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尾夏

30   尾夏

◎送他一朵向日葵◎

謝灼正蹲在地上幫喬蘭換煤氣, 聽到開門聲，他回過身，從狹小陰暗的廚房裏出來, 落日的暖陽照在他鋒利的眉眼上, 像是鍍了一層金。

“你回來了。”他說。

夏湫往前走了兩步, 疑惑地問：“今天怎麽是你來換煤氣, 曹大哥呢？”

謝灼走到水龍頭下沖洗掉手上的髒污，說：“曹大哥去城東送貨了。”

她點點頭：“謝謝了。”

喬蘭拿着鍋鏟也從廚房出來：“遂遂回來了，馬上就吃飯了, 今天小灼也在咱家吃。”

夏湫“嗯”了聲進屋放下書包，再把第二天的學習計劃貼在牆上，看了看又補充了一條。

出來的時候, 看到謝灼正在幫喬蘭洗菜, 她連忙走過去把活兒搶過來，哪有讓客人一直幹活的道理。

争奪間, 菜盆子不小心摔到地上，夏湫和謝灼一起彎腰去撿, 兩人指尖互碰, 溫熱的觸感密密麻麻的襲遍全身，夏湫像被電了下，她趕緊将地上的盆子撿起。

她偷偷看了眼謝灼，發現他神色如常, 夏湫舒了口氣, 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吃飯的時候，喬蘭先盛了飯菜給謝灼：“小灼, 等一下把這份拿回去給溪文。”

溪文, 是謝灼母親的名字。

謝灼點頭。

喬蘭做了三菜一湯, 飯桌上，大家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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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後，謝灼拿着給溪文的飯回了家，夏湫搶着把碗洗了，出來的時候發現謝灼又坐在院子裏，她擦幹手裏的水走過去坐到他對面，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今天飯菜合阿姨胃口嗎？”

謝灼：“嗯，我媽挺喜歡的。”

“那就好。”夏湫點點頭，“對了謝灼，你是今天從浦南回來的嗎？”

謝灼端起茶杯抿了口：“回來好幾天了。”

“那我怎麽這幾天都沒看到你？”

謝灼手不自覺的摸上腹部，那裏的傷口依舊隐隐作痛，他轉移話題：“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夏湫把桌上的茶具擺整齊：“怎麽了？”

“夜市有一家燒烤挺好吃的。”生怕她拒絕，他又說，“如果你今天晚上沒時間的話，我們……”

“可以。”夏湫眼睛亮亮的，說實話她好久沒吃燒烤了，确實有點嘴饞。

兩人又在院中坐了會兒，喬蘭拿出一臺破舊的老收音機放在一邊聽着戲曲兒。

臨近七點，夏湫蹲到喬蘭的躺椅邊，用手撫了撫她被風吹亂的白發，輕輕開口：“外婆，我等下要出去吃燒烤，你要吃什麽我帶回來。”

喬蘭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看了眼謝灼和夏湫，然後搖搖頭：“外婆不吃，遂遂早些回來。”

他們走後，喬蘭才又重新閉上眼睛，嘴裏輕哼着收音機裏面的黃梅戲。

天黑如墨，天上的星星一顆顆的鑲嵌在漆黑的幕布上，像閃光的鑽石一樣。

夏湫和謝灼慢慢散步走去夜市，兩個人并排走，一陣風吹來，撩起夏湫頸邊的長發，謝灼低頭，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紗布，他拉住她手腕，兩人停下，夏湫一個趔趄，謝灼穩住她，緩緩撩開她的頭發。

“怎麽弄的？”

她摸了摸脖子：“被人不小心劃傷的。”

被人劃傷的。

謝灼聲音裏有隐隐怒氣，他手指依舊停留在她發間，不敢去觸碰她的傷口：“誰？”

夏湫嘆了口氣：“算了，不是什麽大事。”

“是你同學嗎？”他扣住她的肩膀，眼尾漸漸泛紅。

夏湫見他這麽執着，索性就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楊祺，謝灼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夏湫注意到他左手上帶着自己送給他的手繩，剛好遮住了他手上那一圈細小的紋身。

一路上，謝灼都異常沉默。

夏湫感受到了他的低氣壓，在路過一個賣花的地攤時，她買了一束小小的向日葵送給他。

他驚訝的看着她：“你……為什麽……送我花？”

段成跟他說過，情侶會互相送花，或者是跟人表白才會送。

夏湫把花送到他手裏：“因為想讓你開心一點。”

他握着那一朵向日葵：“就這些？”

夏湫想了想，點點頭。

他肉眼可見的更加失落了，但還是仔細寶貝的護着懷裏的向日葵。

懷縣的夜市大多都是一些大排檔，人間煙火味濃厚，隔老遠就能聞到烤肉飄香。

謝灼帶夏湫到其中一家坐下，大排檔的老板娘把桌子擦幹淨，她看到是謝灼，笑着問道：“謝灼啊，今天吃點什麽？”

謝灼把手裏的單子給夏湫：“你先點吧。”

老板娘這才注意到對面還坐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臉蛋白裏透紅，真真好像天上的小仙女。

夏湫拿鉛筆勾了幾個烤串，然後問老板娘：“可以少放點辣椒嗎？”

老板娘熱情的點點頭：“當然可以。”

謝灼随手點了一個烤魚，再加了兩瓶豆奶。

鄰座坐的都是一些年輕男女，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如果是淩晨來吃，可能還會熱鬧一些。

夏湫等菜上的時候，把桌上的盤子碗筷都先用熱水沖洗了一遍。

謝灼單手撐着頭看她，嘴角勾着笑：“好學生還有潔癖啊？”

“沒有啊，我只是習慣了。”說着也順手把他的碗也沖了遍。

烤串端上來的時候，夏湫說了聲謝謝，擡頭卻發現送烤串來的是王潔，王潔顯然也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夏湫，她愣了下，說了句請慢用就匆匆離開了。

夏湫收回目光，原來王潔退學後在這裏幹起了服務員，她有些唏噓。

謝灼挑了幾串羊肉放到她盤子裏。

夏湫嘗了幾口，發現味道确實不錯，只不過口味還是有些微辣，她就着豆奶一起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她起身去上了個廁所，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王潔鬼鬼祟祟的站在角落裏，手裏還端着一盆烤魚，見四下無人，她往烤魚裏吐了幾口口水。

夏湫震悚，突然想起自己那桌還點了一份烤魚沒有上。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監控，她連忙拿出手機開始錄像，王潔後面又吐了幾口口水才作罷。

夏湫跟在王潔後面，發現她手上的烤魚果然是自己那一桌的。

夏湫趕緊上前攔住她，讓她換掉那盆烤魚，王潔雙手一攤：“烤魚好好的，憑什麽換？”

夏湫看了眼桌上那盆色香俱全的烤魚，誰也想不到有人在裏面吐口水。

“你剛剛往裏面吐口水了。”夏湫直接說。

聽到這話，謝灼也“蹭”的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

王潔有一瞬間的慌亂，但一想到附近沒監控，她底氣又硬了，雙手叉着腰：“你說我吐口水就吐口水了？你有證據嗎？”

夏湫很是嚴肅：“再給你一次機會，換不換？”

王潔：“不換。”

夏湫見此直接找到剛剛的老板娘，把手裏的視頻給她看，老板娘看後眉頭緊的能夾死一只蒼蠅。

見老板娘臉色不太好，王潔心裏也有些慌了，她手不自覺的捏緊圍裙，心裏直打鼓。

看完視頻後，老板娘對夏湫說：“不好意思小姑娘，今天這頓給你免單。”然後她又通知後廚重新上一份烤魚。

王潔急眼了：“老板娘，她這是在誣陷，憑什麽給她免單？”

老板娘一聽到王潔的聲音就火大，她走到王潔旁邊，壓低聲音：“我看你可憐才讓你在我這裏做事，想不到你竟然能幹出往顧客菜裏面吐口水的惡心事，你走吧，以後不用在這裏上班了，這個月的工錢我會結給你的。”

王潔猶如五雷轟頂，要是她失去這份工作的話，爸媽一定會扒了她的皮。

她垂死掙紮，緊緊拉着老板娘的衣袖：“老板娘，我沒有做，沒有往她菜裏吐口水。”

老板娘抽回自己的衣袖，将視頻遞到她眼前。

王潔看清楚視頻的內容後一下子倒在地上，目光呆滞，但只是片刻後她又惡狠狠的指着夏湫：“都是你，我退學是因為你，我丢工作也是因為你。”

謝灼攔在夏湫前面。

夏湫沒有回話，王潔遭的這些報應不都是因為她自己嗎？要是她不作惡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夏湫沒有心情吃東西，謝灼帶着她走了。

後面的王潔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扯着老板娘的褲腿，祈求她留下自己。

往回走，夏湫和謝灼都很默契的沒有提燒烤店裏面的小插曲，路過一家甜品店時，剛好店裏在進行打折活動，夏湫想到溪文阿姨好像喜歡吃甜食，她拉着謝灼進去。

謝灼問：“你要買蛋糕嗎？”

夏湫點點頭，拿上盤子開始轉起來，拿了一些甜而不膩的糕點，又拿了幾個模樣好看的紙杯蛋糕，她怕謝灼搶着買單，在結賬的時候，她支開他，讓他再去幫自己拿一瓶凍酸奶。

等他把酸奶拿回來，她已經付完錢了。

謝灼主動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想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兩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回了林榆巷，謝灼把手上的蛋糕遞給她，夏湫退後一步沒有接，她歪着頭笑道：“這蛋糕是買給溪文阿姨的，謝灼，明天見啦。”她關上門。

謝灼手裏還保持着遞袋子的動作，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蛋糕，這是她給他媽買的？

心裏突然就湧上一股暖流，慢慢流遍四肢百骸。

他右手提着蛋糕，左手拿着一朵開得正好的向日葵，慢慢走進小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