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章

第 81 章

又過了一個月，周晟陽每天都在手機上看着妹妹的那棟房子，整整四個月了，黎霧一次都沒有出來過。

周晟陽叫來周青

“boss”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公司裏的事情交給其他三人去做，你繼續監控這棟房子。”

周晟陽穿着一身休閑裝，提起準備好的登山包就要走。

周青第一次叫住周晟陽，他不知道周晟陽要去哪兒，也沒有和他說什麽時候回來，現如今黎霧不在，boss要是也走了，這麽大的暗堂和周氏難道就要交給他們四人？

“您何時回來。”他不敢阻止周晟陽，只想要個确切的歸期，這樣心裏也好有個底。

周晟陽睨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周青

“歸期不定。”

說完周晟陽就走了，他開了一輛黎霧留在車庫裏的越野車，徑直開往那座連名字都沒有的荒山。

在距離荒山五公裏的地方，他把車棄在路邊，拿起車後座的背包往山裏走，他不能開得太近，他不知道妹妹的監控範圍到底有多遠。

周晟陽背着包往荒山的方向走，他和黎霧選擇了同樣的上山方式，都沒有走大路，而是選擇穿梭在叢林之中。

周晟陽繞了比黎霧還遠的路，幾乎走了一天一夜，他站在叢林裏的高處，看着那棟破舊的爛尾小別墅。

他坐在距離那棟樓的八百米遠，拿出背包中的衛星電腦，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着，二十分鐘之後，周晟陽黑入了黎霧的監控。

這處地方沒有信號，甚至連衛星都探測不到，但黎霧是周晟陽教出來的，她所有的本事周晟陽了如指掌。

自此他完全可以确定了妹妹确實就在這裏，不然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的隐藏衛星信號。

周晟陽敲擊着鍵盤，把黎霧所有的監控，以一個小時之內的景象循環播放。

這處地方，只有風吹動樹葉和雜草晃動的景象，沒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跡，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監控屏幕，是不可能會發現監控被他定格了。

周晟陽操作完成後把電腦放回背包，明晃晃的往這棟小樓走去。

周晟陽進去後在裏面四處打量着，他看到牆壁有一處不明顯的凸起，他把那塊水泥打開，看到裏面是和暗堂的門上一樣的瞳孔識別系統。

周晟陽把水泥放回去，又在四處搜尋着入口，他站在一塊水泥地板上，他知道，妹妹就在這下面。

他打開這裏就能見到妹妹，對于周晟陽來說破解那個瞳孔識別并不難。

他站在那裏沉默了片刻，随後擡起腳走上樓，樓梯修建的并不穩，四周的牆壁上也沒有窗戶。

他走到二樓，二樓連窗戶口都沒有開，只有嚴絲合縫的水泥牆壁。

周晟陽打開背包拿出裏面的東西，裏面只有一臺電腦和一臺70毫安的蓄電池，用于給電腦充電，還有一套便裝和睡袋，腰間別着一把瑞士軍刀和一把手/槍，其餘的什麽都沒有帶。

周晟陽坐在睡袋上垂眸沉思着，他完全可以現在就去找妹妹，但他并沒有那麽做，如果她不想出來，他就在這陪着她。

周晟陽十歲的時候父親就讓他去暗堂考核了，野外生存對周晟陽來說并不難，曾經他去的原始森林可比這裏要簡陋多了。

整座山都被周晟陽這一天一夜探測完了，房子後面一公裏有一處沒有被污染過清澈的湖，野生果子和動物也很多。

吃住洗澡都不成問題，周晟陽拿起電腦解開了妹妹監控畫面的定格，黎霧并沒有發現什麽不正常。

她這幾天一直在睡覺，因為沒有陽光她也感知不到時間的存在，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沒有任何拘束。

黎霧的地下是沒有監控的，但只要是有攝像頭的地方都能被黑進去，無論是電視還是電腦。

黎霧裝的電視恰恰就是有攝像頭的體感電視，她是為了玩游戲才安裝的。

周晟陽試圖黑進去，只要攻入這個攝像頭他就能看到妹妹。

但黎霧這幾個月并沒有打開過電視，她也沒玩過游戲，沒有連接電源的電視，縱使周晟陽有天大的能力也黑不進去，現在只能等黎霧接通電源，他才能看到她。

黎霧不知道睡了多久才睜開眼，她感覺到有些頭疼，可能是睡的太久了。

黎霧百無聊賴的坐在床上發呆，現在的她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不做什麽就不做什麽。

發呆就是她的日常，她有時可以坐在一個地方一整天不動。

腦子裏可以想的事情很多，所有藝術家的腦子裏都有一個獨特的世界，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在腦海裏暢游。

黎霧的經常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鳥，她總是會飛到各種各樣的地方。

有時是父母健在的童年，有時是和葉東葉風生活的那兩年，有時是陸北烨鎖着她的那間純白色的小房間，但無論她的思緒飄到哪裏。

最後的終點都會落在和周晟陽的那十年，可能是那些時間的某個節點，這些節點是不受控的，随機的。

她每天都會想起兄長，她知道周晟陽找到自己只是時間問題，但這麽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不由得懷疑，兄長是不是因為快三十歲年紀大了，能力不行了。

她不知道周晟陽此刻就生活在她的上方，在同一個位置不同樓層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她的兄長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時間，就已知曉她在哪裏。

黎霧不想去想那麽多，管那麽多，但有些事情完全不受她控制。

恢複完整記憶的黎霧思維比之前更加活躍了，現在的她能很直接的感知到所有情感。

無論是楚延沉默的愛，還是陸北烨瘋狂的愛，周晟陽隐忍的愛，她都能感知到。

但這些愛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她認為自己不配得到這些愛。

她這将近二十一年的人生裏，一路上都有不同的人護着她。

接受別人無私的愛有時何嘗不是一種負擔。

現在的黎霧每天都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曾經的她自私，任性，又狂妄。

這些都是周晟陽給她的資本，她也曾認為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可現在的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她有什麽資格說自己不需要，無論是在那空白的十年裏，還是在後來被兄長養育的十年裏。

在她看得見看不見，記得不記得的地方，很多人都在為她付出。

這種又當又立的感覺，讓黎霧甚至覺得有些羞恥。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生活在這處自己給自己建立的囚牢裏。

想到這裏，黎霧突然笑了，笑的莫名其妙，唇角彎起的弧度不難看出有些諷刺。

囚牢？什麽是囚牢，有這麽舒服的囚牢嗎。

她想，她可真是自私到極致了，居然可以把這裏比作成一處囚牢。

這裏能困住的自始至終都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心。

她不能死，兄長讓她活着，她就只能活着，無論是痛苦的活着，還是瘋狂的活着，都好。

那個曾經驕傲又自信的黎霧，在選擇逃避的那一刻就不見了，那天她在楚延面前也只是強裝鎮定罷了。

黎霧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她絕不能自己走進死胡同裏，一旦走進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她怕忘記兄長的話。

她不怕死，她怕兄長無法接受她的離開，她必須牢牢記住兄長對她的警告。

黎霧環視了一圈這層沒有任何隔斷通順的房子，她看到沙發前面的電視，這才想到自己在這裏儲存了很多游戲。

黎霧穿着內衣褲，身上披了一件薄毯子，這裏只有她自己，有時她還會什麽都不穿的躺在地板上。

□□的身體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試圖用羞恥感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經。

黎霧插上電源打開電視，拿出自己經常玩的荒野大镖客插進游戲機裏。

她坐在地毯上，身後靠着沙發，雙腿曲起，下巴墊在膝蓋上，雙眼木然的盯着電視。

周晟陽在妹妹的網絡裏埋了一根信號，黎霧接通的那一刻他就會接到通知。

周晟陽順利的黑進了妹妹電視上的攝像頭，時隔四個月，他終于又看到了妹妹。

她看到妹妹坐在毯子上拿着手柄在玩游戲，那雙淺茶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緒，仿佛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許久沒有他打理的秀發散落在肩膀上，身上的毯子也滑落在腰間。

她沒有昏迷的時候那麽瘦了，但也比她原來的身材要瘦許多。

他能看得出來，妹妹在試圖療愈自己，他能從她平靜無波的眼神中看到痛苦與掙紮。

可能她也不想如此吧，只是真的很累了，當一個人不想面對的事情太多的時候就會被壓垮。

此時的周晟陽看着妹妹近乎于□□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漣漪的心思，他的心裏只有無盡的心疼。

荒野大镖客是個自由度很高的生存游戲，黎霧不知道自己在玩什麽，她只是在控制着游戲裏的人物在諾大的地圖上行走。

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游戲裏的人物和她一樣，什麽也沒做。

黎霧覺得這個人物很像自己，自己的人生也是被操控的，算計好的。

她把手柄扔在地上，拿起毯子裹在身上在地板上蜷縮着，像個嬰兒一般把自己包裹起來。

周晟陽看到這樣的妹妹，只想現在立刻沖進去把她抱在懷裏，但他忍住了，黎霧不會想讓她的兄長看到現在的自己。

陸北烨還是沒找到黎霧，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周晟陽也失蹤了。

他知道他是去找黎霧了，可他已經把京城都翻過來了，一點妹妹的蹤跡都沒有。

他知道他不在妹妹身邊的那十年，是他找不到妹妹的原因。

他不了解長大後的妹妹，他看似是認識她最久的，從黎霧出生起他就在。

可他也是最不了解黎霧的，甚至都沒有楚延了解她。

他不知道該如何愛他的妹妹，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他只知道要把黎霧困在他身邊。

陸北烨曾問過自己，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如果換種方式，他和妹妹之間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麽多疼痛。

可別的他不會，他只想把黎霧留在他身邊，讓她永遠陪着自己，他只有她了。

楚延回Y國了，在黎霧離開的一周後，他回到了之前在Y國他和黎霧的秘密基地。

這裏承載了他和黎霧六年來所有的青春，他在這裏了解黎霧，愛上黎霧，治療黎霧。

這裏也是他內心最陰暗的起源，是他渴望黎霧的根源。

他在學校了解到黎霧需要心理治療之後，建造了這裏。

這裏是他擁有黎霧的起點。

楚延對京城的感覺很複雜，他不喜歡那裏，那裏承載了太多黎霧不好的回憶。

同時他又喜歡那裏，那裏有他和黎霧最親密的回憶。

所以他選擇離開，回到一切的出發點，回到那個有黎霧的痕跡，卻沒有他們相愛痕跡的地方。

他做不到把黎霧從他的生命中剔除，無論是那些陰暗的，痛苦的，還是美好的，都獨屬于他。

周晟陽這些天都在透過電視上的攝像頭看着妹妹，黎霧就算把電視關了，她也不會再去拔掉電源。

只要通電周晟陽就能看到她。

他看到了妹妹瘋狂的拿着畫筆繪畫。

他看到妹妹毫無節制的飲酒。

他看到妹妹頹廢的自暴自棄坐在原地。

他看到妹妹□□着身體躺在地板上。

這些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黎霧，頹廢瘋狂到極致，配上她那張毫無瑕疵美麗的臉，畫面很是妖豔。

荒誕的美麗展現在黎霧的身上，和曾經周晟陽養育的世家貴女完全不同。

周晟陽這種常年隐忍，克己複禮，只知道養育孩子的紳士哪裏見過這種女人。

別說這種女人，自從養了黎霧這個孩子之後，他身邊就與女人絕緣了。

離他最近的女性除了妹妹，估計就是周雨了。

周晟陽看着畫面裏，妹妹只穿着一件白襯衫裏面是真空的，酒漬灑落在她身上，她卻絲毫不在意。

深褐的酒紅色和妹妹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畫面着實刺激到了周晟陽的神經，那雙淺灰色深邃的眼眸逐漸暗沉，喉結微微滾動。

他真的快被這小崽子折磨瘋了，玩就玩，就不能好好穿着衣服玩嗎。

周晟陽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電腦扣上，他不能再看了。

再看他就要忍不住沖進去抓那個小崽子了。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周晟陽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和思念到妹妹的極致裏，産生了愛/欲。

一向隐忍的周晟陽深知，自己忍不了多久了。

現在的他只給予了黎霧愛。

當他的愛與性同時給予她時。

他的靈魂才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