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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離清岚派駐點不遠的一座亭子裏。
裴玦在陸清璃眼前晃了晃:“回神兒啦。”
她如夢初醒,晃了一圈兒才意識到他們倆已經走出來好遠,而她壓根兒不記得是怎麽告別的,就像記憶缺失了一樣。
她疑惑地看過去,發現裴玦正含笑低頭看着她:“從大師兄房間出來之後你一句話都沒說,我還擔心你是不是魔怔了,在想什麽?”
“也沒有,就是感覺很不真實,剛剛就像是我做的一場夢。”
“沒事的,以後見多了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怎麽樣,見過他之後什麽感受?”
“你師兄他跟想象中一樣,很強大、很溫柔、還特別優秀,我其實很開心。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空落落的,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你能明白嗎?”
她看着裴玦的眼睛,很認真去描述自己的感受,想聽聽看他的建議。
裴玦:……
他被這樣盯着,很不争氣的紅了耳朵,但還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去認真分析。
他攥了攥拳:“咳,你說你崇敬大師兄很多年,但一直見不到,這幾乎成為了執念。現在呢,多年期望一下子變成了現實,一時間沒緩過來而已。”
“你現在就回去好好休息,繼續平時的生活,慢慢習慣了就好。”
“別擔心,我會陪着你,雲山大比還有很多天,我們可以出去散散心。”
陸清璃想了想:“也行,可能真的是需要時間吧。”
裴玦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她問:“你師兄,他有喜歡的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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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玦剛剛打好腹稿的“明天我們一起下山吧”就這麽卡在了嘴邊。
咔嚓,是什麽碎掉了?
他艱難維持住自己的表情不崩裂,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點:“為什麽這麽問?”
陸清璃問出口就挺後悔的,她這麽關注人家隐私做什麽?
但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了,還不如索性問個明白。
“也沒什麽,就想看看這樣優秀的人會喜歡怎樣的另一半。就比如,你師姐溫曦那樣的?”
說到溫曦,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情緒低落了一瞬,但很快恢複過來。
“據我了解是沒有的,師兄他心裏裝着很多事情,我從來沒見過他跟哪個姑娘走的很近。”
“至于師姐,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們兩個只是志同道合的夥伴,無關風月。”
陸清璃點頭:“原來如此。”
裴玦現在十分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但不問出來又實在是很不安心。
索性眼一閉心一橫,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了,他小心試探道:“那,你喜歡我大師兄?”
別看他面上雲淡風輕,其實心裏緊張的要死,他都不知道她要說是的話今後應該如何自處。
陸清璃聽了這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單純好奇,崇拜和喜歡我還是分得清的。”
“哦,這樣啊。”還好還好,事情沒到最壞的那個地步。
問到這裏已經很失禮了,他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即便他很想問問,關于小師弟陸痕、關于自己她都是怎麽想的,但現在明顯還不到時候。
來日方長,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要不我們明天下山去逛逛?”
“好啊,在這裏待着也挺無聊的。”
“那我明天就在這裏等你。”
“行,不見不散。你快回去吧,拜拜。”
“拜拜。”
回去的路上裴玦很開心,他感嘆:“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
然後路上的人就看到這樣一幕。
天機門掌門座下那個年紀輕輕卻很是沉穩的小弟子,邁着略顯歡快的步子,好像還哼着歌,聲音太小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總之整個人看起來心情很好,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叫做“如沐春風”。就這樣經過了一群又一群的人,臉上的笑怎麽都收不住。
有人擡頭看了看天:“這都陰成這樣了,還叫好嗎?他可真奇怪。”
突然有個拿着桃花扇的公子搭上了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愛情使人盲目啊。”
說罷也不管那個人回沒回話,徑直離開了。
路銘堯想,要不是親眼看到他高興成那個傻樣子,他都不敢相信,裴玦竟然喜歡陸清璃?
他的兩個好兄弟?
果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這小子,瞞的還挺死。
不行,得去找他算賬,竟然不告訴他,太不夠意思了。
打定主意後他便加快了步子,朝着裴玦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裴玦這邊正在心裏計劃明天要帶陸清璃去哪裏玩,畢竟是第一次出去,還是得提前做好規劃,以免發生什麽特殊情況。
他邊走邊想,忽然感覺到背後傳來破空聲,憑借着直覺向右側身,堪堪躲過路銘堯的光劍。
哪成想那光劍一招落空,竟然在前面拐了個彎兒又直直沖他面門而來。
看來這家夥是不肯罷休了,他心一橫也祭出自己的武器與他對抗,要打就打個痛快。
裴玦的武器不同于修真界的大多數人,他用的是千年寒玉制成的一副琉璃子,因為自身的冰屬性靈根,甩出來之後在陽光下會冒寒氣。
而且棋子靈活多變,既能用作暗器,也能合起來當其他武器用。
不過現在他沒有用武器本體,用的是自身靈力幻化出的冰棋去對抗光劍,畢竟路銘堯的本命靈劍也沒使出來。
兩廂激烈對峙,誰也沒有讓誰。
棋子打在光劍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用天機門的武技,單存拼招。
但沒一會兒那光劍就消失了,路銘堯直接大刀闊斧的坐在了地上:“不打了不打了,你那棋子打在身上還挺疼,本公子我何必要為了那個蠢丫頭受這種苦。”
“她又兇,對我也沒啥好臉色,你說我圖什麽?”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用餘光注意着裴玦的表情。
在聽到路銘堯的話後,裴玦臉上閃過了一絲尴尬。
他悻悻在旁邊坐下:“你都知道了啊?”
“呵,我是誰啊,你看你笑的跟個傻子一樣,看不出來才有鬼了。”
裴玦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他看來,他是通過路銘堯認識陸清璃的,他知道他們兩個不管嘴上如何互相挖苦嘲諷,但兒時的情誼做不得假。
無論如何,都是彼此生命中十分重要的朋友。
他不一樣,他是跟路銘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可對于陸清璃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普通朋友。
他沒有參與那段美好的年少時光,也不了解她的喜好,甚至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心儀的人。
只是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的跑來獻殷勤,一邊因為有了些許進展而高興,一邊又擔心她只是出于禮貌在回應他。
心中愁腸百結,但又沒人能說。
也不想讓路銘堯難做,害怕他知道後沒辦法去處理跟他們兩個人的關系。
成了便也還好說,踢了他就行。
但萬一沒成呢?會不會害他因此被陸清璃疏遠,這都是未知數。
裴玦知道,他雖然朋友滿天下,紅顏知己遍地跑,但真正珍視的也沒幾個,而陸清璃在其中一定占個很重要的位置。
當初他剛從清岚派回來的那段時間,整天都拉着他,非要跟他講和陸清璃的事情,他們一起闖禍、挨訓、逃課、惡作劇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反反複複,不厭其煩。
嘴裏句句是吐槽,但臉上的笑容從來沒下去過,他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從最開始的陌生到越來越熟悉,進而産生了許多好奇。
十幾歲的時候他倆有了聯系方式,不知道是誰找自己師父要來的。
他在旁邊也聽過幾次他們的聊天,就天南海北随便說,想到什麽說什麽,當然,互怼居多。
不得不承認,他挺羨慕。
路銘堯有一次也跟陸清璃介紹過裴玦,但她應該沒放在心上。因為之後遇到她,跟她介紹自己的時候她沒表現出什麽特別的回應。
成年之後下山歷險,他們因為一個很偶然的機會相遇了,他終于見到了那個路銘堯整天念叨,自己也萬分期待的姑娘。
跟他想象的一樣,溫柔清麗、狡黠機智,但這些只在熟悉的人面前展露,譬如路銘堯。
其他時候她都很安靜,讓人感覺十分遙遠。
他想靠近,就只能通過自己是路銘堯好兄弟這種曲折的方式。
但又很擔心這種方式會傷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
此間種種,紛繁複雜沒有頭緒,所以只能把所有這些留在心裏,一邊糾結,一邊控制不住的靠近。
沒想到現在就這麽赤裸裸的被路銘堯捅了出來,他一時間感到無所适從。
當然,路大公子體會不到他這彎彎繞繞的心思。
他只是覺得完蛋了,三人行裏面他竟然成了那個多餘的。
這以後可怎麽混?
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倆能不能成,這種東西看緣分嘛,他倆覺得合适就好。
這兩個人他都知根知底,不管把誰交給另一個都他都十分放心。
突然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把裴玦吓了一跳:“怎麽了?”
“我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額,你說。”
“以後你倆成親了,我是當娘家人還是婆家人呢?啊啊啊,好糾結。”
“還有還有,如果之後有了孩子,那孩子該叫我舅舅還是叔叔啊?”
“哎,做人可真難,我也太受歡迎了吧。”
……
裴玦沒想到自己在這邊糾結了這麽久該怎麽跟他開口,這家夥想的竟然是這種問題。
雖然他也很期待,但現在想這個是不是有點過于早了啊兄弟。
八字別說撇了,現在連墨都沒有,做白日夢也得考慮考慮現實吧。
他不能否認,自己心裏帶着些可恥的愉悅。
高興過後,他默默開口道:“你覺得這些問題是現在應該考慮的嗎,難道你就沒有什麽其它要說的?”
路銘堯疑惑:“說什麽?”
“諸如萬一不成,可能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
話沒說完就被路銘堯揮手打斷了:“兄弟,你可能搞錯了,這是我應該考慮的問題嗎?”
“你是有多挫啊,作為我路某人這麽多年的好兄弟,怎麽可能連個姑娘都追不到。雖說陸清璃在感情上是冷淡了點,但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你多焐焐,總會焐熱的。”
說罷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說,我也不是吃閑飯的,放心上,兄弟我挺你。”
剛義正言辭說完又趕緊補了句:“但是可不保證啊,要是陸清璃她就是看不上你,咱也別鑽牛角尖。”
裴玦無奈:“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一碼歸一碼嘛,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