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放棄很難

第11章 放棄很難

Newcastle是澳洲第六大城市,中文名叫紐卡斯爾,距離悉尼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桑落依舊是跟着Mark一起前往。

上次在堪培拉和Mark同行的Ken是紐卡斯爾大學的留學生,他和Mark相識于大學生攝影愛好者協會,得知Mark回到悉尼之後便邀請他去紐卡斯爾參加協會舉辦的露營活動。

昨天Ken給Mark打電話的時候,桑落就在旁邊,Ken便也邀請了桑落一起。

桑落這次來悉尼沒給自己設定目的地,本想着自己一個人走哪算哪,但有人陪伴總比一個人要好一點,便同意一同前往。

畢竟常處于孤獨感中,不利于他拍出具有幸福感的照片。

這次他們沒有開車自駕,而是乘坐火車前往,沿途可以欣賞海岸線和各種極具特色的小鎮風光。

Mark告訴桑落他對中國的高鐵印象深刻,現在澳洲的高鐵也正式開始投入建設,他以後在澳洲也能坐高鐵出行,要比開車快很多。

桑落誇張地說了一句“Congratulations!”調侃他:“這樣你以後出門就不會再被各種各樣的奇怪動物攔車了。”

Mark哈哈大笑。這兩天的相處中,Mark沒少和桑落吐槽他在野外自駕遇到各種動物,包括但不限于大袋鼠小袋鼠,帶着小袋鼠的大袋鼠,還有他認不出的大型鳥類。

可能是因為這次來澳洲,桑落自駕的機會沒那麽多,除了在堪培拉山路上見到過一些動物屍體,并沒有遇到被活的動物攔車的情況。

倒是五年前遇到過,桑落還差點跟一只袋鼠吵架,要不是季商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拉回來,他肯定要被胖揍一拳。

Ken組織的露營活動一共有十個人,國籍各異,膚色也各異,都是在澳洲留學的學生,只有桑落是個例外,他是個亂入的游客。

不過大家并沒有因此孤立他,依舊熱心又熱情。知道他有一點暈車的毛病的時候,Ken的女朋友主動把副駕駛讓給了他。

Anna Bay最出名的應該就是地貌,沙漠和大海相連,一半黃沙一半藍海,違和又奇妙的相伴,慕名而來的人非常多。

桑落從前就聽說過這裏,不過一直沒機會來,親眼所見到廣袤的黃沙,要比從照片裏看到的要震撼得多。

一場大風刮過,細密的沙子糊了滿臉,幸好桑落戴了墨鏡,他漂亮的小狗眼沒受其害。Ken的女朋友很細心,替大家準備了口罩,桑落戴上之後終于避免了吃沙子吃到飽。

一行人乘坐事先約好的像坦克一樣的沙漠車,一路開到了沙漠深處,去玩了滑沙,還騎了四輪摩托。

這種社團活動顯然不是第一次,一行人彼此熟悉,玩得很盡興,總能聽到誇張的尖叫和大笑。和他們相比,桑落就安靜得多,大多數時間他都是舉着相機在旁邊拍照。

Mark一開始以為他是放不開,桑落解釋說他正在嘗試更新拍攝風格,讓自己的鏡頭氛圍多一些松弛的歡欣。

Mark挑了挑眉,沒再強求他一起玩。

後來在黃昏的時候他們還去騎了駱駝,桑落有些不忍心,沒有嘗試,倒是拍到了一張他很滿意的照片。

夕陽西沉,海天一色,一只只駱駝彎下背脊排隊走在海岸邊,海水卷着浪拍打它們的腳,像是催促又像是安撫。桑落暫停住的那一瞬間,其中有一只駱駝不合群地回頭,眼神平靜,狀似無意,卻讓這張照片充滿孤寂的壯麗。

情感上,桑落喜歡這張照片;理智上,桑落讨厭這種孤寂。

這兩天桑落拍了很多照片,比他之前半年拍的都多,桑落不知道自己鏡頭裏的畫面有沒有變得松弛,但他自己的确是在同伴們的感染下,不受打擾地度過了一日晴天。

晚上桑落和社團成員們一起在露營基地過的夜,圍着篝火唱唱跳跳,一直到深夜。

桑落提前告訴過季商自己不回去,所以季商也沒有聯系過他,倒是Mica聯系他,詢問他和季商後天是打算直接從悉尼飛新加坡,還是先到凱恩斯和他們一起乘坐私人飛機。

這時候桑落才知道原來季商最後還是答應了Mica的邀約,決定參加完她的婚禮再回國。

桑落自己做了決定,回複說轉機太麻煩了,他們直接從悉尼飛。Mica也還沒睡,說明天讓助理給他們訂機票。

被詢問機票時間的時候,桑落給季商發了微信,讓他根據自己的時間選擇起飛時間。

季商消息回得很快,但內容很冷漠,只有六個字——都可以,你決定。

于是桑落選了後天中午十一點。

之後他們沒再産生對話,季商沒有詢問桑落什麽時候回來,桑落也沒有問他為什麽淩晨了還沒有睡。

從學生時代開始,季商的作息就一直很好,他很少熬夜,即便工作繁忙也會盡量讓自己在十二點前入睡,因為他認為只有讓身體休息好,才能更加高效地完成工作。

桑落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認為季商是在等他的消息,也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去猜季商是因為他才改了回國的行程。

一直到第二天,桑落都沒有成功,反而在他早起去海邊看日出的時候确認了自己的猜測。

見到Ken和另一個留着絡腮胡子的陌生白人發生口角時,桑落并沒有意識到這場沖突是因為他。

他和Mark一起快步走過去,聽到Ken在讓男人交出手機,要查看他的相冊。

“我說了我沒有拍你!”陌生男人用英語為自己辯解。

Ken态度很強硬,堅持要看他的手機。

桑落看到Ken的女朋友站在旁邊也是一臉生氣的表情,他以為Ken是因為女朋友被偷拍所以生氣,然而他沒想到會在那男人的手機裏看到自己的照片。

“我昨天就注意到他了,一直跟着我們,看起來不像是好人。”Ken沉着臉,見到是桑落的照片也沒覺得意外,畢竟在澳洲同性戀很常見。

他把手機交給桑落,問桑落要怎麽處理。桑落有點尴尬,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單看那幾張照片其實就是很普通的照片,像是随手一拍,桑落也像是誤入鏡頭。

如果桑落沒有看到自己昨天早上在悉尼酒店門口的照片,他可能就只是讓人把照片删掉算了,畢竟他的臉又不值錢。

但顯然,這個人很大可能是一路跟着他從悉尼過來的,這就有點吓人了。

“你為什麽要跟着我?我不認識你。”桑落警惕地問道。

Mark也沉了臉色,那男人很是無奈:“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沒想對你做什麽,只是順路。”

桑落自然是不信的,社團其他成員聽到動靜也圍了過來。

Ken的女朋友說要報警,那男人頓時急了,實在沒辦法只好說他是別人雇來的保镖,跟着桑落是為了确保桑落不會出意外。

桑落聞言一怔,直到Mark讓男人給雇主打電話确認,他心裏的疑慮才逐漸轉為一種微妙的期待。

在看到那串手機號碼的瞬間,桑落知道他的期待被接住了。

他沒讓這通電話接通,轉而告訴Mark和Ken說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的确是一個誤會。

在Mark和Ken疑惑的視線裏,桑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我……我哥找的人。我和他鬧了點矛盾,走的時候沒告訴他,他不放心我。”

Mark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挑眉一笑,在Ken還想繼續發問的時候攬住了他的肩膀,玩笑着說:“你知道的,在他哥哥眼裏,Shang看起來永遠是個可愛小男孩。”

聽到那句“baby boy”,桑落只有苦笑,故意說自己看起來的确顯年輕。

周圍的人都離開之後,桑落和那絡腮胡男人說了幾句話,讓他不用告訴季商他已經被發現了,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個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

愉快的周末露營的行程結束,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學校,Mark和桑落一起乘車回悉尼。

“我還以為你心情不好,是因為失戀了,沒想到是和哥哥吵架。”Mark沒忍住用英文說。

桑落聞言噎住,想了想說:“你沒猜錯,我的确是失戀了。”

Mark微怔,腦海裏将這幾個關鍵詞排列組合一遍,臉色驀地變得精彩紛呈,連說了好幾個“wow”,磕磕巴巴地問:“和……你的哥哥?”

“Yeah,”桑落又解釋道,“我們沒有親屬關系。”

Mark聞言長舒一口氣兒,心裏大概明白桑落的處境了,默然片刻後,他忽然用英文感慨道:“那你在這段感情裏一定很辛苦。”

桑落不置可否。

的确很辛苦,但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從一開始桑落就知道,季商拒絕他,從來不是季商的錯,只是拒絕他之後還想要一直做他的哥哥,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桑落很難不為此生氣,為此難過。

Mark非常善解人意,在察覺到桑落情緒下落之後就很快地轉移了話題,開始和桑落聊他拍的那些照片。

一直到走下火車,在火車站分別,氣氛都沒有再變得沉凝。

Mark告訴桑落,他以後去中國一定會再去找桑落的。

桑落無不應允。這次堪培拉之行,或許最讓桑落開心的就是認識了Mark,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留學生。

兩人就此分別,無論之後是否還會再見,都不會影響他們認為彼此是非常好的travel companion。

“Shang!”桑落剛走出幾步,忽然聽到Mark叫他。

他轉過頭,看到Mark在人群中,用一種既像是鼓勵,又像是祝願的目光注視着他。

“If you find it difficult to give up, then persist.”

如果放棄很難,那就堅持。

“Mud in your eye.”

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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