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國慶(2)

國慶(2)

趙羲和睡眼惺忪地走在大街上,尋找着自己最愛吃的那一家煎餅攤子——他甚至要到了攤主的微信。

等了一會兒,他被清晨的冷風吹得難受,于是打開微信催促煎餅小哥快點起床出攤。

不一會兒,小哥頂着雞窩頭來了,一邊打雞蛋一邊說道:

“小兄弟,我出攤五年了,從來都是随心所欲。因為你,我第一次體驗到了上班的感覺。”

趙羲和看着他的頭發出神:

“要不我以後叫你‘雞窩哥’吧……”

“你的煎餅,拿好了。快走快走!我還要回去睡覺呢,誰休息天早上六點半起來做煎餅啊……”

雞窩哥一邊嘀咕,一邊推着小攤走遠了。

約定六點四十五在校門口集合,趙羲和嚼着煎餅,走到大門口的石獅前,那兒稀稀落落站了十多個人。

六點四十五,陳銘遇準時準點到了,他一來,大家便自覺站好排成兩隊。

人數清點完畢,一班人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上午要實踐的地點是敬老院和幼兒園。全班分成兩隊,陳銘遇帶敬老院那一隊,趙羲和帶幼兒園那一隊。

兩隊在十字馬路分開了,各自前往目的地。

來到幼兒園,趙羲和才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小朋友們,今天由這群哥哥姐姐帶你們做游戲好嗎?表現好的話會有獎勵呦。”年輕的女老師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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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們的豬豬姐姐,我們來玩‘老鷹捉小雞’好不好~”豬豬笑着說。

“不——要——”

“好幼稚。”

“我們要玩‘槍戰’。”

……

豬豬尴尬地站在講臺上。

趙羲和狂喜,心說你也有今天。

然而豬豬絲毫不慌,道:

“要不我們來玩‘抓人’吧,看到那個穿黑衣服的哥哥了嗎?我們讓他蒙住眼睛來抓我們好嗎?”

“好——”

好你妹!

趙羲和郁悶地被蒙住雙眼,小朋友們一人一把小水槍,可以滋他,而他要根據攻擊方向去抓住他們。

趙羲和一邊被滋,一邊在黑暗中摸索,四周都是小朋友的笑聲,腳步聲,他鎖定一個目标,沖過去想把他撈起來,結果大腿撞到了桌角。

“艹!”

趙羲和吃痛地扯下眼罩,見桌子上站着一個小男孩,拿水槍對準他的額頭。

“看槍!”

OMG,他的發型!

比游戲更加艱難的是吃點心環節。

豬豬和王小葉在分發點心。

“要洗完手手才能吃哦~”

“一個一個排隊來,每個人只能拿一個哦~”

……

“趙羲和,你是不是買東西的時候沒數清楚,怎麽少了一塊?!罰你不許吃!”

“啊?我記得明明買了很多啊!”

……

“哥哥。”

趙羲和低頭,發現那個拿水槍滋他的小男孩舉着一塊餅幹,說道:

“你要吃餅幹嗎?分你一半。”

這叫什麽,這就叫人緣!果然,有魅力的人無論到哪裏都能發光發亮!

趙羲和慈祥地看着他分餅。

一塊餅幹,用力一掰,變成了大小不一的兩半。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把大的那一塊給了趙羲和。

趙羲和沉默了。

這樣的分餅已經失去了分享的快樂,它更多是一種道德綁架。憑什麽要求孩子們把自己的東西分出一大半給別人呢?他會快樂嗎?

于是趙羲和摸摸小男孩的頭,道:

“分享是把自己多餘的東西給別人,而不是委屈自己。”

所以,給我小的那份就可以了。

現在的孩子理解能力果然很強,小男孩皺着眉頭想了一會,突然眉頭舒展,用力點了點頭。

緊接着,他把兩塊餅幹都吃了下去。

吃了下去??!

“謝謝哥哥,我能全部吃完。”

趙羲和久久地沉默了。

離開幼兒園的時候,趙羲和接到了魯天南打來的電話。

“羲和,你那邊怎麽樣?”

“……還行吧,已經收工了,你們呢?”

“我快瘋了!我們不是搞衛生嗎?有個老頭,他一直叫我們打掃這打掃那的,還叫我們刷廁所!”

趙羲和問他拍了多少照,魯天南說就露了個腦袋。

“哦對了,那老頭雖然刻薄了點,走的時候卻硬是不肯收我們的水果,還給我們塞了蠻多吃的。”

兩人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一會兒就在十字路口彙合了。

大夥兒三三倆倆找了飯館吃飯。

飯畢,他們面臨着一個艱巨的問題——

如何舉着衛生巾廣告牌,變發傳單邊念口號,走過兩條街?!

“我負責發傳單!”

“我也要發傳單!”

“我也要!”

……

大夥兒争着發傳單,誰也不想念那羞恥的口號。

“只需要五個人發傳單。”陳銘遇舉着喇叭,說道。

最後還是選了五個臉皮薄的女生發傳單,剩下四十四個人,面面相觑,楞是發不出一個音節。

“藝菲衛生巾,自在清爽更舒心!”

豬豬的聲音格外響亮。

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前進發,漸漸的,聲音逐漸洪亮起來。

“男生們再大聲點,沒吃飯嗎?!”

“只有女生的聲音!”

“停一下,我們讓男生們念。”

“……”

男生們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喃喃自語。

“藝菲衛生巾,清爽自在更舒心。”

陳銘遇拿着喇叭,臉色一如平常,既不羞恥,也不避諱。

“班長真男人……”眼鏡仔小聲嘀咕道。

隊伍裏男生的聲音逐漸變得洪亮,甚至超過了女生。

隊伍浩浩蕩蕩,穿過馬路,跨過立橋,聲音洪亮,引人側目。

趙羲和一邊大聲念着口號,一遍回想那位賣衛生巾的學長鼓勵他的話:

“加油同學,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一開始做這個行業的時候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後來我明白,衛生巾就跟尿不濕一樣,都是為特定人群服務的,有什麽好羞恥的!”

那天的上街宣傳,無論是宣傳者,還是行人,都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舉着廣告牌的高中生們跨過一條又一條街,從城北走到城南,逐漸聲音嘶啞,口幹舌燥。此時已臨近正午,驕陽似火,把地面烤得滾燙。大夥停下腳步,原地休息,買來一瓶又一瓶水。

趙羲和将喝完一半的礦泉水往頭上澆,水流過他的臉頰,下颚,滴落在石板地上,發出呲呲的聲音。

“先去吃飯,一點半回來集合。”

他一邊說,一邊撩起衣角擦幹臉上的水跡。

大夥兒三三兩兩地散了。趙羲和和魯天南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

剛坐下點了杯奶茶,他便感覺有幾道目光向這兒注視過來。

他對于旁人的注視總是有一種奇妙的直覺。他一面劃着手機,一面側耳傾聽。

目光的主人是兩個女生,坐在他斜後面,正盯着他竊竊私語。

“你去吧。”

“我膽子小,你去!”

“好不容易碰到了,快去啊……”

……

趙羲和點開微信,果不其然,大約幾十秒後一個甜美的女聲從背後響起。

“那個…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趙羲和回頭,一個穿着綠色連衣裙,紮着丸子頭的女孩局促地站在他身後,臉色微紅。

趙羲和對這類要微信的事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劃拉出二維碼,把手肘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道:

“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斜後面的一個女生搶先答道:

“我們也是熠輝的學生,不過是在高二。”

趙羲和回頭,看見聲音的主人坐在小沙發上,她身着黑色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發尾微卷,塗着鮮豔的口紅。

“原來是校友,來玩牌嗎?”他指了指桌上的撲克。

四個人一邊玩一邊聊天。

“你們跑來城南來喝奶茶?”趙羲和道。

“對啊,這裏的奶茶很好喝。”

“我們來做社會實踐!”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綠裙女孩急忙改口道:

“是的,是做社會實踐,跟你們一樣。”

趙羲和和魯天南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28號的兩杯奶茶好了!”

服務員的聲音從前臺傳來,打破了有些微妙氣氛。

兩人從座位上起來,取了奶茶,看下時間,回頭道:

“我們得先回去集合了,那再見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黑發女生看着趙羲和飄揚的衣角消失在門口,忽然被旁邊的女裙女生撞了一下。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

“……把他微信推給我。”

趙羲和咬着吸管,一邊發呆一邊走着,,忽然聽見魯天南笑道:

“化着妝,穿着裙子和小高跟來做社會實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趙羲和聞言輕輕地笑了笑。

“你問了她們兩個叫什麽沒?”魯天南道。

趙羲和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

“沒問,怎麽了?這不重要。”

魯天南正色道:

“你不喜歡人家幹嘛吊着她們?”

“我怎麽就吊着她們了?”趙羲和大為不解。

“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倆對你有意思?”

“看出來了,所以呢?”趙羲和不以為然道。

“你要是不想談戀愛就幹脆點拒絕別人,省得日後麻煩。”魯天南語重心長道。

“介紹給兄弟呗。”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人家明擺着就是沖着你來的。”魯天南不屑道。

“真煩。”趙羲和啧了一聲。

倆人一路聊着天,不一會兒就走到約定集合的廣場。

國慶期間,街道,路口,店鋪都擠滿了人,廣場也不例外,甚至到了炎熱的中午,也不見消退。

趙羲和環視四周,人基本上到齊了,他開始清點人數,點着點着突然想道:這不是班長該做的事情嗎?我瞎操什麽心!

他帶着點悶悶不樂停下了,突然間猛一擡頭,發現那個家夥不在廣場裏。

呦,不會是遲到了吧?

他幸災樂禍地想。

“咦,班草怎麽還沒來?”

豬豬左看右看,發現找不到人,便對趙羲和說:

“趙羲和,你打個電話給班草!”

“什麽?憑什麽是我?!”

“就憑只有你有他的電話!”

“不會吧,他那麽大個人,不會迷路了吧?”

“人家是外國人,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麽好奇怪的,快打!”

趙羲和翻了個白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了手機

“滴滴滴——滴滴滴——”

“喂。”

“你現在在哪?”

趙羲和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生硬,趕忙補到:

“你迷路了嗎?我去找你,你現在大概在什麽地方?發個定位給我。”

幾十秒後——

“靠,你不就在廣場上嗎?!”

“……不知道,我找不到路……”

“你能看到廣場上的雕塑嗎?”

“算了,你站那別動,我去找你!”

趙羲和挂了電話,心想一個人怎麽能路癡成這樣,明明裏離集合點不過幾百米都能迷路。

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終于來到陳銘遇所在的玩具攤附近,環視四周,哪有人影?!

他再次打陳銘遇的電話,可是這次電話鈴聲響了良久也不見接聽。

該死,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趙羲和加快腳步,一頭紮進密不透風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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