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課桌
第26章 課桌
良寒家父母都在就是一場災難。
因為良寒無端卷入了一場鬥毆事件,良景天難得和徐嬌碰了個對面,徐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要錢:“家裏生活費不夠了,拿點。”
良景天暴躁地掐着腰,一腳踢開家裏的掃地機器人:“多少錢你才能夠花?我養你們娘倆你說一個月幾萬才能夠?”
徐嬌塗着鮮紅的嘴唇,冷漠地看着他:“不說你自己廢物,嫌棄老婆孩子花的多?你有閑錢給你小情人買戒指,沒有錢給你正經的家?”
每個家庭關起門來都會因為錢吵架,但是良家因為錢會吵得更複雜。
良景天:“我那點死工資就在你手裏,你還想要什麽錢?”
徐嬌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的收入最近有了什麽來路,你當我不清楚?裝什麽?”說着她抽出一張卡,“她那個戒指我看不上,二十六萬,下周打到這裏面來。”
夫妻倆刀槍劍戟地吵了一會兒,最後換得良景天砰地一聲甩門離開,徐嬌腰背挺直地坐在沙發裏,鮮紅的指甲,色厲內荏地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良寒男主女主人吵架的時候,家裏的所有活物死物都要退避三舍,哪怕是驕傲如“老虎”,也會主動躲起來保護自己。
良寒坐在閣樓的卧室裏,握着一塊冰袋敷在臉上,他很想走出去透口氣,最後卻只是将樓閣所有的門窗鎖起來,不漏一絲風,班級群裏一直在說話,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彈出的消息數,路霄也在微信裏不斷地喊自己,沒話找話,良寒麻木地看着,他發呆的狀态讓他不再能感受時間,他一直坐到天色完全漆黑下去,胡亂地回複了一句,很快,手機彈出了一條與衆不同的消息。
GZH:陷入熱戀
那是一條短信消息,一個沒有備注他卻很熟悉的號碼,他伸手點開。
那是個幾年前就開始一直單方面聯系他的號碼,剛剛發過來的是一張照片,還有兩個字——照片是一雙男鞋,眼熟的是他父親今天穿的那雙,放在和自己家完全不同的鞋墊上擺放着,配字是一個疊詞:嘻嘻
良寒撐着太陽穴往上翻,這個人給他發過很多消息,上一次是一個月前,他十二歲生日,一家三口人在慶祝,大上次是暑假去迪士尼樂園完,他的家長照全家福,每一次男主人出鏡時只會露小小的一角,但是他的手表、背影、皮鞋都足夠良寒辨認出那是誰。
明明早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明明早知道自己無法改變,良寒還是會這種苦澀震撼得渾身顫抖一下。他腦子裏出現大片大片馬賽克一樣的色塊,眩暈似的開始劇烈的耳鳴,灰暗不開燈的屋內開始出現大片不規則的碎塊,和腦子裏的馬賽克混雜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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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寒迅速地扶牆站起,左手壓住緊縮的心髒,頸後在三分鐘內開始暴出水一樣成绺的汗,毫無預兆順着脖子和下颌一滴一滴地落下來,他渾身發軟,幾乎是喘不過氣地扶牆進了卧室旁的洗手間。
他家的“老虎”感應到了主人的不對,從隔壁雜物間裏擠出來,也想跟着他一起進洗手間,但是良寒沒有看它,毫不留情地将衛生間的推拉門阖上,将貓阻隔在外面,衛生間的牆壁是黑色泛藍的大理石,傍晚時候只有屋頂的三角窗能投下暗淡的月光,襯得洗手間幽深仿佛深海,良寒摸着黑将自己盥洗池第二層抽屜拉開,裏面排着一列整齊的刀片、紗布、白藥。
閣樓下的母親對樓上的一切毫無察覺,體型碩大的緬因貓焦灼不安地在衛生間外開始打轉,大尾巴轉一次敲一次拉門,發出急促又無能為力的喵喵聲——
·
第二天,北京時間7:10
A班的早自習還是那樣的熱鬧,對答案的,抄作業的,一整片和諧的喧嚣,良寒表情平靜地撐着頭顱,左手箍着白色的護腕,安靜地寫英語題,表情清冷如常。
良寒的同桌是個沉默寡言的“高四生”,叫徐雷,人稱雷哥,成績穩定,體格厚實,因為總是在外面參加各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試,平時不怎麽在班裏,存在感不是很強,今天雷哥正好來上學,敏銳地朝着右邊一看,察覺到身邊人帶了一股清苦的藥味兒,這位年級第一本來就白,今天帶的護腕也是白色,因為體脂率低,手腕繃起時出現一塊明顯的凹陷,那手白得幾乎要和那護腕同色。
路霄一進門就看到了良寒,昨天他不理自己,今天看他一切如常不禁松了一口氣,剛想說話,老吳踩着他的腳後跟進了教室,他急匆匆地坐到座位上,班主任拿着考試成績開始在做班級的考後小結。
路霄一直在等,想找機會和良寒說說話,微信聊天,良寒不理,扔紙團,有去無回,每節課下課路霄剛剛轉過身要social一下,良寒總有各種原因起身要去做別的事,不知道後面這位是不是故意的,路霄今日再看良寒,路霄再也找不到昨天下午在廁所裏低頭哄自己的人了,好像一下子回檔到了認識的第一天,偏偏這位學霸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好像昨天發生的事情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最後解救路霄的竟然是吳老師。
第三節數學課結束,老吳喊了良寒和路霄一起去辦公室,做常規面談。
明知道是鬥毆的後續處理,一定不會有好事情,但路霄看着還挺興奮,跟着良寒的腳步一前一後地進了辦公室:“B班的高盧傑父母沒有過分追究,學校給出的紀律處分是記過,看你們日後表現再決定是否消檔,這次事情鬧得很大,老師們是看你們事出有因才給了一定的緩和處理,但是有這一次,你們所有高二的評優評選是不要想了,市三好、優秀班級幹部,這些榮譽加分這一年是肯定拿不到了,你們能争取的只剩下各種的比賽競賽——這周末的數學競賽是你們的機會,明白老師的意思嗎?取得名次,好好準備。”
老吳難得的沒有責備,而是在規勸鼓勵。
路霄明白老吳的意思,乖乖地點頭,然後側頭看了眼良寒,寒哥照舊沒有什麽表情,好像這些他本來就不在意,有沒有老吳這次談話也什麽都不影響。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良寒沒有任何要等路霄的意思,路霄小跑跟在良寒身後,主動說:“今晚我還能找你問題嗎?”
良寒頓了下腳步,反問:“物理?”
路霄:“對。”
良寒中肯地說:“你現在的實力可以自己應付了,有問題白天也可以問。”
路霄感覺到了不可思議,他的直覺還真是一點沒錯:“不是寒哥,我現在正漸入佳境,你說你不陪我玩兒了?”
路霄還記得自己和黃鼠狼得約定,他一場考試完了,還有下個月考的180名大關,上次他266,這次243,再次崩塌的物理成績把他的總成績狠狠薅下來,講完J曲理論的良寒這就不管他了?
良寒腳步很快,路霄只能在他身後苦哈哈地跟:“寒哥,不是,寒哥,我很快的,晚上不用半個小時,二十分鐘也可以!”
良寒一本正經地拒絕:“我确實沒時間,老吳剛剛也說了,我得争取數學競賽。”
你放屁!
路霄不想拆穿他,更不搭理他的話:“那十五分鐘呢?”
路霄還在争取,眼前這位爺說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他知道昨天的事兒絕對是沒過去,讨好道:“我們商量商量吧,你說要負責的,不能不管我啊。”說話間兩個人已經競走似的回到了教室,A班滿地的喧嚣,良寒回到座位,路霄也扶着椅背坐回去,一定要刨根揪底:“為什麽啊?”
兩個人前後座,平日靠得也近,這個時候路霄條件反射地抵住良寒的桌子。
良寒扶着桌子往後退。
路霄:???
路霄轉身,坐正,像以前經常晃凳子似的踩着前橫杠往後靠:“寒哥,你答應吧。”
說着把自己和椅子大部分的力量都壓在良寒桌上。
良寒蹙眉,用筆敲了一下他的肩胛骨:“不答應。”
說着拖着桌子繼續往後挪。
路霄椅子劇烈地一抖,繼續往後靠。
良寒:“你是想躺我桌子上嗎?”
路霄:“你答應了我立刻起來!”
林倩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倆:你們小學生嗎?
前面的這位是真的不嫌累,良寒往後,他也往後,你一寸,我一寸,你一厘米,我一厘米,維持着一種高難度的角度拗着脖子和良寒說話,還好下節課是英語,A班的各位大佬都在預備被“步步高”批鬥,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們,只有林倩百忙之中偏頭看着他倆,心說你倆挺會玩啊,這又是幹什麽呢?
出去上廁所的雷哥比較樸實無華,之前比較少見自己同桌有什麽新奇行為,這次回教室的時候還沒等走近,就被自己座位和同桌強行拖出來的馬裏亞大海溝震驚了,良寒的桌子和自己的整個錯開,路霄則是以一種老人碰瓷的姿勢一人占仨地方。
陳雷看了看後面的良寒,又看看路霄,猶豫片刻:“你們這是,幾個意思?”
唐金鑫這位大佬也回頭看了。
良寒不慌不忙地看路霄:“你問他。”
小路同學真的是不要臉的,群衆的圍觀根本阻攔不了他,最後是前凳腿傾斜的角度實在是太非人了,良寒伸出手,不推反拉,路霄立刻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坐回去,良寒輕輕地笑了一聲,對上路霄猛地回頭的明亮的眼,興致盎然地挑了挑眉。
路霄:……
路霄立刻扭頭,對陳雷說:“雷哥,我們換個座位。”
說着低頭開始抽課桌裏的英語卷子和課本,打算立刻行動。
林倩震驚地看着路霄,小聲問:“你現在都必須要和寒哥坐在一起才能上課了嗎?”
路霄本來不想解釋的,但是看是林倩,還是小聲說:“不是,他心情不好。”
林倩詭異地回頭看了一眼:“他哪裏心情不好?”
她看他心情很好。
換成別人,如果有個人這樣纏着自己,會嫌煩吧。
但是小路相當自信地嘀咕着站起來:“哎呀他心情不好。”
林倩看着他,不太能明白,不過她也不想弄明白,她這次的英語才是真的叫不好,下節是步步高的課,她連往群裏跟小姐妹回報進展都沒有空,低頭又開始抓緊訂正卷紙了。
而要換座的徐雷倒是對路霄的提議無所謂,反正他不常在學校,坐哪裏都可以,但是他要争取良寒的意見,他眼色給過去了,可良寒卻沒有看他,只是默默地垂着眼盯着眼前的卷紙,好像對路霄的提議已經投了默認票。
行吧。
雷哥也挺無語的:你們學霸就是這個風格是吧?必須強迫着來。
徐雷和路霄踩着“步步高”的鈴聲換了位置,良寒看着路霄來了,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唇角,英語課代表一聲全體起立,班裏剛剛還在補覺的人稀裏嘩啦地起來站直了,路霄趁機撞了良寒的手臂一下,“步步高”在講臺上打過招呼,全班又嘩地坐下。
路霄心态奇穩,心想良寒你這次還往哪裏跑,沒想到坐下的瞬間,良寒趁着集體落座的瞬間板着桌子又是往外一挪,兩張原本搭在一起的課桌,轉眼又是二十厘米!
小路同學:?!
哎呦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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