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颠倒夢境·十一
颠倒夢境·十一
趕來與青葵和夜昙會合的清衡和紫蕪,自然是認同夜昙說要趕快讓神識合一的意見的。
雖然具體怎麽合一,他們也都沒有什麽頭緒。
青葵還在猶豫,但找神識的事已經持續了快兩年了,她也并不想再繼續連累夜昙了。
這種情況下,青葵雖然覺得不妥,但也默認了夜昙的意思,那就是趕快讓神識合一。
但是,他們卻在讓誰去揭破這件事的人選上犯了難。
按理來說,誰提議的,便應該由誰去做才是。
清衡和紫蕪面面相觑,都不願去說。
尤其是清衡,他還有些怕看到聞人。
青葵與紫蕪,心中都對讓神識合一之事存有不忍,一時之間也沉默了。
夜昙嘆了口氣。
“你們都不想做這個惡人是吧?”
也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個是未來娘子,只有她和他沒關系。
而且,沒有情和聞人究竟會不會答應,也還很難說。
“那我去吧。”
若是神識有怨有恨,那便沖着她一個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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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府。
“辣目!”夜昙在他的房前駐足了很久,終于調整好了表情。
“你來了。”辣目看到夜昙,很是激動。她好久都沒來了。
“對不起啊,我最近遇到點事情,就沒有按照咱們約定好的時日來看你。”
都是那殺千刀的聞人。
“沒關系,你能來,就好。”
辣目總是這樣,不管她做了什麽,都會無條件的支持她。
想到這裏,夜昙也覺得心中暖暖的。
“辣目,那……你有好好學習嗎?”
“嗯”,辣目對着夜昙重重點頭:“夫子,有誇我。”
學堂裏的小孩子也都很有趣。
雖然還是想她。
“嗯,那現在夫子都教到什麽地方了啊?”
“法術。”辣目突然想起了什麽,“哦,最近講,三年之喪。”
“是嗎?”原來人界的知識他們也學啊。
“辣目……人死了才要治喪。”夜昙還記得,之前和辣目聊天的時候,他說過,見過村裏的小孩子因為南明離火而死掉。
“我問你,你怕死嗎?”
夜昙盯着辣目,不想放過他的表情變化。
“怕。”
聽到他的回答,夜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是啊,有誰會不怕死。
活下去,是四界生靈的本能。
“辣目,怕,見不到,你。”
聽了這話,夜昙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辣目啊,你還記得之前你欠我一個願望嗎?”
“嗯!想要,什麽?”
夜昙望着一臉天真的辣目,覺得很無奈。
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無論是什麽都可以嗎?”她只能一步步地試探。
“嗯。”
“真的嗎?”夜昙擺出一副開玩笑的語氣:“我不信,即使會死,你也答應嗎?”她狀似無意地道:“辣目,比如啊,我只是打個比方啊!如果我讓你做的這件事會讓你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你也算是死了,你也願意嗎?”
“不懂。”他單純的大腦裏也想不了這許多,“辣目,願意的。”
“你聽明白了我在說什麽嗎?”
“明白。辣目,只想,你開心。”
“可是……可是你會死的。”
“你開心,就好。”
“那……如果這不是假設,是真實情況,你……還願意嗎?”
“辣目,願意,為你死。”
“你個笨蛋!”
就算要讓她去替青葵死,她還得考慮一下呢,他怎麽想都不想就答應啊。
“啊?”辣目一臉迷茫,完全不知道夜昙為什麽又罵他笨。
“笨死你算了!”
真是個大傻瓜。
從來沒人說過,願意為她死。
若換作其他人,說說而已,她自然不會當真。
但是,夜昙知道,辣目不會騙她。
想到這裏,夜昙忍不住伸手抱住他,鼻尖有些酸酸的。
她吸了吸鼻子,終于承認,好像是有些高估了自己。
這個世上,對她好的人很少。
她向來知道善待自己,又怎麽可能想讓他死。
“辣目,那我先走了”,不知過了多久,夜昙松開了他,“你要乖乖聽話,我過幾天就會來看你的,等我,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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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君府回來以後,夜昙一直悶悶不樂的。慢慢看見了,也知道她此次少君府之行,肯定是铩羽而歸。
“昙昙啊,”她就知道,夜昙只是刀子嘴,對認識的人不可能這麽狠心,“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啊,再去找辣目嗎?”
“不!”夜昙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差點就要撞到慢慢的頭。
“昙昙?”
“我決定了,我要改換目标。”一定是辣目太傻,所以才讓她産生罪惡感。
“那你打算換誰啊?”換人她就能狠下心了?慢慢還是有些不信。
“要不,換小沒?”她也好久沒見小沒了。
“那明天我陪你去娑羅雙樹?”
“不不不,要不還是聞人吧?”夜昙難得的猶豫不決:“慢慢,你說呢?”
沒等慢慢回答,她自己又否決了這個想法,畢竟上次見面她剛打擊了聞人,“算了算了,要不還是小沒?”
“到底選誰啊昙昙?”這都不像她了。
“慢慢,要不我做個簽?”
此乃天意,抽到誰就是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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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還是再來一次吧?”
“不行!昙昙你剛才保證了這就是最後一次的!”慢慢去捂那兩張簽紙。
都抽一晚上了。
“可是……”
夜昙抽了幾十次後,最後一次抽中的是沒有情。
可是,小沒怕死得很。
夜昙想起之前他因為殺人蜂就吓得小臉煞白的景象。
而且麻煩的是,他和聞人都不像辣目那樣心思單純。
說不定會耍賴不肯答應。
夜昙拿着那契約,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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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于回來了!”沒有情沖出來,一把抱住夜昙。
“小沒,就算多日不見,你不用這麽熱情地歡迎我吧?”
他們之間有這麽深厚的友誼嗎?
帝岚絕都沒有抱她抱得這麽緊。
“快松開我!”
“哦。”
“夜昙,你不在,我話本都寫不下去了。”沒有情嘴上答應,但還是抱着夜昙并不撒手,繼續跟她扯閑篇:“你想啊,你不在,我話本寫不下去了,刺客香堂的生意就會江河日下,到時候我就要淪落到沿門乞讨了,真要那樣,你得對我負責!”
見他已經不知道編排到哪裏去了,夜昙一把推開了他:“負責你個頭,你當乞丐憑什麽要本姑娘負責!”她低頭理了理衣襟和裙擺:“大庭廣衆,成何體統啊你!”
“對不起對不起。你好容易回來,我跟你開個玩笑嘛!”他就是見到夜昙太開心了。
“你這次回來,會待多久?”
“我……”她必須要說出真相才行啊。
“小沒,你還記得你欠我的那個願望嗎?”
“我這人記性一向不錯的,怎麽會忘記。”她這該不會是在考驗他吧?
“你想要什麽?我去給你買。”
“我……我還沒想好,我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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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失敗後,夜昙不想再去缤紛館了。
想也知道,面對聞人一臉幽怨的表情,自己注定也是說不出什麽要他去死的話來。
于是夜昙決定,先寫兩封信給沒有情和聞人。
這樣讓他們多少還有一個冷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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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在信裏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寫了,然後便托慢慢把信寄給沒有情和聞人。
自己則在客棧房間裏等消息。
從上午等到太陽下山,慢慢才回來。
“怎麽樣怎麽樣,他們都什麽反應?”她好久沒這麽緊張過了,“沒有大發雷霆吧?”
夜昙小心翼翼地和慢慢打聽。
“昙昙,要不是為了你,我可不願意冒這種風險”,慢慢喝了口水,跟她彙報自己的觀察結果,“聞人那裏倒是挺安靜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
也是哦,聞人憐香惜玉,感覺不像是那種會暴怒,然後打女人的人。
“但是……沒有情好像挺生氣的。”慢慢小聲道。
有點吓着她了。
“啊?”夜昙擡手給了慢慢一個暴栗:“你能不能說話不要大喘氣啊!”
“昙昙,人家為了你提心吊膽一整天,你居然還打我!”
“好了好了,那我到時候買好吃的點心犒勞你,這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聽說小沒生氣了,夜昙情緒莫名的有些低落。
她還沒有看過小沒生氣的樣子。
雖然沒有情和聞人都打不過她。
但若他們真的生氣了,她就是感覺……
嗯……有點難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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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羅雙樹。
夜昙站在大門口徘徊了半天,終于決定敲門。
該面對的東西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沒有情,你開開門,你聽我和你解釋!”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夜昙把門敲得框框作響,仿佛她是上門讨債的債主。
“你……”
夜昙已經做好了沒有情不理她的準備,沒想到他突然開門,她沒準備,差點就摔進門去,被沒有情扶住了。
“進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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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這真的不是你給我編的故事嗎?”他想聽到她說,這一切都是騙他的。
“小沒……我信上說的,都是真的”,夜昙邊說邊觀察沒有情的臉色:“我姐姐,離光青葵,是你的未過門的妻子。”
這個時候,威逼利誘都是沒用的。
她決定了,繼續跟他打感情牌。
“小沒,我知道,如果是我是你,碰到不知道是哪裏跑出來的什麽人,對我說,我不是我,還要我去死,就是為了一個據說是我的前世的人複活,我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夜昙一邊說,一邊拉起沒有情的雙手,凝視着他,神情破天荒的格外鄭重:“我也知道,你怕死。我也很怕死的。這世上,還有好多風景我都沒看過,好多好玩的事情我沒有做過,我一點都不想死。”
“我們凡人壽命短,所以都很怕死。我姐姐,她也是凡人”,提起青葵,夜昙放緩了語氣:“小沒,你想想看,她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才下界來救你。”只是說着說着,她又忍不住激動了:“我姐姐她對你這般情深義重,你忍心讓她一輩子都留在天界當寡婦,然後自己在人界逍遙嗎?”
“……”
沒有情并沒有做聲。
他并不想承認這種關系。
“還有啊,我們這麽一大堆人,不管自己家裏的一堆事情,找了快兩年,就為了找到你們,然後讓神君複活。”
“所以呢?”又不是他求他們來找的。
他本來在刺客香堂過得好好的。
“哎呀,你怎麽還不明白,我們是為了保護你!沉淵的人,已經看到我們在一起了!娑羅雙樹這裏,其實也并不安全。”
“他們……會怎麽對你?”聽到這裏,沒有情終于開口問道。
他自然還是記得夜昙身份的。
“他們會怎麽對我,我不在乎。”因為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不過,既然你提到了,我也不瞞你。想要除你而後快的沉淵族,可不止那天那個。”英招要是知道頂雲死了,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小沒,論親戚,你算是我的三分之一個姐夫;論感情,我自覺,我們也算是朋友,對吧?”
他才不想只當她的朋友。
見沒有情不答,夜昙繼續再接再厲:“如果你們三個之中有一個被沉淵的人逮住殺了,我還得馬上嫁給他!”
她承認,為了達到賣慘的效果,說得是誇張了點。
“你之前說過,同情我的遭遇,對嗎?如果這事真的發生了,相當于沉淵的人害我姐姐當寡婦,我還得嫁給他,每天看他的臉色。沉淵族個個嗜戰好殺,你說,要是我一不小心惹着他,說不定還要被打”,說着,夜昙又拉着沒有情的手晃了晃:“小沒,你真的忍心看我被他們這樣欺負?”
“……不想。”
她這種性格,碰上沉淵的人,可能真的會被打吧。
“對吧!”她就知道小沒還是講義氣的。
“你不變回去,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但你要是變回玄商神君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動動手指,就能收拾他們所有人”,夜昙開始扳着手指給沒有情數變回去的好處:“其一,沉淵儲君不定,我就很安全。其二,我姐姐也安全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天界,做天妃。其三,你還免費白得一個萬裏挑一的美嬌妻,你想想,還有比這更劃算的事嗎?”
“我不要。”
“小沒!青葵是你的天妃,你必須娶她!”夜昙想發作,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姐姐她蕙質蘭心,善解人意,古道熱腸,對你還一心一意。你們成親以後,舉案齊眉,和和美美,到時候再給我生幾個外甥外甥女什麽的,這難道不比現在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好嗎?”
說到這,夜昙的聲音低了下去,隐隐地覺得有些失落。
帝岚絕娶人的話,她也會失落的。
她把原因歸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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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乖命蹇,恐無福消受。”
沒有情也憋了一肚子氣,“你們說的那個什麽勞什子神君的未婚妻,關我什麽事。”
為什麽要把這親事強加到他頭上。
這個神君定的親,憑什麽要他來娶。
“小沒,你可想清楚了!”
自由都是有代價的。
“你真的願意冒生命危險嗎?你真的要放棄身份地位、如花美眷嗎?”
“我不是他。”沒有情打斷了夜昙的話。
他不是玄商神君。
所以她說的那些,他都感受不到。
他就是喜歡能和他玩在一起,能和他一起賺錢的,這有什麽錯。
這世上,唯有真心最難交付。
憑什麽非得讓他喜歡青葵。
僅僅四個字,就已經讓夜昙無言以對了。
汝之蜜糖,彼之□□。
這道理她也不是不懂。
“夜昙,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拿命去賭這些嗎?”沒有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夜昙:“不管是沉淵王妃,如意郎君,萬貫家財,還是其他的。”
“我……不知道。”夜昙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她大約是不會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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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答應你。”
“為什麽?”平時總是她讓他們吃驚,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這變化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本來,我就輸給你一個願望嘛。做人要講信用,這我還是知道的。”沒有情作無語望天狀,道:“哎呀,所以說賭博害人啊!一不小心就把小命都賭進去了。”
如果他不答應,那她就有可能會嫁給沉淵的某個王子。
他可不想這樣。
“夜昙,你知道,我很怕死的。”沒有情又恢複了之前嬉皮笑臉的表情,“到時候你能陪着我嗎?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小沒……”
夜昙看出他是想要故意活躍氣氛,也不想再感傷了,拍了拍沒有情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講義氣。”
“誰是你兄弟啊!”
“呃……”
夜昙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幹嘛要兇我啊……”
緊接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這一瞬間,她好像突然就克制不住洶湧的情緒。
也懶得克制了。
“嗚嗚嗚……你是不是還是怨我啊?”
對不起,小沒。
她也不想這樣的。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看見夜昙突然就哭起來了,沒有情有些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
“我都答應你了啊,你別哭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是真的沒轍。
夜昙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真哭還是裝哭。
“小沒,要不你還是走吧”,夜昙說着便用手推他:“現在就走,帶上你的錢,走得越遠越好。”
趁她還沒後悔。
青葵說過,會尊重神識的意願。
她原是不甘心的。
現在她也動搖了。
玄商神君都已經為四界死了一次,現在她還要求他們再死三次。
這的确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不走。”
“為什麽呀!”
“我……自然是心疼我的錢了,這麽多哪裏帶得走嘛!”
其實,他是舍不得錢兒。
“沒有情,你要死啊!!!”夜昙氣得要打他。
沒有情難得沒有被夜昙的氣勢壓倒。
“這個給你。”
他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夜昙:“娑羅雙樹的鑰匙,以後就給你保管吧。”
“我不要!!!”夜昙盯了那鑰匙一會兒,猛地推開他的手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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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娑羅雙樹回來,夜昙便直奔缤紛館而去。
雖然她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但其實她心裏已經有打算了。
但夜昙還是想知道聞人的态度。
聞人一向最喜歡美人……
就像她之前在信裏寫的那樣,回到天界,就會有許多貌美如花的小仙娥等着他呢!
他會接受嗎?
不……他大概也不會同意的。
他哄女人的話張口就來,是家常便飯,但也沒見過他為那紫衣女子之外的人認真過。
“月下……你來了?”
“……你在等我?”
“是。”
他想,既然是最後了,她一定會來的。
“那信……你看過了?”夜昙明知故問。
“月下,無論你所求為何,我都答應你。”
他愛她,所以任她提再怎麽嚣張跋扈的要求,他也只能選擇答應。
“你……其實也可以不答應的。”
“月下,你想要聞人如此,不是嗎?”
“我想歸我想,那你不知道掙紮一下,反抗我嗎?”
“我要你去死,你就去死,你怎麽這麽聽話啊?”
“別人若要我的命,我肯定掙紮。”
“可是,你的要求,我拒絕不了。”
“……”
聞人向來最是懂得女人心性。
她可不會吃這一套。
別以為這樣她就會心軟。
聞人站起身,走到夜昙面前,輕輕地從她手中拿過那把折扇。
他來到書桌前,打開扇面,用筆蘸滿了墨,将那扇上早已幹涸的血跡點成朵朵桃花。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不知日後,她可否會記得他。
“聞人今日以此桃花扇相贈月下,作個訣別。”
夜昙接過扇子。
她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聞人,你個傻瓜,我是不會想起你的。”
自己都不珍重自己的性命,別人又如何會珍惜你呢?
“你還笑得出來?”
“之前我忍不住怨月下,怨你對我如此無情,現在倒是覺得,你不愛我,也好。”
他親親地握着夜昙的手,放至唇邊。
“聞人希望,月下你能一直幸福。”
即使就如煙花一樣,只有短暫的絢爛,他也願意為此情付出一切。
“都說你認錯人了。”
夜昙并沒有甩開他的手。
“你別笑了!”
就算知道他慣會用花言巧語騙人,她也的确是心軟了。
“月下?”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們了!”
他們都是石頭,她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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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昙兒,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夜昙的糾結,青葵自然是都看在眼裏的:“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都在想這件事。”
“可是姐姐……放他們走的話,你怎麽辦啊?”夜昙還想再勸她:“說真的,你跟我走吧!”
“昙兒,我們先把神識的事情解決了,好嗎?”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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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下了決心後,又讓慢慢去信,将玄商神君的三片神識約到聞人的缤紛館。
之所以約在這裏,倒不是因為她偏愛聞人。
只是因為缤紛館暫時還沒暴露在沉淵眼前。
不然到時候直接一網打盡了,他們哭都沒處哭。
“夜昙?”
“月下?”
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同時出現,還同時開口,跟三重奏似的。
雖然說的內容有些微的不同。
但這場面也的确夠詭異了。
離光夜昙,你要淡定!
這是三胞胎三胞胎三胞胎!
夜昙瘋狂地給自己洗腦。
“你們三個人……哎呀,反正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是什麽關系了對吧!”夜昙決定快刀斬亂麻:“我的願望就是,你們每一個人都走,走得越遠越好。”
說完,她拿出一個簽筒:“至于往哪個方向走麽,你們自己抓阄吧。”
“為何,趕我走?”辣目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原委。
是他又做錯了什麽嗎?
對了,她還沒有和辣目說得很明白。
“我不是趕你走……”
沒等夜昙說完,辣目便急急地拉起她的手。
被沒有情和聞人兩道視線緊盯着,夜昙覺得很尴尬。
辣目卻是渾然未覺。
“對不起,別趕我。”他邊說邊搖頭,“辣目,不想走。”
“……你為什麽要和我道歉啊?”
他什麽都沒做錯。
該道歉的人是她好不好。
大傻瓜!
其實,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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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們快點抓阄,然後快走吧!”
不能再猶豫了。
這次說什麽她都要把這件事解決了。
“我們走了,你怎麽辦?”沒有情插嘴。
“是啊月下,除非你跟我們一起走。”聞人附和。
他們怎麽這麽多事情!!!
“哈?我為什麽要和你們一起走?”夜昙一臉莫名其妙,“等你們一走,我就回沉淵了。從此以後,山高水遠,各自珍重吧。”
至于青葵那裏,還得她慢慢去勸。
“對了,你們要記得啊,如果有一天,你們覺得快活得夠了,想通了,想回天界了”,夜昙說着,便從懷裏掏出三樣物件,分別塞給他們。
石頭花,琥珀算盤,還有桃花扇。
“就拿着這些,當個憑證,到沉淵來給我送個信。”
萬一青葵怎麽都不聽勸,也算是能留有一線希望。
“趕緊走吧,都走吧。”夜昙朝他們揮揮手。
“你不繼續保護我了?”當初夜昙還是和沒有情簽了協議的。
“小沒你……自己珍重吧。”
“那你可得付違約金啊。”沒有情在這等着她呢,“你不付得話,我是不會走的。”
讨債這套程序他很熟練。
沒有情往椅子上一坐,翹起腿:“誰愛走誰走,我反正不走。”
這反複無常的,真是氣死她了。
“月下不走,我也不走。”
“辣目,絕對,不走!”
“你們要是不走,那就是死路一條,你們到底明不明白啊!”夜昙氣竭道。
聞人苦笑。
走了,和死有什麽分別呢?
還不如死了,她還能永遠都能記得他。
“我說各位大哥啊,你們到底要怎麽樣啊?”
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你們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沒有情作為代表,來和夜昙談判。
這種時候,一定要纏着她不放。
這是聞人的建議。
如果夜昙執意不答應的話,再讓辣目出面。
他們都看出來了,夜昙明顯是對辣目最好。
這都什麽人吶!
趕都趕不走。
看來今天是不會有結果了。
“好了好了,我要回去吃飯了,咱們明天再議。”
——————
翌日。
娑羅雙樹。
夜昙約辣目,沒有情還有聞人一起打麻将。
經過一夜的冥思苦想,又求助了青葵後,她們終于又想到一個方案。
那就是先去傳說中的四界盡頭——白竹塢安置神識。
若說魍魉城是通往四界的交通要道,白竹塢就是無人問津的世外桃源。
它的神秘之處就在于,連接四界的通道是随機的,一天之內就能變換大約十二次。
這密道的規律還是一個病人告訴夜昙的。
用來抵名醫堂裏貴得離譜的診金。
夜昙決定先護送他們去那,然後再讓青葵陪他們一段時間。
後面的事麽……
後面再說吧。
——————
“辣目,不會打。”
“沒事,我教你。”夜昙認為這個計劃已經接近完美了,因此心情放松,又有心思玩了。
辣目在認真跟夜昙學習。
剩下那兩個一邊打麻将一邊聊天。
“沒兄,聞人聽說,你在寫話本?”
“是啊,怎麽了?”沒有情打出一張九餅。
“碰”,聞人說着,又搖了搖扇子,“不知沒兄是否有打算寫我們自己的故事?”
“哦?你有何高見啊?”他早就考慮過好嘛。
“聞人以為,不如就寫咱們的前世,那位玄商神君和月下情投意合,但為世俗所不容,然後相約殉情,于是才變成我們三個的。我們三人,和月下是緣定三生……”
這個劇情好像也不賴嘛。
“你讓我考慮考慮。”
“喂,你們是當我不存在是嗎?”夜昙翻了個白眼。
居然還敢編排她。
看來是她沒出大招,他們還有心情在這叽叽歪歪。
這廂沒有情和聞人又因為那莫須有的劇情争論了起來。
“要不打賭?誰贏了誰娶姐姐。”聞人提議道。
“為何是贏了娶姐姐?”
“你去娶姐姐,我便能娶妹妹。”
“滾!”
沒有情沒好氣地說:“不賭。”
這什麽破賭注。
“除非是贏了的娶妹妹!”
“好吵。”辣目跟夜昙抱怨。
夜昙當即抽出美人刺,往桌上一擺。
一時之間,娑羅雙樹便清靜了許多。
“到誰了?快點出牌!”
晚上她還要搬運小沒的財産呢!
——————
在打包好行李之後,他們一大堆人齊聚獸界渡口。
這裏面甚至包括了嘲風和谷海潮。
至于為什麽要坐船。
主要是沒有情要帶的細軟太多了。
他堅持要拿這些當本錢,去白竹塢繼續他的賺錢大業。
盡管只是挑揀重要的那些帶,數量也還是很多。
當然,剩下的都被夜昙鎖在娑羅雙樹了。
“嘲風,你差不多得了!”說是來送他們,送到現在還不肯走,夜昙叉腰道:“我們是不可能帶你走的。”
“誰說我要跟你們一起走了!”嘲風還在嘴硬。
眼睛都離不開青葵,還說不想。
谷海潮在後面嗤笑。
只是笑着笑着,他們都察覺到空氣中的味道有些不對勁。
是英招和沉淵的大軍。
嘲風和谷海潮率先反應過來,接下來是夜昙。
完了,她殺了頂雲這事,英招不會是發現了吧。
“這下好了,誰讓沒兄你帶這麽多行李!”聞人還在那說風涼話。
“還不快點進去”,夜昙急着把他們往船上推:“聞人你來開船。”
“姐姐,你快上船。”夜昙拉着青葵的手。
“昙兒小心!”青葵眼尖,看到一支魔箭沖向夜昙,于是便轉了個身,擋在夜昙面前。
她怎麽又為人擋箭!
毒還沒完全解呢,真是不要命了!
一旁的嘲風被英招牽制住了,沒法抽身,心急如焚。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傷了姐姐。
千鈞一發之際,夜昙反應更快,她又借着慣性多轉了半圈。
反正她也不怎麽怕魔氣。
關于這天,夜昙的記憶只到那刻為止。
待她醒來後,才知道玄商神君已經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