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怎麽啦
第18章 怎麽啦
婢女的叫聲引來了更多的圍觀人,采環閣裏亂作一團,段灼将屋裏的無關人等一把都拎了出去,随着他一起出去的江空畔,則是聲音溫溫柔柔的對着管事媽媽道:“王媽媽,裏面出了人命,按照官府的流程,是要将所有閣內的人都控制起來的。”
管事媽媽大叫:“天殺的,這可怎麽好,我們還要開門迎客做生意的,要是控制起來我這個生意還做不做了?江大官人您行行好,救救王婆子。”
江空畔并未聽她說什麽,而是對着樓下喝道:“還愣着幹什麽,把這個地方給我圍起來!”
有些事他也想不通,按理說蕭辭到哪裏,錦衣衛就跟着到哪裏的,又是什麽人能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殺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邊走邊看,屋內有蕭辭,門口還有段灼把守,他們都是功夫了得,而這人偏偏就在窗外射了這樣一支冷箭,讓人淬不及防。
“啧啧。”江空畔搖搖頭,看來形勢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他又看看下方那些如無頭蒼蠅一般慌張四處躲藏的人,也只好嘆了口氣。
-
來的官差是京兆尹府衙的,他們一開始沖進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待到看到錦衣衛的時候,先是懵了一陣,擡頭時看到江空畔那張笑得奇形怪狀的臉時,才覺得此事不簡單。
江空畔是新任的大理寺卿,免不了與京兆府衙打交道,來來回回大家都對這位少年天才的金科狀元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看似溫和,實則狠辣。
而且這位俊美的江大人背後可是靠着好大一棵樹的!
府衙驚驚慌慌的施禮,江空畔則是長袖潇灑一甩,“趕緊進去看看屍體。”
等到幾個府衙進到房間裏時,更是驚異的忘記了呼吸,那位坐在地上的清冷俊美男人不是別人,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
他們幾個都開始腿軟,這出門的時候沒看黃歷啊!
待到他們施禮的時候,這才又發現一個細節,攝政王的手掌正貼在一個年輕男子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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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他們是不是要自挖眼球啊!?
看到這些,這眼睛還能保得住嗎?
“瞎看什麽,還不驗屍,趕緊處理現場!”江空畔從後面用扇子敲了敲府衙的腦殼。
那幾個府衙才趕緊爬起來,該走的流程一個也不敢拉下,仔仔細細的勘察了現場,還找來了仵作嚴查屍體,折騰了許久。
最後消息還是散了出去,引來了京兆尹劉炳。
劉炳見到這樣的大場面,也沒有比幾個府衙好多少,顫顫驚驚的走到攝政王身邊請示。
“請王爺示下。”
蕭辭捏着茶杯,“看出什麽來了?”
劉炳擦了擦前額上的汗珠,道:“暫時只能看出來這名受害人是被箭射穿頭顱,直接暴斃而亡,其餘還要再等……”
“等什麽?”
“等、等、等微臣仔細詳看卷宗,分析、分析之後再下結論。”
汗珠子啪嗒滴到地板上,印出一朵水花。
“三日。”蕭辭将水杯放下,“三日後,你來告訴本王兇手是誰。”
說完,他一把抓起桌布,直接扔到地上的屍體面上。
然後他才對宋行舟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每個字都很輕,卻字字敲進了宋行舟的心裏。
-
秦陽出了命案,接下來的兩天倒是清淨了許多,蕭辭從十五歲上戰場起,就沒有過這樣輕松的日子。
其實好多次他都想去秋林苑看看,可是最終還是控制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看似風光無限的攝政王,實則卻是站在權力的風暴中心,是衆矢之的。
他的皇兄将這個飄搖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中,他不能不接受,從他脫去铠甲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了。
風風雨雨已經五載,而如今有人卻利用小皇帝日益長大的懵懂之心,挑撥離間。
蕭辭也覺得很累。
可是他卻不能休息片刻,但凡這張密網有一絲半點的裂痕,就會成為敵人背刺他的理由,所有他不能有任何弱點。
哪怕是心上的弱點,也不行。
思緒萬千,蕭辭不自覺的打開了手邊那個檀木盒子,一股糖果的香甜瞬間飄了出去,他伸手捏了一顆,慢慢放進口中。
香甜在口腔裏彌漫,是久違的感覺。
蕭辭剛想合上盒子,卻發現那個盒子裏只剩最後一顆糖果,又覺得是那麽刺眼。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禦醫提着藥箱走了進來。
蕭辭将那個只有一顆糖的盒子狠狠扣上,冷冰冰的看着禦醫走到身邊。
“王爺,微臣來給您傷口換藥。”
蕭辭冷哼一聲。
禦醫何故硯幾乎不敢擡眼,他能感覺到今天攝政王似乎心情很不好,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想來還是不要目光有交流的好否則又不知道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小心翼翼的給攝政王換藥,纏上紗布,之後他才跪下道:“王爺,傷口已經愈合大半,您切記不可太過于用力,否則扯破傷口會難愈合,再讓微臣檢查一下足部的傷口吧。”
何故硯謹慎的将攝政王的鞋襪脫下,拆開紗布,檢查傷口。
其實蕭辭肩上的傷口并不重,沒傷到要害,箭上也無毒,傷口自然愈合的很快,但是攝政王足部的傷口就不一樣了。
何故硯不知道到底是怎麽的情況,能将一個人的腳底傷成這個樣子,刀刀刺入骨中,傷及筋脈,加上足底穴道衆多,愈合起來就極慢,幸好攝政王每日都在輪椅上,足底不用受力。
這一次傷口處理的過程很漫長,何故硯其實還是很欽佩攝政王的毅力,這樣深的傷口,換做旁人早就痛不欲生了,但是攝政王卻全程一聲不吭,直到結束何故硯也只是看着他放開了緊握的拳頭。
就在這時,他聽見頭頂上的人,忽然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斷袖能不醫自愈?”
何故硯仰頭瞪圓了眼睛,愣了一會才緩緩吐一個“啊?”字來。
他的心情難以言喻。
因着卓越的醫術,他很早就在王府裏侍候攝政王了,這麽多年其他的王侯宗親早就妻妾成群,膝下兒女承歡,也只有蕭辭,清清冷冷的總是一個人,外界也多有猜測,才會傳出攝政王殘疾而不能人事這樣的荒謬傳聞。
而這其中真正的原因,王爺不說他也猜了七七八八,皇帝年少,親王攝政,蕭辭肩上背的不止是大奉的江山社稷,還有所有的猜疑和忌憚。
可是今日聽着王爺這個意思,難道他是因為自己的“斷袖”才一直沒有娶親生子?
何故硯又想到最近王府裏新來的侍妾,難道……?
他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麽,就被攝政王打斷。
“算了,你退下吧。”
蕭辭又伸手将桌案上的書捧了起來。
何故硯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他悄悄瞟了一眼,卻發現攝政王手中的書——
拿倒了。
-
宋行舟郁悶了好幾天,恨不得就此擺爛,随他去吧,放空心思癱在躺椅上,在院子裏曬着太陽。
懶得像一只貓。
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不遠處的牆頭上傳來“咚”的一聲!
宋行舟吓了一跳,差點蹦起來,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灰頭土臉的從草叢裏爬起來。
宋行舟:???
這是誰?
王府的守衛一向森嚴,竟然有人敢爬攝政王府邸的牆頭,膽子确實不小!
那個“小髒孩”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宋行舟附近,唯有那雙眼睛透着幾分清澈,他“咕咚”一下子跪了下去,用力的磕着頭,帶着哭腔:“求求王妃為我家少爺找出兇手!求求王妃為我家少爺伸冤……”
宋行舟先是感嘆了下這孩子真是勇敢。
又才好奇:“你家少爺是?”
“我家少爺是鎮江府來京城赴考的舉人,秦陽。”
宋行舟:“……”
好家夥。
宋行舟心情複雜。
正在猶豫間,那個孩子又爬了幾步,一把扯住宋行舟的裙角,哀求起來:“王妃、仙女姐姐、觀世音菩薩……”
宋行舟覺得他再說下去自己就要原地飛升了。
“要不,你先放開我?”
那個小孩子這才注意到那塊被自己扯着的衣服,已經又皺又髒,他不好意思的又要往地上磕頭,卻被宋行舟一把拉住。
“再磕下頭都要破了。”
宋行舟看他終于不再沒命似的磕頭了,便呼喚靈雁過來,“領他去洗洗,換個衣服,再給他吃點東西。”
那孩子擡起黑乎乎的臉,唯有那雙眸子裏透着幹淨的光。
“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沒有名字,以前少爺就叫我小六。”
宋行舟心口有點發脹,便讓靈雁将人領了下去。
從前,那時候他的父親剛入獄,母親為了養活他沒日沒夜的在工廠裏給人當紡織工,他就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子一樣,在學校裏被同學嘲笑,常常就是一頓莫名其妙的拳打腳踢,可是宋行舟卻不敢反抗,他害怕老師給母親打電話,害怕看見母親失望又落寞的眼神,總是默默自己忍受着一切,後來,他知道了忍是最沒用的事情,別人欺負你,你就要欺負回去,還要更狠,讓他更疼,他們才能記住,才能害怕,才能不敢再招惹你。
看見小六的卑微模樣,仿佛又想起了曾經那段最黑暗的時光。
痛失愛子的母親,不知道怎麽樣了?
宋行舟又癱在躺椅上,閉着眼睛。
陽光如此刺眼,他的眼睛好痛,痛的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可是就在那一刻,陽光仿佛被什麽遮擋住了,黑暗攏了下來。
宋行舟眨眨眼。
“小心傷眼。”
宋行舟的喉頭一動,扭着臉別開了那擋在眼前的手掌。
緩緩睜開眼睛,他望向蕭辭,那張冷峻的側顏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仿若是佛子一般出塵。
“王爺來妾身這邊,是有什麽事情嗎?”
宋行舟仰頭,這才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什麽程度呢?
近到他幾乎能看清蕭辭臉上的毛孔。
不過,這毛孔好小啊,皮膚好細膩啊!
大概是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蕭辭頓了瞬,才向後退了半寸,耷拉下眼皮道:“本王剛才收到皇叔的信,邀請我們去參加他的壽宴,本王遂來問問你,可否有空同行。”
有空?
他有什麽時候是沒空的嗎?
宋行舟睜圓了眼睛使勁點點頭,“有空啊,妾身當日有空,空還很多呢!”
蕭辭仿佛是松了一口氣似的,道:“三日後動身,你準備一下。”
宋行舟:???
動身?
準備?
難不成還是要遠行?
大概是他眼底的茫然太過于明顯,蕭辭好心的道:“皇叔的封地在豐州。”
宋行舟怔怔的反應了好幾秒,随即大喜,好耶!來古代的第一次旅游耶!
就在他差點跳起來的時候,靈雁領着小六回來了。
“王妃、仙女姐姐、活菩薩……”
快打住!
宋行舟趕緊制止他,将人扶了起來,道:“小六,你費盡心力來王府裏,到底想我怎麽幫你?”
作者有話說:
即将開啓宋小舟同學的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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