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chapter 13

九月三十號，早上七點，祁璟其是被蔣一縱能把屋頂掀起來的大嗓門吵醒的。

隊員宿舍本就一層，即使蔣一縱的房間和他的遠遠的分布在走廊的兩頭，也無法避免這種喧鬧。

祁璟其半裸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昨晚睡得太急沒有拉窗簾，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眼睛上，他不适應的皺着眉。

“啪”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祁璟其摸摸剛睡醒還亂着的頭發——昨晚和蔣一縱一起回的宿舍，又沒鎖門！

顧不上他細想，蔣一縱直接走到他床邊，“錦旗！快起床！我來叫你吃早餐！”

他的語氣裏充滿喜悅，全然沒注意到門口還站着個人。

祁璟其還沒穿上衣，白了他一眼，“你先出去。”

“我你還害羞啊，又不是沒見過。”蔣一縱笑了笑，順帶摸了摸他練的剛剛好的腹肌。

祁璟其一臉無語，下床走動，打算從衣櫃裏翻件衣服出來，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了靠門站着的……江邈。

江邈的眼神先是落在了他臉上，接着往下移，大約停頓了兩秒，又轉過頭去。

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耳根子的确是紅了。

和他一樣，祁璟其的臉通紅，他羞澀的摸摸鼻子，快速把一件短袖套到頭上，假裝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

蔣一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這才發現了江邈，“隊長？！你怎麽跟在我後面？”

他這一句算是把兩個人都問住了。

江邈像是被逮了現形，臉上沒有那麽平靜了，“我沒有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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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隊長你來了怎麽不說話？”

江邈打算解釋，就被蔣一縱打斷了，“噢我知道了，你也是來找錦旗的吧？”

江邈順着他的話點點頭。

祁璟其納悶，江邈主動找他幹什麽？最近訓練上也沒有什麽事，如果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私事……

“那你們聊！我先撤了！”他的思緒被蔣一縱打斷，“俗話說得好，做人不當電燈泡。”

祁璟其：“……”

江邈：“……”

祁璟其關上房間門，看着剛睡醒還沒有整理的床鋪，以及還沒來得及打理的自己。

他把沙發墊上的衣服扔到床上，騰出來一塊空地。

“隊長你坐。”

江邈看着他這樣，似乎也有點後悔自己來的有些早，拒絕道：“不用了，我說幾句就走。”

祁璟其點點頭，扒拉了幾下遮擋眼睛的劉海，露出一雙星眸，“你說。”

“徐經理讓你半小時後過去一趟。”江邈站在門口，有種随時要出去的架勢，“俱樂部的大巴九點到，你準備一下，不要錯過車。”

原來是提醒他車次，祁璟其心中一暖，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江邈接下來什麽都沒說，打開房間門，直接落荒而逃。

祁璟其：？？？

他不信邪的看了看房間——好吧，确實很亂，江邈這個反應……是有潔癖嗎。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亂丢衣服了。

亂丢衣服一時爽，吓跑喜歡的人怎麽辦才好。

……

早上九點，LK俱樂部門口穩穩停着一輛大巴，車體用噴繪着“LK”兩個大字母，絢爛張狂。

“我靠！今年這車這麽炫？果然果然！”蔣一縱拖着行李箱踩上大巴的踏板。

祁璟其跟在他後面，“果然什麽。”

“大老板為了江神專門換的車啊！”蔣一縱一邊驚嘆，一邊回答他的話。

又是大老板，江邈和他們LK的大老板究竟是什麽關系。

祁璟其突然覺得心情煩躁,看什麽都覺得不舒服,心裏悶的發慌,拼命想尋找一個出口。

“出口”是最後一個上車的，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全車被行李堆得滿滿當當，座位上不是有人就是有包。就剩祁璟其身邊一個座位。

江邈踩着白球鞋走到祁璟其旁邊的位子上坐下。

“隊長，我最近在練修普。”祁璟其朝他笑着說，“這幾天有時間的話，我可以練給你看。”

“你之前玩過修普嗎。”江邈把背包放在腿上，翻着裏面的東西。

祁璟其看着他白皙的手，搖搖頭，“比賽中沒有用過，大部分戰隊會禁掉修普，一開始懶得選，後來也沒有機會可選了。”

江邈取出平板，毫不避諱的把屏幕展現在他面前，祁璟其看着他輸入密碼解鎖屏幕，打開文件夾裏的一張表格，“給你。”

祁璟其猶豫着接過平板，剛看清楚上面的東西就驚呆了。

密密麻麻的文字鑲嵌在黑色線條中，每個英雄的裝備、技能被他總結的詳細又完整。還備注了一些額外想法、多種方案。

江邈只是一個打野，卻分析了所有位置的英雄。

他快速找到關于修普的那一欄，浏覽着上面的內容。

江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修普入手容易，玩起來難。”

祁璟其點點頭，汲取着上面他沒“學”過的知識。剛準備說話，就被蔣一縱打斷了。

“錦旗，好不容易休息幾天，你和隊長又鑽研什麽呢？”

祁璟其擡起頭，看見蔣一縱坐在他和江邈對面的位子上玩手機。

他不打算理他，繼續說道，“隊長，修普我練過兩個月，輸出不夠。”

江邈點點頭表示理解，“修普至少要練三個月才能見成效。”

“三個月都可以談一場戀愛了！”蔣一縱說道。

祁璟其接過他的話，“戀愛腦。”他不禁納悶，他身邊怎麽就這麽多戀愛腦。

他記得以前的蔣一縱還不是這樣的，被唐希一帶，就加入了戀愛腦大隊。

“你身邊的戀愛腦又不止我一個，你怎麽就說我不說別人！”蔣一縱皺着眉把目光從手機上收回來，怒目圓睜地瞪着他。

祁璟其：“……”

沒等祁璟其說話，蔣一縱自己又低下頭，恢複得和以前一樣了，“說起來，你身邊這麽多戀愛腦，你怎麽就不被同化呢。”

祁璟其：“……”

“錦旗，你沒談過戀愛就算了，你都沒有思春期嗎。”

他越說越離譜，祁璟其懶得理他，轉向江邈，“隊長，我們繼續。”

江邈沒有說話，大概是半分鐘後，“你……”江邈看着他，“談過嗎。”

話尾的餘音回蕩在耳邊，讓他心頭一震，想起一件件有關江邈的往事來，像早就凝聚在心口的溫存，在這一刻溢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沒談過。”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小驕傲，但他說出來的時候內心十分堅定，就像給喜歡的人一個肯定，仿佛下一秒就會出現一個海枯石爛永不分離的承諾。

江邈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臉上的表情有些不一樣。

祁璟其笑了笑，“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很低，只有彼此能聽到。

他明明知道這種不好解釋的問題很難回答，但他就是起了小心思，把問題抛出來送到了江邈面前。

“沒什麽，就是想知道。”

他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見，無處遮掩。祁璟其朝他靠了靠，呼吸打在他耳邊，“好吧。”

趁着江邈還沒回過神，他已經拿起平板繼續看上面的表格了。

大概是在十幾分鐘後，表格上的字開始跳舞，眼皮像是打架般，止不住的困意。他靠在椅背上，陷入了夢鄉。

……

那是一件往事。

他回到了兩年前的十月十七日，他特級賽奪冠的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慶功宴和生日宴是一起辦的，包廂裏其他人喝的爛醉，他卻滴酒不沾，只因有件很重要的事還沒來得及辦。

晚風帶着一絲涼意吹到臉上，祁璟其接通電話，說話的語氣很急，“送到了嗎。”

“送到了送到了，您放心！”一個快遞員的聲音傳來，“那花可真漂亮，您是送您女朋友的吧？”

祁璟其沒說話，快遞員猶豫着，像是還有話要說。祁璟其看着馬路邊暈眩的燈光，有些晃眼，“你說。”

“就是……奇怪了，是個男生簽收的……”他或許是誤會了什麽，吞吞吐吐的憋出幾個字來。

祁璟其帶着笑意，開口，“就是送給他的。”

“啊？送男生玫瑰啊。”

祁璟其嗯了一聲。

客戶的隐私他也不好打聽，快遞員說了幾句“五星好評”之類的話就挂了。祁璟其打開微博，點開那個人的主頁，沒有更新。

他嘆口氣，轉身回到包廂裏，送出去的玫瑰有了着落，他找來一個空杯子，滿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想都沒想直接一口悶。

“江邈……”嘴裏默念着他的名字，喝到肚子裏的酒開始發熱，他不開心，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接一杯，都離不開一個名字——江邈。

睡夢中又來到一個地方，一間很大的別墅靠着海，門口一個很單薄的身影，看不清臉，但他知道是誰。

那人手裏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嬌豔欲滴的紅與他白皙的皮膚十分相配。

祁璟其遠遠看着他，不忍心打擾他。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心髒暫停，只見那抹紅，從他手裏跌落，零零落落的花瓣散一地，玫瑰粘上了泥濘，再沒有被人撿起來。

……

祁璟其是被驚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江邈肩上，滿額頭都是汗。

他胡亂地避開江邈的眼神，一時分不清夢裏那個和眼前這個，哪個才是真正的江邈。

“醒了？”江邈忍着肩膀上的酸痛，低着聲說。

祁璟其第一件事就是道歉，“對不起，壓疼了吧？”他把手伸過去，顧不上看江邈的反應，替他揉肩。

“不……”江邈吐出一個字來，半晌又把要說的話收了回去，把肩膀往他那邊靠了靠，給他的手行了個方便。

祁璟其手裏的動作沒停，一團毛線一樣的思緒堆在腦子裏，遲遲從剛剛那個夢裏走不出來。

兩年前的那束玫瑰，江邈真的扔掉了嗎。

當時他托朋友打聽了好久，才知道了退役後江邈居住的街道，又不好意思打擾他，讓快遞員從西河街送到環院區，也就是江邈住的地方。

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他卻不能親自送他一束玫瑰花。

那個時候江邈還不認識他，莫名其妙收到一束玫瑰花，任誰都會扔掉的吧。

思緒是被蔣一縱打斷的，他舉着個手機支架，正在直播。祁璟其放在江邈肩上的手停住了。

他在蔣一縱的手機屏幕上看到了剛好入鏡的自己和江邈。

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的蔣一縱：“應該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十四路的機場了，這次是真的期待……”

【啊啊啊啊後面是誰？！】

【他們在幹什麽？！】

【江神！錦旗！戀愛了！】

【錦旗在給江神揉肩？】

【老夫老妻既視感！】

【家人們奇妙cp是真的！】

【這要是還不真！我就是假的！】

看到彈幕的蔣一縱：“你們在說……什麽？！”他往後轉身，滿臉不可思議。

祁璟其把手默默收了回來。

江邈咳了幾聲，把頭轉過去，去看窗外。

蔣一縱臉上的驚訝慢慢被一抹笑意取代，他對着鏡頭說，“問我？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開玩笑的語氣太過明顯，祁璟其喊了一聲：“蔣一縱。”

他真的很害怕蔣一縱嘴裏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到時候又要被徐經理罵一頓。雖然他無所謂，但是江邈不能。

“各位……請自行想象！”蔣一縱一臉視死如歸，“我只能告訴你們到這兒了，不出意外，錦旗馬上要對我動手了。”

說完又去看祁璟其，指指屏幕，“有鏡頭呢，你不能打我。”

祁璟其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現在，立刻，馬上，離開。”

“好的哥！”蔣一縱把背包堆到另一邊，坐到周州那邊的座位去了。

周州拍拍他的肩，給了他一個保重的眼神。

又對着祁璟其說：“隊長還在呢，你一會兒下手輕點。”

他這句倒是提醒了祁璟其，他轉過頭去看江邈，想着要如何緩解一下尴尬的氣氛，但江邈似乎對這個小插曲沒有多麽在意，低頭看着手機。

祁璟其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也拿出手機，莫名其妙地點開微博。

他這才看到了很多與他有關的超話，全是cp粉，短短幾天，粉絲還建立了“奇妙cp粉絲後援會”。

甚至還有很多同人文，祁璟其腦子裏覺得幼稚，手指卻不聽話的點開一篇，簡介是：他是黃金總裁祁老五，在一次酒會上一眼相中他——一個當紅明星，他追，他逃，他們都插翅難飛！

祁璟其：“……”

随便浏覽幾頁後，他鬼使神差地點開微信。

【祁璟其：隊長？】

【江邈：嗯？】

【祁璟其：你看微博了嗎。】

【祁璟其：其實那些你不用管的。】

【祁璟其：反正都是假的。】

【江邈：假的？】

【祁璟其：啊？】

【江邈：我不在意。】

不在意流言還是不在意自己？他的話說的不明不白，祁璟其皺了下眉，低低嘆了口氣，嘴裏說着和心裏不一樣的話。

【祁璟其：那就好。】

關掉微信，祁璟其心中的話無處可說，胸中悶悶的。

這段時間和江邈的相處，心裏是怎麽想的他全都知道。

愛意不會因時間而改變，只會随時間而加深。

直到現在，江邈依然是他不可言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