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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43章
◎占有欲◎
“哥哥, 你看到了嗎?!”盧詩寧的臉瞬時變了,提着裙子便往下走了一階,面上帶着難以言說的驚愕和輕薄,“你還說她不是孫映蘭那等人, 她不是嗎?她就是!眼見着近水樓臺, 便迫不及待妄圖捷徑, 想要借着闵郎君一步登天,何其缜密的心思!”
盧辰钊一語不發, 眸光冷冷地望着遠處,盧詩寧氣急敗壞地跺腳, 惡語相向。
“她便是知道闵郎君性情好,易對付, 才這麽做的!哥哥, 她怎麽能這般下作, 怎麽能趁人之危呢?!她也不想想自己什麽身份, 她配不配得上闵郎君, 她不要臉...”
盧辰钊閉了閉眼, 斜觑着低斥出聲:“你眼睛若是沒盲,就知道方才是誰先動的手,關她何事?”
嗓音低沉,蓄着隐忍的愠怒。
盧詩寧更惱了:“她若是不故意勾引, 闵郎君又豈會上當。闵郎君金尊玉貴, 父親是尚書, 他自己又出息, 考中探花後平步青雲, 日後更會前程似錦, 不可限量。她呢, 她不過是個小官之女,不受寵,也沒甚趣味,只會看書讀書,就算考的再好又能怎樣,之後呢?!等待授官,還不是得靠關系周旋,憑他們李家那點人脈,她能有什麽出息,她不可能得到好的官缺。
你瞧着她幹幹淨淨,單純安分,實則心機太深,人家悄無聲息便摸透了闵郎君的習性,投其所好,便是奔着嫁個好夫郎去的!她可真是聰明,我怎麽就沒早點看出來呢!”
盧詩寧是氣昏了頭,她興高采烈以游玩的名義跟着盧辰钊上京,東張西望好不歡喜,才買了盞小燈籠提在手中,誰知一擡頭,便看見如此場景,當即火氣沖到顱頂,連理智都沒了。
雖說是氣話,但也知道自己身份,壓低了嗓音沖着盧辰钊近乎争吵地抱怨一通,又怕叫人看笑話,背過身去,平複呼吸,竭力往下壓那暴躁的怒火。
但壓不下去,轉頭又委屈又憎恨地對盧辰钊說道:“哥哥,她怎麽能這樣?她知道我喜歡闵郎君的,在大佛寺時我便同她說過,她為何還要跟我搶,本就不是她該要的人,她如何非得纏着人家?!”
盧辰钊面容沉沉,聞言瞥她,反問:“為何不是她該要的人,她該要什麽人?”
盧詩寧憤憤:“總之不會是闵郎君!闵家門第高,豈會看中李家!”
瞧瞧,聽盧詩寧這般說話,盧辰钊竟有些此去經年的錯覺。如此輕視高高在上的态度,自以為是的表情,連他看了都覺得厭惡,排斥,當年的李幼白是如何忍下來的?
那時的他,應當也像盧詩寧這張嘴臉一模一樣吧,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覺得小門小戶的靠近便是別有用心,便是想要攀附。焉不知他這樣想象的同時,李幼白也在同樣嘲諷自己,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以至于當他意識到喜歡上李幼白時,并未想過她會不會拒絕,他的下意識裏,是她應當同樣歡喜的。
只要他足夠真誠,她一定會接受自己。
沒有懸念,這是他的自信。
盧辰钊握着拳,掌中的芙蓉花燈微微旋轉,地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反複來回。
他的心一點點下沉,又在為其辯解的同時上下浮動,如這盞芙蓉花燈,叫他宛如置身茫茫大海,沒有着落,虛空飄渺。
這一瞬,這一幕,将他的高傲徹底粉碎。
“哥哥,你去幫我,你知道我喜歡闵郎君的!”盧詩寧癟了癟嘴,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和他才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李幼白算什麽東西,她也要跟我搶!我不準她跟我搶!”
蠻橫霸道的一番話,聽得盧辰钊煩悶加劇。
“不要胡鬧。”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恙,盡管內心已然翻騰,但還是在僞裝,“你自己看清楚了,一切全是闵裕文的主動,跟她沒有任何幹系。是他在意李幼白,是他在示好,而..李幼白什麽都沒做,她沒有回應,不是嗎?”
後半句像是自言自語,忽然,他握緊燈籠疾步走下橋頭,往那河畔柳樹底下走去。
李幼白仍處在茫然當中,緩緩地,她把手放在額頭,觸到被他親吻的位置,擡起眼睫,滿是疑惑地回望過去。
那人的眼睛着實好看,此刻又在煙火璀璨下如此深情凝望,她的心停跳了一拍,此刻的對視讓她頭腦發蒙,連空氣仿佛都變得灼熱起來。
“你...親我作甚?”
闵裕文沒有避開她的注視,在聽到她問自己時,內心也反問了一下。方才的舉動情出自然,并非提前謀劃,是在絢爛的煙火氣氛中,看到她白皙幹淨的臉,殷紅誘人的唇,憑着本能親吻上去。其實他是想吻她的唇,但事到臨頭又變了主意,怕唐突,便落在那柔膩的額間。親過去的時候,他又想把她抱入懷中,所有想法如此清晰,而又循序漸進的自然。
闵裕文的手動了動,李幼白餘光瞥見臉頰上的拇指,他在揉她的眼尾,發絲,然後是耳垂,大掌從她肩膀移到肩後,随即她被摁進他的懷裏,剎那間,他的心跳聲清晰明朗地傳入她耳中。
像是戰前劇烈擂動的鼓錘。
她張着唇,眼睛睜的滾圓,雙手懸在半空,想要推開,剛抵住他的雙臂,又被他抱的墊起腳來,似要嵌入他的身體。
李幼白腦子裏一片混亂,就在這時,她從他的肩外,看到站在對面的男人。
漆眸如炬,宛若一尊冷面神。
她心下一顫,怔愣間,他走上前來。
闵裕文似沒看見,正想着如何同李幼白開口,便聽一聲冷笑,他側眸,望見一道筆挺硬朗的身影,就站在他們對面,似笑非笑。
他下意識看向懷裏的李幼白,右手仍虛虛環着她的後肩,并未因盧辰钊的逼近而松開。
“盧世子,好巧。”
盧辰钊斂了笑意,面無表情道:“也不算巧,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花燈的地兒總共就這幾處熱鬧的,走走就能遇到。”
盧詩寧紅着眼眶看向闵裕文,許是見他不搭理,又轉頭惡狠狠地瞪着李幼白。
李幼白想掙開,但闵裕文右手不着痕跡地加重,她若是掙紮,便顯得有些刻意,遂只能乖乖站在原地,也不知怎的,竟是心虛緊張,口幹舌燥。
她仿佛聽出盧辰钊的陰陽怪氣,意有所指。
他說過上元節要來,而今日是上元節前夜,他會怎麽想,李幼白不知道,但她猜,他一定不會往好處想的。
“你不是明日回來的嗎?”她覺得得問清楚。
盧辰钊瞥她一眼:“本是打算明日回的,但惦記京中有些人,這才日夜兼程,緊趕慢趕,不成想,還是晚了。”
在場四人,只盧詩寧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闵裕文在齊州時便知道盧辰钊喜歡李幼白,自然也知道他說的“有些人”指的是誰,話都擺上明面,他也不願藏着掖着,遂颔首笑道:“有些事晚了便晚了,但盧世子若要帶三娘看燈,明兒還有鳌山燈會,卻是不遲的。”
李幼白後脊全是汗,緋色鬥篷內的一雙手交握在一起,她跟着點頭:“明晚還有空的,怎麽會晚?”
盧辰钊再也裝不出笑來,尤其聽她這句話後,她打算的倒好,今夜陪他闵裕文,明夜陪他盧辰钊,雨露均沾,誰都能照顧周到。
還真是難為她了。
“明晚我...”話未說完,闵裕文不疾不徐打斷。
“若盧世子得空,不如明晚到闵家做客。幼白從除夕夜便住在我家,許是與我母親投緣,時至今日她都不舍得叫幼白搬離。我方想起來,明日晚上母親特意囑咐要回去吃飯,畢竟國子監複課在即,母親是要為幼白送行。”
一席話說的客氣明确,但周遭顯然靜谧下來。
仿若與熙攘的人群隔開一道屏障,每個人的臉上神情各異。
盧辰钊舉起手裏的芙蓉花燈,輕聲說道:“不了,我和妹妹有事,便不去闵家叨擾了。”
盧詩寧揪着他的衣袖,巴巴渴望他能改變主意,但盧辰钊沒有,面上浮出端肅禮貌的笑來,目光輕飄飄望着那花燈,忽地閉眼。
“這花燈原是買來送人的,如今看來,卻也不需要了。”
手指一松,芙蓉花燈滾落腳下,裏面的燭火倒地,瞬間點燃了燈紙,火苗竄起,不過片刻便燒的只剩框架,可憐兮兮躺在地上,偶爾發出殘喘的啪嗒聲。
他轉身,闊步離開。
盧詩寧揪着衣袖,恨恨地望着李幼白,似是不舍,随即含情脈脈地瞥向清雅俊美的男人,他生的如此俊俏,玉樹臨風,只站在那裏便叫人移不開眼。但他卻又如此冷漠,半分眼神都不給自己,只是低垂着眼皮,專注地望向懷裏那人。
好一個楚楚可憐的騙子!披着兔子皮的狼!白眼狼!
“哥哥,她在咱們盧家待了一年,竟也不知感恩,轉過頭來便要搶...”盧詩寧抹着淚,心裏盤算着讓母親蕭氏趕緊進京,就算豁出去臉也要試試,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自古以來都是長輩做主。她便不信闵家娘子寧可要一個小官之女,也不要國公嫡女。
但,盧辰钊一記冷眼瞥來,叫她後面的話生生咽了下來。
哥哥太吓人了,那眼睛冷的似寒冬臘月凍成冰坨的風,她閉上嘴,伸過去拽他衣袖的手也趕緊縮回鬥篷裏,讪讪地邊抽泣邊跟上他的腳步。
“你做過何事需要她來感恩了?”
“哥哥!”盧詩寧驚詫,“她住在咱們家,吃喝都用公府的,便是上課也沒讓她交束脩,難道這些不夠?”
“這些與你有何幹系?”盧辰钊反問,冷笑一聲道,“她去盧家家學是因為她母親與娘交好,是舊交情。她吃喝沒甚開銷,又不貪圖享受,仔細算來她吃上一年也不如你一月用的銀子多。至于束脩,那更是先生的意思,能教到她這樣的學生,先生便是傾囊相授也不為過,如今諸葛先生等人也時常問起她來,都對其報以矚望。”
盧詩寧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擠出幾個幹巴巴的字來:“哥哥,你是不是也被她迷惑了?”
盧辰钊乜了她一眼,語氣淡淡:“三娘,與其抱怨別人得到,不如低頭反思自己,看看闵裕文為何選她不選你。”
“我是公府嫡小姐。”
“除此之外呢?”盧辰钊反感她的理直氣壯,但她是妹妹,有些話作為兄長必須點明,“除了家族給你的榮耀,你自身有何值得炫耀的地方?樣貌,學識,還是才情?三娘,你扪心自問,你有什麽?”
蕭氏寵愛女兒,雖教的知禮,但性子難免傲慢恣睢,又在齊州跋扈慣了,誰看見她都禮讓三分,她便愈發不知深淺,總覺得所有人都該讓着她,最好的東西也該她來先挑。
盧詩寧不似方才那般癫狂,抽了抽鼻子低頭小聲哭着,抹淚時又擡眼:“我知道我哪都不好,可母親說過,我日後嫁人,也不需要懂那麽多,會管家會理賬,這便成了。”
“所以母親為你籌謀的,是她腦子裏以為你會嫁去的門戶,不是闵家。”
盧詩寧怔怔地看着他,看他周身肅殺卻還耐着性子同自己解釋,“哥哥,我真的喜歡他,你幫幫我,好嗎?”
盧辰钊轉身朝前:“我幫不了你,因為沒誰能左右誰的喜歡,也不可能掌控誰的情緒叫她只喜歡自己。三娘,死心吧。”
蓮池正在小廚房燒熱水,擡頭看見被煙火照亮的夜空,高興地想着今晚世子爺和李娘子乘畫舫游護城河,賞花燈看月亮,沒有宵禁,回來便得不早了。
他托着下颌,如此眯起眼睛小憩起來。
門被叩響,他打了個寒顫站起身,便見世子爺挑着氈簾,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像是被凍透了,臉都陰恻恻的。
“世子爺,你怎麽回來了,李娘子呢?”
盧辰钊睨他:“莫要在我眼前提她。”
蓮池:上元節可不就是哄小娘子最好的時候嗎,買上幾盞花燈,幾張鮮亮的面具,站在畫舫前頭賞着濃濃月色,何其美好的場景?便是胡亂說什麽話,也都不妨事,怎麽就能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蓮池提了桶熱水回去屋裏,隔着屏風看到世子爺仰面斜躺在榻上,雙手枕在腦後,睜着眼,直直盯着帳頂看,那樣子,着實有些魂不守舍。
盧詩寧來找他,站在門口不敢進,小聲問蓮池:“我哥睡了嗎?”
“沒,世子爺在沐浴。”
“哦,那算了。”盧詩寧猶豫着,又打消了念頭,她還是想去闵家,萬一闵家大娘子就是喜歡她這種性格呢,即便闵郎君不喜歡,他娘喜歡也是好的,曲線救國,未嘗不可。
但哥哥的态度着實堅硬,怕是不好商量。
盧詩寧在他門口吹了半晌風,腦子裏閃出個大膽念頭,于是她飛快地回去屋裏,找出紙筆,開始寫拜帖,最後落款處,她想了想,寫下鎮國公府盧辰钊。
闵家
秦文漪坐在堂中,拈着幾粒松子慢慢吃着,對面的太師椅上,闵弘致拿了本書在看,旁邊是三層鎏金如意仙鶴燈,書紙翻動,秦文漪開口。
“我覺得這位李娘子挺好,你呢?”
“什麽挺好?”闵弘致揣着明白裝糊塗,連頭都沒擡。
秦文漪起身,徑直走到他面前把書收起來,反扣在案上。
“夫人,你這是作甚?”
“明旭二十出頭了,從前你那般說我也不在意,可現如今他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難道要為着你那沒底的婚約,一直耽擱下去?”
闵弘致看着她,溫聲解釋:“夫人,言必行,行必果,人生在世豈能言而無信。我當初應下對方,便不能率先反悔,不管多久,我都得等。”
“不是你等,是你兒子在等!”秦文漪有些惱他,聲音卻很克制,“難道她一直不出現,兒子便要一直等下去嗎?”
“是,要等。”
“闵弘致!”
“夫人,我在。”
外頭傳來腳步聲,丫鬟道是郎君和李娘子回了。
秦文漪忙斂了怒色,與闵弘致看了眼問道:“這麽早,怕是該做的都沒做吧?”
闵弘致撫她發絲,聲音溫潤:“夫人,若你實在喜歡這位小娘子,不如收她做個幹女兒吧。”
秦文漪推他:“我要兒媳婦。”
闵裕文和李幼白到前廳與他們問禮,之後李幼白回去住處,只闵裕文留下。
秦文漪招手,示意他上前。
“我怎麽瞧着幼白式有些失魂落魄呢,沒出什麽意外吧?”
“沒有。”闵裕文回道,喝了口茶又說,“娘,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秦文漪嗯了聲,便倚着美人靠朝他傾身。
闵裕文深深吸了口氣,随即站起來面朝闵弘致和秦文漪,神色很是鄭重。
“兒已過及冠之年,終遇傾心喜愛之人,她純粹溫柔,堅韌勤勉。對兒來說,她是珍寶卻勝過世間所有美好。兒反複思量,如今很是确認,兒對她,不是尋常的尊重和愛護,而是身為男子,對心愛女子的喜愛和占有欲。
兒傾心于她,不願讓別的男子分享她之美好。故而兒懇請爹娘,能在今年春闱之後,為兒登李家大門,議定與李娘子的親事。”
他神情堅定,語氣誠懇,說完便沖着兩人拱手做禮。
秦文漪愣了下,旋即眉開眼笑,也不管闵弘致是反應,當即一拍桌案,點頭道:“好,娘應你!”
作者有話說:
盧狗:....失戀了,傷心到麻木
吃瓜群衆:準确來說,算不上。
盧狗:,,,,,
好像更傷心了
二更大概在十一點左右了
感謝在2023-07-01 23:43:47~2023-07-02 18:21: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童媽 3瓶;薇、鹿鳴、嗚嗚嗚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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