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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婚前兩人去祭拜蘇恩的媽媽和舅舅,告訴他們婚期定了。
拜祭完,回來的路上蘇恩昏昏沉沉在副駕駛上睡着了,醒來時車是停着的,高遙不在駕駛座。正要下車,高遙上來了。
“前面發生泥石流,路斷了,救援隊在趕來路上。你累的話就再睡會兒。”高遙說。
前後的車都堵了長長一條。
許多司機都下車在抽煙,還有長途巴士的乘客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前面看看是什麽情況。
蘇恩看了看手表,沈世今晚的飛機,不知道能不能趕去接他。
高遙猜到她在想什麽,說:“已經給沈世打了電話。”
蘇恩放心地點了點頭,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空,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突然被一陣驚叫和喇叭聲驚醒,很多人在往回跑,有人喊:“退!退!往回退!”
前面泥石流好像比之前嚴重了,幾乎所有車都在按着喇叭,每個人都在吼叫。
有人說趕來的救援挖機好像被埋了,還是被沖走了?亂哄哄的,蘇恩也聽不清楚。
然後終于車子開始往後退起來,速度很慢。
天已經全黑,開始下雨。
車退着退着又不動了,離他們三臺車距離發生了追尾,應該只是小剮蹭,但是兩個司機下車站在原地理論起來。
“你呆在這裏,我出去看一下。”高遙說着便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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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恩在後視鏡裏,看見高遙似乎在勸那兩個人離開危險區域,指着上面,像是在說這裏危險,先離開這裏再争論。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開始推搡高遙。高遙掏出警徽,這兩個人才憤憤地回到車上,繼續倒退。
突然一聲巨響,似乎是就在身後。
剛才追尾的兩輛車的位置沖下來一波泥石流,還好那兩個司機已經退後面去了,不然他們不僅是車,恐怕連人也要被沖走。
蘇恩卻沒看見高遙了,剛才還在後視鏡的高遙不見了。
蘇恩心一驚,沖到車外。
只聽見有人喊:“挖人!幫忙挖人!”
她慌張地四下張望,平常在人群裏很容易找到他的,因為他總是比周圍人高出一大截,可是她現在找不到高遙。蘇恩頓時開始心慌氣短,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跑去。
高遙……高遙……
跑到近前,從人群的縫隙裏,蘇恩看見高遙白色羽絨服的一角,沾着泥,下面是一具被泥水完全包裹住的屍體。
蘇恩雙腿發軟邁不出步子,只覺得腦袋眩暈。
地上沾着泥的羽絨服一動不動,外面圍着一圈圈的人在說:“腦袋半邊都砸沒了。”
蘇恩身體猛地一顫,腿也瞬時軟了,耳朵裏只有嗡嗡的聲音,她拖着發軟的腿一步步靠近,想去确認一下羽絨服下的人是誰。
每一步都像是很漫長,每靠近一點她感覺自己就窒息一分。終于走近,撥開人群,喉嚨像是卡住,發不出聲音。
突然一只手将她拉住,“蘇恩。”是高遙的聲音。
蘇恩木然的臉突然回神,高遙把她往人群外拉,對着圍在一起的那群人喊:“大家往坡上走,不要聚集在這邊!”
蘇恩懸着的心放下,再回頭看地上的屍體,還是有一絲後怕。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緊緊扣住高遙的手腕。
所有人都開始焦躁起來,天空下起雨,大部分人看見剛才的情形都不願意再等下去,選擇結伴穿過前面的泥石流尋求救援。小部分人選擇呆在原地等待救援。
前面泥石流的區域比蘇恩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有将近五十米的道路被沖毀,泥石夾雜着急速往下面流入湍急的河水裏。
對面可以看見亮如白晝的燈,有消防車和幾臺吊機正在工作,蘇恩頓時覺得心安很多。
等到泥石流緩慢下來,有消防員過來,拉了安全繩,被困的人員可以順着安全繩通過。
很多人都平安無事地穿過了前面的泥石流區域,高遙在前蘇恩在後,抓着安全繩,踩着泥濘穿過這片區域,深一腳淺一腳,樹木的斷枝和石頭,夾雜着泥水。
原本緩緩滾動的泥水突然不動了。
靜得可怕。
蘇恩擡頭看上方,有幾顆巨大的樹和石頭卡在那裏,擋住了上面流下來的泥石,有一根樹幹開始發出“咔咔“的折斷聲。
高遙已經上岸,伸出手,對蘇恩喊:“快快!”
上方的“咔咔“聲更加清晰了,開始有小石頭和樹枝往下面掉。
突然一聲巨響伴随着衆人的尖叫,一根樹幹斷裂。
蘇恩頭都不敢擡,伸手去抓高遙遞過來的手,卻不想腳底下的泥石開始滑動,重心不穩,一腳滑倒,手從安全繩上滑脫。
坡上方泥水傾瀉而下,電光火石之間,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幾乎是舉着她的肩膀,将她拖了上來。蘇恩撲進那人懷裏,回頭看見身後剛才差點吞沒自己的泥石流,急速地夾雜着樹木石頭泥水沖下山谷。
緊随她後面的男人被高遙拖上來,兩人摔倒在地,其餘的人連滾帶爬折回了對岸。
蘇恩這才意識到把自己拖上來的不是高遙。
那人把她攬在懷裏,拍着她的背,好似也在後怕一般,有輕微的顫抖。蘇恩這才聞見淡淡的竹子清香。
蘇恩都不知道沈世是如何趕來的,只看見他的西裝上鞋子上也都是泥,臉色慘白得吓人。
蘇恩自己都還是在簌簌地發抖,卻伸手撫了撫沈世的手臂以示安慰。
高遙起身,窺見沈世驚慌失措收回去的眼神,那昙花一現的眼神讓高遙心中一陣收緊。随即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從沈世手中接過蘇恩。
一陣洪流過後,大量的救援和直升機趕來,解救了被困在對面的人。
雨停了,有清冷的月光從雲層裏灑下來,他們坐上回市區的大巴,高遙緊握着蘇恩的手,只覺得周身都是冷的。蘇恩已經靠着他睡着了。
沈世坐在後座,從後面拍他的肩膀。高遙沒有回頭,等着他說話,但身後的人沉默了許久,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重重地按了按高遙的肩膀,好似讓他不要擔心,然後就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