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吃痛 (補車)

第65章 吃痛 (補車)

電閃雷鳴。

這一晚天公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雨水,隆重的大雨激烈地鞭打着大地,抽得花草樹木迎風淩亂地擺動。

良寒的記憶出現過偏移,總覺得自己在景區那晚脫過路霄的衣服,但其實他沒有,是他在那晚後一遍遍地回味将記憶扭曲了,等到他真正把路霄的衣服全部掀開,手掌真正地撫摸過他溫熱的身體,才知道任何扭曲的記憶都不及此時真實地觸碰他。

良寒幾乎是喜地就起了反應,但是他回避着讓路霄感知到,好像很害怕讓路霄看出他是這樣的激動。路駕仰躺在床上緊張,他能感覺到塞哥正在親他的脖頸,他的胸,這個感覺挺刺激的,但是他知道這都不是今晚的重點,挺不放心地問:“你知道怎麽做吧?”

良寒看起來比他還緊張,聲音發緊:“嗯。”

路霄茫然地說:“知道就行。”

然後又不放心地問:“你能找到對吧?”

良寒探過身去親他的嘴唇,他已經很緊張了,他希望路霄別再問問問地繼續制造他精神內耗了。路霄跟個木頭人一樣回親了良寒兩下,親完又開始問:“我們是不是得用點別的東西輔助啊?”

真的沒辦法,路霄他一緊張就話多,根本停不下來。

良寒沉默了一下,都懷疑是路霄在後悔了,漆黑的眼晴看着與路霄對視,緩緩問:“你指什麽?”

路霄看着撐在自己身上的良寒,眨巴了一下眼睛,莫名有點恐慌:“那個…潤滑的東西。”

良寒頓了一下,意識到是自己想錯了,但是他沒有動,沉默後問的是:“你不後悔是嗎?”

他在他身上連起來都不敢起來,生怕自己離開了床一下,路霄就要立刻反悔。

路霄沒有猶豫:“嗯。”

良寒看着他,在得到他的回答後才松懈下來,沉聲說:“我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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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從他身上撐起來,下床去找東西,路霄一口氣松懈下來,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床鋪,然後關臺燈,三下五除二整理好,乖乖地躺回床上,整個過程緊張得沒法呼吸,等到良寒回來整個卧室已經黑了,因為沒有拉窗簾,昏暗的天光裏還是能看到路霄躺在床上的,良塞緊張得發抖,抱過來倆工資啊和抱枕,給

路霄墊腰和背,然後放下自己從衛生間拿的紙抽和一些零零碎碎。

路霄看不清楚,挺不放心地問:“你拿的什麽?”

良寒頓了一下:“護手霜,你衛生間裏的那個,行嗎?”

路霄點點頭,有潤滑了,他心裏放松了不少,沒有剛剛那麽志忑了。

良寒不說話,正在脫他的褲子,路霄也乖乖地配合他,被他脫完,自己主動坐起來,給良寒脫衣服,摘下他的護腕,良塞的呼吸斷斷續續地撲在自己的耳邊,感覺他都要沒法正常呼吸了,伸手抱着自己的身體,是那種肉貼肉的抱法,路霄感覺到他正在咬自己的肩膀,然後一點點地向下,咬他的鎖骨,咬他的胸,那麽用力。

然後良塞把他緩緩地按倒,把路霄兩條腿分開,路霄已經被他全部脫光了,他閉着眼睛感覺到良寒的手正在摸他的下體,他的屁股,他的恥骨,胯骨,坐骨.這些從來沒有人摸過的地方,然後良寒開始往床上摸,護手霜開蓋的聲音在夜晚是那麽清晰,緊接着是冰涼的膏狀體糊在了路霄下面開始塗。

路霄緊張得渾身緊縮。

良寒低頭研究了一會兒,問:“我能開燈嗎?”

路霄擋住臉:“不能。”

良寒單手按着路霄的手:“可我想開燈,我看不清。”

路霄持續搖頭:“不行,我不想開。”

良寒跪在路霄的兩腿間,左手放在路霄的腿上,其實他現在根本注意不到路霄在說什麽,他想的只是我能不能親他的腿幾下?但是他找不到契機,害怕忽然親他的腿,讓路霄覺得他很奇怪。

良寒嘆了口氣,小聲說:“那我打手機手電行嗎?我真的看不到。”

路霄的腦子現在也亂糟糟的,用手臂蓋着眼睛,不想被良寒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那行吧,你快點。”

但路霄說完這話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四周都沒有光,良塞撿起手機開手電筒,照着他倆的底下,只有他倆底下打着光,這他媽跟聚光燈一樣,更尴尬!路霄被自己蠢得不想說話,閉着眼睛想寒哥你快點啊,咱們能把這個尴尬的環節跳過去嗎?

良寒感覺到路霄都要焦躁了,也不太敢磨蹭,感覺差不多了,給自己塗了一點,就嘗試着往路霄身體裏送。

路霄咽了一口唾沫,想着自己運動時的呼吸調整,想讓這個環節進行得順利一點,但是沒有用,第一次頂進去的時候,太疼了,路霄整個都僵住了,良寒只能又出去,第二次就是根本進不去了,路霄那款護手霜還是很溫和細膩的,有水狀的質感,但是再怎麽塗都不行了,一次不行,兩次不行,三次不行,路霄的心已經涼半截了,他一遍遍地想:為什麽啊?為什麽進不去?是我身體的問題嗎?它是有問題嗎?我怎麽和他做不了這個啊?

良寒一手打着手電一手撫摸他的臀部讓他放松一點,搞得路霄都不清楚怎麽才叫做放松,他感覺到無比的焦慮和惶恐,這份焦慮傳到良寒身上更絕望,他害怕自己做不好路霄煩了就把他踢下去了,反反複複的失敗對兩個人都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良寒那邊手都抖了,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路霄咬着牙,心說再來最後一次,再不成就別來了,他倆可能真的不适合這個。

就在他等着最後一下就放棄的時候,良寒說:“進去了。”

路霄一顆心終于落地,含糊地吐出一口氣:嗯,進去了。

手機被放下了,但手電沒有關,翻叩在床上能看到微弱的光。

良寒的耳根全紅了,他小心翼翼的、鄭重其事的,握着路霄的大腿緩緩地往前送。

路霄在小聲地抽氣,有什麽情緒沉甸甸地壓在他的盆骨裏,他在抖,從小到大沒有這麽疼過。

那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好像是一條活的蟒蛇在往自己身體裏鑽,想讓他一點點地吞下去,跟上刑一樣,路霄能感覺到自己裏面是濕的,但是那點濕根本不夠看,良寒每往前推一點都好疼啊,路駕好幾次都要說咱們要不先出去吧,但是又想剛剛進來得挺痛苦的,還是別把寒哥攆出去了吧,真的挺痛苦的。

良寒脖頸上在流汗,他能感覺到路霄在抽氣,他無法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疼,但是知道他一定很疼,他也不敢太快,只能一點點磨他,讓他适應自己的尺寸,在這樣一次次推進的時候,他恍惚地想起他倆好像漏掉了什麽環節,但是他又想不到,他已經被自己正在做的事魔住了,他覺得真實又不真實,在今天之前,那怕是半個小時之前,他都沒有敢奢望過會和路霄真的做這些,他有時候甚至會回避開這個想象,因為他不這麽喜歡這個人還好,一旦他想起來“我這麽喜歡你,我如果跟你做了這個,那我将來可怎麽辦才好?

那種全身心再也戒不掉的感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會讓良寒感覺到害怕。

可能在這個人身心裏紮根,是他至今做的最難的事。

等到全部都進去的時候,良寒喘了口氣,堿:“霄駕。”

路霄渾身冷汗,輕輕應了一聲:“嗯。

良寒當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低頭說了一句:“我很愛你。”

他就那麽直白地說出來,像人摸到燙的東西會把手縮回,看到珍惜的東西會伸手棒住,路霄頭皮輕輕一麻,主動拾起手摟住良寒的炙熱的肩膀,輕輕說:“嗯,我知道的。”

自己的坐骨和寒哥的髋骨緊緊地貼在一起,這種私密部位緊緊貼合嵌入的感覺太色情了,路霄沒有什麽太舒服的感覺,滿足都是心理上的,身體上只感覺又酸脹又疼,唯二的認知就是“他在我裏面”、“他在做”,雖然良塞每用力一下就會稍微停一停,确認自己的反應,他很在乎路霄的感受,一遍遍地問他:“會疼嗎?”“有感覺嗎?”

可能是沒有開燈的緣故,那感覺好恍惚,路霄抱着身上的男生,能感覺到他挺激動的,他開心這件事可以讓路霄感覺到開心,別的他也沒有求什麽,後來路霄發現他們連接的地方越來越濕,寒哥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很會用最小的角度翻攪出最大的感覺,路霄開始小聲地痛苦地哼卿。

良寒親他的耳朵,小聲說:“霄霄,你裏面夾我一下。

路霄渾身都要燒起來,不明白良寒怎麽就能說出這種話,他拒絕:“夾不住,我太疼了。”

是真的疼,一邊疼一邊流水這件事讓他更尴尬,路霄控制不住地收着自己的髋骨,想把自己縮起來,良寒不斷地撫摸他的肌肉,路霄也根本打不開,良塞最後按住了他的滕蓋,換了個方法,他說:“把大腿外旋。”

路霄輕輕嘗試了一下,良寒立刻趁機頂了進來,那一瞬間不知道碰到了哪裏,路霄激烈地彈動了一下,重重地拍上良寒的肩膀:“停一停!停!我要上廁所!”

良塞立刻俯身抱住他,一下一下往裏頂,越進越深:“不是,不是你放輕松。”

路霄渾身都在哆嗦,和良寒赤身裸體地樓抱在一起,盆骨和髋骨所有的肌肉都在劇烈地內收,有那麽幾次,路霄感覺到自己身體傳來的震顫,他沒有體驗過,甚至不知道那就是高潮,只知道渾身上下被折磨得發紅發燙,開始控制不住地喘,但是良寒明白,調整了一個姿勢,拾起他的屁股,把他的大腿整個地按下去,路霄一下被悠了起來,下意識地抱住自己腿,良塞被他夾得不斷地喘氣,按着他的腿根快速地往裏撞!

那一瞬間,路霄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尤其那響亮的啪啪聲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撞在他的身上,腰上,要把他整個人都撞翻過去的時候,路霄找不到任何身體的支點,恐懼直接沒過了他的脖子。

他一直知道良塞對他有生理欲望,雖然寒哥每次都壓制得很好,但你知道一個人對你有洶湧的感情還愛壓抑的時候,其實反而是害怕的,因為你無法确定他什麽時候對你釋放這種欲望,又要怎麽釋放這份欲望,他沒有想過塞哥會這麽暴力,他幾乎要弄死他。

路霄感覺身體在收緊,收得渾身都在抽搐,因為太過激烈,他疼得都要沒有了反應,有那麽一瞬間,他在一次劇烈的頂撞後驟然出現了一個停頓期,大概有三秒鐘,這麽不平衡的姿勢路霄竟然一動不動,只能感覺到良寒在進出,然後從他腿心到小腹、從胸膛到脖子,海浪一樣把他高高抛起又活活摔下,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全身發麻全身震顫,然後他聽見了自己在叫,受不了地哭出聲,渾身都在這種痛苦中掙紮,整個脖頸忍不住激烈地打開…

“啊……啊,啊!”

路霄開始激烈地掙紮,放下雙腿打着良寒的肩膀讓他停下來,良寒抓着他的腰把人拖回來,低着頭混亂地親吻他:“再忍一忍,忍一忍”

路霄的身體在激烈的打顫,到最後根本收不住小腹,下肢的肌肉全部被頂散開,他搖着頭,越喊越激烈,一遍遍地說疼,太疼了!良塞也是要失控了,掐着他的腰讓他別動,他聽到路霄喊瘗了,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可以讓他不疼,最後的那幾十下,兩個人都在劇烈地喘,像是兩個醉酒的人相互勒着彼此的脖子,良塞又狠又用力,死死地掐着路霄的大腿在他體內射精,路霄疼得在床單上打滾,咬着枕頭掉眼淚,在高潮裏又被狠狠地推了一把…

路霄不知道他倆最後是怎麽結束的,那種無法掌握自己身體的感覺太陌生,太刺激,他等他緩過來的時候他在睜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嘴唇微微張開,正在發出無意識的氣音.…

良寒在抽紙抽,他用了好多紙擦他們的下面,路霄稍微挪動一下就知道自己屁股下面的被褥都是濕的,濕的一塌糊塗,他們出了那麽的汗,都要把彼此浸透了。

良寒抱着他的腿讓他挪一下,路霄渾身疼得郁悶,塞哥說話,他就聽,整個人向右側倒下去,想挪開那塊濕透的地方,路霄說不出話來,腦子混混沌沌的,想的也不是身體的感受,想的而是上床這件事本身,在今天之前,他都想象不出來,他和一個人做這種事了,還做成了。

外面疾風驟雨,他歪着肩膀,兩條腿在輕輕地打顫,良寒摸了摸他的腿,摸到他腿窩裏都是汗,還在一滴一滴地順着他的小腿往下落,又抽出紙巾幫他擦,路霄累得一下都動不了,其實他頸窩和頭發裏也全是汗,他應該去洗個澡的,但是實在動不了。

可能是床單實在是太濕了,寒哥光擦已經不行了,他弄了一會兒後輕聲問:“有能換的床單嗎?我們換一下再睡。”

路霄聲音沙啞,擡了下手指:“衣櫃,右邊,你找找。”

他倆沒有開燈,像是怕驚破一個夢,良寒還是去摸手機,打着手機去找,下床的一瞬間他的腿也顫了一下,感覺剛剛這一回路霄也要把自己榨幹了,路霄怔怔地看着良寒下床,握着手電筒赤身裸體地站在衣櫃前,從他的後背看到他的臀,從他的臀看到他的腿,等到他回身的時候,他輕聲說:“我們能不能不要對別人說這件事?”

良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麽?”

路霄躺在床上動不了,想了想,認真說:“我們上床這件事,你不要對別人講行嗎?”

其實路霄想說,你不要對唐金鑫講行嗎?

路霄知道寒哥和唐金鑫關系好,但是唐金鑫擠兌自己的時候他是真難受,他甚至會覺得唐金鑫說的那一部分話,就是良寒想對自己說的,因為寒哥不好意思開口,所以讓鑫總開口埋怨自己。

良寒站在床邊半天沒有動彈。

路霄局促又緊張地等着他開口說話,沉默中胡亂地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倆的事。”

良寒在黑暗中長久地沒有說話,忽然間,他笑了一下,那一聲短促的笑讓路霄心裏咯噔一聲,他眼見着良寒把床單放下,扔在自己身上,然後自嘲似的說了一句:“明白了,是我見不得人。”說着立刻彎腰開始撿校服撿衣服。

路霄有點慌了,脫口問:“你去哪?”

良寒的聲音毫無感情:“回家。”

他和路霄無緣無故地做了這件事,做完路霄還特意提醒他不要告訴別人,良寒一瞬間什麽都思考不了了之,想的就是回家,趕緊走,他再也不要看見路霄了!可路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看到良寒要走他也生氣了,什麽東西啊!睡完就跑啊!

路霄直接朝着良寒吼:“那你滾吧!趕緊滾!煩死了!”

吼完又牽動了身後的傷口,他立刻無能為力地倒下去,躺在床上倒吸氣。

良寒被他罵得渾身都在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胡亂地抱起自己的衣服就出了路霄的卧室,這從頭到尾開門關門的動作幹淨利落,看得路霄一愣一愣的,想爬起來去追人,可坐起來的瞬間又摔了回去!

路霄氣得心裏發苦,從大腿到腰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罵人又一時沒找出話來,只能徒勞地伸出手臂重重地朝着被褥砸了一拳,大聲地朝着樓下喊:“滾吧!愛他媽走就走!誰留你了!”說着暴力地把那張扔過來的床單抖開,把自己蒙頭蒙腦地裹住,合身撲到床鋪上,憋住自己所有的哭聲……

·

S市的雨不知是在什麽時候徹底停下的。

良寒離開路霄家的時候是淩晨1:00左右,路霄沒有下樓,一晚上心情激蕩,蒙着床單一直在生悶氣,因為身上實在太累,中途半夢半醒的睡着了,淩晨3:00他茫然地驚醒,下意識地摸人摸了一個空,左右開始找手機,看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看到空空如也的手機屏幕,路霄把手機一摔,再次氣着睡着了,4:00時候他被轉涼的天氣凍醒,撐着胳膊想方設法地把自己挪進了那個一塌糊塗的被褥裏,渾渾噩噩地又睡了。

北京時間6:40

良寒早早背着書包進教室,好像一點都不想和對門那個鄰居碰上,路霄臉孔雪白,同樣來得很早,進教室後一眼不擡,坐下就開始補作業。同樣是早到選手的唐金鑫稀奇地看了他倆一眼,瞧着前面後面一個比一個惡劣的臉色,知趣地什麽都沒問。

路霄在床上自我折磨了一夜,那個時候還不太清醒,太陽生氣後他忽然覺得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上個床嘛,算什麽大事。

11月15日是周二,上午好幾節都是大課,都是新內容,路霄一整個上午都很專心,認真跟着老師聽課做題,專注的模樣好像是又回到了開學那一個多月的學習亢奮期,貍貓也是心大的,沒察覺自己這個同桌有什麽不同,大課間的時候,因為今天降溫,很多人開始在校服裏疊塞衣服,準備下樓跑操。

路霄校服裏薄薄的一件衛衣就要直接下樓,自昨夜暴雨之後,今天天氣雖不算清朗,天空顏色卻很好,蔚藍色的天宇雲朵連綿,天空蔚藍入洗,看起來異常的清透。他打算出去透口氣,良寒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主動走過來——那模樣看起來是不想和路霄說話,但是捏着鼻子還是開口了。

“你能跑操嗎?”良寒問。

路霄像是被刺了一下,擡頭直接反問:“我為什麽不能?”

然後多一個字都不想和他多說一樣,用力地撞開他的肩膀就下樓了。

下午的時候,貍貓這個心大的同桌終于發現路霄狀态不對了,小路好像很困,很乏,中午開始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

鈴聲響起,貍貓把人推醒:“你怎麽了?昨天熬夜了?”

路霄迷蒙地坐起來,搖頭。

貍貓看了看他的臉色,趁着老師寫板書的時候對他小聲說:“小路你是不是陽了啊?你要是感覺發燒或者嗓子痛,你得說啊,你可以告訴班長讓他幫你請假的。”

路霄嗓子是啞了,但是不是因為別的,短短幾個小時他嘴邊起了一個痘,一摸生疼。

路霄:“不是新冠,我昨天哪也沒去。”

然後從書桌裏抽出一瓶咖啡,噸噸噸地灌下去,開始聽課。

周二就是這樣波瀾不驚地過去了,晚上路霄回家抱着髒衣簍的床單被罩扔進洗衣機,洗衣機叮咚一聲開始做工,他在浴室脫了衣服開始洗澡,洗着洗着他感覺好累,站着就能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抖,他胡亂地擦了兩下,想着趕快洗完上床睡覺,正沖洗着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着他的大腿汩汩地流了出來,他一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內側,看到了一片血紅。

路霄像是被火燎到了,立刻将手上的血跡沖掉,然後摘下淋浴頭沖洗自己的腿根。

路霄彎着腰撐着自己的膝蓋緩了好一會兒,壓住眼淚去找盥洗臺小格子上的手機,身上水珠都來不及擦 ,他坐在馬桶上開始點手機。

這天路霄上床很早,他總以為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一定是他前天晚上着涼了,但是半夜驚醒腿還是顫着,夢裏一直電閃雷鳴,他渾身冷汗,有人掐着他的腰,他無法掙脫,清晨睡醒來非但沒有緩解,腦子反而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下樓時在倒數第五臺階時腳下一滑,直接隔了五層臺階摔在了地上。

安馨聽到聲音跑出來看兒子,路霄這才找出一點精神頭,朝着媽媽擺手,努力用自己正常口氣說:“我沒事,我沒看臺階。”

第三天,路霄在教室裏一直在喝咖啡刷題,他不想想太多,他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什麽都行,累死都行,但是千萬別讓他胡思亂想。

他腰疼,大腿疼,髋骨疼,渾身都疼,肩膀擡不起來,扒開衣服還有良寒咬出來的痕跡,他再也不跑不跳了,有時候走在校園裏,他都在思索自己走路的姿勢奇不奇怪,因為他知道每一步他走得都不舒服,有時候走一回兒就要原地緩一下。

林倩注意到他狀态很差了,幾次都在微信上問他,但是路霄都沒有直說。

他和良寒這件事發生得太私密又太突然了,他不知道應該和誰說,但肯定不是和A班的人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但是本能地感覺班裏都是和良寒關系好的人,他來到S市才有幾個月呢,寒哥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他孤立無援,沒有人會站在他這邊的。

第四天,路霄已經收不住自己信馬由缰的思緒了。

他感覺自己做了件錯事,他不該和寒哥上床的,那天晚上的所有細節開始成倍地放大攻擊他,他記得自己兩側腰在抖,抖得抓着他的腰人要用力地握緊往後拽才可以,他下腹核心全部收不住,身體痛苦地反弓,肋骨外翻,下面的肌肉每一次震顫都在夾着他,當時會覺得沉浸,現在只覺得狼狽,所有的親密美好在幾天之內全部熬成了痛苦折磨,他感覺自己要見不得人了,只想躲在角落裏呆着。

路霄被那陌生的情感打敗了。

他漫無目的地翻着手機,翻過微信上一個個的聯系人,本能告訴他應該去找人發洩和傾訴,他一個人承受不來這件事,但是他一個個掃過去,全都不合适說,就在這個時候他點開了甜不辣的聊天記錄,猝不及防的是十幾天前的最後一句——

甜不辣:小路,別怪姐姐沒有告訴你,第一次是很痛的哦。

路霄心裏咯噔一聲。

就像是一切早有預告,老天早就借了別人的口給了他提醒,是當時的自己竟然沒有留意。路霄看了看時間,十天,從他過生日到他們上床那晚,竟然間隔只有十天。

路霄捂着嘴想找甜不辣說話,但是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可能老天都感覺到他的為難了,無法解釋的原因,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甜不辣那邊猝不及防地蹦出來一條消息。

甜不辣:嘿,弟弟,問你個嚴肅的問題。

路霄的心頭一緊,懷疑自己窺屏被遠在H市的甜不辣發現了,顫抖地回複:什麽?

甜不辣給他發了幾個顏色的相片,然後問:我要染頭發,你看是銀灰色好還是粉色好?

女大學生每日閑得冒泡,專注于幾個月鼓搗一遍自己的頭發。

路霄抑制着手指的顫抖:銀灰色。

甜不辣發了一個小貓OK的表情:好的,我去了!

路霄焦慮地咬着手指,猜得到她應該是不會繼續找自己說話了,可能是因為他和對方的距離足夠遠,可能是他倆認識了很多年,那一刻,坦白的欲望壓倒了他,打字,然後發送。

飛機:姐姐,你還在嗎?

飛機:我和他做了。

路霄緊盯着對面的回複,起初是一個很長的停頓期,緊接着“對方正在輸入…”出現,時斷時續地出現、消失、再出現了三次,緊接着甜不辣才發消息。

手機輕震。

甜不辣:預料中事。

路霄的心要碎了。

手機緊接着又震動了一下。

甜不辣問:疼嗎?

路霄感覺自己已經不能看這兩個字了,眼眶滾熱,顫抖着手指回複。

飛機:還行。

甜不辣:那應該是很疼的。

甜不辣:疼也別怕。

路霄站在走廊緩步臺上,握着手機捂住臉半響都沒能說話。

甜不辣好像并沒有和路霄的腦回路對上,她一個個的問題抛過來,充滿了女青年對男同做愛的好奇。

甜不辣:戴套沒?

飛機:……沒。

甜不辣:哇,內|射哦。

甜不辣:那他大嗎?

飛機:……還行。

甜不辣:啧~

甜不辣:那爽嗎?

飛機:……還行吧。

甜不辣:嘿,他應該對你很好吧?

路霄看着那句話,半天不知道說什麽,最後一個字一個字地打:我不知道。

·

水房,唐金鑫拉着良寒在裏面抽煙。

在周一晚上助攻之後,唐金鑫一直沒騰開空問他倆進展,他看到良寒和路霄又不說話了,以為是倆人談崩了,路霄主動和良寒徹底劃清界限,寒哥沒主動找唐金鑫說,唐金鑫自然是猜結果不好,也就沒問,但是這好幾天過去,鑫總隐隐感覺到哪裏不對,因為路霄這兩天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該啊。

唐金鑫:“你倆這兩天怎麽了?”

良寒不說話,低頭刷着自己的手機。

唐金鑫故作輕松地說:“談崩了?不能吧,我以為路霄那天會心軟的,他挺在意你的。”

良寒煩躁地戳手機,今天他異常煩躁,手機屏幕也不給面子,屏幕好像出了什麽問題,點哪都在卡頓。

唐金鑫輕輕踢了良寒一下:“說話啊。”

良寒聲音帶着不耐煩:“說什麽。”

唐金鑫瞧着他笑:“跟兄弟說說,那天晚上怎麽了,你倆又鬧翻了?”

良寒低頭蹙着眉頭:“我和他睡了。”

唐金鑫一下子沒轉過來:“……啊?”

良寒低着頭繼續按他的手機屏幕,不說話。

唐金鑫消化了半天他的意思,足足過了兩秒鐘才“靠!”了一聲,瞠目結舌地小聲問:“寒哥,是我想的那個睡了的意思嗎?”

良寒沒否認,就是默認的意思。

唐金鑫的三觀又在崩塌:這他媽還能不能有比這更炸裂的消息?以為他倆是談崩了,結果倆人是上床了,他那天助攻沒想讓他倆上床啊,只是說把話說清楚,他們怎麽跳了這麽多的步驟啊?他倆能不能有一個哪怕靠一點譜啊?

唐金鑫頭都大了:“那現在是怎麽回事啊?你倆又不說話了。”

一提這個話題良寒立刻急了,吸氣時臉孔煞白,硬邦邦地答:“他不承認。不讓我說。我是他奸夫嗎,他不讓我說!”

唐金鑫被他驟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立刻擡手安撫他:“那個你先別生氣!小點聲,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唐金鑫現在作為一個局外的參謀也有點亂,這倆人進展太快了,關系錯亂得讓人喘不過氣,在一起的時候一個個控制不住沖動,不在一起的時候又理智全無,帶他倆可真累。

唐金鑫好言好語地說:“這裏面興許是有什麽誤會,他應該不是你想的這個意思。”

良寒雙手握住頭,他不知道,不要問他,他現在只感覺那天晚上自己跟做了賊似的,之前明明是路霄同意的,然後路霄又不許他說出去了,他回家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焦慮得直打轉,不明白路霄他到底是怎麽個意思,他自暴自棄地說:“随便他吧,他愛幹什麽幹什麽,不想确定身份那就當炮友,沒事兒,當什麽都行,我死都不放過他。”

唐金鑫又被他吓了一跳,立刻說:“不至于不至于,寒哥你冷靜點。”

唐金鑫嚴重懷疑良寒現在在失控階段,腦子不清楚,不然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良寒竟然還在他離譜的邏輯裏認真地朝着唐金鑫發問:“你說他是不是在國外呆過很久,所以才這麽開放啊?他為什麽要拿這件事跟我開玩笑?”

他真的鑽進牛角尖裏了,他這兩天一直在想死胡同問題:路霄和我做了,他不許我說,他不認這個關系,他是不是一直都這麽開放,他是不是就是拿我試試而已,我真蠢,我就只是一個配合他的玩具,他玩完我會找別人的,他是不是也會和別人做這個?

良寒的手機被暴力地點來點去徹底黑屏了,良寒的喉結迅速地滾動了一下,感覺自己真的要受不了了,他很想摸路霄,受不了地想,那天晚上霄霄一直在哭,他一直哭,他昏頭了,他不該走的……憤怒和憐惜來回地撕扯着他,撕扯得他渾身不聽使喚,最後他狠狠地拍擊了一下衛生間隔間的門板,扭頭就走!

·

二樓的緩步臺,路霄正六神無主地和甜不辣複述自己和良寒的故事,直到此時他才承認那是一種怎樣的疼,他再也扮演不了那股可笑的勇敢了,他真的從身到心疼得受不了了,甜不辣好像半天都沒能消化,緩了好久才說:弟弟,我以為你在談戀愛的……

飛機:沒有,我們沒有……!

甜不辣怒其不争:那你跟他睡什麽覺啊,你是瘋了嗎?

路霄被訓斥得渾身一抖。

路霄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他感覺自己做了件罪大惡極的錯事,而他又無法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羞愧恐懼惶恐把他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甜不辣立刻問:你父母知道嗎?

飛機:不知道。

飛機:我不敢跟他們說。

飛機:他們會殺了我的。

甜不辣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立刻安撫他:沒事兒啊,叔叔阿姨不會這樣的。

然後緊接着問:你現在在午休對吧?

飛機:對啊,我在上學。

甜不辣幹脆利落:請假。

甜不辣:你現在去找你班主任請假,下午就回H市。

飛機:……啊?

路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個事兒還需要請假嗎?他怎麽請啊?

甜不辣: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蘇中接你,那個男生叫良寒是吧,睡了就跑是吧?行,我去你學校門口不把他扒到全校皆知我就不姓胡。

路霄被吓到了:……姐姐。

甜不辣怒不可遏:我以為你倆在一起了!

甜不辣:你說他追求你,我以為你答應了!

路霄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這件事,但甜不辣好像不需要他解釋。

甜不辣:反正看你,你不來,我就去,我周四下午正好只有一節課,我請假方便。

路霄這個時候思緒亂成一團,需要的就是一個強勢的人強迫他,甜不辣強勢成這樣,他糾結了一會兒也只能說:那我晚上去。

甜不辣那邊已經給她發截圖了:我剛跟叔叔阿姨說了,說你壓力太大了,想回H市呆兩天,你別等晚上,現在就去跟你班主任請假,訂車票,到時間就走,我倆明天去游樂場玩,你年卡還沒到期吧?

飛機:嗯。

甜不辣:那就早點出來,我去高鐵站接你,還是在你家樓下等你,對,記得做核酸檢測再回來,不然麻煩……

路霄現在已經慌得找不出主心骨了,甜不辣讓他幹什麽他幹什麽,有一個年紀比自己大的姐姐遠程指揮自己,強迫他動起來,不必他費力去思索,至少在心理上可以讓路霄好受很多,他聽着安排去請假、去學校窗口排核酸、買車票,他一刻都不想在學校裏呆了,到最後甚至是用跑的,希望能盡早離開這座城市。

他回教室的時候良寒正站在教室外面等他,唐金鑫也站在他旁邊。

路霄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防備又疏遠地看了他倆一眼。

唐金鑫開口說:“小路,寒哥的手機壞了,你借一下寒哥手機。”

路霄搞不清楚良寒找他是來幹什麽的,沒有動。

良寒把自己的手機舉起來給他看:“黑屏了,可能還要修。”

之前手機就是讓路霄摔壞的,路霄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把自己手機拿出來給他,要交出去的瞬間又縮回來,“你等等”,路霄想起來自己和甜不辣的聊天記錄,害怕良寒發現自己剛剛在和別人讨論他,收回手先把微信對話删除推出去,良寒站的位置比路霄高,一低頭,立刻看到那個聊天記錄一閃而過。

名字他沒看清,但是那個藍紫色頭發的頭像他看清了。

良寒的臉立刻撂下來,他知道路霄有個愛染頭的前女友,上了大學之後把自己的腦袋當調色盤,至今還和他保持着聯系。

路霄不跟他對視,不和他說話,不和他有任何接觸,他去找前女友。

那一刻,要不是唐金鑫還在,良寒真想掉頭就走。

路霄全然不知,他退出微信,把手機遞給良寒,良寒伸手接過,心裏亂糟糟的,其實查東西都是托詞,他只是想找個說話的契機而已,他心亂如麻地點開Safari,裝模作樣地想查點什麽,路霄之前的搜索頁面跳出來,他一愣,瞬息間幾乎要沒法呼吸。

搜索欄的頁面還保留着搜索記錄,是路霄查完忘記删除了,良寒手按左側,去看完整的搜索記錄,緊接着,一連串的提問就出現了:

男生和男生做完應該處理後面?

做完腫了要用什麽藥?

第三天做完發現還在流血正常嗎?

……

那一瞬間,所有的嫉妒都被掃在一邊,良寒腦子嗡地一聲,一顆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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