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周家老宅

老宅是典型的意大利古羅馬式建築，主宅是在三座堅固的堡壘上修建而成，外牆位于湖水之中，城堡的一面修有內港。

這座城堡是周氏家族統治的象征，外牆的石壁五米高，向外延伸了800米，也起着重要的防禦作用。

車子緩緩停在了主宅門口。

周家的傭人都是世代在周家服侍的，思想觀念也比較陳舊，周家的規矩也頗多，這些年因為周晟陽想給妹妹現代化的教育才帶着她獨自在外面居住，等到周晟陽結婚後也是要搬到周家主宅的，這是周家歷代家主必要要遵守的規矩。

傭人上前迎接，打開一側黎霧的車門扶她下車，另一個人正用着內線信號機通知服侍老爺子的人，小姐和家主回來了。

兩人回到各自的房間沐浴更衣，才穿戴整齊的走向茶室。

茶室異于宅子的古羅馬風，傳統中式的設計，側面還有一整面牆的博古架，擺放着各類把件和古玩，老爺子正坐在黃花梨木大板茶桌前，背後的牆上挂着爺爺的父親親手提的毛筆字

【倫常乖舛,立見消亡】

這幾個字提醒着周家後代，治家方要講究五倫關系，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不可手足殘殺，不可違背倫常。

空氣內茶香四溢，周老爺子擡頭就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女兒走了進來。

“爺爺。”黎霧邊走邊乖巧的叫人

老爺子常年上位者莊嚴肅穆的臉上顯露出慈愛的笑容，他對黎霧招了招手。

黎霧乖乖的坐到爺爺身邊，坐姿規矩，不似往日那般随便。

周晟陽則是坐到對面，擡手松了松袖口，準備負責給面前的這爺孫倆斟茶。

Advertisement

老爺子握着孫女的手看着她清秀的小臉兒

“瘦了，那京城有什麽好的至于一去那麽久，這次就待在老宅一段時間，好好補補。”

聞言，黎霧轉頭看向哥哥，畢竟她的事情都是哥哥做主的，他們住在哪裏，待多久，自然也只能聽他的。

周晟陽往爺爺和妹妹前面放了一盞茶，慢條斯理的說着

“壽宴之前就住在老宅。”

距離壽宴還有半月有餘，除了每年的家宴，他們很少會在老宅住這麽久。

“看他做什麽，這次就聽爺爺的。”

老爺子從兩人進門開始到現在，總算是給了孫子一個正眼，不過是瞪了他一眼。

黎霧住在哪裏倒是無所謂，接受的很快，她點點頭。

“最近有沒有多喝酒？”黎霧盯着爺爺的臉問道

老爺子被盯的有些心虛“咳，沒有，當然沒有…”

黎霧狐疑的看着爺爺，顯然一臉的不信“最好沒有，等會我去問溫叔。”

溫叔是爺爺的老部下，是周青的爺爺周易溫，跟着周老爺子有七十餘年了。

三人又随意的聊了一會兒，黎霧有些無聊坐不住了，茶室的椅子都是黃花梨木的，太硬，坐着實在是不舒服，她還是喜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老爺子看出她無聊了，拍了拍她的手“去玩兒吧，我和你哥哥說會兒話。”

“不許去後山，不許出門，乖乖待在主宅裏。”周晟陽看着妹妹說道

她剛回來還沒有安排好暗衛，不能讓她自己出門。

黎霧随口應着就出去了。

片刻，黎霧走了之後茶室的溫度也降了下來，沒有了剛才的那般溫馨。

老爺子又變回了上位者肅穆莊嚴的神态，周晟陽也不似剛剛那般溫柔，沉默的斟着茶，等着爺爺先發話。

“去把棋盤拿來。”

周晟陽拿過棋盤跟爺爺下着象棋。

此刻的棋盤上勝負未明，雙方勢力焦灼，是個讓人難以捉摸的形勢。

“小霧二十歲了，你還在等什麽。”老爺子擡頭看着他開口

周晟陽垂眸看着棋盤，修長的手指夾着棋子走了一步，他沒說話也沒擡頭，沉默着。

老爺子看着他這樣，有時候他着實想不通他這孫子的想法。

“五年前你告訴我，你将來會娶小霧，最後我答應了，你也快三十而立了，可以做好準備了。”

周晟陽擡頭看着牆上的字，五年前爺爺給他安排相親，他告訴爺爺他将來會娶小霧，爺爺當時讓他跪在這幅字面前，用家法打了他兩個個小時，呵斥的問他知不知道小霧如今幾歲，他回答十五歲，又問他知不知曉這幾個字的意思，他說知曉。

最後他在這幅字面前跪了一周，每天都要接受兩個小時的家法。

周家的家法是一條一米長的特制木棍，木棍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倒刺，那次要了他半條命。

最後爺爺問他知錯了嗎，他否認，他說他把黎霧帶回家的那一刻不給她入族譜，不辦收養手續，不跟她存在法律關系，就是為了杜絕如果出現如今這種情況，他們之間不會受到任何約束。

爺爺最後答應了，并且向他保證，黎霧成年之前絕對不能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并且他需要做到黎霧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老爺子看着他盯着那幅字，也回想起了那天。

起初第一次聽到時的憤怒和震驚讓他真的想打死他這個唯一的孫子，周家世代沒有女丁，起初他帶回來一個女娃娃，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他很是不喜，他認為這女娃娃養不活。

後來黎霧病好了，他再見到這個女孩兒，發現她的容貌，思想，氣質皆是不俗，很像是他周家親生的孩子，加以培養絕對能成大器。

他接受了黎霧，既然接受了也就把她當成親孫女兒般疼愛，周家也确實沒有過女娃娃，他心裏歡喜的緊，可周晟陽卻不給她入族譜，他一直很疑惑這件事，周晟陽對黎霧的疼愛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如今才他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他也必須承認他這孫子城府确實很深，走一步算一百步，他也徹底的把周家放心的交給了他，不再插手任何周家的決策。

黎霧是他看着長大的，又是心尖尖上疼大的，她做周家的主母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他的寶貝孫女也配得上這個位置。

說到底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入族譜，又真的有什麽不可以的。

日後也不用擔心她的親事，擔心她在夫家過的好不好。一下子解決了家裏兩個孩子的終身大事，而且兩個孩子都是周家的本家人，也不存在什麽利弊關系，如果一切順利，自是頂頂好的。

“再等等。”周晟陽嗓音低沉的開口

老爺子看他一眼，他是真不知道他這孫子又在打什麽主意算盤

“提醒你，乖乖已經二十歲了，長得又漂亮，家世又好，有的是人來搶，別太傲慢，別到時候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老爺子語氣裏藏不住的嫌棄，其實是他自己着急，着急當太爺爺了，這倆兔崽子也不住在老宅，他無聊了。

“您輸了。”

聞言老爺子低頭看向棋盤，他确實是輸了。

老爺子擡眸目光如炬的看着周晟陽，他沒有接他剛剛那句話，而是用這局棋來回答他。

他在告訴他的爺爺，他贏了，他不會輸。

—————

黎霧這幾天都沒有出門，陪爺爺下棋，喝茶，散步，聊天，其他的時間都待在畫室和琴房。

午後，黎霧在畫室裏拿着一張爺爺年輕時的照片，準備畫一張素描人像，拿去哄爺爺開心。

一陣鈴聲響起，黎霧看了一眼随後接起。

耳邊傳來星野激動的聲音

“隊長，你回來了！”

“恩。”黎霧随口應聲，拿着鉛筆的手沒停繼續畫着

“回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咱這俱樂部你都多久沒來了，要不是我家老爺子收到了周爺爺的請柬，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啊….”星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委屈

“壽宴後吧，最近在老宅。”

聽到她在老宅，星野就知道沒戲了

“行吧，那咱們壽宴上見！”

挂斷電話之後黎霧在畫室呆了一下午，傭人來叫吃晚餐她才懶散的走出來。

走到餐廳就看到爺爺和哥哥已經坐好了在等她。

黎霧上前坐好，周晟陽給她把餐巾鋪在腿上，準備用餐。

在老宅時黎霧用餐坐姿很端正，标準的用餐禮儀，全然沒有往日那般懶散。

“怎麽在畫室呆那麽久？”周晟陽問她

“畫幅素描，忘了時間。”

“下次別呆那麽久，多走動走動。”

“行了，用餐吧。”老爺子打斷周晟陽

平常他很少參與黎霧的教育問題，但還是要讓她的寶貝孫女先吃飯再說。

周晟陽放過了她，讓她先吃飯。

飯後兄妹兩人去了後院兒花園裏的亭子，在兩只躺椅上坐着。

飯後他們去藏酒室拿了兩瓶拉斐，放在椅子中間的方臺上。

夜晚的空氣涼爽，花園裏滿是植物的青草香，熟悉的環境讓黎霧的身心都很放松。

兄妹倆不緊不慢的喝着酒，看着天上的星星。

“對今後有什麽打算？”周晟陽開口問她

黎霧語氣随意的回答着“沒什麽打算。”

似是不意外黎霧會這麽說，周晟陽拿着杯子垂眸看向杯子裏的酒，眼神晦暗不明

“一點想法都沒有？”他又問

黎霧側過頭看向哥哥，神情淡漠的睨着他

“比如？”

周晟陽擡眸對上她的視線

“比如婚姻，想找個什麽樣的。”

這是周晟陽第一次和妹妹談起婚嫁，之前他們從未談起過這個話題，妹妹也從沒問過他為什麽還不結婚。

也不知道她是不關心還是不在乎，那張清冷的小臉上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是淡漠的。

如果仔細看看就不難發現，周晟陽握着杯子的手指在逐漸收緊，眼裏一閃而過的不自然，這些都昭顯着他此刻的緊張。

黎霧看着哥哥，聽到他的問題，沒什麽意外表情，她的年紀也到了可以問這些事情的時候了，早晚都會提的。

她轉回頭繼續看着天上的星星，小巧的紅唇輕抿了一口紅酒，鮮紅色的酒漬還留了一些在她柔軟的唇上，他嘗過，甜到令他沉淪，周晟陽喉結滾動，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緊，他扯了扯襯衫領口。

“哦，那也沒什麽想法，聽你的。”黎霧語氣随便的回着

似是沒料到她會這麽回答，她知道黎霧對很多事情都不敢興趣，但沒想到她對這件事情也會秉承着随意的态度。

他的心裏閃過一絲擔憂，黎霧雖然離他很近，但他有時候會覺得她很飄渺，讓人抓不住，每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他的心裏都會很恐慌。

這種十年如一日的不确定感，讓他的心裏對黎霧的感情也越來越扭曲，越來越偏執。

他捏了捏眉心，嘆了一口氣，

聽到哥哥嘆氣黎霧轉過頭看向他，哥哥似乎一臉發愁的樣子。

他這個妹妹真的很令人發愁嗎？有時候她會這麽問自己，但明明她什麽都沒做啊。

周晟陽如果聽見她的這套說辭，估計會氣笑了，她是什麽都沒做，她什麽都不做，這就足夠氣人了好嗎。

“你愁什麽，說了聽你的還不好嗎，多少世家裏的女孩因為婚約跟家裏鬧，有我這麽省心的妹妹你就偷着樂吧。”

聞言，周晟陽成功被他的寶貝妹妹這套說辭逗笑了，他家這個寶貝總是一本正經的說着看似有道理實則又有些沒道理的話，還總讓人無言以對，，沒法去反駁她。

周晟陽薄唇淺笑的說着“行，哥哥記住了。”

“記住了就別愁了，你腦子裏也別天天裝那麽多事兒了，多累，美好的夜晚裏放輕松些。”

酒過三巡，黎霧已經在躺椅裏睡着了。

周晟陽透過冷白色的月光看着熟睡中的妹妹，獨自喝着酒。

既然你說聽我的，以後就不要後悔，當然，就算你沒說也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他看着妹妹在心裏自顧自的說着。

兩瓶酒見底

周晟陽像往常一樣一只胳膊抱起妹妹，一只手攬在她的後背，像抱小孩兒那樣穩穩的抱着她，邁着長腿穩重的步伐往屋裏走着，熟悉的味道讓黎霧覺得安心，她沒有睜眼，頭往哥哥的頸窩裏蹭了蹭。

周晟陽拍了拍妹妹的背安撫着，黎霧安心的又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