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元旦彙演（1）

元旦彙演（1）

十一月份漸漸過去，十二月份很快來臨，天氣一天天開始變冷，天亮得也越來越遲了。

趙羲和早上起不來床，經常以八百米考試的速度跑完家到學校的全程，才堪堪不遲到而已，至于早餐，是根本顧不上吃了。

有一天，他的三好同桌突然遞給他一個飯盒，裏面盛滿了不同口味的餃子。

“你的早餐？”趙羲和問。

“我媽媽讓我帶給你吃。”

已經快餓成幹屍的趙羲和趕緊塞了一個進口，那肉餃香軟多汁，入口即化，簡直是人間美味。

“沒想到令堂在中國菜上的造詣如此之深，在下佩服，佩服！”趙羲和毫不吝啬地誇贊道。

自此以後，陳銘遇幾乎每天都會帶不同種類的早餐給他，趙羲和一開始還想付錢，但是陳銘遇說是自己母親執意要請他吃的，便也做罷。于是他只好換一種方法，陳銘遇請他吃早餐，那他就請陳銘遇吃晚餐。兩個人每天成雙成對出入教室，俨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趙羲和心裏明白，陳銘遇跟自己以往相處的朋友不一樣。陳銘遇比他們都要優秀，甚至自己都要仰望他；陳銘遇更加沉默寡言，卻比他們所有人都要真誠，友善，樂于助人；而且，對于這個新朋友，他始終一知半解，他不了解陳銘遇的全部，對他來說，陳銘遇就像藏在宇宙深處的行星，冷寂而神秘。

這位新朋友，除了足球賽那天夜晚的失态，其餘時間都表現出一種超乎年齡的穩重，從陳銘遇身上，他能嗅出安全感。

所以，他無比信任，也喜歡這位來之不易的朋友。

他也急切地想讓這位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插班生盡快融入班級，而不是做一個只可遠觀的花瓶。

時間過得很快，十一月份的月考開始又結束，結束的這天晚自習，趙羲和百無聊啦，路過豬豬的桌子，打了聲招呼，随手掏出本書來看。

那是本無限流小說，兩位男主力挽狂瀾，攜手解密，突出重圍，好不精彩！

看到一半，趙羲和漸漸感到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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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A為什麽總喜歡湊到男主B耳邊說話，而且他們的對話也太肉麻了點吧？！

什麽“你在我心中最重要”“我會一直等你“之類的。

哦不對，好像他和陳銘遇也說過類似的話。

是他太敏感了，這就是好兄弟之間正常的交談不是嗎？！

趙羲和接着翻看。

等等，他們咋親上了？！

這兩男的親了？！

我是誰，我在哪？！

趙羲和目瞪口呆，将封面上的簡介又看了一遍：

男主A和男主B攜手逃出生天的故事。

用放大鏡也看不出哪裏寫了這是本關于同性的愛情故事啊？！

不對，一定是我考試考累了，眼花看錯了。

趙羲和深吸一口氣，再次翻開書。

這次入眼的是一副極其香豔的男男春宮圖！

“羲和，你怎麽了？”魯天南路過他的座位，見他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似乎受了重大打擊一般。

“......把書還給朱慧，告訴她我眼睛瞎了......”

魯天南一頭霧水地拿着書離開了。

片刻後，教室裏響起豬豬的爆笑聲：

“趙公子！你看了這本書？！”

“什麽什麽？趙羲和看了那本耽美小說！”

“沒想到羲和是腐男啊！”

......

趙羲和實在不清楚那群女生在瞎激動什麽，他的腦子裏滿是剛剛看到的春宮圖和書裏晦澀暧昧的文字。

自此，少年的重重心事又多了一層。

“喂，羲和，聽說了沒？！”

曾一鳴從門外跑進來，趙羲和趕緊把卷子塞進桌子裏。

“你在藏什麽？”

“......情書。”其實是成績慘淡的月考試卷。

“那妹子也是個奇才啊，拿試卷寫情書。”曾一鳴驚道。

“你怎麽知道是女生寫的？”趙羲和下意識說。說完兩個人都震驚了。

曾一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哎哎你當我瞎說，你要講什麽來着？”趙羲和趕忙岔開話題。

“元旦彙演要開始了。”

“什麽？！什麽時候？開始選人了嗎？”不少人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紛紛放下手中的作業，圍攏過來。

“選二十個節目，其中十個歌舞類節目，兩個小品，一個戲劇，一個相聲，一個魔術......”

“是以班級為單位還是年紀為單位？”有人問。

“高一高二都能參加，自由組隊，不分班級。”

“好耶！”衆人歡呼道。

“什麽時候開始選拔？”趙羲和問道。

“12月15號，就是兩個星期以後。你這次打算做什麽？”

“搞個戲劇吧。”

“戲劇只有一個名額，挺難選上的。”

“玩點沒玩過的——你還怕我選不上？”

“不怕，”曾一鳴拍拍他的肩，“你是誰啊？我們的‘彙演小王子’。”

“什麽逼稱號？”趙羲和拍下他的手。

既然決定去做，那就得全力以赴。接下來的三天，趙羲和每天忙到淩晨兩點，為了寫劇本。

劇本寫好了，是一個歐洲中世紀風的故事，融入了一點魔法和現代元素。講述人類王子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家族遺失的珍寶的故事，語言诙諧幽默，主題頗具深意。

趙羲和把劇本交給全班人傳看，問有沒有人想報名加入。大半個班的人都來報名了，趙羲和挑挑揀揀，選了十來個符合人物形象的演員。

最後還剩下神使這個角色，需要一個有氣質的人來扮演，趙羲和左挑右選，始終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

苦惱之際，突然看見陳銘遇剛睡醒從桌子上爬起來，睡眼惺忪頗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趙羲和心中一動，道：

“陳銘遇，演戲，來嗎？”

陳銘遇顯然沒弄懂他在說什麽，揉揉眼睛，道：

“什麽？”

“元旦彙演要開始了，我寫了個劇本，你來做我的演員，怎麽樣？”

陳銘遇沉默了一會，鄭重地搖搖頭。

“為什麽？戲份很少，只有幾句話！”

“我不喜歡戲劇。”陳銘遇漠然道。

“你難道沒看過莎士比亞的戲劇嗎？！”

“不看。都是假的。”

“文學作品都是虛構的，你難道一本都不看嗎？”

“人物傳記就不是。”

趙羲和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但他還不打算放棄，畢竟演員的顏值也是評選的隐藏标準之一。

“你不用看劇本，你就照着臺詞念好了，只有幾句話。”

“......”

趙羲和見他猶豫，趕緊撕下一張草稿紙，在紙上寫下幾句臺詞。

“到時候我們演對手戲，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陳銘遇盯着那張紙，遲疑道：

“可是，我并不是神使。這是在撒謊。”

“這不是在撒謊，只是演戲罷了。”

“......”

“你只要當一個沒有感情的臺詞機器就好啦。”

“......好吧。”

選好了演員後，排練轟轟烈烈地開始了。作為該節目的總負責人，趙羲和臺詞改編，總體調整，相當于一個小導演。報名了戲劇的同學每天要花兩節晚自習的時間排練。他們不得不壓縮自己本就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作業推遲交，晚上回家熬夜寫。

趙羲和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卻也不亦樂乎。索性他把陳銘遇這個大閑人拉過來了，服裝，道具，甚至打光通通都能交給班長去做，倒也給他減了不少麻煩。

這天彩排完，兩人去食堂吃飯。

熠輝食堂的座位不算少，但總不夠用，究其原因，大概是近些日子來，“占座”風氣盛行。許多人會先把随身物品，像傘，包，書本這些東西放在座位上，再去打飯。這樣下來，許多座位上明明沒坐人，但被書包占據了，便也不能再使用了。

有些敢于反抗的勇士，直接就在放了傘或書包的座位上吃了起來。這樣不免會引起占座者與使用者之間的矛盾，再加上學習上的高壓，一場戰争不可避免。

趙羲和雖然不滿這種占座行為，但終究是不想惹麻煩。兩個人買好飯，逡巡良久，終于找到一張空桌子，只不過桌面上灑滿了飯菜。

“帶紙了嗎？”

陳銘遇搖搖頭。

二人一籌莫展之際，只見遠處走來一個帶紅袖章的女生，笑着對他們說：

“我有紙。”

梁冰冰從口袋裏掏出幾張衛生紙，将桌面擦幹淨。

趙羲和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吃吧，我只是來食堂值班。”

她這樣說，卻沒有要走得意思。

“幹嘛不去幹淨一點的桌子上吃飯呢？”

“如你所見，都被書包占用了。”趙羲和坐下，無奈道。

“唔......”她環視四周，良久笑道，“放心好了，學生會會處理這件事的。”

“我走啦。送給你們。”

她轉身離開，往桌子上放了兩顆巧克力。

“謝謝。”陳銘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喧鬧的人群中。

“她是......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學生會的。”趙羲和摸摸鼻子，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虛。

“我知道，上次咖啡廳遇見過。”

“啊？你知道啊。”趙羲和有點愕然。

“你的圈子裏有好多我不認識的人。”陳銘遇低着頭，悶悶道。

趙羲和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有些奇怪。以往陳銘遇的聲音就像在冰水裏浸泡過一樣，機械而不帶一絲溫度。而剛才那句話，卻帶着些許情緒。

“你今天好奇怪。”趙羲和看了他一會，傻笑道。

“什麽？”陳銘遇皺了皺眉。

“你還會皺眉呢，”趙羲和用手把他的眉毛掰回原樣，“我以為你只會面癱和假笑。”

“......”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一頓飯。

“我圈子裏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認識很正常。”趙羲和拿着剩下的紙巾擦嘴。

陳銘遇還在對付一條黃魚，沒有搭理他。

“手伸過來。”

陳銘遇不明就裏的把手伸過去，看見趙羲和将巧克力的糖果紮線環成一個戒指，圈在他的手指上，像一枚戒指。

“我的圈子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

“最小的在你這裏。”

“不許摘下來。”

陳銘遇低頭，愣愣地看着手指上閃着金光的線圈。

“還不走？快上課了。”

趙羲和站在幾步之外，笑着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