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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曉雅換過來的思路是這樣的。

既然氛圍感、文藝調和顏值服務生這種外部的方式都不奏效，那麽就從最本質的東西入手。所謂最本質的東西——

“就是咖啡。”傅曉雅道。

淩嬌還因為鄭泊羽有些心不在焉，傅曉雅的一句話讓他回過了神。

他說：“啊？”

傅曉雅給他看她熬夜寫出的計劃。

淩嬌原本懵懵懂懂，一眼掃到了一行生菜味泡芙，吓得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他說：“老板你這，你這……”

傅曉雅眯眼看他。

淩嬌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片刻後憋出一句：“這個到時候不會也要我們試吃吧？”

傅曉雅：“當然。”

淩嬌：“……”

他實在是沒辦法接受這種奇奇怪怪的食物。但是傅曉雅看上去幹勁十足。他猶豫了一瞬，還是開了口：“老板，其實我覺得……我們家咖啡挺好喝的。”

咖啡豆質量選得好，店裏的器材也都貴得要命，做出來的咖啡自然不會難喝。

當然，也正是因此，成本高，虧損也就更加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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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曉雅說：“好喝但是沒人來喝呀。”

淩嬌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

傅曉雅看着他，說：“試試吧。”

淩嬌說：“……嗯。”

他其實跟傅曉雅差不多大，但閱歷豐富讓他看傅氏姐妹總像看穆菁，總會讓他在某些時候心生恻隐。更何況，劍走偏鋒有的時候說不定也會有奇跡發生。

就這樣，他們的咖啡店打出了新的招牌。

-

傅曉雅熬夜想出的企劃很簡單，就是通過獵奇的方式吸引眼球。

于是，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研發新品的時刻，成為了店內所有店員——也就是傅曉琪和淩嬌兩個人噩夢的開端。

淩嬌還好。

他畢竟是員工，傅曉雅對他又有愧疚，所以不敢太壓榨他。

但親妹妹就怎麽都躲不過了。更不用說傅曉琪這會兒在放暑假。

淩嬌每天上班都能看到傅曉雅戴着眼鏡對着電腦聚精會神地研究新口味，一旁的傅曉琪露出驚恐的眼神，她看向淩嬌企圖求救，但淩嬌自身難保，只好選擇視而不見。

他最近也有點兒麻煩在身上。

鄭泊羽還沒走。

他沒有每天都來，但是一周總會來個三四次。每次淩嬌想着，這回應該走了吧的時候，對方都會重新在店門口出現。

他有的時候會呆一下午，就像一個在外辦公的商務人士。而有的時候，則只是在早上過來點一杯咖啡帶走。

要不是淩嬌撞見過他打商務電話，幾乎要懷疑他是被家裏趕出來了。

所以。

……是幹什麽？

他想不通。

他甚至登上了許久不用的微信，在一堆詢問中翻到了當初那個狐朋狗友的，他問：“鄭泊羽最近在幹嘛你知道嗎？”

對方：我靠！

對方：我還以為你死了！！！

淩嬌：？

淩嬌：就是這麽和你爸爸說話的.jpg

他試圖找回話題，但對方顯然是太激動了，淩嬌只好陪他唠了好一會兒，又再三跟他保證，說自己現在好好的，只是回歸素人生活，對方才終于勉強被安撫。

然後他才終于想起淩嬌剛剛的問題。

：鄭少？

：啊對哦你之前一直跟着鄭少的

：不清楚欸……

：你也知道，我能接觸的信息源也就那幾個

淩嬌回了個“好”。

其實對方的回複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已經是他最後能掌握的人脈。

他本來想去問江楓，點開對方的對話框卻又猶豫了。他不知道江楓有沒有給他打過電話。至少現在，消息框空空蕩蕩。

良久，淩嬌按滅了手機屏。對着窗外吃谷粒的麻雀發了會兒呆。

*

再想不通，鄭泊羽什麽都不做的話，淩嬌也沒辦法趕人走。

所幸鄭泊羽除了每天在他面前晃悠，也沒做什麽奇怪的事，于是淩嬌只好盡力說服自己忽略對方的存在。每天适當揣一點演技上班。

只是他不在意，有人替他在意。

傅曉琪來店裏第三次的時候，終于發現了鄭泊羽的存在。

傅曉雅受過淩嬌的囑托，對傅曉琪保密。架不住小丫頭自己心思玲珑，一猜一個準。沒辦法，淩嬌只好把事情的經過跟她簡單說了一遍。

她瞪圓了眼睛：“他一直來？”

“也沒一直。”淩嬌說，“……祖宗你聲音輕點。”

人還在呢。

傅曉雅補充：“大概一周三四次。”

傅曉琪音調變高：“這還不算一直？”

淩嬌在心裏嘆氣。

傅曉琪要跟人正面對線，被傅曉雅好說歹說勸住。姐姐果然穩重些，她說：“雖然煩了點，但人也沒做什麽，無視吧就，反正我也在店裏。”

雖然是嚴肅分析，但不經意間還是把鄭泊羽當成了危險分子一樣的存在。

傅曉琪說：“我覺得他對嬌嬌圖謀不軌。”

淩嬌抽了抽嘴角：“……都在一起好幾年了膩也該膩了，你這想法也太突然了。”

傅曉琪卻很執着。

她看着淩嬌，說出了那句淩嬌一直害怕的臺詞：“淩嬌哥哥，我來假扮你女朋友吧！”

淩嬌說：“妹。”

傅曉琪：“欸？”

“你真是一點都沒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淩嬌說。

-

不過淩嬌最終還是答應了傅曉琪。

倒不是為了氣或者試探鄭泊羽，是傅曉琪說，最近她老被一個認識但不算太熟的男生糾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絕。

這事可大可小，傅曉雅肉眼可見地有點擔心。淩嬌就說以後要是碰上這種事可以跟他說讓他來接。

傅曉琪開心地應了。

傅曉雅瞥她：“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傅曉琪眨巴眼睛：“那嬌嬌好看啊。”

傅曉雅慣妹妹，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後來單獨找淩嬌道謝，淩嬌說沒關系。

在這呆了快兩個月，傅氏姐妹基本算是他唯二會聊聊天的朋友，他也願意幫這個忙。

一開始還算風平浪靜。一個星期後的傍晚，他接到了傅曉琪的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傅曉琪問他：“哥哥你能來接我一下嗎，我在附近的XX飯店。”

淩嬌說“好”。

他挂了電話，想了想，又摸了個口罩。雖然小縣城認識他的人不多，但他還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收拾完他準備關店，餘光看到不遠處亮着的一角燈他才想起來什麽。

他說：“鄭總。”

對方擡頭。

“關門了。”淩嬌說。

鄭泊羽頓了頓。

他手上還攤着份合同，應該是快遞過來的。淩嬌不知道為什麽他寧可快遞各種重要資料也硬要留在E市這麽久。

鄭泊羽看了眼鐘：“今天這麽早嗎。”

沒過多久，他也習慣了淩嬌的作息。

淩嬌說：“今天有點事。”

鄭泊羽沒說什麽，收拾東西跟他一起走出了店。

出了店門，鄭泊羽的司機已經到了，他問淩嬌：“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淩嬌猶豫。

鄭泊羽繼續說：“特意提早關門應該挺急的吧，這打車不好打。”

他總是能心平氣和地把話說到點子上，淩嬌确實着急，只好同意。

他低聲道了謝。跟在鄭泊羽身後上了車。

鄭泊羽請的司機是當地人，讓他原先的忐忑放下了不少，他報了地名，然後就低下頭開始給傅曉琪發消息，确認她的安全。

好在傅曉琪一直在回複他的消息，看起來那邊應該情況還好。

他松了口氣，擡起頭看向窗外的時候，身體就突然停住了。

天色已經很暗了。只有路燈在散發着昏暗的光，車速很平穩，透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窗外模糊的街景。

還有……

身旁的人專注凝視着他的目光。

*

到了地方，淩嬌很快地下了車。

鄭泊羽在後面叫他的名字，他沒回頭。

他佯裝着急快走了幾步，然後停住了腳步。在車內時那些突然上湧的，過往的，長久的壓抑在心底的渴望和期冀，一次又一次破滅的幻想，反複拉扯的、綿長的、像是蒙上一層油畫色彩的情緒終于又随着夜風慢慢消失。

他擡了眼，不遠處飯店亮得七零八落的招牌和樸素的裝潢把他拉回了現實。

好半天，他直起身。

站起身的時候他餘光看到了身後停着的車子，他怔了半秒，也沒心思去想鄭泊羽又要幹什麽，只是匆匆垂了眼報了包廂號進飯店。

傅曉琪就站在包廂門口。她旁邊還站着幾個同齡的男女生，一見他來了，眼前一亮，然後笑着推了傅曉琪一把。

淩嬌掃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個臉色有些不好看的男生。

他心下有了數，傅曉琪已經朝他小跑了過來：“嬌……淩淩哥哥！”

這個稱呼讓淩嬌恍惚了一瞬，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穆菁了。

但他還是很快地扶住了傅曉琪的胳膊。

身後有人開始起哄：“琪琪，不介紹一下呀！”

還有的說：“琪琪，你男朋友怎麽還戴口罩啊，太見外了吧。”

這句話說完，周圍人紛紛附和：“對對對，也讓我們看看大帥哥！”

這些年輕而荷爾蒙旺盛的男孩女孩眼光都毒，早就從淩嬌清瘦的身形和半露的眉眼看出他是個長得不錯的帥哥。

傅曉琪之前跟他們吹得天花亂墜，這會兒大多數人已經心服口服，就想着一飽眼福。

但是傅曉琪卻死死地護着：“不行，我……我男朋友才不給你們看！”

說完，她匆匆說了句“我走啦”，然後拉起淩嬌就跑。

一直跑到外頭，她才吐出一口氣。

“吓死我了。”她道。

“你這樣。”淩嬌沒忍住，說，“別人會以為你男朋友是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

他當然知道傅曉琪是怕他被認出來。

傅曉琪不在意：“哎呀随便了。”

“以貌取人本來就是膚淺的。”

她篤定地說。

在這一刻淩嬌在她身上發現了她和她姐姐相似的、天真理想但又純粹的特質。他笑了笑，很認真地應和她“嗯”。

話音剛落，傅曉琪就“卧槽”了一聲。

淩嬌被她吓了一跳：“怎麽了？”

傅曉琪壓低了聲音：“你你你前任。”

淩嬌扭頭。

果不其然，不遠處的樹蔭底下停着熟悉的車。鄭泊羽就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看不清臉色，只能看清他手上的一根點燃的煙。

鄭泊羽還沒走。

淩嬌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傅曉琪就像樹袋熊一樣撲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