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番外二

番外二

淩嬌沒想到他會再遇到孟夏。

在一個普通平常的仲夏夜。

他第一次遇到孟夏也是在夏天的夜晚，所以孟夏一直說，哥，我名字裏也有夏，所以我覺得我們倆有緣。

他和鄭泊羽去度假。

當回素人之後淩嬌的工作自由了許多，不想幹了挂個牌子就行。而且穆菁也長大了，考上了不錯的大學，假期總是會來店裏幫忙。她能走了，穆凱放心許多。

只是這兩年淩嬌的店生意越來越好，他又凡事親力親為，因此總不樂意出門，這一回還是鄭泊羽軟磨硬泡。

他說：“寶貝兒，救救你快加班加瘋了的老公，我想度假。”

這話是玩笑。只是這些年鄭氏生意越做越大倒是真的。

淩嬌說：“……那好吧。”

于是兩個人來了他們上次集體來度假的地方。這回只有兩個人。

故地重游，淩嬌心情有點微妙，于是他選擇埋頭研究晚上的菜譜，鄭泊羽也有點微妙，于是拉着他從白天做到晚上。

淩嬌：“……”

他在沙發上奮力掙紮：“鄭泊羽你是發情了嗎啊啊啊！”

鄭泊羽哄他：“就一次，最後一次。”

結束了之後淩嬌奄奄一息，他說：“鄭泊羽你變了。你以前沒這麽縱欲的。你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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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鄭泊羽想了想，很誠實地說，“主要是做金主要端着。”

淩嬌：“……”

“你有病吧！”

他沒好氣地踹了鄭泊羽一腳，然後道：

“餓了。”

“出去吃？”鄭泊羽征詢他意見，“附近好像有家大排檔還不錯。”

他這些年的口味和淩嬌相互影響，淩嬌越來越養生，鄭泊羽倒是偶爾會吃點路邊攤。

淩嬌說：“好。”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就晃悠出去。

結果剛坐下來，淩嬌一擡頭，懵了。

鄭泊羽正在點菜，問他：“怎麽了？”

淩嬌幹巴巴地說：“我考考你啊。”

“久旱逢甘霖下一句是什麽？”

剛剛白日宣淫，鄭泊羽神情微妙：“這話聽着怎麽有點兒黃。”

淩嬌：“……”

神經病！

“他鄉遇故知嘛，我學過。”鄭泊羽道，“遇到熟人了？”

淩嬌：“啊。”

“誰？”

淩嬌打腹稿：“你別生氣。”

鄭泊羽：“……”

“不知道為什麽。”他誠實地說，“已經開始生氣了。”

下一秒，兩人身後就傳來男人訝異的聲音：

“……淩嬌？”

-

孟夏這次是來這座城市散心的。

他家裏的公司這些年生意不景氣，最近更是出了幾個項目危機。

包養的小男生見風使舵，聞着味兒跑了，氣得他發微信把人罵了一通，然後被人拉黑了。

他也不敢告訴父母，要不然又是一個浪蕩子的名頭扣在頭上。

這口氣只好硬生生咽下去，他憋得慌。

然後他又想到淩嬌。

這幾年他一直想到淩嬌。淩嬌是他的初戀，漂亮又懂事，很純又很乖。他這些年一直在懊悔，他想怎麽就讓淩嬌走了，明明……當時什麽都沒發生。

但是他又想到這些年在網上看到的淩嬌的消息。有人說他被金主包了，有人說他私生活混亂，還有人說他混不下去回歸素人了。

每當這個時候，孟夏的懊悔就會減輕一些。

他想他父母說得對，淩嬌果然不是什麽良配。

然而，這種心理在見到淩嬌的那一刻消散了。

他打量淩嬌。

這麽多年過去，對方還是很漂亮。

而且他看起來過得很好，眼神裏都是動人的神采，骨肉停勻，像是盛開的玫瑰。

孟夏幾乎是立刻心跳就快了起來。

他動了動唇：“好巧啊，你……”

“這位先生。”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你擋路了。”

他定了定神。

這才發現，淩嬌身邊還站了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

*

看到孟夏的那個剎那，鄭泊羽就知道了他是誰。

而在看到對方眼神的那一秒，鄭泊羽心底的火就上來了。

淩嬌說：“哎你別……”

另一頭，孟夏看着他，勉強擠出一個笑。

“淩嬌。”他說，“好久不見。”

淩嬌一個頭兩個大。

“好久不見。”片刻後，他冷淡地道。

然後他說，“這是我對象。”

孟夏張了張口。

淩嬌看得出他的心思，他覺得匪夷所思。當初他們倆鬧成那樣，孟夏怎麽還能若無其事地過來搭讪。

當然，再厚臉皮的人，因為淩嬌的這句話也被勸退了。

孟夏匆匆離開，兩個人又坐下來吃飯。

鄭泊羽說：“你剛攔我幹什麽。”

語氣不愉。

“……”淩嬌無奈，“要不然呢，無緣無故的你揍他一頓？”

鄭泊羽神情微變。他還真是那麽打算的。

淩嬌說：“沒必要，事情都過去了。”

鄭泊羽看了他一會兒，說：“淩嬌，其實你脾氣挺好的。”

淩嬌說：“我脾氣不好。比如你再搶我碗裏的小鮑魚我就揍你了。”

鄭泊羽默默地收筷子。

就淩嬌自己來說，他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但是他沒想到，鄭泊羽好像很在意這件事。

-

回去又做了一場。

其實不光鄭泊羽，淩嬌這幾年也縱欲。

他從前對做/愛其實是有點兒恐懼的，愣是被鄭泊羽治好了。

鄭泊羽床品确實好，溫柔體貼。除了頻率很高且黏人，幾乎完美。

一場做完，淩嬌難得老實地縮在鄭泊羽懷裏玩手機，他說：“明天去哪兒啊。”

“地質博物館。”鄭泊羽道，“約好了。”

淩嬌老想去看看，但是很難約。

他由衷地說：“老公，我好愛你。”

鄭泊羽：“……”

他又受用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說：“寶貝，你為什麽總能把這麽肉麻的稱呼……”

淩嬌眨巴眼睛。

“叫得那麽肉麻。”鄭泊羽道。

淩嬌說：“行吧不想聽不叫了愛聽不聽。”

鄭泊羽立刻：“那不行。”

兩人鬧騰了一會兒，差點又要擦.槍走火，鄭泊羽手機震了一下。

淩嬌真怕他再來一次，推他：“快看。萬一是股市大震蕩呢。”

鄭泊羽不情不願地翻開，然後頓住了。

片刻後他收起手機，淩嬌問：“怎麽了？”

鄭泊羽說：“沒事。”

淩嬌眯起眼：“手機給我。”

鄭泊羽就不說話了。

當初淩嬌查崗，鄭泊羽空手套老婆，這回老婆是真老婆了，他只好默默地把手機遞給淩嬌。

淩嬌一看，發現上面是鄭泊羽的私人助理給他發的消息，上面赫然是查到的孟夏的各種信息和這兩年的經歷。

淩嬌說：“……你。”

他頓了頓，“我記得他好歹也是個富二代，怎麽這兩年這麽落魄。”

鄭泊羽冷酷地說：“明天他會更落魄。”

這話意思很明顯。

淩嬌猶豫了一下，沒阻攔，只是輕聲說：“別生氣了。”

鄭泊羽頓了頓：“……沒生氣。”

“我只是替你覺得。”他有點艱難地說，“可惜。”

*

鄭泊羽厭惡孟夏從他知道這個人開始，哪怕他們素昧平生。

淩嬌最好的年紀，遇到了不好好對他的人渣。他想如果那個時候遇到的是他該多好，再怎麽樣他都不會那樣對待淩嬌。

但是他又想，從前的他，好像也不怎麽樣。

他今天看到孟夏，那些過往的記憶又浮現。

真的在意才會心疼。而從不在意到在意之後，過往的經歷就更像是刀。

所以，與其說他是在意孟夏，不如說，他是在意那個時候和孟夏不相上下，也傷害了淩嬌的自己。

他親了親淩嬌的額頭，有些沉默。淩嬌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道：“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為什麽選擇跟你回去嗎？”

鄭泊羽怔了怔。

他問過淩嬌，但是淩嬌不告訴他。

那個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放棄了，但是淩嬌說，我給自己一個機會，我跟你回去。

淩嬌說：“鄭泊羽，你讓我有一種，什麽時候開始都不晚的感覺。”

他因為鄭泊羽痛苦過。那種漫長的絕望是實打實的。

鄭泊羽多情又無情，但是最終，他知道他要什麽，并且給了他。

淩嬌要的不多，他只要他喜歡的人堅定的愛和選擇。

他曾經對穆凱有過期待嗎？其實也是有過的。不是愛，是期待一個重新開始，可是穆凱退縮了。淩嬌說我可以等你，但其實他心裏清楚，他是個很偏執的人，所以他不會再等穆凱。

他也曾經訝異過自己那麽快的決定。

但是後來他就想通了。

想通了他要的是什麽，想通了鄭泊羽懂他。

鄭泊羽懂他。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鄭泊羽懂他。

這就是當初他愛上鄭泊羽的原因。

也成為了他給鄭泊羽第二次機會的原因。

他嘆了口氣，說：“想開點鄭少爺，我人都是你的了，你管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男的狗叫做什麽。”

-

鄭泊羽舒服了。大多數時候是他縱容淩嬌，但他偶爾想不開的時候，他總是能被淩嬌哄住。

他說：“那你親我一下。”

淩嬌親親他。

鄭泊羽說：“能再來一次嗎？”

淩嬌：“……”

鄭泊羽：“你主動的那種。”

淩嬌把枕頭砸到他臉上。翻身睡了。

第二天起床，兩個人在門口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房間號。還有“我們聊聊”。淩嬌只看了一眼，就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

他和鄭泊羽去了他想去的博物館，隔着玻璃，他看到了裏面存在了萬年的化石。

什麽東西是亘古不變的呢。淩嬌想。

曾經他以為他會在灰暗裏度過一生，他的人生看似很長，又像是一眼能看到盡頭，乏善可陳又充滿塵泥。他以為那些窒息的潮濕的重複的單調的日子會充斥他的整個人生。

可是今天他站在這裏。

他站在這裏，身旁是他喜歡的人。他同樣不完美，但是足夠愛他。鄭泊羽也曾迷茫，但他們現在仍然緊緊地牽着手，一往無前地向前走。

淩嬌想，什麽東西是永遠不變的？好像沒有什麽東西是永遠不變的。

鄭泊羽看到了他，過來找他，他說：“今天那邊好像有一個特別展。”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和淩嬌都記住了彼此的生活習慣和愛好。

淩嬌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兩人順着人潮往外走。鄭泊羽站在外側，替他擋住人流，淩嬌被他圈在懷裏，經過館外的玻璃棧道時，他擡起頭，陽光落到了他的臉上。

他看到了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天空之下，飛鳥盤旋。

他也如飛鳥，現世安穩，未來廣闊無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