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颠倒夢境·二十四

颠倒夢境·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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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琬交手了幾個回合後,帝岚絕便假意不敵。

“你們倆給我等着!等小爺我去搖人!”

他放下一句狠話,就飛也似地離開了拍賣行。

他還有下一出戲要演,所以得抓緊時間準備。

李琬則找了個醫館,替夜昙處理了一下傷口。

“表妹,依我看,我們還是趕快回宮吧”,走出醫館後,李琬不想再節外生枝,便提議回去,“民間的大夫我信不過,你這傷口還是得讓太醫處理一下。”

既然已經拿到了筆,便已經達到了目的,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表哥!”夜昙嘟起嘴,表示自己很不開心:“人家好容易才有機會出宮來玩,還不想回去嘛~”

“表哥,你快來快來”,還沒等李琬拒絕,夜昙将他拖到一個算命攤前:“你瞧瞧,這位可是遠近聞名的神算子呢!”

“二位看起來很是面善”,那算命攤的攤主正是一番喬裝打扮之後的慢慢,“不知道二位今日要算點什麽呢?”

“表妹,你對這個有興趣嗎?”李琬急于回去,并不想逗留。

“既然今日有緣碰上了大師,那就算一下吧~”夜昙拉着李琬的手搖了搖:“表哥,你就當是陪我了嘛~”

“……好吧。”真是麻煩。

“公子小姐想要算什麽?”

“我先來,快給我算算姻緣!”夜昙搶着安排:“大師,你順便也給他算算前程。”

“莫急莫急,一個個來。”

慢慢胡亂掐了掐手指:“你們……等我看看啊……”

“先是這位小姐的問題,你倆……可是天上難找地上難逢的知音,真是絕配啊!将來那妥妥地是一對知心愛侶啊!”

“表哥,你看他呀,說的都是什麽混賬話”,夜昙故作嬌羞地低下頭。

動作之誇張,看得慢慢眼睛直抽抽。

她家少主頭上的綠色又深了點。

“至于這位公子的問題嘛”,慢慢賣了個關子以後,開始拍馬屁:“公子龍睛鳳頸,貴人之極也。”

李琬只是笑笑。

他雖然不受皇帝寵信,但溢美之詞倒也是家常便飯。

“實不可窺測,後當為天下之主矣!”慢慢又神神秘秘地将夜昙準備好的臺詞說出。

其實自己說的到底是什麽,她是一個字都不懂。

“如此,便恭喜表哥了。”夜昙趁機補上一句。

“表妹,市井之人的戲言,如何信得?”

“這大師又沒說錯,表哥的确龍章鳳姿嘛”,夜昙湊到李琬跟前,盯着他看,“将來定然是前途無量呀~”

“表妹莫要拿我取笑了。”李琬朝夜昙笑笑,無意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

如此吉祥之語……

聽着的确是讓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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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邊!”此時,帝岚絕是再也忍不了了。

沒等夜昙給信號,他就直接帶着一幫獸兵,氣勢洶洶地往慢慢他們那沖了過去。

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北齊皇子,居然也要求娶昙昙。

他搞不定神族,難道還會搞不定人族的小屁孩嘛!

“這小丫頭和小白臉居然敢打本少爺,給我追!”

“表哥,快跑!”夜昙本來還準備繼續發會兒嗲的,卻被帝岚絕強行推進劇情的舉動打斷。

等回去了再找他算賬好了!

這麽想着,她立刻拉住李琬的手,撒腿狂奔。

他們一直從集市跑到近郊的一處樹林裏。

天都黑了。

帝岚絕還盡職盡責地窮追不舍。

“表妹,你沒事吧?”其實李琬并不把帝岚絕和他的追兵放在眼裏。

夜昙不肯放手,他只能被迫跟着她跑。

李琬還并不知道,他們都會法術。

如果他知道的話,後面的一切計劃,便也不會再進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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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與帝岚絕過了幾招後,夜昙在他身後瘋狂示意,讓帝岚絕趕快把李琬逼到他們準備好的陷阱中去。

那是一片沼澤地。

然而,在夜色的掩映下,還是很難發覺的。

李琬被帝岚絕逼到那沼澤邊緣,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正欲轉身,夜昙趕緊抓住來時機撲過去。

“表哥小心!”夜昙嘴上是這麽說,手上卻推了李琬一把,然後就和他一起掉進了沼澤。

為了演出戲,她容易嘛!

“哈哈哈。”

帝岚絕在岸上獰笑着看他們。

“你笑什麽啊!”夜昙的氣勢依舊很足:“這樣你也一樣殺不了我們!”

“我笑,當然是因為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帝岚絕繼續咬牙切齒,“小妞,我告訴你,這沼澤地啊,人一旦陷入其中,是出不來的”,帝岚絕開始吓唬人:“裏面還有什麽鱷魚啊,蟒蛇啊……”

“呀——你別說了!”夜昙開始非常誇張地尖叫,以表示自己對這些動物的深惡痛絕。

“……”

李琬好容易才忍住捂耳朵的沖動。

“所以啊,你們死了以後可不要來找我!”

說罷,帝岚絕又用腳踢了踢地面,狀似無意地将一根細細枯藤的一端踢進沼澤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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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此時不發一言。

他就盼着帝岚絕趕緊走。

現在情況對他而言,非常不利,實在是沒有必要去激怒敵人。

等帝岚絕走後,李琬開始尋找脫困的方法。

月亮穿出雲層的那一瞬間,他和夜昙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朝着那根枯藤的方向看去。

“……表哥,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沒人來救我們的話,我們會死的。不是淹死,就是餓死。”

他倆現在陷落在泥淖裏。

只有一根枯藤可以勉強當繩子。

“要不,你先上去,然後去搬救兵?”

這是一次測試。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繩子是一次性用品,最多只能供一個人使用一次而已。

如果他拒絕這個提議的話。

那她就到此為止。

說明一切後,讓他趕緊滾蛋。

如果他接受的話……

那她就……繼續耍他好了。

“這怎麽行呢?”李琬的第一反應還是演戲。

在宮裏的生活,使演戲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本能。

在生死關頭,演戲也是博取對方同情,求得生存機會的必備技能之一。

“表哥,你別說了。”

泥水現在大約剛到他們二人的腰,夜昙的手還露在外面。

她也不管手上還有污泥,直接就往便宜表哥的臉上怼,止住他未說出口的話:“我知道表哥的心意。”

“我……”

其實李琬的第一想法是想把夜昙丢下,自己爬上去。

但丢下她的話,她大概是撐不到他找人來的那個時候。

而他的計劃還需要她。

“表哥,你還記得嗎,你欠我三個願望!”夜昙仰起髒兮兮的小臉:“我的第一個願望就是——表哥你先上去,然後再找人來救我。”

“表妹……”聞言,李琬有些震驚。

她不像是會如此舍己為人的人呀。

但……當初在路上救了他這個陌生人的,也是她。

“不要說了,趕快上去,然後找人來救我!”她可受不了再磨磨唧唧的。

離光夜昙,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琬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清她了。

卻也越來越想要看清她了。

但這也不是客套謙讓的時候,還是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好。”

既然敢退沉淵的親,足以說明她有幾分膽色。

與尋常女子,果然大不相同。

“表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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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這種沼澤地裏脫身的辦法也簡單,就是不能大力地擾動它。

借勢躺平後,吸一口氣,人就能浮起來;然後,可以借助軀幹浮力,慢慢抽腳。

但一般沒有經驗的人是做不到安全逃脫的。

陷在淤泥裏等待李琬的時候,夜昙擡起頭,仰面看着柔和的月光。

李琬,和她大概是一類人。

所以,即使自己救過他,他也不一定會感激涕零。

最多是對她稍微多點憐惜。

如果換少典空心那個大傻瓜,有女子救他于危難,他怕是會跟那人掏心掏肺了。

“昙昙,我們今天演得怎麽樣?”一旁,帝岚絕和慢慢也現身了。

帝岚絕開始邀功。

“你們快躲起來啊!”戲還沒演完,萬一李琬這個時候去而複返了怎麽辦,“他一會回來了怎麽辦?”

“你确定他還會回來?”慢慢抱肘:“我要是他,知道你死定了,才不會回來呢,畢竟又沒人知道你今天是和他一起出去的。”

“……”好像也是啊。

“我覺得他會回來的。”

據夜昙觀察,李琬的行事風格還是比較小心謹慎的。他接近她,一定是因為真的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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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果然不出夜昙所料。

李琬帶人來救她的時候,那淤泥已經快到她胸口了。

“表哥”,夜昙靠在李琬懷裏,一副欲哭不哭的樣子,試圖诠釋“劫後餘生”的委屈勁兒,“你終于來了,人家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沒事了,我送你回宮。”

“嗯。”夜昙擡頭找了個不錯的角度,讓李琬能看清她臉上的淚痕。

不然她剛才狂掐自己胳膊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朝露殿。

“表妹,真的不用找太醫來給你看看嗎?”又是血又是泥的。

“哎呀不用了”,夜昙朝李琬擺擺手:“如果被父皇發現的話,他又要罵我不成體統了。”

“那表妹,你好好休息。”

“嗯~”

夜昙關上殿門,馬上給自己身上施了幾遍清潔咒。

然後準備沐浴,再抹個香膏什麽的。

畢竟在淤泥裏泡了這麽久。

待會兒少典空心還要來找她呢!

“你來啦~”

夜昙剛洗完澡,聽到動靜,也沒擦頭發,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來了。

她也懶得熏香了。

她的香包來了~

抱一下的效果甚過往身上熏香。

迎接少典有琴的是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

“女鬼”直接就撲進懷裏,被他一把摟住:“昙兒,你跑慢點。”

說話間,少典有琴又施了法,夜昙還在滴水的頭發瞬間就幹了。

“嘶”,夜昙用手環抱上他腰的時候,感覺到一陣刺痛。

先是泡在泥水裏,又用水洗過,她手上的傷口就有點腫了。

“你手怎麽了?”

少典有琴當然感覺出了異樣,随即松開了夜昙,一手托着她手肘,一手輕輕掀開她的衣袖。

晴轉陰了。

天氣預報雖然不是很對頭,但夜昙假裝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也不抽回手。

“我今天去樹上掏鳥蛋”,她說謊說得那叫一個順溜,“誰知道偷到一半,那鳥就又飛回來了,我吓了一跳,不小心就被樹枝劃到了。”

說完,她就咬着嘴唇,然後默不作聲了。

“你啊!”真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現在又不是沒有雞蛋吃。

反正少典空心肯定會給她治好的。

夜昙是有恃無恐。

果然,在收到一枚無奈又透着有點怨怪的眼神後,她的傷口馬上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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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家殿下約我去城外?”夜昙在朝露殿接見了慕容令,聞言有些驚訝。

難道是之前的苦肉計加美人計有效果了嗎?

她本來還想繼續再加演的。

夜昙的戲瘾完全被激發了。

“請公主務必賞光。”

“好,你去他說,本公主會按時赴約的。”

夜昙想了想,又回房裏拿了個瓶子。

半夜。

城外。

“表哥,你帶我來這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為感謝表妹的救命之恩,我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禮物。”

“我也是哎,看來咱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呀!”夜昙裝作驚喜萬分的樣子,“不過我想先看表哥你給我的驚喜!”

她本來是想說,什麽驚喜我都不要了,直接折現吧。

“算不上什麽驚喜,只是一點謝意。”

離光夜昙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其實沒人清楚。因為前面那十幾年,她都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災星。

于是,李琬便讓慕容令在宮裏打聽她的喜好。

慕容令很快就給了他答複。

據他調查,夜昙公主好像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例如煙花之類的。

慕容令打探到,夜昙公主曾經因為暾帝只給青葵公主放煙花看的事情,在宮裏鬧過一場。

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這煙花,倒的确是剛剛好。

他們不知道的是——

夜昙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但這亮晶晶的東西特指的就是金子、銀子還有寶石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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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不管看多少次,煙火照亮夜空的那刻,她還是看不膩的。

夜昙之所以喜歡煙花,倒不僅僅是因為離光旸每次都只給青葵放煙花。

在遇到少典空心之前,朝露殿的夜裏,大多數時候都是漆黑一片的。

青葵很早就睡了,一般不會在夜裏找她。

夜昙有的時候會失眠。

她睡不着的時候,就會拿出根蠟燭點上。

燭火太微弱了,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如果蠟燭可以點兩頭,她可能也會選擇把兩頭都點亮的。

因為她需要更多的溫暖。

哪怕只是一時的溫暖。

但是夜昙又舍不得點兩頭,因為這樣蠟燭很快就會燒沒了的。

在某一種意義上,煙花也是一樣的。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但是也夠了。

“表妹可還喜歡?”

“喜歡的。”她的确挺喜歡看煙花的。

“那我之後在宮裏給你放,好嗎?”

“好啊好啊。”這本來就是場狩獵游戲,李琬的要求,夜昙自然是滿口答應。

“為了感謝表哥你特地給我放的煙花”,夜昙從懷中掏出了個纏着黑布的瓶子。

裏面的東西是她特地托帝岚絕從獸界搞來的。

“這……”

這螢火蟲出現的時間好像不是很對哎。

“沒想到這個時節居然還有螢火蟲。”

“哎呀,你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嘛!”夜昙叉腰:“你只要關注好不好看就行了!”

裝溫柔她總是裝一小會兒就會破功。

這點,李琬也發現了。

“确實好看,多謝表妹。”

“嗯,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說着,夜昙便拿下紫色的披帛。

“表妹?”李琬有點不解。

夜昙是準備去把那些亂飛的螢火蟲再次捉回來。

“你還愣着幹嘛啊,趕緊幫我一起抓呀!”

浪漫的戲碼演完了,這螢火蟲也不能浪費了。

她還想拿它們來吓唬少典空心的。

上次送他骨戒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好像怕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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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

“殿下,今日的約會如何啊?”慕容令到底是年輕,還是挺關心小兒女之間的情愛進展的。

“還可以吧”,李琬對夜昙有所圖,因此對她也比對別人更有耐心些,“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這些天,李琬一直在謀算。

齊國的國力,尚比不上中原的離光氏。

之前謀劃的裏應外合,刺殺皇帝,獲得軍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經濟的計劃。

現在求娶公主,也是為了讨好強國。

按如今的形勢來看,李琬是打算将這兩個計劃糅合的。

先前有離光赤瑤擋着,他們不會暴露在明面上。

如今,若他利用和親的空當,趁機聯絡禁軍,直接公然刺殺離光旸還有東宮太子,風險其實是很高的。

一個弄不好,刺殺失敗,就意味着全面戰争。

雖然神族大概率是不會插手人間事務的。

但離光青葵到底是天妃。

所以,怎麽樣在刺殺的同時,又讓自己置身事外,就很關鍵。

這場刺殺,必須要做成意外。

只要沒有證據,就算他們真的懷疑他。

作為外交使節,他也依舊是安全的。

而且……

離光氏皇族本就人丁單薄,如果殺了皇室所有男丁,再娶離光夜昙,就可以趁機掌控整個離光氏。

因為除了離光赤瑤,旁支裏能繼承皇位的也沒有什麽人了。

那老頭的話,随時都能殺。

離光氏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皇權旁落吧。

在古代一個人能夠當上皇帝,無外乎血統繼位、權臣篡位、征戰自立和他人擁立。

夜昙公主頻繁地約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不管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若她識時務者為俊傑,自然最好。

若是她執意不從,那就只能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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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呦呦呦,這到底是誰家的怨夫啊?”

夜昙剛跨進朝露殿的門,就接受到少典有琴哀怨的眼神。

“昙兒,你這些天究竟是去哪裏了?”每天都回來得這麽晚。

他都在這孤苦伶仃地批了一晚上折子了。

“我還不能出門啦?”夜昙故意調侃他,“誰規定我一定得天天守着你啊?”

“昙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現在他每天能見她的時間少得可憐好嘛!

“你這麽想知道呀?”夜昙故意背過身去,不然她怕少典空心看出來她在憋笑,“誰讓你每次都要晚上才來,你不在的時候,我就去和那個長得跟你挺像的,我那表兄聊天去了。”

“……你和他有什麽好聊的?”因為之前夜昙說,已經拒絕了北齊皇子的求親,少典有琴便也沒将這人過多地放在心上。

“就是……親戚之間的那種聊天嘛~”夜昙頓了頓,又補充道:“大概就是和他看月亮,看星星,然後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這樣吧。”

!!!

“那你大可以找我一起看!”星星的事情他能講一堆好嗎?

“哈哈哈,那下次我就找你。對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夜昙拿着那玻璃瓶故意在少典有琴面前使勁兒晃蕩:“我親手捉的!”

“……”又是蟲子。

她一定是故意的。

但這裏面的心意,他還是很感激的。

“謝謝昙兒”,少典有琴拿出一個琉璃盞,又将玻璃瓶倒扣在上面。

螢火蟲便都飛了進去。

“你在幹嘛啊?”

“這樣它們就不會死了。”這琉璃盞有法力。

“為什麽要換啊,它們死掉了的話,我再給你抓~”

少典空心明明不怎麽喜歡蟲子的。

“不用了。”

螢火蟲一般都栖息在小溪邊上。

黑漆漆的,太危險了。

“有這些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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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怎麽了小池子?”

“公主”,林池作為衛尉,負責宮禁之事,“承恩殿那裏最近購入了很多煙火。屬下詢問過了,慕容令說這事情公主你是知道的。”

宮禁之中,存放煙花爆竹都是需要特批的。

“哦,那你給他批了吧。”夜昙無所謂道。

之前李琬的确說起過這件事,不過她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麽看來,李琬是一門心思要求娶她咯?

那自己就将計就計,看看他到底有什麽謀算。

夜昙知道,不管李琬有什麽謀算,肯定都是針對離光氏皇族而來的。

只有這一點,絕不會錯。

也因為這一點,他們注定是敵人,她只能除掉他。

倒不是因為她有多在乎離光氏。

但那是青葵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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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

“表妹,你來了。”李琬很熱情地邀夜昙坐下。

他是打算和她說向暾帝求親之事。

“表哥,是這樣的啊,你想啊,本公主連沉淵儲妃都不稀得去做。若本公主答應嫁到齊國,對我能有什麽好處呢?”夜昙直言不諱。

反正她的光輝事跡大部分都能查到。

“人神向禮,沉淵族殘暴嗜殺,喜怒無常,又豈會是表妹你的好歸宿?”李琬見夜昙沉默不語,便繼續勸說:“表妹,其實……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這事究竟能不能成,還是要看暾帝的意思,看他想如何處理我們兩國的關系。”

婚姻大事,大多數時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夜昙點點頭,但嘴巴裏的話卻又是兩個意思:“但表哥你也知道,本公主呢,是不會乖乖聽我父皇的話的。”

“表妹,你也知道,現在齊國儲君未定,我答應你,若以後真能有機會當太子”,他就是知道她不會聽話,所以才費時費力地讨好她,“你就是太子妃,是皇後。我們的孩子,會是未來的皇帝。”

這意思就是要讓她幫着一起謀奪太子之位。

“好,本公主可以答應你”,看來只有答應了他,他才會有下一步行動:“但你必須要答應本公主的第二個願望。”

“表妹請講。”

“就是,娶了本公主以後,要一心一意對我好,不能再娶別人,這你能答應嗎?”

就算是假的,夜昙也不忘記要為難人家一下。

“這……”夜昙提出這個要求,李琬多少有些驚訝。

她看上去并不像在乎這些的人啊。

“好,我答應你。”

不管怎麽樣,先答應了再說。

“那好吧,那你就去和我父皇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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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绛闕。

“你說什麽?”少典有琴手上的折子差點就沒拿穩,“你再說一遍。”

蓬萊绛闕的大殿裏開始布滿陰雲。

飛池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又往角落裏站了站。

給夜昙送飯的仙娥把齊國九皇子向暾帝求娶夜昙公主的事情報告給了少典有琴。

“神君?”飛池還來不及勸,就發現他家神君已經飛得沒影了。

少典有琴直奔朝露殿而去。

他得趕緊去找夜昙問清楚這事。

因為他現在還完全沒有立場去找暾帝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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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公主。”

“怎麽了?”今天他怎麽來這麽早?

“北齊皇子向你求親的事情,是真的嗎?”

“……”消息怎麽會傳得這麽快。

“是不是暾帝逼你答應的,我去找他……”

“不是啦!”夜昙趕緊拉住少典有琴的袖子,“是我答應的。”

“……為什麽?”她明明答應過他的,“你說過會嫁給我的。”

他相信,她一定是有什麽理由的。

“少典空心,你還有臉說,你才是那個大騙子!”夜昙慣會倒打一耙。

“……”夜昙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少典有琴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騙你。”

除了說自己是清衡這事。

“我仔細想了想,你之前發的血誓,只說了要娶我,也沒說究竟是什麽時候才會娶我”,夜昙背過身去,佯裝生氣:“那你就是下輩子再娶我也不算違背誓言啊!”

有夠狡猾的。

“公主,我……”

“少典空心,你聽我說啊”,夜昙本來也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跟他說說清楚的,“今年我已經十七了。”

少女的光陰那可是很寶貴的。

“我知道,你們神仙活得久,一兩年的時間,本來也算不上什麽”,過完年以後,她就一直在想,之後應該何去何從:“但是,我不可能一直等你的。”

此時,夜昙做不到和他對視,只能別開眼。

“欸,你別誤會啊,我可沒有要借此逼你娶我的意思。”

她打一開始就知道,讓天帝答應這親事,無異于癡人說夢。

“公主,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少典有琴本意是要先将這件事告訴青葵公主。

沒有她的支持,退親一事是沒辦法順利解決的。

不管是暾帝那,還是他心裏,都是過不去的。

但是,他現在又不便去日晞宮找青葵公主。

私下見面固然也可,但對青葵公主影響不好。

再怎麽說,都是私會。

少典有琴本來打算,等今秋,神族為人族舉行消災納福儀式時,再與青葵公主見面,詳談此事。

納福儀式,慣例是安排在九月初十。

不管了,一定要讓這法事提前!!!

那就得讓暾帝提前舉辦祭天儀式。

“清衡君,一直以來,你對我的照顧,我都很感謝。但我實話和你說吧,等青葵嫁人了,我是不會繼續待在皇宮裏的。”

夜昙是打算去游歷四界。

一直在原地,哪裏也不去,就永遠看不到新的好風景。

雖然,她可能永遠不會忘記這段日子。

“公主,我答應你,等你十八歲了,我一定娶你,好嗎?”聽到夜昙這麽說,少典有琴多少是松了口氣。

他是肯定得在和青葵正式成婚之前把婚退了。

“那……也行吧。”少典空心能不能娶她,她不知道,但反正青葵嫁人之前她肯定不會離開皇宮的。

“公主,你……原是打算去哪裏?”見夜昙答應下來,少典有琴終于松了口氣,也開始有心情問旁的事情了。

“具體去哪裏,本公主還沒想好。”

她才剛想清楚,以後要幹什麽好不好!

“公主,我可以陪你一起的。”

“真的嗎?”聞言,夜昙多少有些驚喜。

不過,神仙能騰雲駕霧,來去的确用不着像凡人那樣,費上那麽多功夫。

“其實,你也沒必要一直陪着我”,夜昙踮起腳,拍了拍少典有琴的肩膀:“放心,到時候,我也會常去天界看看你的。”

她還要早點熟悉天界的路,以後才能把青葵劫走。

“公主,那你再等我一段時間好嗎,求你了”,少典有琴一個俯身,便将夜昙摟個滿懷,他順勢将下巴擱在她肩上:“公主,我不要你嫁給別人。”

“好啦好啦,放心啊,本公主我呀,會對你負責的。”

“那我去找暾帝?”得趕緊把那什麽北齊皇子的求親給拒了。

“哎呀,你不用去找我父皇,這事兒它自己就會解決的。”

這麽晚了,還找什麽找。

“真的?”

少典有琴挑眉,将夜昙的腦袋轉過來面向自己:“你可不許再騙我。”

別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事不行。

“誰騙你誰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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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夜昙托着腮幫子發呆。

她在思考。

齊國皇子求親的事情,她父皇已經口頭答應了。

她現在是在想,要如何主動出擊。

現在她手上只有一個線索,也只有一個可以利用的東西。

拿就是離光赤瑤洩露給李琬他們的禁軍名單。

每一步,都只能依靠推理。

然後再去驗證。

夜昙最終決定,賭一把,派林池去承恩殿。

因為他原來是宗盧的手下,所以也在那份名單中。

如果順利的話,她就能夠得到更多的情報。

“不順利的話,那你就用它,應該也能脫身”,夜昙遞給林池一瓶毒藥,那是上次她從沉淵拿來的。

“多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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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

“不是夜昙公主救了你嗎?”金熙抱着肘,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池,“你對公主不該是忠心不二的嘛?”

李琬也盯着林池。

這人的确是在名單上沒錯。

能不能相信他呢?

風險和收益是并存的。

“大人有所不知,我的妻子就是離光夜昙害死的”,林池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她以為救了我,給我些小恩小惠,我就會對她感恩戴德,她做夢!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是她害了我的摯愛之人。”

林池說得情真意切。

而愛與恨,都是很難僞裝的。

在座之人,甚至連金熙,都有些信了。

只是,金熙畢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一天夜裏,林池正在探聽李琬與慕容令密謀之時,一把劍便悄無聲息地放在他的脖子上。

“你跟我來。”

就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讓林池感到奇怪事情發生了。

金熙并沒有直接把他帶到李琬面前,而是将他帶至承恩殿的一處偏殿。

發現林池是卧底之後,金熙将問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我問你,夜昙公主是不是很有錢?”

“……”即使林池是萬年不變的面癱臉,此時臉部也在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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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林池正将自己偷聽到的慕容令和李琬的對話,一一禀報給夜昙。

“你說什麽?!慕容令還有軍隊?”夜昙聞言直接跳了起來,“他們怎麽把軍隊弄進來的?”

這意味着,一旦他先動手,她可能不一定真能防住他。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的軍隊竟然能夠混進離光氏的都城。

這守城門的士兵都是傻子是吧!

漏得和篩子似的。

還是拿了他們齊國的好處?

“公主?”

“啊”,夜昙還處于震驚之中,“你說什麽?”

還有什麽讓她震驚的消息啊?

“金熙他聽說您很有錢,所以想約您私下談談。”

“……”

夜昙對林池的話将信将疑。

這展開已經脫離了她的預想。

這會不會是陷阱啊?

不過,就算是陷阱,她也得冒着風險去見一下。

“那你幫我約一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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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僅是朝露殿變得熱鬧。

整個皇宮都開始熱鬧起來。

原因無他,因為皇宮裏正在舉辦酬神儀式。

以往明明要等春夏之交的,不知怎麽的,今年居然開始得這麽早。

夜昙不知道,正是因為她之前的話,少典有琴直接去找了暾帝,将人族的祭神儀式提到了春季。

因為消災祈福的儀式必須要等酬神儀式過後數月,才能開展。

去年這時候,夜昙還和慢慢一起在膳房偷人族上貢的供果吃。

今年倒是清閑得要死。

真是人生世事難料啊。

————————

宮裏一直都在舉行儀式。

一個接一個。

到處都彌漫着香燭的味道。

朝露殿。

“哈~”

才剛入夜,夜昙吃飽喝足以後就開始犯困。

正當她打算去榻上眯一會的時候,林池卻突然火急火燎地進殿。

“公主”,林池急匆匆地向夜昙行禮,“承恩殿走水了。”

“啊?”夜昙一下子就從榻上彈起來,也不困了。

“據說是酬神儀式的香燭不小心引燃的,承恩殿還發生了規模不小的爆炸。”

“那李琬還在裏面嗎?”

他現在可不能死啊!

“回公主,據承恩殿的宮人們說,沒見到九殿下跑出來。”

“……”

他死了的話,她怎麽才能知道那軍隊究竟駐紮在哪裏!

想到這,夜昙跑進內室,從衣櫥裏拿了兩件衣服。

天光绫做的衣服能防火。

承恩殿。

“公主,這太危險了”,林池攔住夜昙:“屬下去就是了。”

“是啊公主,這火燒得太大了。”一旁的宮人也插嘴道。

這意思就是去了不但救不出來,反而還要倒貼一個。

“哎呀沒事,不危險本公主還不去呢!”夜昙拍了拍林池的肩膀,将衣服往頭上一披,就跑進了承恩殿。

在火場裏找了一圈,夜昙很快就發現了她要找的人。

“喂,李琬”,夜昙毫不留情地大力拍他的臉:“喂,你醒醒啊!”

沒有反應。

那能怎麽辦呢?

她沒學過移山倒海,也沒力氣搬運他。

沒辦法,夜昙只好将李琬硬生生拖到空曠之處。

确保橫梁什麽的不會掉下來。

這情況她早就想到了,所以才拿了兩件衣服。

夜昙将手裏的衣服往李琬身上一蓋。

然後自己也躺倒在地板上,将另一件衣服往蓋在自己頭上。

等火自己熄滅。

————————

等火基本熄滅之後,承恩殿的主殿已經是一片焦黑。

都燒完了。

這個時候,林池還有其他宮人才終于能夠進到殿裏。

“公主,您沒事吧?”

“沒事小池子”,夜昙沖林池擺了擺手:“你還是去看看他吧。”

“昙兒!”夜昙一走出承恩殿,看到的是青葵的臉。

她正在死命掙脫宮人們的阻攔。

“姐姐!”

“昙兒!”

夜昙被青葵一把抱住。

“姐姐對不起”,夜昙悄悄地移動了幾步,擋住身後的李琬投來的目光。

“都是我不好,事發突然,我就沒來得及跟你說一下,你別哭了。”

她不想讓李琬看見青葵。

也不想讓青葵卷進來。

也沒想到青葵會親自趕來承恩殿。

“昙兒,你吓死我了”,青葵還是不肯松開她,“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說到這,她已經泣不成聲。

“姐姐,我沒事,沒事……”夜昙只能拍着青葵的肩,安撫她。

—————————

“我說,你也沒事吧?”送走青葵,又讓承恩殿的宮人們都散了以後,夜昙轉過身去:“表哥,承恩殿都成這個樣子了,不如今晚你就住德陽殿吧?”

“表妹,謝謝你。”這次道謝,他可是真心的。

此時,李琬終于察覺到,他對這個表妹,是有一絲不一樣的感情的。

不知是天幹物燥,還是酬神的香火,引燃了承恩殿裏還沒有處理好的火藥,這才引發了爆炸。

要是沒有她,他小命不保。

“表妹,德陽殿怎麽走?”他突然就不想讓她回去。

“在北門那裏,我帶你去吧。”夜昙引李琬向德陽殿走去,又狀似無意地問:“你那侍衛和師父呢?他們怎麽不在承恩殿?”

“他們去幫我買東西了。”他這話也不算假。

“哦。”已經到了德陽殿,見套不出什麽話來,夜昙便也打算走人了:“那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等等”,李琬拉住了夜昙。

德陽殿偏僻,現在周圍空無一人,氣氛正好。

他俯身欲親,卻被夜昙用手擋住。

“不行”,她可不能讓他得逞,“等咱們真的成親了再說。”

她救他,只是為了那支神秘的軍隊的去向。

“表哥……”

“怎麽了?”難道她改主意了?

“衣服還我!”這衣服可是很貴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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