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第二天下午周晟陽帶着黎霧乘坐周家私人飛機回家。

豪華的私人飛機上應有盡有，還有一個小型的治療室，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在緊急時刻飛機上就能完成一場簡單的小手術。

這架飛機是黎霧來周家後，周晟陽特意給她建造的，那次找不到原因的高燒不退着實是把他吓到了。

飛機緩緩升空穿過奶白色的雲層，湛藍的天空上顯現出一朵朵航跡雲。

黎霧側眸看着窗外，陽光灑在她小巧挺翹的鼻尖上，清冷淡漠的臉上撒上一層金光。

昨晚她一夜無夢睡的很好，這會兒并不困。

黎霧從窗戶折射的倒影裏看着哥哥，哥哥坐在她對面，西裝外套脫了，只穿着黑色的襯衫和西褲，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骨節分明的手上正拿着一份文件垂眸處理工作，周青在一旁颔首等着他做決策。

哥哥似乎做什麽事情都是游刃有餘的樣子，有時候她很想問他累不累，但這種問題小時候她問過，問一萬次也只有一個回答，他總是用溫柔的語氣告訴她不累，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問了。

雖然周家的商業帝國版圖很大，但周家歷來的人丁并不興旺，周家的人結婚後都沒有離過婚，歷代的家主也都很疼老婆，所以每一代的孩子也不多，最多的就是他父親的一輩，有兩個孩子，他爸和他二叔。

周家的家規甚嚴，每一個周家的人都必須遵守并謹記，長子出生開始就會當成繼承人來培養，自小就會知曉自己身上所要承擔的責任。

周晟陽自十八歲接管周家開始，就一個人把周家産業大部分的黑洗白了，周家的發家史是染着祖輩的鮮血和踩着屍體走上來的。

但畢竟現在的世道并不是百年前了，想要經久不衰長青的留存，必然是要改革，現在的周家在黑白兩道都是通吃的。

而這些都是周晟陽接管周家十年來上位後的成果。

人人皆知，周家家主是個紳士，舉止儒雅，是個謙謙君子。

确實是，但那也只是一面的周晟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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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霧很敬重兄長，甚至在內心深處是有幾分懼怕的，如果她犯了錯，哥哥根本不需要發火，只要嚴肅的盯着她看，撐不了多久她就會敗下陣來。

君者儒雅，不怒自威。

十一歲的時候他就被兄長帶去了暗堂，讓她親眼目睹，背叛者的下場是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把人綁在鐵質十字架上，一把特質切骨刀輕易的就能将人的手腳瞬間砍斷，再用燒的通紅的烙鐵迅速燙上去，滋滋啦啦的肉瞬間被燙熟，讓暗紅色的血液流不出來，以保證讓受罰的人不會失血而亡。

暗堂懲罰人的手段很多，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層出不窮。

當十一歲的小黎霧看到這個場景自然是會被吓呆了，但她也沒哭，只是受不了受罰者的喊叫，捂上耳朵閉上了眼睛。

但哥哥不允許，他要小黎霧睜開眼睛，命令她必須看着。

小黎霧就只能睜着水汪汪圓溜溜清澈的眼睛，看完了全程的受罰。

她不明白兄長為什麽要讓她看這個，兄長告訴她，受罰的人這個人是周家從小就培養的心腹，前段時間卻收了錢，把周家有個萬般寵愛的小公主這個消息賣給了對家，那人本來今天在她放學的車裏放了炸藥，以此來給周家一個警告。

兄長告訴她這個世界是兇險萬分的，除了哥哥和爺爺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若信三分即可。

且讓她知道絕對不能對敵人産生一絲一毫的同情，在你産生同情的那一刻，你們的身份就會調換，死的那個人就會是自己。

其實黎霧長成這個性子多多少少都有周晟陽的原因，畢竟是他手把手養長大的，他們兩個單獨住，周晟陽會親自教導她，連爺爺都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只是偶爾去爺爺那裏小住幾天。

黎霧的思維和行為都有周晟陽的影子，下手狠，不善良，不心軟，再加上她天生不喜與人共情，不通情愛。

逐漸長成了這幅清冷的性子。

“盯着我看什麽呢，不困？”周晟陽擡頭看向她

周晟陽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她在看他，實在是妹妹的視線太讓他無法忽視了，就算是在窗戶裏看他，他也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

黎霧轉過頭，不再是從窗戶而是直直的看向坐在對面的哥哥

“不困，昨晚吃了藥。”

周晟陽擺手，周青接過文件退身坐到了後面。

“過來。”周晟陽朝她伸出手

黎霧把略微冰涼的小手放在了他溫熱寬大的掌心裏，坐了在了兄長身邊。

“怎麽手還這麽涼，前幾年吃藥不是有些成效嗎。”他捏着她的手暖着

“可能是水土不服，過段時間就好了。”

她随便扯了一個理由，她可不想再吃那苦唧唧的中藥了。

“那毛筆是我拍的，我準備送給爺爺，你再去重新挑一個。”

瞧瞧這語氣，多明目張膽，都不找理由的，直接搶來當成自己的，理直氣壯。

周晟陽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

“就是挑給你去送的，不然怎麽會讓你去拍，東西是我選的要是我再買回來讓你送，那你的孝心怎麽出。”

黎霧心中了然，原來是這樣，她還疑惑過，這東西明顯她就會搶走自己送，他還讓她幫忙。

“我的那份早就買好了，就你會撿現成的。”周晟陽用指腹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黎霧撇過頭不去看他，有點小尴尬，但不多，她不說就沒有。

周晟陽看着妹妹把頭轉了過去，小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還是那幅清冷的模樣。

但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小孩，就算他的妹妹永遠沒有任何表情，他也能感知到她的情緒，換句話說，他了解她到根本不需要去看她的表情。

他對她不需要眼睛去看，不需要耳朵去聽，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能感知到她的情緒。

周晟陽覺得此時的妹妹真的是可愛極了，他伸出長臂一勾，把妹妹摟在懷裏。

嘴角微微上揚淺笑着，輕聲在她耳邊說“不睡就靠着休息一會，等會哥哥陪你去休息室睡。”

黎霧懶死了，是能坐着絕對不站着，能躺着絕對不坐着的主兒。

她太習慣哥哥的味道和身體了，都不用找，周晟陽就知道怎麽抱着她能讓她靠的舒服，黎霧自然也不會拒絕。

沒過多久，周晟陽就感覺到懷裏的乖乖妹妹睡着了。

他打橫抱起黎霧，周青見狀趕緊起身走到前面把休息室的門先打開了，周晟陽抱着妹妹暢通無阻的走進去，周青默默的在後面把門輕輕的關上，一套流程無比的自然，顯然很熟練，

周晟陽把妹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看了片刻确認她睡熟了，他剛起身準備出去就聽到黎霧呢喃一聲。

“哥哥。”

周晟陽頓住，看着她那張陷入沉睡中的小臉，他眉心微蹙，心裏疑惑叢生，他覺得不對。

他把她從小養大，哄她睡覺的次數多到數不勝數，她就沒怎麽說過夢話，如果說昨晚那聲哥哥他可以算作偶然性，那今天的這句哥哥必然不能再被他忽略掉心中的那絲疑慮。

他還有別的哥哥？這不可能，他瞬間否決掉這個想法。

在她身邊最近新出現的異性只有陸北烨，他也聽說過H國那邊會把伴侶叫哥哥，現在的很多小女孩也會這麽叫，難道陸北烨讓她叫他哥哥？

他敢這麽做他就是想死。

他閉上雙眼，瞬間青筋暴起握緊拳頭，再睜開後又看了黎霧一眼，随後轉身邁着長腿徑直走了出去。

就算在憤怒，他關門的力道也是極輕的，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妹妹。

他只會把錯歸結于別人的身上，他的妹妹只要不離開他就永遠不會犯錯，錯的都是別人，總是有一些不怕死的人想要試圖勾引她，誘惑她。

周青看着自家boss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來的時候面色明顯不愉。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雖然他是周晟陽身邊跟的最久的人，自诩周晟陽對他是信任的，但周家的人沒有不怕他的，就是因為他常年跟在周晟陽身邊，明的暗的他都見過，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周晟陽是個好人。

這位就是個溫柔儒雅的劊子手，他确實是個紳士。

他可以紳士的，舉止優雅的吃着三分熟帶着血水的牛排，再面不改色的看着人肉是怎麽一片一片的切下來。

仿佛眼前血腥的畫面就是一部下飯綜藝一樣津津有味。

看到周晟陽這樣的表情他會下意識的恐慌，他趕緊站起身迎上去。

周晟陽走到柔軟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周青俯身給杯子裏倒了一些酒。

周晟陽垂眸看着杯子裏色彩豔麗的鮮紅色，骨節分明的手指撫摸着被子邊緣，手指不輕不重的緩緩敲擊着。

手指敲擊杯子的節奏均勻，周青看着覺得這聲音像是某個人的死亡倒計時。

須臾，周晟陽低沉沙啞的開口“去把老爺子壽宴的請柬給陸北烨一份。”

周青不敢質疑果斷應答

“是。”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呢。”

周青果斷的回答

“陸北烨把十五年的蹤跡銷毀的很徹底，還沒有查到什麽，我從他家人入手查了一下，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陸北烨回到陸家三年後他的父親死亡，是死于心梗，但死亡前陸銘就已經消失在大衆視野兩年了，這期間沒有人見過他，對外說是養病。”

“陸銘死後陸家所有的家仆都換了一批，這在陸家似乎是個禁忌，沒有人敢提起，且陸銘的葬禮辦的十分倉促，忌日也沒有任何人去祭拜，有人歸結于這是父子奪權，但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沒那麽簡單。”

“他和沈家的關系呢？”

“目前沒有查到陸北烨和沈家有什麽關系，沈家的人全部在那場事故中喪生無從查起。”

“确定都死了？”陸北烨睨着眸子看向他

周青接收到boss的視線，他怎麽敢說确定，他能在周晟陽身邊這麽多年，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确定，畢竟這年頭讓一個人假死亡并不是難事，但沈家的墓地确實是葬着沈家一家四口，且用探測儀檢測不是空碑。”

但就算是不是空碑，他也不能說确定，因為只有把屍骨挖出來，把DNA驗了才能确認沈家的人都死了，但很顯然，他現在沒有那麽做。

也不能這麽做，雖然沈家滅門了，但沈家在上京城的社會地位還是存在的，沈家家主沈仁先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仁義仁心，上京城各大世家受過沈仁恩惠的家族太多了，雖然後面避世于鹿山之中，也沒有人會質疑沈家在四九城的地位。

周晟陽骨節分明的兩根手指夾着酒杯，微微晃動着杯中深紅色的液體。

“沈家…..沈家那兩個孩子叫什麽。”

“哥哥沈澤，妹妹沈渝。”

哥哥….突然周晟陽的腦子裏閃過一絲荒謬的想法

“是親兄妹？”

“是親兄妹，沈澤出生的時候沈家還并沒有去鹿山避世，他滿月的時候沈家大辦了一場，京城裏面幾乎所有的世家都去道賀了。”

“妹妹出生的時候雖然就沒有大辦過，但這在京城并不是秘密，當年醫院裏為了沈家小公主的降生，那半個月整個醫院都沒有任何病人，所有醫生都在守着沈家主母産女。”

沈渝….周晟陽把這兩個字含在舌間兒裏低沉的說了一遍

咔噠，酒杯放在了側面透明琉璃的桌子上

“繼續查，人只要是在這個地球生存過就不可能什麽都查不到。”

頓了頓他又說“沈家的事情也接着查。”

“是。”

周晟陽微微擺手，周青會意，退了下去。

周青有些疑惑，為什麽查陸家還要查沈家，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陸北烨收集沈家的東西還說得過去，但沈家的東西衆所周知都是值得收藏的好東西，現在明顯就應該把重心放在陸家上，怎麽忽然又要搞清楚沈家的事了。

難道是好奇這樁豪門秘事？不會吧，周晟陽可沒那麽八卦。

他也不敢問，他也不敢說，boss指哪兒他打哪兒。

周晟陽獨自喝着酒，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麽要查沈家的事，就是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想要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居然全家包括家仆全部慘死，這樁慘案放到哪裏都會是令人唏噓的程度。

并且沈家世代仁義治家，并沒有聽說過有什麽天大的仇敵，但畢竟沈家是個百年世家但家族，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人不恨沈家。

可就算是在商場上有過一些商業對立，也不至于下這麽重的殺手。

并且沈家的突然避世也有一些蹊跷。

就是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他不喜歡這種未知的感覺，既然有疑慮那就去弄清楚，弄清楚之後自然就會知道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