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尋回腺體

第53章  尋回腺體

“驚喜?”

回去的路上,祁折雪一直在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火光将他的瞳仁中的紋路照的清晰可見,卻照不散他心中愈來愈多的謎團——

許聆彥口中的驚喜,到底會是什麽?!

錢,或者是美人?

不。

祁折雪雖滿是疑慮,但仍在心底第一時間否認了這一想法。

如果是錢,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多少帶點賄賂性質,而以許聆彥的身份,還犯不上來賄賂他。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許聆彥想通過他來達到什麽目的,但私底下兩國高官互通錢款,說起來絕對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一旦曝光,絕對會國家形象造成損害,他不可能這麽冒險。

那麽,會是美人嗎?

可是......

許聆彥既然能派三皇子來他的房間找許停枝,就不會沒有猜到許停枝和他的關系........那麽這個美人,到底是要送給誰呢?又想通過她他,達到什麽目的?

思及此,祁折雪下意識看了許停枝一眼,似乎是想從他身上找出答案。

但在目光落在許停枝身上的那一刻,祁折雪卻意外地發現,剛剛被他不慎忽視的許停枝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出神地看着窗外倒退的場景。

緊抿的雙唇和繃起的下颌線久久未曾放松,顯然是兀自沉默了好久。

想到許聆彥方才的話,祁折雪的眼中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是那情緒出現的太快,又消失的太快,以至于連他自己也尚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先于意識開了口:

“.......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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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祁折雪便有些後悔。

他發現自己總是這樣,不管是成長之前還是之後,都會輕易地被許停枝的一舉一動牽動心緒。

明明不是已經做好決定,絕對不會因為許停枝而有任何的心情起伏嗎?

祁折雪懊惱又不甘地想到。

然而,許停枝似乎是沒有看到祁

折雪臉上明滅不定的動作,他回過頭,看了祁折雪一眼,随即伸出雙臂,身體前傾,緊接着,牢牢地将祁折雪扣到了自己懷裏。

他的力氣很大,祁折雪不喜歡這個被束縛的姿勢,于是鼓起了臉頰,使了點力氣去推他。

但神級向導的體能到底還是扛不過哨兵天生的力氣大,祁折雪推了半天沒推動,氣的想用精神力去揍許停枝,卻驚訝地發現失去腺體的許停枝精神空間完全消失了,根本無法用精神觸手去控制他。

簡而言之,現在的許停枝對于特種人來說簡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他不僅保留了哨兵的特殊體質,還能免受向導的精神攻擊。

除了沒有精神體這一缺憾之外,簡直是在戰鬥中無往而不利的存在。

“......放開。”

祁折雪被抱的喘不過氣來了,他掙紮無果,只能輕輕推了推許停枝:

“你要勒死我了。”

祁折雪話音剛落,許停枝才好似剛剛反應過來一般,指尖動了動,随即緩緩卸了力道。

但他并沒有完全放開祁折雪,而是輕輕摟住了他,仍舊保持着那個充滿占有欲的姿勢,低聲道:

“我恨不得把你吃進肚子裏,随時随地都能帶走。”

“........”

面對這麽驚悚的情話,祁折雪的臉黑了黑:

“你瘋了?”

“我也覺得是。”許停枝坦率道:

“我身上留着星盜的血,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那些邪惡的想法無跡可尋,現在看來........”

“那些想法是狂躁期的哨兵都會有的,和你母親是誰沒有關系。”

祁折雪聽出了許停枝的言外之意,下意識打斷了許停枝的話,沉聲道:

“你母親和你除了血緣鏈接,其他一點關系的沒有。”

換言之,不管黑金是個什麽樣的人,許停枝都不應該自暴自棄地用黑金的行為來連坐自己。

許停枝聞言,怔怔地看着祁折雪,片刻後,嘴角勾了勾,花了極大的力氣,才綻開一抹淺淺的笑:

“乖崽,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祁折雪別過臉,掩飾性地換了個姿勢坐着,看向窗外:

“.......只是履行來自同事間的勸告罷了。”

“......呵。”許停枝輕笑一聲,視線落在祁折雪藏在白發下微微發紅的耳朵,不知為何,心尖一動。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後面抱住了祁折雪,将下巴擱在了祁折雪的肩膀上,在對方要發飙的前一秒,低聲道:

“這件事過去之後,你是不是要回蟲星了?”

“.......”

感受着腰間輕輕發抖的雙臂,祁折雪握着許停枝的手腕一頓,片刻後,才緩緩松了力氣,眼睫顫了顫,方道:

“嗯。”

他說:“我會回去。哥哥還在那裏。”

“可是你哥哥是我的老師徐情,他原本就是特種星人。”

許停枝埋頭,在祁折雪白皙纖長的後頸親了一下,換來對方輕輕的一顫:

“.....如果老師回來,你會回特種星定居嗎?”

祁折雪沉默片刻,在許停枝期待的眼神裏,緩緩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他沒有給許停枝一個确切的答複,只道:“等一切結束之後,再說吧。”

并非是祁折雪故意要吊着許停枝,而是他真的沒有認真想過,待一切成愛落定之後,他需要做什麽,成為什麽人,又該去哪裏。

他活了幾十年,從幼崽形态成長到少年,奮鬥的目标幾乎都是找回哥哥。

他忘不了哥哥為了他自願戴上鐐铐的模樣,他那樣優秀的哥哥,不應該也不能,因為他的緣故,成為別人籠子裏的金絲雀。

但許停枝的話,也讓此時的祁折雪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這一生,好像也沒有為自己活過。

祁折霜為了他,被有形的鎖鏈束縛住了一生,而他也同樣因為心生愧疚,而被無形的鎖鏈捆住了手腳。

他們是兄弟,同樣也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所以,他和他之間——

沒有任何區別。

回到酒店之後,祁折雪終于知道,許聆彥說要給他的驚喜是什麽了。

出現在他房間裏的,雖然不是錢,但到底算得上是個美人——

“斂哥?!”

許停枝在看到楚斂的那一瞬間,整個人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幾乎算得上是興奮,一個健步沖上去抱住楚斂:

“你沒死?!”

“.......沒有,疼,”楚斂整個人表情有些蒼白,很難讓人想象他之前遭遇了什麽,脖子上一條巨大的傷口橫亘至鎖骨,看上去觸目驚心:

“別那麽用力。”

“斂哥,你........”

後知後覺的許停枝這才反應過來,尴尬又無措地放下手,盯着楚斂脖子上的傷口,欲言又止:

“這是..........”

“被黑金耍了,差點被暗殺,要不是我跑得快,可不止這點傷了。”

其實楚斂的身上還有不少傷口,只不過他怕許停枝傷心,并沒有說出來:

“我拼死逃出來,不慎掉入時空黑洞,輾轉來到了多性人種星,被許聆彥救了。”

“他把我的信息翻了個底朝天,之後悶聲不響地把我丢在了醫院,直到今天才把我送到這裏來。”

楚斂看着許停枝,那笑裏帶着無奈:“直到你們來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叫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吧。”祁折雪這時候說話還有點子幽默在,在許停枝和楚斂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的時候,他勾起唇角,認真地輕聲道:

“歡迎回來,斂哥。”

“.......嗯。”楚斂的嗓子有些哽咽,但還是強撐着一副笑臉道:“我回來了。”

他頓了頓,又道:“在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出任何意外。”

楚斂沒有往下說,也沒有提那個人是誰,但在祁折雪和許停枝對視的那一刻,都不約而同地從彼此的眼底找到了答案。

楚斂在說徐情。

也就是祁折霜。

他是祁折雪的哥哥,許停枝的老師,楚斂的愛人,特種星第一個神級向導。

所有人都在為尋回他付出了慘痛的成長代價——

而他此時,到底又在哪一處,遭遇什麽樣的待遇和事件呢?

.......

幾日後,在祁折雪和許停枝的共同努力下,多性人種星和特種星的建交順利進行,經過磋商,兩國在各方面都達成了一致,并且在同一時間發布了聲明。

至此,兩國星網聯通,多性人種星允許特種星的星艦飛越星球上空,以保證兩國公民能自由出入境旅游,為即将到來的一系列經濟往來做好準備。

達成目的後,祁折雪和許停枝便随着外交團,離開了多性人種星,為接下來去往特種星。

在許停枝離開之前,許聆彥單獨将許停枝叫到了一邊,交給了他一個令牌。

“這是我大哥留下的一支近身親衛軍,只聽令于許家,這些年,我都沒有動過,一直等着你回來繼承。”

看着這張和自家大哥長的一模一樣的臉,許聆彥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許停枝父親的臉,記憶中的青年還那般意氣風發,卻在轉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樣觸目驚心的畫面,許聆彥不想在自家大哥的後代身上看到。

“......謝謝。”許停枝本來想拒絕,但不知為何,忽然偏頭看了不遠處的祁折雪,想了想,又将令牌接了過來:

“多謝叔叔。”

“呵。”許聆彥看着許停枝乖巧的臉,他總算心氣順了一些。

在見到許停枝之前,他還怕自己會因為他母親黑金的緣故,忍不住一槍崩了這個小兔崽子——

但事實看來,還是他想多了。

許聆彥垂下眼眸,心道,這畢竟.......畢竟還是他許家人的種。

他身上還留着他大哥的血.......是他大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脈。

掌心的令牌被捏在掌心,散發着盈盈的淡光,如同寶石一般,紋路清晰,表面瑩潤,澄澈透明,乍一看,不像令牌,反倒是一塊經過精心雕琢的藍色寶石。

回到特種星之後,祁折雪轉身去和軍部和高層商讨進入蟲星的事宜了,畢竟特種星還有一批腺體流入蟲星,如果不追回,會對不少特種人的身體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畢竟腺體相當于人身上極其重要的一個器官,失去信息素,甚至還可能對之後特種人的正常繁衍造成極大的問題。

何況,失去腺體的特種星人的基因雖然不會遭到改變,但是他們沒有了相生相伴的精神體,長此以往,精神一定會遭受不同程度的創傷和打擊,引起整個社會層面的問題。

所以不論如何,那批流失于蟲星的腺體,都需要不惜一切代價地将其找回來。

但對于如何和平地找回腺體,高層們還是選擇了更為審慎的态度,初定的方案是讓一個人出面和蟲星的蟲帝進行交涉,最後采用無軍事無暴力的手段将腺體尋回。

但對于祁折雪來說,他并不相信蟲帝能采納這樣的方案。

因為要想讓蟲族心甘情願地交出腺體,就要知道他們當初是為什麽要大批量地購入這些腺體。

只有知道病症,才能對症下藥,精準地解決問題。

但現在,祁折雪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大量的腺體流入蟲星,如果無法知道腺體買賣的起因,那麽想讓蟲族主動交出腺體,只能是癡人說夢。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如陀螺般忙了半個月的祁折雪懷揣着沉重的心情,從研究院回到了家。

家中此時只有許停枝一人。

他并沒有離開,但做好了飯等着祁折雪回家。

在等待的間隙,他将保溫蓋蓋在盤子上,随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等祁折雪回到家的時候,客廳沒有開燈,電視機似乎是在播報着多性人種星和特種星建交的新聞,畫面上交叉閃過許聆彥的臉,明滅的光線斜斜地打在許停枝的臉上,在他的側臉投下一層淡淡的幽藍的光線。

暮色四合,夕陽在他的身軀邊緣塗上了極其淺淡的金邊,若不是仔細看,幾乎看不見。

祁折雪見此,動作一頓,指尖摸到玄關的鞋櫃上方,打開了燈,一邊取下領結一邊道:

“一個人坐在那邊做什麽?”

許停枝沒有說話。

祁折雪以為許停枝沒有聽到,挑了挑眉,坐過去,伸手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皮:

“過段時間可能要去蟲星,你要和我一起去麽。”

他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微微顫唞的雙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許

停枝這會兒似乎是聽到祁折雪說話了,他緩緩轉過頭,看向祁折雪。

在彼此的目光相觸的瞬間,一行晶亮的眼淚從許停枝的眼底淌了出來,打濕了那漆黑的睫毛和向來帶着笑的眼睛。

“........”祁折雪瞳孔驟縮。

許停枝是什麽人他是知道的,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會喊疼的人,從來不會輕易落淚。

“你........”祁折雪有點慌,只不過這樣的情緒波動只在眼中閃過了一瞬間,下一秒,他就被人撲倒在沙發上。

祁折雪一愣,下意識想要推開,但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慢慢地将手放下了。

他的掌心落在許停枝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盡量放低聲音,問:

“怎麽了?”

沉重的吐息從耳邊傳來,還帶着沙啞的哭腔,身上的人将臉埋進他的脖頸,放在腰間的手陡然收緊,像是用盡了力氣,卻舍不得弄疼他,片刻後又緩緩松開了。

這是一個不包含任何情[yù]的擁抱,卻是重逢之後,兩個人第一次不含任何芥蒂的擁抱。

“......怎麽了?”見許停枝不回答,祁折雪再次放輕了音調,這次,比上一次更加溫柔:

“發生了什麽事嗎?”

埋首在他脖頸的人身軀一僵,片刻後又緩緩放松。

氣氛僵硬沉默片刻,暮色四合,沁涼的風順着窗紗飄進來,冷的能刺進骨頭裏,但抱在一起的兩人卻似乎感覺不到寒冷一般,動也不動。

如同兩只受傷的小獸,抱在一起,互相舔舐着彼此的傷口。

“乖崽........”

在祁折雪耐心十足的等待之下,許停枝終于舍得開了口。

他的唇方啓,沙啞破碎的音調便從中傾瀉:

“.......我母親他,在獄中看到了許聆彥。”

“.......在電視上?”祁折雪問。

“嗯.......”許停枝的聲音還帶着悶悶的鼻音,哽了哽,方說道:

“兩個星球的星網聯通後,許聆彥在網上公布了最新的被抓捕歸國的叛國者名單,其中,有母親的前未婚夫。他還将當初父親救助貧民的功績做成了紀錄片,發到了星網上。這所有的一切,都被獄中的母親看見了。”

“.......”祁折雪聞言,心中驟然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所以你母親他知道後........”

“他在獄中自殺了。”

“........”

祁折雪倏然收緊雙臂,抱緊了身上的許停枝,一時間神情明滅不定,不知道該做何言語。

而許停枝則以更大的力氣抱住了祁折雪,嗓子哽的生疼:“.........臨死前,他是抱着父親的遺像死的,遺像背後.......寫着我腺體存放的地方。”

他說:

“乖崽,我找回了我的腺體..........但是,我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終卷·重回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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