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軟禁

第25章 軟禁

花瑤被許成璧帶走了。

因為并不清楚面前發生的一切具體是什麽情況，所以花瑤并沒有盲目地驚動這裏的群衆，而是選擇和先來到這裏、已經基本熟悉情況的許成璧離開。

但花瑤更快就開始後悔起自己的決定。

因為花瑤被許成璧帶到一座從外面看上去十分闊氣的府宅之後，就被徹底隔絕了和外面的聯系。

許成璧并沒有限制花瑤的行動，而是以“一切皆有隐情”的緣由，将花瑤留在了一方小天地內。

每日，當花瑤想和許成璧好好聊一聊這裏所發生的事情、摸清楚狀況時，許成璧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人叫走，從而中斷他們之間的交談。

許成璧好像很忙的樣子。

而且花瑤發現，自從許成璧來到這裏之後，脾氣就變的有些陰晴不定。

雖然許成璧之前也是這幅模樣，但花瑤能感覺到，現在的徐成璧比以前戾氣更重，甚至到了無法掩蓋的地步。

簡直和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灑脫少年判若兩人。

曾經的許成璧，是會眼見蛇妖對老師的癡情而心生感慨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副目空一切、對什麽事情都不關心，甚至到了漠然的程度。▂

所以說，在他被水卷入“北灣鎮”的那幾天裏，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人，其中又發生了什麽？他獨自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終于在一日，許成璧從外面匆匆回到家之後，滿心疑慮的花瑤站在游廊下，叫住了他。

“許成璧。”

花瑤這次沒有叫許成璧“徒兒”，而是連名帶姓地喊了許成璧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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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成璧的背影微微一僵，手中胡亂在披風上擦了一下，随即才回頭，換上一副言笑晏晏的神情對花瑤道：

“師尊，怎麽出來了？”

“........”花瑤本想舊事重提，但忽然間，他的眉頭隐秘地動了動，随即視線緩緩下移，半晌，才動了動唇：

“你手怎麽了？”

“沒事，遇到了點小麻煩。”

許成璧揚起臉，眸中帶着笑意，但依舊和花瑤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師尊，你還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許成璧擡起腳就想走。

“站着。”

花瑤先許成璧一步走進他，卻被許成璧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兩人之間繼續隔開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今天去做什麽了？”

花瑤學不會“委婉”二字怎麽寫，見此也不再靠近，單刀直入道：

“那些木偶又是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要燒掉那些那些木偶的七情六欲？還有洗白池又是什麽？！”

“..........”他一下就抛出了三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直接聞到了點上，許成璧似乎是第一次從花瑤臉上看出些許咄咄逼人的意味，有些新奇，不以為忤，反而道：

“師......師尊覺得我會害你嗎？”

“........”花瑤寬袖下的拳頭不自覺握緊，表情冷然道：

“回答我的問題。”

“請恕弟子無法回答。”

許成璧聳了聳肩，嘴上說着抱歉，表情卻十分閑散：

“師尊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行。”

“那外面那些人呢？你費勁心機将他們引到此處，奪取他們的七情六欲，又想做什麽？”

花瑤緊緊盯着許成璧，似乎是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到答案：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麽做不好嗎？”

許成璧被花瑤逼的緊了，到最後也只是靠在牆上，慢慢放松着緊繃的肌肉，狀似随意地動了動僵麻的指尖，像是在恢複元氣：

“燒掉他們的七情六欲，從此以後這些人便冷心冷清，一心向道，而無貪欲作為修煉的瓶頸，這樣的境界，不一直是師尊所追求的嗎？”

“.......”花瑤怔了怔，竟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失去七情六欲，便沒有貪欲，沒有戾氣

，沒有罪惡。所有人各司其職，無情無欲，沒有争奪的欲望，便不會滋生沖突和犯罪，這樣的社會，師尊不喜歡嗎？”

“我..........”花瑤面上逐漸浮現出些許迷茫和愣怔，他無力地動了動唇，正想說話，下一秒就被許成璧打斷：

“我做這一切，可全是為了師尊啊。”

許成璧的話頗有些意味深長。

為了........我嗎？

花瑤垂下眼睫，停止了對許成璧的逼問，一身纖長筆直的身軀被搖曳的樹蔭隐住，像是陷入了不自覺的思考裏。

平心而論，花瑤如今走到這一步，最終的目的還是拿到神谕，消除瓶頸，最終達到真正無情無欲的境界，飛升成仙。

所以，當看到周圍的人如同他一樣冷心冷清時，花瑤本該覺得欣喜，但不知為何，他看着許成璧漫不經心消除他人七情六欲的那一刻，竟無端覺出些許心驚來。

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花瑤一個人獨自站在樹蔭下沉思了片刻，不知不覺，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刻。

他腦海裏一直盤旋着許成璧看他時的眼神，在他理智回籠的那一刻，花瑤發現自己已經走到許成璧之前站立的位置。

這是園林的一處入口處，似彎月的門旁是一道小軒窗，下面種着不少綠植和花卉。

但花瑤蹲下`身時，卻敏[gǎn]地發現，地上的某一處正淌着鮮紅的血液，上面還飄着淡淡的靈力。

是許成璧的血。

許成璧受傷了？

花瑤凝眉，指尖在那處血跡上慢慢拂過，最後沾上了些許泥土。

在此期間，花瑤的心中迅速冒出無數的疑惑。

據花瑤所見，之前在小鎮上的群衆修為皆在許成璧之下，許成璧又是從誰手上傷的？

花瑤的只覺告訴他，這件事一定和神谕脫不了關系。

若是先他一步來到這裏的許成璧得到了神谕，那麽神谕上到底說了什麽，才讓許成璧的性格起了那麽大的變化呢？

花瑤沒有再繼續想下去，只覺越往下想，事情的發展便越發撲朔迷離。

好像自從他下山開始，所有的一切就開始脫離他的控制，變的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花瑤站起身，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待夜色四合，月光昏暗，花瑤才掐了一個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蓮花，順着窗戶的風飄了出去。

這朵蓮花很小，相比于人，根本沒有引起周遭守衛的注意。

花瑤順着牆角一路往許成璧所住的廂房內飄去，路上遇到人時，就趕緊躲到枯葉下或者牆角裏，借着夜色的掩映，好懸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這樣順利地飄到了許成璧的房間，花瑤順着窗戶縫溜進去，躲進了許成璧的桌子底下。

在桌子下，花瑤能清楚地看見許成璧脫下衣服，随即将沾了血的披風丢到了地上，表情有些不耐地處理着傷口。

許成璧身上的傷口遍布各處，看上去像是鞭傷，從肩膀一路延伸到腰間，下手的人像是要将許成璧殺死一般，下手招招狠辣致命，看得花瑤心驚肉跳。

然而許成璧也只是随意地用布條纏了幾下，随即光着膀子，掐訣召出了一個小小的泛着靈光的玉簡。

這是......神谕！

花瑤渾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許成璧。

許成璧果然先他一步拿到了神谕，可是許成璧為什麽不告訴他？

還是說，許成璧想先他一步從神谕裏得到什麽？

畢竟神谕中蘊藏着的是成仙的秘訣，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心動。

花瑤渾身緊繃，看着許成璧将玉簡翻來覆去地抛着，似乎完全沒有打算将它打開的樣子，心中的震驚又逐漸變為疑惑，一時間心亂如麻。

.........為什麽，不打開呢？

是不能打開，還是不會打開？

似乎是引證了花瑤內心所想，許成璧并将玉簡翻來覆去查看過後，并沒有将玉簡打開，而是輕“啧”一聲，将其重新收起，換了一身衣服，穿上黑色的披風，帶上黑色的兜帽，将整張臉都隐入了黑暗中後，才站起身，往牆上摸了一下。

随着機關被觸動，地下有一條通道緩緩打開，許成璧圍緊披風，慢慢走了下去。

花瑤見此，不敢再猶豫，也慢慢飄了進去。

然而，在他完全進入密道之中、黑暗完全見他的身影遮蓋住時，許成璧才好似剛剛發現了他的存在似的，回蕩在密道裏的空曠腳步聲一頓，随即折返回來，一下一下，往花瑤藏身的角落而來。

花瑤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後背抵在完全關緊的通道口，大氣不敢出。

“誰？”

許成璧低沉的聲音在偌大的密道中無端閑的陰森起來，飄飄悠悠，像是暗夜裏的鬼魅，令人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藏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