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藏得很深

第26章 藏得很深

別說泰國了,季商現在就是說要帶他去東非大裂谷,桑落也是欣然前往的。

只要能和季商一起,不用回國面對那些糟心事兒,桑落就覺得自己得救了,無所謂去哪裏。

季商給李萱打了電話,說泰國的工作他親自過去處理,讓李萱回國去處理國內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季商去叫桑落起床,說是去機場。

桑落還有點沒睡醒:“這麽早就去機場,機票不是下午嗎?”

“嗯,”季商說,“不是想去玩機場的滑梯嗎?早點過去。”

桑落愣了愣,旋即想到他們剛落地新加坡時,季商說的那句“想玩可以回去的時候再玩”。

當時桑落認為季商一心惦記着回去,還為此不開心,卻沒想到,現在他們不用回國,也還是可以去機場玩。

桑落頓時不困了,起床洗漱,收拾行李。

李萱接到上司的通知,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退了飛曼谷的機票,改買回國的機票,順便把季商和桑落的機票給訂了。

出發前,李萱來了一趟季商他們的房間,将一些工作需要的文件交接清楚。走之前,李萱還問了季商,小白是繼續放在寵物店寄養,還是她把帶回去。

一旁坐着玩手機的桑落聞言擡了下頭,季商察覺到,餘光瞥過去一眼,然後說:“就留它在寵物店吧。”

李萱點頭應下,沒再說什麽。之後季商又和啓明另一位合夥人通了電話,将一些重要合作的決策與考量說清楚。

李萱走的時候,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桑落。桑落察覺到了,于是送她出門時主動問,她是不是有話想說。

泰國那邊的工作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只是一家規模不大的華人公司希望獨家代理啓明旗下的一款游戲,在泰國發行。

李萱這次過去只是為了做個背調,順便了解泰國的市場。

其實這種工作并不在總裁特助的工作範圍內。不過在啓明,季商并沒有完全将李萱定位成一個助理,她的工作內容也不局限于助理。

當初他讓李萱進公司就是看準了李萱對市場有一定的敏銳度,只是因為當時營銷部已經有人負責,李萱才以特助的身份留下。

這個泰國代理公司是李萱聯系上的,所以季商就将這個項目交給她來做。

李萱也是因為足夠負責任,才會親自跑一趟。

季商現在說他要親自過去,其實是完全沒必要的,更別說還是帶着桑落不帶她,李萱稍作思量便察覺到這其中關竅。

李萱笑了笑:“是有幾句話。”

桑落洗耳恭聽:“你說。”

李萱沒有直接開口,她看着桑落,似乎是在斟酌用詞,過了好幾秒鐘,她才說:“自從公司拓展國外市場之後,你哥的壓力一直很大,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他都很辛苦,比你想象中還要辛苦。”

桑落垂下眼,沉默着沒說話。

“這次他帶你去泰國,或許也是想要放松一下。”李萱的口吻帶了點勸誡,“落落,你很聰明也很懂事,如果你不能讓他輕松一點,起碼也不要給他壓力,嗯?”

桑落皺了皺眉,覺得這話有些不好聽,而且似乎還有一些在點他的意思,但他也沒有反駁,只是低聲“嗯”了一聲。

李萱笑了笑,又換上了輕松玩笑的口吻:“對了,泰國那位黃總是個‘酒蒙子’,無酒不歡,吃飯的時候你注意着點,別忘了提前在季總的酒瓶裏兌水。”

她換了稱呼,又退回了不讓人感到逾矩的距離。桑落也就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會看着季商的。”

李萱點了點頭,真心地說了一句“旅途愉快”。

房門關上,桑落還站在原地沒動。

被不用回國的欣喜壓住的那些愧疚之情又在李萱的幾句話下冒出了頭,桑落高漲的情緒開始下落。

打完電話的季商見桑落低着頭,便走過來問:“站這發什麽呆?”

桑落擡頭看了一眼季商,然後搖頭:“沒有,門口這地毯怪好看的。”

季商笑了一聲,問他:“要帶走嗎?”

“嗯?”桑落一愣,意識到季商在開玩笑,便也笑了,“我神經病啊。”

季商嘴角彎了彎,擡手輕拍了一下桑落的肩膀:“嗯,你沒病,去收拾東西,我們該走了。”

坐車去機場的路上,桑落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李萱的那兩句話。

作為季商的助理,李萱和桑落關系其實還算可以,但桑落卻一直都對李萱喜歡不起來。

五年前,季商買的一杯去冰加雙倍奶的咖啡,讓桑落知道了李萱,一個同樣寡言,認真學習的女學霸。

那時候桑落沒有多想,一直到兩年前,桑落提出要去啓明實習,被季商拒絕之後,李萱頂替了他,做了季商的助理。

之後桑落聽說李萱放棄了一份很好的offer,他開始懷疑李萱之所以留在啓明其實是對季商別有用心。

可是這兩年裏,李萱除了工作幾乎從不參與季商的私生活。

桑落承認她的工作能力很強,卻也還是會把她當假想敵。尤其是去年他生日那天季商的缺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李萱和季商去隔壁市出差,然後急性腸胃炎住院,季商選擇留下照顧她。

桑落覺得自己真的很小肚雞腸,和一個生病的人争風吃醋,他一邊厭惡自己,卻又沒辦法不去在意。

現在也還是對李萱善意的提醒感到抵觸。

“想什麽呢?”見到桑落無意識皺眉,季商開口問他。

“沒什麽。”桑落搖了搖頭。

季商完全沒信,眼睛盯着他,很固執地想要他說出來。

或許是因為昨天季商的擁抱和安撫給了桑落任性的勇氣,沉吟片刻,桑落說:“哥,你當初為什麽要讓萱姐做你的助理?”

我們不是說好,我來給你做助理嗎?

季商一點也不意外他問這個問題,但卻裝作沒有聽懂桑落的話外音,直言道:“她合适,既懂編程,也懂營銷。”

桑落有些失落似的“哦”了一聲:“那你應該帶她一起去泰國。”

季商反問:“你想我帶她去?”

桑落:“随你,你們的工作我不懂。”

“嗯,不用你懂。”季商又說,“別胡思亂想,帶你去不是為了工作。”

桑落一愣,偏頭看向季商,有些期待地小聲問:“那是為了什麽?”

默然片刻,季商低沉的嗓音才響起。

“陪我。”

仍舊是平淡的語調,桑落低落的心情卻忽然雀躍,他面上不動聲色,扭過頭看向窗外時,抿着的唇才抑制不住地翹起。

季商餘光瞥過去,嘴角也跟着揚起。

再次進入樟宜機場,桑落的心情已經和之前大相徑庭,季商特地提前三個小時到機場,就是為了讓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閑逛。

這一次他想看什麽就可以看什麽,還有季商陪在他身邊。

寄存行李的時候,桑落遠遠就看到了周明軒和應珩等在那裏,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好,周明軒臉上的墨鏡都沒摘下來。

桑落走過去喊了一聲“軒哥”,周明軒才摘下墨鏡,視線在桑落臉上停了好幾秒。

周明軒的飛機一個小時後起飛,他等在這裏不是為了寄存行李,只是想和他們打個招呼,說聲再見。

寒暄幾句之後,應珩拉着桑落,說要看看他文身的狀态。兩人便往旁邊人少的地方走,周明軒沒跟過去,而是走到正在辦理行李暫存的季商旁邊。

“桑落看起來心情不錯。”周明軒說。

“嗯。”

“那個藥,其實也有可能不是他的。”周明軒忽然說,“管家說,上個月Mica妹妹的朋友在那間房裏住過幾天。”

其實周明軒這話說的底氣有些不足,畢竟那瓶藥的包裝有些奇怪,瓶身普普通通,沒有任何标識,裏面裝着的幾顆藥片被剪成一顆一顆的。

周明軒拼湊着才在錫紙板背面看出藥品名稱是什麽,剪成這樣包裝多半是為了方便過關。

而需要過關的人,也只有桑落。

季商說:“是他的。”

周明軒一愣:“你問他了?”

季商乜了他一眼:“沒有,我翻了他的手機,找到了他的心理醫生。”

周明軒眉梢高高挑起,他想說季商這行為不太妥當,但轉念一想,在不能詢問桑落的情況下,想要了解具體情況,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醫生怎麽說?”

“持續半年的中度抑郁,伴随焦慮症。症狀主要是情緒低落,失眠多夢。經過一段時間的藥物幹擾治療,桑落目前已經能夠保持情緒的相對穩定,也還沒有對生活完全失去興趣,而且他尋求治療的欲望很強烈,所以只要脫離讓他情緒低落的環境,積極地疏導,讓他保持心情愉悅,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季商腦海裏閃過徐醫生說的話,沉默良久,他最後也只說了一句:“沒事,按時吃藥,開開心心就好。”

周明軒也算得上人精,當然聽得出這話只是安慰之詞,既然季商不想說,他也不會多打探,只說:“那就好。”

“嗯。”季商應了一聲,視線掃向不遠處向應珩掀起衣擺的桑落,眉心皺了起來。

他收好單據,擡步就要往那邊走,周明軒忽然又喊了一聲“季商”。

季商疑惑回頭,周明軒也不跟他玩試探那一套了,直言道:“桑落是不是對你……”

其實周明軒并不是會好奇旁人私事的性格,只是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心裏有了一些微妙的猜測,認為季商和桑落之間,絕對不僅僅是搶了結婚對象這麽簡單。

後面的話不用說得太直白,季商聽得懂,他的沉默和錯開視線也等于是給出了回答。

周明軒心道果然,在心裏很輕地嘆了口氣。

難怪一貫乖巧的桑落會幹出壞人姻緣的事兒,也難怪一貫活蹦亂跳的桑落會變得郁郁寡歡,甚至得了抑郁症。

敢情是為情所困。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周明軒問了一半,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太八卦了,他住了口,季商也就沒回答,只是眉心蹙起的痕跡松了一瞬。

其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周明軒看着他大步走向桑落的背影,忽然想起當初上大學時的一則傳聞——計算機學院的頭牌美男之所以難追,是因為他心裏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藏得很深,不能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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