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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淩嬌和鄭泊羽回了酒店。

進去的時候淩嬌還有點兒懵。他跟在鄭泊羽身後亦步亦趨,問他:“你怎麽還訂了酒店?”

他以為鄭泊羽送他回去之後就要回市裏。

但鄭泊羽讓司機停在了酒店門口,然後把他順帶着一起撈走。

撈貓似的。

鄭泊羽覺得他的問題挺有意思,反問:“不訂酒店我住哪兒?”

淩嬌張了張口。

他迷迷瞪瞪地跟着鄭泊羽進去,鄭泊羽示意他把門帶上,淩嬌轉過身,裏面是個兩室一廳的豪華套房。

鄭泊羽好像是頭疼,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對着他道:“我晚上有個會,你在裏面那間睡。我走了之後房間給你留着,別回家住了。”

淩嬌聽懂了後半句。

這是今天心血來潮開了一趟,嫌遠了。

其實還好。

回別墅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他又沒什麽事,沿途還能看看風景。

其實住他租的青旅才是最近的。十五分鐘就到,但房已經退了。

鄭泊羽去洗澡。淩嬌坐在床沿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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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震。都是今晚一起吃飯的人在給他發消息,态度很殷勤。

其實他是江楓的朋友這件事沒那麽重要,畢竟圈內人誰沒見過幾個明星,就算好感也會很矜持。重要的是鄭泊羽專門來探他的班。

說到底,他還是沾了鄭泊羽的光。

水聲停了。淩嬌突然想起來鄭泊羽喝醉了。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去敲了敲門。

鄭泊羽的聲音傳出來:“怎麽了?”

淩嬌老實地說:“沒怎麽。”

他只是怕人暈過去,但是鄭泊羽的聲音聽着很清楚。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鄭泊羽說:“進來。”

淩嬌怔了怔。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推開門走了進去。

-

浴室裏水汽蒸騰。

淩嬌的背貼在冰涼的瓷磚上,眼神因為剛剛的刺激稍微有些渙散。

鄭泊羽擺弄了他一會兒,替他脫了濕透的襯衫,下身的褲子反正進來的時候就脫了,于是淩嬌就徹底變成了一條觸感滑不溜秋的魚。

鄭泊羽一邊洗什麽東西一樣洗他,一邊跟他聊天:“明天的戲是晚上的還是早上的?”

淩嬌說:“……不知道。”

他總是很容易放空和恍惚。反正做花瓶也不需要聰明。不過鄭泊羽對他這個擺爛樣挺受用,總是會被他這個樣子弄得心情很好,現在也不例外。

他慢悠悠地替他沖着身體,一邊評價:“你這錢賺得也不算困難啊我看。”

淩嬌扯了扯嘴角。

他還沒什麽力氣。鄭泊羽替他擦幹了。帶着他回了床上。

因為淩嬌第二天有戲,沒有做到底,這會兒兩個人都醒着。淩嬌以為鄭泊羽要出去,他等了一會兒,卻發現鄭泊羽還是靠在他身旁自顧自地玩手機。

一手還攬着他,手指搭在他肩上。像是老夫老妻事後的夜間日常。

淩嬌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弄得雷了一下。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沒話找話:“您要在這裏呆多久啊。”

鄭泊羽沒看他:“趕我走呢這是。”

淩嬌幹笑一聲。

“沒有。”他說,“就是好奇。”

鄭泊羽翻頁的手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道:“等你殺青。”

淩嬌:“……”

鄭泊羽餘光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他突然道:“真不想我呆着?”

他的語氣還是漫不經心,但淩嬌知道他認真了。認真了就不能敷衍了,他老老實實地說:“沒有。”

“就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公司不是一直很忙麽。”

鄭泊羽“嗯”一聲:“最近不是年末年初,稍微好點。”

停頓了幾秒,哼笑了一聲:“就是太忙了。把你慣得沒樣兒了。”

*

第二天化妝的時候,淩嬌腦子裏還是鄭泊羽的這句話。

……慣了嗎?

他想。

好像是慣了的。

頭兩年還能說是按着規矩來,最近這兩年鄭泊羽找他少了很多,其餘時間他都在無所事事。

以前鄭泊羽是給他資源的,知道他是演員,之後挺認真地把他塞到了一個大公司,找的經紀人也比之前的負責多了。

那個時候跟還在掙紮的同行相比,他根本不愁戲約。公司對他針對性地做規劃,揚長避短,他的花瓶事業從戲外做到了戲內,拿的都是大導的本子裏演技要求不高但好吸粉的角色。

他最火的那陣子甚至通稿都是新生代人氣電影小生。鄭泊羽也不為難他,睡他都是遷就他的行程來,讓淩嬌一度覺得這人不是做金主的,是做慈善的。

鄭泊羽支持他的事業,看起來絲毫不介意把他捧紅。

但是後來淩嬌屢次三番推掉他給的資源耗光所有的人氣,他也毫無異議。只是偶爾會問他為什麽,淩嬌說不想挨罵。

其實演藝圈誰不挨罵,江楓紅了這麽些年,實力人品根本挑不出毛病,每條微博底下都有嘲他罵他的,更不用說他之前被黑的時候。相比之下,淩嬌擁有全套公關和一批顏粉死忠,已經待遇相當優越了。

但鄭泊羽沒說他嬌氣,得知了答案之後就随他去了,好像要理由只是走流程。

從這點看,他确實挺慣着他的小情人。

今天的化妝師還是昨天那個女孩兒。淩嬌胡思亂想的時候對方就給他上妝,等淩嬌睜開眼睛,卻愣了一下。

鏡子裏的人眼尾上挑,被妝點過的五官更加妍麗。他昨天睡得早,氣色好了許多,看上去漂亮得驚人。

他讪讪地說:“姐姐我回頭就幫你問小楓。”

女孩兒怔了一下。

随即她失笑:“沒事兒不着急,哎,你這話說的。”

她頓了頓,很誠實地說,“你本來就好看,化妝只是錦上添花。”

這話淩嬌聽習慣了,他道了謝,想了想,還是在桌上放了點兒巧克力。

出去的時候鄭泊羽已然已經在了遮陽傘下。

有昨天的那頓飯,這會兒兩人說話沒人再大驚小怪。

淩嬌身上是古裝,雖然紗制但還是熱,他不想今天再重蹈覆轍在鄭泊羽面前丢人,于是在遮陽傘下專心致志地看今天的臺詞。

今天這戲是加的。

加戲這事兒只能說誰都心知肚明,不過鄭泊羽一向出手大方,鈔能力惠及全組的時候大家都會默契地無視。

好在淩嬌這個角色本身就埋着暗線,稍稍展開一點倒也不意外。

但淩嬌沒想到展開的方向愈發狗血。

舒子珩是雙面間諜。他替換了南風院的某小倌身份,真實身份其實是皇帝的弟弟梁王派到皇帝身邊的眼線。而他又被皇帝所用,成為一顆安插在民間的棋子。

整個支線裏最離奇的情節,是舒子珩在皇帝身邊那幾年愛上了帝王。

這場戲是皇帝微服私訪,舒子珩心潮澎湃,而皇帝卻只關心他的眼線事業做得如何。

淩嬌看完了劇本。

鄭泊羽瞥他一眼:“會演了?”

淩嬌點頭。

鄭泊羽不太相信的樣子,但他沒想到,淩嬌這回居然演得不錯。

-

皇帝的演員是個實力派,私底下有點兒像穆凱,寡言。但進了戲眼神就活了,他進門的時候穿着常服,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氣度不凡。

舒子珩迎上去,眼底倒映着燭火的光,亮亮的,純粹的欣喜:“爺,您怎麽來了?”

皇帝說:“最近趙家似乎有點兒動靜。”

舒子珩眼裏的光就暗下去。他竭力掩飾着自己的失落,語氣鎮定:“趙大人最近來奴這的次數确實變少了。”

兩人談了會兒事,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皇帝眼神一凜,舒子珩也心道不好,他拽着皇帝的手,主動躺到了床上,皇帝會意,剝了他的衣衫,佯裝壓在他的身上。

老鸨進來的時候屋內輕紗蕩漾、喘息交疊,她眼中精光一閃。

裏頭傳來了不悅的“滾”,她悄無聲息退出去,等到她走了,舒子珩的心跳才緩下來。

他無聲地作口型:“人走了。”

皇帝“嗯”一聲。

然後他俯下身,呼吸打在人的耳畔,幾近無聲:“不急,再裝一會兒。”

頓了頓,道,“你身上這香味挺好聞。”

舒子珩整個人僵住。心髒又重新砰砰跳了起來,響如擂鼓。

*

片場戲拍得熱火朝天,鄭泊羽在吃糖。

剛剛從淩嬌口袋裏薅的。一小袋子裏五花八門,還有之前江楓訂婚的時候塞進去的。

一口咬碎,嘴裏齁甜,他“啧”了一聲,打算找點水喝。

擰開瓶蓋的時候,他看到了不遠處的穆凱。

對方眼下青黑,大概是一晚上沒睡好。看着片場,眉頭不易察覺地緊鎖着,周身都是冷氣。

鄭泊羽挑了挑眉。

屋內還在拍,鏡頭裏景色暧昧但從外面的角度來看其實無事發生,就是巧妙地借了位,所以清場都沒有。

吃醋對于鄭泊羽來說是情趣。有些醋可以吃,比如那晚的別墅。而有些醋就沒必要,比如對方的工作需要。

淩嬌到底也不是真的賣給他。

只可惜,他能想通的事,有些小朋友好像就沒辦法想通。

鄭泊羽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只是他沒想到,就是這一眼,似乎激怒了穆凱,他大步走過來:“你就是鄭泊羽。”

聲音硬邦邦的。

鄭泊羽失笑:“嬌嬌跟你提過我?”

他不愛叫淩嬌小名。

跟糖一樣甜膩得慌,也不知道爹媽是怎麽想的,起這麽個名字。

但他覺得現在很有必要。

果不其然,穆凱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想說什麽,但想起了什麽,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鄭泊羽欣賞了一會兒他克制的樣子,突然一個念頭就冒了出來。

他想知道淩嬌是怎麽和穆凱介紹他的。

用的什麽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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