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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陸清璃是被腦子裏持續不斷的聲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她和裴玦兩個人被捆得像粽子一樣吊在樹上。
旁邊的裴玦還暈着,他脖子上纏了一條黑白條紋的蛇,那條蛇不粗,跟成年人的大拇指一樣,但卻很長,尾巴繞着他的腰纏了一圈,三角形的蛇頭就在他頰邊,正吐着紅色的信子去舔他的臉。
咦,好變态的蛇。
陸清璃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幸虧他暈着,否則清醒着受這種折磨簡直就是屈辱,好大的屈辱,一個大好兒郎被一條蛇這麽欺負,太慘了。
那蛇很警覺,她醒過來之後立刻扭頭朝着陸清璃看了過來,豎着的瞳仁中滿是冷漠。
不知為什麽,好像從它的眼神裏面看出了些嫌棄的意味。
大兄弟,你沒事兒吧?
不過蛇兄弟之後也沒再搭理她,它轉頭繼續專心致志去舔裴玦的臉。
陸清璃扭過頭來,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裴玦受這樣的摧殘,既然沒辦法解救,那就當做看不見好了。
剛才她暈乎乎的,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響:“快醒醒~快醒醒~”
聲音有些熟悉,是之前那個呵呵怪。
這次聲音倒是沒有在陸清璃腦子裏回蕩,但聽起來很急迫的樣子,就這樣硬生生把她吵醒了。
陸清璃也沒辦法跟她交流,不然還能問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正思索着呢,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擡頭就看到了從林子深處過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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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走到十米開外的地方就停住了,似是想要去周圍探查一下。
另一個人沒有停頓直接朝這邊走了過來。
喲,是老熟人。
走到近前來的莫逸發現陸清璃醒了,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詫,不應該這麽快的啊,難道藥效減弱了?
一個在樹下仰頭看着,一個被吊在樹上,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了許久,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陸清璃表示無法理解,這位大兄弟絲毫沒有要跟她解釋的意思。
這不符合常理啊。
一般情況下反派做壞事的時候不是都會把自己的動機十分詳細的說清楚的嗎?
他怎麽一個字都不說?
而且這位仁兄不覺得自己轉變的太快了嗎?
明明幾天之前他還是個積極上進、十分正面的形象的啊,不是說那些多靈根的人都應該向他學習,視其為畢生追逐的榜樣?
現在榜樣好似走的有點歪啊。
這種看誰先說話的游戲陸清璃一向玩不過,因此她主動承擔起了調節氣氛的艱巨任務。
本想着招手打個招呼,畢竟也算是認識,說不定态度好了就不用動手了。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一團亂。
她剛想動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現在被裹成了個蟬蛹,招呼是不可能打的,那就口頭表示一下吧。
她有些無措地扯出了一個笑:“好巧啊,又見面了。”
下面的人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回道:“是很巧,沒想到在這裏也能見到你,我們還真是有緣。”
沒了?不按劇情來啊。
陸清璃在聽到他開始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凝神屏氣,做好了要聽一段百轉千回故事的準備了。
畢竟按照他這個情況,不應該會說說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差?
陸清璃之前已經腦補了些許,比如因為郁郁不得志啦、摯愛被傷害啦、怨這世道不公啦啥啥啥的,結果他一句話不說。
那,不如換個套路。
陸清璃換上了一幅深惡痛絕的表情:“莫逸,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枉我還将你當做朋友。”
沒有預想中的激烈回嘴,莫逸甚至把雙手抱在胸前悠悠地冒出一句:“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陸清璃:……
好吧,他贏了,自己甘拜下風。
陸清璃默默翻了個白眼,誰知莫逸卻在此時突然笑出了聲。
他吹了聲口哨,挂在裴玦脖子上那條蛇戀戀不舍的離開然後鑽進了他的袖口。
直截了當問吧,跟他在這裏打什麽啞謎呢。
陸清璃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提出質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那邊林子裏的人跟你是一夥的?”
莫逸倒是挺直白:“看不出來嗎?找小白鼠啊,你們運氣不好撞上了而已。”
那他們是怎麽暈過去的,沒接觸到什麽迷霧啊,陸清璃想不明白。
就在此時,靈光乍現,她腦海裏出現了那些被砍斷的藤曼,是他們發出的氣味。
“你竟然能控制那些藤蔓?”
“這個不是你需要關注的事情,這片林子有古怪,前面是個結界,但卻有些詭異,現在,我們需要找個替罪羊去探路。”
這麽直白說出來真的好嗎?
你都說是替罪羊了,縮頭伸頭都是一刀,誰願意當這個冤大頭啊?
莫逸應該是讀懂了她眼裏的鄙夷,好心解惑:“一個人的話的确是威脅不了,可你們現在是兩個人啊,看起來這位道友似乎是你的情郎?”
“你眼睛沒瞎吧?”陸清璃癟了他一眼,年紀輕輕眼神兒就這麽差,以後可不好混啊。
莫逸輕笑:“大抵是沒有,就算你說不是,我也是不信的,畢竟。”
他指了一下陸清璃被捆起來的手腕。
“你們手腕上的相思紅線總是不會騙人的。”
這時候在外圍探查情況的另外一個人走了過來,是個細高個子,臉有些發白,陸清璃對這人沒什麽印象。
“跟她說這麽多做什麽,既然女的先醒,就讓她去探路,我們把這個男的控制住就行。”
說罷往困住陸清璃的藤蔓上撒了些藥粉,那藤蔓立刻就放開她縮了回去。
陸清璃就這麽被那些藤蔓無情地扔在了地上,她極不情願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剛想上去跟他們講講道理。
那細高個的男子顯得特別不耐煩,他直接走過來十分粗暴的把她往結界裏面推。
拖延時間未果,她還想着等裴玦醒了看能不能有什麽轉機呢。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什麽人啊。
要不是本姑娘現在用不了靈力,非打的你滿地找牙,就會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心裏雖然罵罵咧咧,但行動上沒有絲毫遲緩,她還是乖乖走了進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就讓他們暫時趾高氣昂一會兒。
跨進結界之後,陸清璃就像是看到了新大陸。
她之前設想的猛獸毒禽什麽的都沒有,相反,這裏的風景比昨天森林裏的更美。
遠處是高聳入雲的山峰,有瀑布從山頂傾瀉而下,彙入底部淺藍色的深譚,山璧上挂着像簾子一樣的彩色藤蔓,在微風吹拂下随風搖曳。
那藤蔓她之前從未見過,上面挂着一排排的精致的小鈴铛,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來。
水潭裏的水從缺口蜿蜒而下,成為了一條貫穿全境的小溪流。
腳下踩着的是長滿了青草的肥沃草地,還有不同種類但無一例外碩大的花朵,所以她現在是進入了一片花海秘境?
這麽美的地方這兩個人為什麽不敢進來啊,難道是有什麽她沒發現的危險在?
這地方好是好,但似乎沒什麽人來過,植物長得又高又茂盛,所以她走的有些艱難。
也不知道向前走了多久,她看見了一棵樹,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對,這裏有花有草,但只在正中間有這麽一棵古樹。
陸清璃覺得它的樣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了。
古樹看起來有好些年份了,表皮盤虬粗糙,甚至崩了裂紋,漏出裏面的樹芯,根在外面裸露着,十分滄桑。
她剛想上手摸一下,那個一直出現在她腦海裏的聲音又說話了:“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不過這次是在她頭頂上說的,陸清璃擡頭,就看到了林木掩映間一個坐在老樹枝幹上的小姑娘,看着十歲出頭的樣子。
她整個人,怎麽形容呢?就非常的綠。
頭發是兩股淺綠色的□□花辮,用小野花紮了起來,身上穿着層層疊疊的綠色衣衫,綠的很漸進,鞋子是藤蔓編織的草鞋,挂着會響的天然鈴铛,正歪頭沖着她笑。
小鹿一般的眼睛撲閃撲閃,耳朵和鼻子都有些尖,倒也不顯得奇怪,尤其是額頭上那一抹綠葉子般的花紋,還為她增添了些許神秘。
總的來說一句話,反正看着不像個人。
這一身裝扮放在外面怎麽也是很炸裂的程度吧,幸虧她很白,不然扔草堆裏都看不見人。
雖然她笑的很親切,整個人也該死的很可愛,但陸清璃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因為迷藥的緣故她暫時用不出多少靈力,但二師姐給的乾坤袋裏面有許多保命的東西,關鍵時刻還是派的上用場的。
剛剛被抓之所以沒拿出來是因為沒有受到致命威脅,既然那些人用迷藥,那就是留着他們有用處,在留禪墟內部做這樣的事情,一定得搞清楚背後之人的目的。
也正因為這樣,他和裴玦才沒有過多反抗,反而順着他們的意思暈了過去。
現下,這個小姑娘雖然看着人畜無害,但絕不是個什麽簡單角色,所以她不得不提早做準備,拿出全部精力去對待。
她警惕着看向晃蕩着兩條腿的小姑娘,略帶着試探地問:“什麽意思,等我做什麽?”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後雙手稱着樹幹跳了下來,這時候,陸清璃才發現她背後竟然長着一雙透明的翅膀,在陽光照耀下閃着微光。
“你是妖?”難怪看着不像人。
對面的小姑娘聞言卻不樂意了,她插着腰,很不開心地回道:“本姑娘才不是妖呢,我是精靈,精靈你懂嗎?”
陸清璃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不是人可不就是妖,還精靈,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精靈本靈在心底深呼吸,默默做好了心理建設,是她有求于人,她大度不跟沒見識的人計較。
“你叫清璃是吧,我聽你旁邊的那個男的是這麽叫的,我是熒熒,熒光的熒,是這片森林的守護者。”
陸清璃現在很想笑,她這裏面有沒有森林另說,自己活了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說森林守護者這個名詞,還精靈從未聽說這個物種。
這奇奇怪怪的家夥說的都是些什麽啊。
不想跟她在這裏浪費時間,反正現在看起來這秘境裏什麽危險都沒有,陸清璃轉身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