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怪魚事(三)

怪魚事(三)

找到了!

修遙激動萬分,毫不猶豫就把口中積聚的能量球給吐了出去。

能量球在空中迅速改變了形狀,分化成了一彎月輪,直直朝着壁畫斬去。

就在月輪要碰上壁畫的一瞬間,有東西終于現了原形。

原來是漁夫釣魚竿上那一點魚餌,畫家只是一筆水墨帶過,不說是魚,修遙還當是蚯蚓呢!

因為存着僥幸心理,在月輪襲來的那刻,它才慌不擇路地跳了出來,沒能躲過去。

魚兒身體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水膜,想要抵擋住月輪。但這豈是它能擋住的?

修遙每天都要吸收月夜精華,這段時間凝聚的月華都含在這一擊之中了。

耳邊傳來了一陣凄厲的類似嬰兒的啼鳴聲,一只黑魚“啪嗒”一聲從壁畫上掉了下來,被修遙一腳踩住。

他用粉紅色的肉墊在黑魚上揉了揉,觸感硬邦邦的,一點兒也不好玩。

“說!你為什麽要害邢老板媽媽還有他家的保姆,你為什麽這麽壞?!”修遙擺出一副橫眉怒目的神态,辭嚴義正地問道。

“你耳朵聾了?你沒聽到他們說把我的肉身給吃了啊!”黑魚雖然已經淪為階下囚,卻仍然十分硬氣,沒好氣地吐槽修遙。

“呃……對哦……”修遙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覺得自己錯怪了黑魚,他臉紅了紅,不過被黃毛毛掩蓋住了,沒人看到。

黑魚沒想到這厲害的小妖怪居然這麽單純,心中一喜,覺得有戲,趁熱打鐵道:“同是妖族,何必為了幾個有錯在先的人類為難我呢?相煎何太急啊!我這也是為了報仇,又不是亂傷無辜。這樣吧,你把我放了,我就帶你去我藏寶的地方,把我的寶貝都給你。”

還有這等好事?修遙剛想答應下來,就被敲了腦袋。

他身體僵了一下,仰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宮玄那張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修遙傻笑了兩聲,“阿玄,你、你來了……”

宮玄打了兩巴掌小狗屁股,又把他腳下的黑魚提了起來,問道:“就是這家夥惹的禍?”

“關你什麽事?!”黑魚氣得牙癢癢,本來有望逃出生天,現在大好局勢都被宮玄給破壞了,他冷哼一聲,不肯理宮玄。

宮玄可不像修遙那麽好糊弄,他一挑眉,左手提着黑魚,右手“啪啪”兩巴掌扇上魚臉,把黑魚打得暈頭轉向的,冷冷道:“你說不說?”

黑魚勃然大怒:“你!”

“啪啪!”又是兩巴掌,宮玄還是那個表情:“說不說?”

“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黑魚氣得快要發瘋了,他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啪啪!”宮玄:“說!”

“不!”黑魚堅決不低頭。

又是“啪啪”兩聲。

修遙在一旁心驚膽戰,看着一人一魚車轱辘話一來一回,等黑魚魚頭都快被打腫時,他終于忍不住出聲了:“阿玄,別這樣,太殘忍了。”

黑魚簡直要熱淚盈眶,還是小狗善良啊!

誰知修遙下一句話就是:“要不我們用搜魂吧?這樣快一些。”

原本都要昏迷過去的黑魚一下子清醒過來,他一臉震驚,眼神帶着不可思議地看着面上一派天真的修遙,好毒啊!

誰不知道搜魂是一種怎樣的狠毒法術,被搜魂者輕則癡傻、失禁,重則魂飛魄散,沒想到這看上去軟不拉幾的小狗居然是心腸最硬的那個,真是失算了!

眼看宮玄有所意動,黑魚可不想死,連忙喊道:“別、別用搜魂,你們想幹什麽,我都配合你們!”

哎!想他縱橫滄海市水庫幾十餘年,大大小小的水系都去過,沒想到如今栽在一只小妖怪和一個普通人類手裏,真是時也命也!

黑魚心裏哀嘆着,他還挺識時務,既然真心實意投降了,面對宮玄的問話半點兒也不敢馬虎,很快,宮玄和修遙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黑魚本名白浪兒,是滄海市本土魚氏,年幼時因為誤食了一株水底異草而生出靈智。

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水庫底下悠哉悠哉生活,啃啃水草和掉落的野果,有時特意去咬餌,逗弄那些以為自己釣到大魚的釣魚佬們,看着他們欣喜若狂地提竿,最後釣上來的卻是一團水草的沮喪表情。

前段時間,天上下起了帝流漿,白浪兒也看到了,他奮起直追,吞了幾顆,雖然沒有激發什麽遠古血脈,卻讓他有了靈感。

十幾年前,白浪兒在某處水系游玩時,曾經誤入過一處洞府,差點兒沒死在裏面,卻也因禍得福,得到了一門秘術。

他研究多年,一直未有所得,沒想到因為帝流漿,他一下子開竅了,秘術修習一日千裏。

這門秘術叫做“引夢術”,能夠進入生靈的夢中,與其對話。

白浪兒就是在修習秘術之時,沒有看管好自己的□□,□□循着本能去咬魚餌,結果被邢老板給釣了上來。

等白浪兒神魂歸來,發現自己的身體都沒了,全進了某個老太太和保姆的肚子。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追着到了邢老板家裏,要讓邢老板血債血償。

“我本來想先找那姓邢的麻煩的,沒想到他脖子上戴了個很厲害的法器。我肉身不在,功力不如以前,動不了他,就去找了他母親。”白浪兒說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才找到破解那法器的辦法,想對姓邢的動手,你們就來了。”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修遙和宮玄看似沉默了下來,其實頭腦中一直在風暴。

“感覺他也是無辜的呀,報仇心切嘛,要是我被人拿去炖了,變成一鍋熱騰騰的狗肉,我也會氣死的!”修遙說。

“一碼歸一碼,邢老板也很無辜。”宮玄說,“他只是去釣個魚,居然釣上條黑魚精,本來想扔了的,結果老母親煮了吃了。”

“還有邢家老太太,吃條魚有什麽錯呢?至于那個同樣生病的保姆阿姨,那就更是無妄之災了。”宮玄知道修遙年紀小,對世間的一切都懵懵懂懂的,便耐心地将道理掰開來揉碎了說給他聽。

一方面,雖然修遙不是人類,是只小狗妖,他卻不希望修遙受到傷害;另一方面,他也盼着修遙能堅守善良本心,不因為自己的力量而胡作非為。

這可真是難辦,雙方都有自己的道理,宮玄是人類,自然偏向邢老板一邊,但他也要考慮修遙的看法。

況且修遙舉的例子也打動了他,一想到小狗變成他人的下酒菜,宮玄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半晌後,宮玄和修遙的交流停了下來,一直在觀察他倆的白浪兒聚精會神起來。他能看得出來這兩人是在傳音,現下應該得出結論了。

宮玄正色道:“白浪兒,你這次雖然作孽害人,但這麽多年一直善良處事,沒有做過什麽壞事,此次也算情有可原。我們的想法是,你不要再報複邢老板家,作為對你的補償,我們保證,會幫助你重塑肉身。對于這個處理結果,你同意嗎?”

白浪兒愣住了,他沒想到修遙和宮玄竟然如此通情達理。原先一副氣勢洶洶要除妖的樣子,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現在看來,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呀。

他忙不疊點頭:“好,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宮玄微微一笑:“你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時,宮肅從樓上下來了,他剛剛看望了邢老板的母親,又好生安慰了邢老板一番。

因為家裏有病人,邢老板便沒有留他們吃飯,而是親自将他們送出門外,還給了兩個綠皮大西瓜。

“你們兩個,在人家家裏跑來跑去,一點兒也不禮貌!”回去路上,宮玄和宮肅一人一部電動車,各搭一只大西瓜。宮肅特意與宮玄并排,埋怨道。

“爸,我們已經去看過老太太了,她精神不好,我們就沒多待。”宮玄解釋了一下,至于其他的,就沒跟宮肅多說了。

“遙遙在玩什麽呢?”宮肅瞥到車兜裏修遙正用爪子将什麽東西撥來撥去,不由好奇問道,“不會是在邢老板家裏拿的吧?那可不行,得給人家還回去啊!”

“沒事,爸,這是我之前給遙遙買的玩具,一直放在褲兜裏,忘記掏出來,剛才被遙遙發現了。”宮玄打了個哈哈,還還給邢老板,他們把這玩意兒弄走,邢老板該高興才是。

白浪兒沒有肉身,邢老板除了釣魚,還喜歡木雕,他便将神魂寄托在一只嬰兒拳頭大的棕黑色木魚上。

“老大,”白浪兒知道了修遙的名字,也看出了這小狗的性格,他畢竟活了這麽多年,說話都挑着修遙愛聽的講,“你那一招可真厲害,一下子就把我打成了重傷,老大應該不是普通血脈吧?”

“那是當然,我可是天狗後裔,那一招是我祖傳的天狗食月大法裏的招數,叫做弦月斬。”聽到自己被叫老大,修遙可得意了,小狗尾巴都翹了起來,感覺渾身輕飄飄的。

天狗血脈?!白浪兒羨慕得眼睛都紅了,看不出來,這小妖怪來頭還挺大,“老大,我能問問,你是怎麽看出來一開始出現的是我的障眼法的嗎?”

他指的是宮玄追出去那一抹黑氣,不過是白浪兒使的小手段罷了。修遙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居然能看破自己樹上開花的計策,白浪兒心裏好奇得像貓撓似的。

修遙趕緊擺出一副老大的架子,把笑容收了,教育白浪兒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最先出現的只是小boss,幕後黑手還躲在後頭呢!”

“原來如此!”白浪兒終于心服口服,看個電視劇都能看出這麽多門道,看來這小狗是有氣運在身的。

反正他肉身沒了,認個老大又怎樣呢?水庫裏魚兒來來去去,除了幾只王八和陳年老魚,就數他年齡最大,只要能夠活着,一切都好說。

這樣想着,白浪兒也算真心實意認下修遙這個老大了。

他開始琢磨着,要怎樣運用自己的能力,穩固在修遙心目中的地位,至少要到擁有新的肉身以前,他不能讓修遙和宮玄覺得自個兒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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