗傷。

當然這些話王長綿早忘了，他爹媽自然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王長綿來到鐘家，鐘家孫少正鑽小汽車要出門。

“你等會下，我要問你旺柊的事情。”

那鐘家孫少“唰”地直起腰又“咚”地撞了頭，撞的動靜不小，把前面司機吓得夠嗆。

“旺柊？！”

轉過來一張周正俊臉對着王長綿懵圈。

“你怎麽知道旺柊？”

“你們家真心不要他？”

“停！”

鐘葉成疾聲制止。

“你上車！”

待王長綿上車後，鐘葉成吩咐司機去鷺江大道，轉頭再端正地對王長綿沉氣道：“有什麽，等到了咖啡座再說。”

半個時辰後，王長綿攪着一杯“鳥屎洗襪”水，等着鐘葉成在隔壁包廂談完事再過來。

“旺柊在哪裏？”

還沒坐下，鐘葉成就開始發問。他解開衣扣，英氣的眉宇之間攏着一股喘不過氣來的倦意。

“你會害他嗎？”

鐘葉成一愣，接着提聲反問：“我害他幹嘛？你難道不知道我這人？”

“這幾天相處下來，我不認為你是個壞心腸。”王長綿不卑不亢地與他對視，“只是高門大戶裏面的彎彎繞繞我不清楚。我就是替旺柊不平，你們當真一點也不心疼？”

“這裏面有誤會。”鐘葉成按上眉心，似乎在理些什麽，“當初汪懷安是自己走掉的，誰也不知道，更想不到還把旺柊帶走了。”

他把手放下來，雙手交叉懇切道：“我姑姑不止旺柊一個孩子。旺柊小時候女相，我還以為自己有兩個表妹。”他笑笑，“事情要是真和你們誤會的那樣，那為什麽不兩個都不要？丢一個留一個算什麽糊塗賬？”

“旺柊還有個姊妹——？”

“嗯，龍鳳胎，比他晚來一些，單字一個芯。”

“我不知道他還有個妹妹...”王長綿有些傷心。

鐘葉成低頭一思酌。

“這樣，你讓我和旺柊見個面。我會跟他說清楚，讓他回去。爺爺是念他的。”

王長綿垂着眼，有點發蔫，“這個我不能同你保證。我估計...我估計我應該會被他氣上好一陣了。”

鐘葉成有些搞不明白。

“不會的。你這是在幫他，氣你做什麽。”

“哎呀你不明白！”

王長綿拿起面前的“鳥屎洗襪”水灌下一口，反胃地直幹嘔。

出乎他意料的是，晚上旺柊挺平靜。他反而還對他解釋他妹妹的事。

“我沒想這麽多。我以為一切都和我沒關系了。”他說，甚至擔心這會在王長綿心裏留下痕跡。

“你不氣我？不氣我又充人‘老大’？”

旺柊無奈，直到王長綿放着兩道光芒抱住他才笑着作罷。

幾日後，旺柊才見到他多年不見的大忙人表哥。

“阿柊！”鐘葉成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旺柊看見桌上除了兩杯咖啡還擺着一份起士蛋糕，是他小時候愛吃的洋糕點，想了想，還是開口叫了聲“表哥”。

“你長好高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還叫過你‘表妹’？哈哈...”

“鐘葉成。”旺柊還是不習慣，再次開口改了回來，“我先說好，我不回去。叫鐘家大少爺別再多心，我不會威脅到你的位子，也根本夠不着那份。”

“阿柊...”鐘葉成眼神暗了暗，失去了精神勁。“果然是我爸...”他心裏的那根線現在是理順了。

“芯芯現在怎麽樣？”

“很、很好！芯芯很好。”鐘葉成打起精神，“她現在每天和樂之在一起學習化妝什麽的。”

“那就好。”旺柊叉了塊蛋糕吃。還是很好吃。

“那個...半個月後...”鐘葉成猶豫，“半個月後你...你‘大姐姐’要成婚了，和商家的七少爺。”

“哦...”旺柊臉色凝了凝，“挺好。不是都說商家最小的兒子相貌長得極好，說什麽比當年的忠襄公更勝幾分。她不就喜歡這個。挺好。”

“嗯...昂，是還行。還有幾分才能，算是商家唯一有點樣子的了。”頓了頓，鐘葉成認真道：“這次結親，是商家入贅。等事成後，你‘大姐姐’就把你們認回來，再替你換個名字，歸還本宗。”

......

旺柊好像被剛才吃下去的那口蛋糕堵住了，上不來下不去。

“阿柊...？”

“不要了！”旺柊突然喊起來，又沉下去，“我不想姓汪，也不願意姓鐘。改來改去我又不是什麽物件，讓你們随意題字！‘旺’挺好...至少，獨門獨戶！”

不等鐘葉成講話，旺柊緊接着：“我這次同你見面，還有一件事。王長綿你認識，我在和他好，你想補償就還到他身上去吧。”

“還有！”

“汪懷安那人不行了，千萬別去找他！不要讓鐘家任何人！他會瘋的！”

抛完各種，旺柊急急走了。剩鐘葉成一個人留在原地被砸的夠嗆。

“等、等等！”鐘葉成追出去，“你、你叫車回去，叫車回去！”

鐘葉成拉住旺柊，往他手裏塞錢。

旺柊沒推脫，等坐上車冷靜下來，還後悔上沒多要幾塊蛋糕帶回去給王家人嘗嘗。

五年後。王父的棺材鋪火了。

換句說法，是王家靠他大兒子發達了。

旺柊還是和他半癡癫的爹住在街尾，但天天往街頭的王家跑去吃飯，所以是不是一家人也沒什麽區別了。

飯是由王世澤做。

王世澤抽個兒了，也瘦了，但看上去還是有點胖胖的，他本人管這叫“孖嗖”，洋文裏的“肌肉”。其實就是自個兒飯做太好吃，吃多了。

不過現在還是長身體的年紀，吃多就吃多吧，肥肥的，也挺可愛——旺柊評。

結果把王世澤怄得兩天沒吃飯，第三天海吃“十八頓”吃吐了。

飯桌上，王長綿和旺柊咬耳朵：“現在多榨榨這小子，等再過個幾年，估計‘請’他燒頓晚飯也不樂意了。”

一純情（劃掉）

一狐貍再配上一個奸人。

啊——！

把王世澤看的又氣活過來，不吃也要夾光他倆面前的菜。

下午旺柊給王世澤上新課，教的是學堂裏不學的洋文。過了一會兒，王長綿端着盤切好的橙走到他旁邊對他說“要不今天別回去了”。

王家多蓋了間新屋，他不用再和自己的弟弟睡一塊。

“嗯...算了。我不放心我爹。而且我晚上夜校還有課。”

王長綿也不強求，坐到一旁捧着臉看一幅“師情畫意”。“好，晚上我送你過去，再等你下課。”

王世澤低頭寫字的手抖了再抖，強忍住惡寒裝消失。

“嗳、你要不要和我一塊上？夜校還有很多名額。我記得鐘葉成那裏不是還想讓你和洋人談生意嗎？”

旺柊把目光投過去，直把王長綿吓一跳。

“啊！算了吧！”王長綿尖叫，“放過我！鬼佬畫符我真的看不進去，我連自個兒祖宗的字都學不進去還去學那鬼東西！”

旺柊翻了翻眼：“行吧行吧...估計鐘葉成後面也會給你找個人做翻譯——真不知道你那狗算盤是怎麽跟人談生意的！”

“嘁！那是我口才好，再加上人品好！算盤嘛...我是打不響了，說說話交個朋友什麽的我還是很會的！再說了...那不是還有鐘葉成嘛！怎麽着也是他家的錢。”

王長綿驕傲，旺柊冷哼，王世澤受不了。

“媽——”王世澤跑出去，“晚飯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