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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聲音剛響起來的時候，陸清璃并沒有把它當回事，畢竟自從進到這裏，就一直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聽着聽着就感覺到不對。

這聲音跟其它的不同，其它一般是風吹過樹葉或者是一些小蟲子爬來爬去搞出的動靜。

初聽雖然很驚悚，但習慣了之後也就不會太在意。

這個聲音，它是一種人聲，很空靈很悠遠。

似乎能直接和人的靈魂進行對話，從神秘而又渺遠的森林深處傳來，仔細聽，好像是一個小姑娘在召喚：“來吧～”

“快來吧～”

“呵呵呵。”

陸清璃：……

呵你個大頭鬼

活了這麽大，第一次見到修真界還有鬧鬼的，長見識了。

本來想着不搭理它，它覺得沒意思自然就不會再發瘋了。

可對面的東西似乎也在惱怒自己沒有得到回應，它反而變本加厲，不僅加快了呼喚的頻率，還把聲音湊在人的耳邊。

陸清璃簡直要被它氣炸了，她站起來朝遠處大聲喊道：“無不無聊啊你，以為自己招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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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聲音卡了一下殼，然後把聲音放小了點。

繼續……

嘿呦，它還委屈上了。

裴玦被她剛剛喊的那一嗓子驚醒，略帶着些疑惑地問：“怎麽了？”

陸清璃驚恐回頭：“你聽不到奇怪的聲音嗎？”

“一直都有啊，窸窸窣窣的。”

什麽情況，難道他聽不見那道狗皮膏藥一樣的聲音？

她不會真的是撞到鬼了吧？可這裏是修真界啊，鬼不是只在凡間的話本子裏才會有嗎？

“就有個女聲一直在喊，來吧來吧，你聽到了嗎？”

裴玦聞言眯眼側耳傾聽，還是沒什麽聲音，他老實搖頭。

這難道還搞歧視？

不然為什麽裴玦聽不到，太不公平了。

不過在她問裴玦的那一刻，它立馬就停下了。

等了好一會兒，它都沒有再出聲。

她都有些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有了這麽一遭，她也沒辦法再靜下心來休息了。

在這裏待久了，也不覺得它像昨天晚上那麽瘆人了，陸清璃索性去四周走走，看看這幽深的林子裏到底還會出現些什麽奇怪的東西。

其實如果把對它的偏見抛開，接受它整體上偏綠的色調，當做個神奇的秘境來說也是很不錯的。

由于剛剛那個裝神弄鬼的聲音過分沒氣勢，陸清璃現在覺得這個林子都變得有些可愛了。

空氣裏的氣息就是那種初春雨後，泥土夾雜着青草的芬芳，帶着些潮濕和綿軟。

所有植物都發着盈綠的微光，各種古樹的倒影參差錯落，彼此糾纏，到處都是那種長着翅膀的小蟲子。

換一種眼光看世界，總能找到不一樣的美。

裴玦靜靜地跟在她身後，看着前面那道纖細的身影，眼裏溢滿了溫柔。

她看起來很喜歡這種偏自然氣息的東西，不管是之前游歷時他們一起去過的蒼茫大草原，還是現在雖然有些怪異但不得不承認它很美的熒光森林。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前一後在這片林子裏轉了半宿，到早上的時候林間起了大霧，霧很濃，白茫茫的一片。

三尺之內見不到任何事物，所以需要時刻注意着面前的路，以免撞到什麽不該撞的東西。

陸清璃進留禪墟之後第無數次拉着裴玦的袖子，倒也不是因為害怕，她只是覺得這樣子比較有安全感。

确信旁邊有個可以信任的夥伴，她會更樂意去探索未知。

裴玦轉過頭來看陸清璃，他們之間離得不算近，所以在他眼裏她整個人都是霧蒙蒙的，臉上就像是加了層薄紗，更顯神秘。

但他還是能很輕易的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因為不能活動而有些不開心，會癟嘴，眉毛微微皺起來，很可愛。

他開口勸慰：“這裏這麽潮濕，晨間起霧應該是一種正常現象，考慮到安全問題，我們就暫時待在原地，等太陽出來之後，它們應該就會散去了。”

陸清璃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點了點頭，然後意識到這裏可能看不清，便開口說了聲好。

裴玦悄悄彎起嘴角，聽她的聲音也能感受到對面人當下雖然不滿但是不可奈何的細微心态。

雖然不能活動，但是可以聊天啊，之前都是她問一些問題，他都沒有去好好了解過她的想法。

最初是從路銘堯那裏東拼西湊出來的一個大概形象，然後就是之後游歷時偶然碰到，陰差陽錯一起待了短短三個月，也不能說是多麽熟識。

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厚臉皮，但認真算起來，他們現在有着世間最為親密的關系，即便它只是暫時的。

那，問些東西總不過分吧？

“你是很喜歡花草樹木一類的東西嗎？”

已經無聊到在給兩個袖子打結的陸清璃聞言擡頭，似是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問這個。

裴玦十分自覺地跟她解釋：“現在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可做，就随便問問，之前我們到草原的時候，看你好像很開心，還有現在這片林子，剛開始那麽害怕，但也會很認真的去欣賞。”

他還觀察的挺仔細。

“對啊，我從小就很喜歡草啊樹啊一類的，所以經常逃課去清岚派後山，躺在草地上看風景。”所以才會遇見路銘堯那個家夥，她在心裏默默腹诽。

“就是一種感覺，雖然他們不說話，但我就是覺得他們是有意識的，是有生命的，不是說他們是否活着，而是像我們一樣有自己認知的生靈。”

陸清璃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從哪裏來的，她之前也很努力想要跟別人形容出來這種感覺，但無一例外沒人理解。

那她只好自己認可了。

裴玦點頭，他的确不理解，她說的意思是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

有認知會說話的植物，聽起來的确很驚悚。

他倒是沒表現出什麽鄙夷或者是嘲笑的情緒來，只是感覺自己接不下去，所以很明智的換了個話題。

“你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嗎？”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未來？”這話題是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深奧的，從愛好直接跳到未來了？

“對。”裴玦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存了私心想聽聽她對未來的規劃的。

這問題有些深奧，陸清璃認真想了想回道：“也沒想過太多，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大志向，在修煉一途呢應該也不會闖出什麽名堂來。”

裴玦聞言想說什麽，被陸清璃扯袖子制止了，她知道他肯定會說什麽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優秀之類的話。

“我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今後應該是留在忘憂峰輔佐大師兄？”師父他老人家是怎麽說的來着，培養了你這麽多年，別總想着不勞而獲。

“當然，如果他需要的話。要是不需要我，那就更好了，我就下山去，一個人樂得逍遙自在。”反正他們師門那麽多人，也不差她這一個不是。

到時候她可以去人間，過一下平凡普通卻安逸幸福的日子，買個小院子，最好周圍有一群小孩子，多熱鬧啊。

或者去妖界，據說那裏風俗習慣跟修真界完全不同，尤其是在飲食這方面，有很多珍馐美味。

不像他們，要辟谷，為了更好的修煉，戒除口腹之欲是第一步。

神鬼之森也沒去過，那裏雖然有結界，但外部還是可以探一探的，她取得飛行法器的那棵老樹就源自那裏。

想到這兒，陸清璃突然想起裴玦之前跟他師父到過無盡之域，不免有些好奇：“無盡之域裏面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那裏數萬年都是一片荒蕪，天是陰沉的灰色，空氣是渾濁的，地上都是裸露的石頭，沒有生機，十分壓抑。”

他年少時跟師父進去過一次，那種地方，也不知道師父是因為什麽帶上了年幼的他。

當時年少，他覺得裏面很沒意思，還一直催着師父快點出來。

陸清璃有些失望，那把它從計劃裏拿出去吧。

聊天的這段時間，霧氣也散的差不多了，白天跟晚上完全不同，樹木稀疏的地方陽光會透過枝葉投下光斑。

綠色粘液也沒有了，小蟲子也休息了，森林又成了清爽的樣子。

就在陸清璃以為沒什麽問題，擡腳就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從遠處伸出了一根碗口粗的藤蔓，纏上了她的小腿。

裴玦眼疾手快擲出了冰刃切斷了藤蔓，那藤蔓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從截口出迅速生長出新的枝條，繼續向他們發起攻擊。

他們抽出武器去應對，但劍一對上藤蔓就立刻被纏住，藤蔓還極有韌性，怎麽都砍不斷，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都被纏住了。

周圍的樹開始飛速旋轉，藤蔓越勒越緊，陸清璃感覺有些頭暈，她現在看面前有好幾個裴玦在晃，他們就像蜘蛛的獵物一樣被一張大網給兜住了。

“我有點暈。”

陸清璃搖了搖發蒙的腦袋，旁邊的裴玦也不怎麽清醒了，抵抗無果，兩人就這麽雙雙暈了過去。

發瘋的藤蔓見他們沒有動靜之後就安靜下來了，随後從遠處的陰影處走出來兩個人。

看着上面暈過去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在看清了陸清璃的臉時候略有些驚詫：“是她？”

旁邊那個人聞言嗤笑：“怎麽，你認識？那也沒辦法了，等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碰上了這兩個人，可不能輕易放過。”

最開始那個人聞言也沒說什麽，只是看着陸清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