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凝句落跋

凝句落跋

花燭良宵。

赤紅的喜袍,和着紅燭的清光,映在太子殿門邊——一雙相依相偎的人影。

“泯兒,今夜過後,你我便正式結為伉俪了!”季沈淵從背後環住江彥冥的纖腰,萬分欣喜地笑道。

“可惜我不是女子,若說定要鳳冠霞帔,倒也難。”江彥冥帶着懶意,仰面靠着季沈淵的肩,“沉鳶哥哥,你有想過,若你我後來離世了,應令誰來繼承這江山嗎?”

季沈淵忽然欹側着頭,輕吻着江彥冥的發梢:“乖,你我的時間還長,今夜不着急思索此事,可否?”

“好,沉鳶哥哥,不妨我們上榻去聊吧?”江彥冥輕輕側身,回應着他,令一個個綿柔輕盈的吻,悄然落在季沈淵微笑的臉龐上。

季沈淵笑而不語,卻将反身過來的江彥冥一舉抱起。江彥冥含羞地圈住季沈淵的脖頸,雙目微瞑,仍靠着他的肩。

“泯兒,無論你是否成為雍明侯夫人,我都會好好保護你!”

“嗯!”

床榻邊的紅帳輕掩着少年的臉龐,護國大将隐隐發現,他的少年,笑靥中和着閃爍的淚光。

“怎麽了,泯兒?有我在,不要哭啊!”季沈淵急了,欲要掀開紅帳,輕撫少年的臉。

江彥冥懸在床榻邊的雙腿悠悠蕩蕩着:“沉鳶哥哥,你能靠過來嗎?”

季沈淵順從地湊過臉去,同時伸手揉着少年的頭發。

“好了,泯兒,沒事了!”

“沉鳶哥哥,”少年在他的大将耳邊軟語呢喃,雙腿仍懸在半空晃蕩,笑靥如山泉般清甜,年輕的心靈像是被甜蜜灌滿了,“以後,你負責守江山,我負責守你,如何?”

江彥冥話音剛落,正欲欠身向床榻裏側退去,卻被季沈淵一舉扣住雙手。

季沈淵輕笑着搡着江彥冥,大力卻又不失溫柔地将他摁在床榻上,待江彥冥平躺,他三下五除二便蹬了那禮靴,整個身子攀上床去,以健碩的身軀攏着江彥冥的身體。

“啊……沉鳶哥哥!”江彥冥立即別過臉去,緋紅的臉蛋被迷幻的色彩籠罩——他此時如若一朵含苞欲放的嬌花,靜候着他的甘露滋潤,将他喚醒,并令他盛開。

“乖,別怕!”季沈淵溫情脈脈地注視着身下可愛的溫香軟玉,輕言細語地哄道,随即輕輕俯下身子,開始嗅着江彥冥肩膀上和頸窩裏的香氣。

季沈淵的鼻息吹拂過少年柔嫩的肌膚,有意無意地撩撥着他的心弦,令他的心房癢癢的。

“唔……”江彥冥抓緊季沈淵溫厚的手,眯縫着眼輕喘着。

少年的溫香,比醇酒還令人迷醉,似有淡淡的拒人之意,但絲毫沒有薄幸的個性。它恣意,縱情徹骨,張揚地吸引人去捕捉它的芬芳,它如深淵一般令人迷惘,摸不透它的妩媚,更領略不完它的溫柔。它無形卻又可觸摸,無性卻又讓人琢磨不透。它敞開懷抱使人窺探,更不拒絕除它以外的溫柔莅臨——如夢似幻,試圖掩人耳目,卻又欲蓋彌彰。

“泯兒……你好香!”早已心醉神迷的季沈淵,眼眶通紅地面朝着江彥冥。

“哥哥,我們……”江彥冥柔聲喚着他那已經意亂情迷的大将,卻欲言又止。

向來剛正不阿的季沈淵,卻因這樣一個少年,有了軟肋。世俗早就知道了他愛他,而世俗也尊重他們,欣賞他們,因為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有他在守護着社稷,還有一個他,在守護着他。

愛意綿延成淚線,走過兩個春秋,如今它們糅合在一個個纏綿缱绻的吻裏,紛紛落在少年的前額、雙頰、脖頸、發絲……

“我的泯兒,泯兒……”季沈淵魔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他的少年,汗珠在額邊逐漸凝結。

“呼……我愛你!”微喘着的江彥冥,睜開雙眼,順應自己的內心,自然地吐露出這幾個字來。

那一瞬間,季沈淵松開了緊扣住江彥冥的手,身體便緊貼在少年身上,緊接着,又将手緩緩插進少年烏黑的發絲裏,而少年趁勢再度摟住季沈淵的脖頸。

少年的雙唇被含住的剎那,二人皆舒心地阖上了雙眼。兩副肌體緊密貼合,快意充盈了全身,神經都被對方的柔情密不透風地包裹住,思緒被完全抽空,超标的暖意快要将身體融化。口中的甜香鎖不住,便沿着嘴角緩緩流下,浸濕了二人的喜袍,也濡濕了床榻上的被褥。

紅燭的清光瘋狂地搖曳,為這夜的靜谧暈染上幾層暧昧的氣氛。兩人唇舌的交合處水聲激蕩,攪亂了這夜的凄冷。

兩人吻得難分難舍,少年的喘息,漸漸變為動情的吟哦。連秋日裏呼嘯的夜風也不敢低語,明月未眠,好似也在觀賞着這出好戲。

“哈啊……嗯……”抱住季沈淵頭部的江彥冥,沉着臉不住地氣喘着,“夫君……再來……一次!”

這靜谧的花好月圓之夜,宛似一首朦胧的情詩,又如一首悠揚的戀曲,東風是将它吟詠、歌頌不出來的。

一次又一次的激吻,疏解了難耐的心緒,百結的愁腸終于解開。滲透進骨子裏的愛意,被镌刻在骨髓裏,是永世的契約,是不老的誓言。

褪去喜袍的少年,帶着幸福的笑意,爬入他的大将懷中。這縷溫存被擁緊,只因他找到了真正的歸宿,因為他,他的人生之路漫長了許多,而寂寞也少了許多。

“睡吧,泯兒,天亮了,我還會在你身邊……”季沈淵忙着替江彥冥将被自己揉亂的長發理順。

八年前,在太子殿,他孤身一人入眠……

如今,在太子殿,他再也沒有難眠的夜……

“嗯,沉鳶哥哥,現在,你的承諾兌現了……”心弦再度恢複寧靜,他世界裏的光,将會永遠留在他身旁。

梨花甘釀念君遙,夜語闌珊歲月悄。

晨初若把雙魚寄,堂前雙影待花朝。

一生,一世,一雙人,初看似乎有緣無分,而下一瞬,便是望不見盡頭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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