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貪婪

“我看你是傻了呀你，你爸一個月才掙幾個錢，你倒好，輕輕松松就給人兩百塊，你咋這樣敗家啊你！” 反應過來的姚鳳仙攥着拳頭往自己兒子身上打。

趙鵬站的筆直也不躲，目光朝我看過來。

我在眼中看到了厭惡之外的其他情緒，是絲絲的恨意。

以前趙鵬雖然厭惡我，可卻談不上恨的，看來這次我用劉雲威脅他的事的确惹惱了他。

不過我也不在意。

反正我也沒打算靠着他們母子吃喝，至于那兩百塊錢，不過也是給我媽一個交代，不然她每天這麽折騰，誰都吃不消。

“把錢給她！”趙鵬突然吼了一聲，聲音很大，姚鳳仙給吓的一抖，張口還要罵，趙鵬突然繃起臉，嚴肅的樣子吓的姚鳳仙心裏也沒底，狠狠剜了我好幾眼。

手飛快在身上摸着，半晌，梗着脖子吼，“誰出門身上帶那麽多錢？”

“有多少拿多少，不夠的回了村裏再給！”我媽跳出來，伸長了手。

姚鳳仙趕緊捂着口袋，“憑啥給你。”

“你兒子說了給我家姑娘補償，咋的，你還想賴賬？”我媽伸手就去扒姚鳳仙的口袋。

姚鳳仙哪裏肯，眼看着兩人又扭在一起。

我在旁邊看着，哥想上去勸架，被我攔住了。

我朝趙鵬走近幾步，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想想劉雲，如果你媽知道了，她還會讓你去見劉雲嗎？”

趙鵬眸光一閃。

我也不多說，安靜的退回後面去，哥問我跟他說啥了，我搖了搖頭。

哥太老實，有些事我不并不想讓他知道。

那邊，我媽和姚鳳仙扭打在一起，我媽一個女人帶着我們三個孩子過日子，使潑耍賴那是看門的把式，所以我絲毫不擔心她會被欺負。

“李月娥，你給我住手，我還沒聽說過不娶你家女兒也要給補償的道理，你以為你家女兒是金子做的呀，碰一碰手就要兩百塊，那窯子裏的窯姐也沒這麽貴，她咋不去賣呀？”

“你管我女兒幹啥，你兒子說了給錢，咋的，你有能耐揍你兒子去！”

兩人嘴裏實在說不出什麽好話，我聽不下去，皺眉看了看趙鵬。

莫非他還真的想趁這個機會借我的嘴把他和劉雲的事說破？

他要真有這個勇氣，我倒也敬他是條漢子。

這時，趙鵬朝我看過來，我大大方方的由着他看，誰知道他反倒轉開臉。

“帶了多少，都拿出來給他們。”

“你說的倒容易，你掙兩百塊回來我瞧瞧。”姚鳳仙雖說家裏不錯，可這拿錢往外給的事，也沒人不肉疼。

可趙鵬鐵了心，看姚鳳仙不給，竟然直接從她口袋裏把錢挖了出來，一塊灰色的絹子包着一疊零票，他也沒數，直接扔給我媽，“差了多少回了村裏再給你。”

“這話可是你說的，別忘了啊！”

媽接過絹子，往手指沾了唾沫，立即開始數起來。

姚鳳仙看着錢到了媽手裏，急的眼睛都紅了，用力在趙鵬身上打，“我咋養了你這麽個敗家玩意，等你爸從廠裏回來，讓他打死你算了！”

趙鵬咬着牙，一句話也沒說，任由他媽打她。

我媽那邊很快把錢數了出來，一共五十三塊七角，趙鵬答應回了村裏把剩下的錢拿過來，拉着他媽走了。

姚鳳仙眼睛血紅血紅的，經過身邊的時候狠狠撞了我一下。

若不是我哥眼明手快扶着，我免不了要摔一跤。

倒是趙鵬看也不看我，悶着頭走了。

“你們回家把錢準備着，我一會就來取啊！”

媽将那五十幾塊錢數了一遍又一遍，沖着姚鳳仙大聲喊着，姚鳳仙正下臺階，氣的差點一個跟頭栽下去，還好是被趙鵬拉了一把。

她也不領情，一把将趙鵬的手打掉，怒氣沖沖的走了。

我媽見狀更得瑟了，還想說什麽，被我阻止了，“還不趕緊回家，你就不怕他們把錢賴了啊！”

“對，我得趕緊回家。”

媽一聽到有錢，其他什麽事都不重要了，撒開蹄子往外跑。

“媽，你受了傷，跑慢點！”

哥去追她，結果就是媽看到我哥竟然是騎車來的，說什麽都要讓哥帶她回家，雖說從鎮上走回村裏得要小半個鐘頭，不過我可沒打算跟媽搶這些，傳出去別人只會說我不孝。

“你倒是趕緊的走，趙家賴賬不給錢咋辦？”

哥不放心我，我媽掐着他腰讓他快走，哥沒辦法，讓我路上小心，載着媽回村了。

我也離開醫院往村裏趕，在心裏小小的鄙視了自己一下，可我也不覺得自己過分，這幾年我給趙家幹了多少活不說，就說他和劉雲竟然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這事……

坑趙家兩百塊一點都不過分！

回村的路上，我順路往野桑樹林繞了一圈，那裏幾棵大桑樹還都在，結出來的桑葚子個頭大，烏黑水嫩的，摘下來一嘗還挺甜，我便想着盡快采了去城裏賣。

雖說路遠了些，可我現在缺錢缺的厲害，不試試自己也不甘心。

我走的不快，又繞去了野桑樹林，等到村口的時候天都黑了。

哥在村口迎我，“咋去了這麽久？”

“我去野桑樹林了，那幾棵野桑樹結了好多桑葚子，我打算拿到城裏去賣。”我小聲說，這事也不能瞞着哥，去城裏一個來回差不多就要一天，媽那裏還要靠哥幫我掩護。

“這咋行，從咱們村裏到城裏少說要走3個小時，去的時候3個小時，回來還3個小時，你怎麽吃得消？”

“我沒事的，不是再有一個多月就要中考了，在家裏被媽盯着我也沒法好好看書，正好出去了路上還能背背單詞，得空還能算兩道題，挺好的。”

哥拗不過我，只能答應了，還說要陪我一起去，又被我拒絕了，我自己還在想着要怎麽瞞過媽到城裏去，再把哥拉上，家裏和地裏的活沒人幹，我媽不得瘋掉啊！

說話間，我們就進了家門。

林興國和媽在院子裏支起的小桌子吃飯，桌上擺着一碗紅燒肉，還有一碗炒雞蛋。

林興國一口雞蛋一口肉，吃的正香，看見我們進來頭也沒擡，反倒是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媽。

媽立即放下碗，“建國啊，媽跟你商量個事。”

一旦她用這種語氣和哥說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又要坑我哥了，因此我也不着急去廚房盛飯，在哥旁邊站着。

倒要看看我媽又想怎麽算計我哥。

“你說。”我哥皺了下眉。

“你說這輛自行車是向大李借來的？”媽看着哥，兩只眼睛都在發光。

我知道不好。

媽肯定是算計上這輛自行車了，這年代買輛自行車可不便宜，再說了，哥身邊幾個同學都被媽坑過，也就這個大李還有聯系，媽臉皮厚沒關系，我哥還年輕，以後還要不要在村上立足了？

偷偷掐了我哥一下。

哥雖然皺了下眉，還是老實的點頭，“是。”

“那就別去還給人家了，要是大李問起來你就說車子放在醫院被人偷了，大李不是和你關系好嗎，他肯定不好意思讓你賠，把車子在家放幾天，回頭咱們轉手賣了，得的錢就給興國存着。”

“媽，”哥再老實，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也做不出來。

“咋的？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麽大，讓你做這麽一點小事你也不肯？在你心裏我這個當媽的還沒你的朋友重要是吧，行啊，那你把車去還了吧，我和興國我們餓死了就稱了你們的意了!你說我的命咋這麽苦，你們的爹走的早啊，生了病把家裏的錢全花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如果不是興國他爹收留你們，你們兩個也活不到今天呀，誰知道你們兩個沒良心呀，竟然想活活餓死你們的親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