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心動

第42章 心動

溫漾沒想過。

會在南希碰到桑陸。

那個有些腼腆害羞, 一心只愛學習的班長。

也是她多次，為了遮掩住對沈彥行的心思，說喜歡的人。

桑陸國慶期間本來出來旅行, 想着班級群裏說, 她去了南希。

就來了這個城市聞名的游樂場。

萬分之一的幾率, 還是遇見了。

雖然——是她在別人懷裏。

他心髒劇烈疼痛了一瞬, 眨眼間，臉上的笑意又重新綻放:“是啊，挺巧的。”

“你是和——”

他極為艱難地說出那三個字“男朋友”, 頓了頓，“一起來玩的嗎？”

現在這種情況下，承認與否都有些尴尬。

溫漾正想着要怎麽說, 沈彥行先接了過去:“是啊，你好，漾漾的同學。”

定位，只是同學。

午間的太陽很熱烈，溫度高的讓人臉上都出了汗珠, 溫漾又掐了一把沈彥行的手臂, 所幸, 這次他把她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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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就自顧自地給她整理着衣服，眉眼間滿是深沉愛意與寵溺。

一舉一動仿佛都是在宣誓着主權。

溫漾甚至都懷疑, 他去進修了演技。

表現得這麽自然。

“介意聊聊嗎？”桑陸臉色有些蒼白, 指着游樂場一旁的休息室。

溫漾點點頭:“可以的。”

難得, 遇到一個老同學。

他鄉遇故知, 也算是一大喜事。

并且，用桑陸當過借口, 她心裏隐隐的有種愧疚感。

于是乎。

沈彥行就這麽看着，小姑娘跟別的男人一起走了。

把他抛棄在了原地。

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甚至腦海裏不斷地閃現出，當初她和這個男生一起走的畫面，她哭着說喜歡班長，那麽地情真意切。

仿佛一下子。

映射着——

他這些天的幻想，都是個笑話。

如今，正主來了。

然後，他該退位了。

沈彥行知道這只是自己無厘頭的猜測，可嫉妒心卻怎麽也克制不住。

就連當初的謝嶼，也沒讓他這麽酸。

午間的太陽灼熱，照得人頭暈目眩。

他閉了閉眼睛，正要轉身離開，手臂卻突然被扯了扯。

是轉頭回來的溫漾。

小姑娘咬着下唇，濕漉漉的眼眸乖巧地看着他。

“沈彥行，你低一下頭。”

他不明所以，還是照做了。

下一刻，溫漾就把手放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像是安撫小朋友似的。

聲音清甜帶着幾分誘哄:“我跟他就是閑聊，你不準難過嗷～”

像是在說，沒有抛棄你的。

你永遠都是很重要的那個人。

沈彥行微微怔愣了幾秒鐘，一擡眸就對上她眼底的關切和在意。

突然，一下子釋然了。

“嗯，哥哥去給你們買奶茶喝。”

溫漾“嗯”了聲，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桑陸正焦灼不安地坐在那，仿佛四肢都無處安放一樣。

“班長，你不用那麽緊張。”

“老同學見面嘛。”

桑陸抿了抿唇，白淨的臉上挂着幾分腼腆的笑:“沒緊張，對了，你大學怎麽會想到來這麽遠啊。”

溫漾:“嗯……挺喜歡這個城市的。”

兩人說是同學，可平常的交流并不多。

一時間，氣氛也有些尴尬。

那個少年。

那份赤誠的愛意。

那份孤注一擲的膽量。

早已經全部藏在那封情書裏了。

他擠出一抹笑:“是嗎？挺好的。”

“你男朋友——”

他停了一下，似是在想該怎麽說。

畢竟當初見面的時候，是稱呼他舅舅的。

溫漾看出了他的不解，敞開話來:“他啊，是我小舅舅的朋友，我倆沒什麽關系的，當初就是鬧着玩，才跟着喊他舅舅。”

确切的說。

是她賭氣。

沈彥行跟陳菁一起吃飯。

那麽親密無間。

桑陸又擡頭看了她好幾眼，手指逐漸握成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溫漾，高考完那天——”

你收到信了嗎？

為什麽沒有回應。

他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青春期那段無疾而終的喜歡。

挺遺憾的。

回憶起來，還是不甘心。

溫漾疑惑看他:“那天怎麽了？”

班長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究是低聲說了句:“沒事。”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能做的，也只是不打擾。

而不是給她平添煩惱。

桑陸站起來，一如高中那樣，笑得單純，像小奶狗一樣。

“溫漾，我還有點事，那先走啦，玩得開心。”

另外，今天相遇再見。

我很快樂，很滿足。

“嗯好，班長也是。”

她搖了搖手，恰逢這時候，沈彥行提着三杯奶茶走了過來，遞給桑陸一杯，臉上溫和帶笑，讓人不好拒絕。

他只好接了過來:“謝謝。”

奶茶是冰的。

像心髒的溫度一樣。

沒有人在意他的心情，溫漾甚至不知道，桑陸曾經給她寫過情書喜歡她。

她只是，轉頭看着沈彥行:“我的奶茶，怎麽是熱的？”

男人神态松弛，唇角挂着一抹懶散的笑:“小姑娘家的，少吃涼的，多喝熱水。”

溫漾輕哼了一聲，卻也沒反駁他，拆開吸管之後，喝了一口。

味道如初。

這麽多年了，他還記得。

“不說一下，那個男生嗎？”

“別誤會，哥哥就是——年紀大了，挺八卦的，想吃個瓜。”他欲蓋彌彰地又補充了一句。

溫漾沉默了幾秒:“沒什麽好說的。”

“就我當初年少無知，單純智性戀，他成績挺好的，現在不喜歡了。”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沈彥行似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智性戀啊——”

“哥哥成績，也不差吧。”

當年也是南希市的理科狀元。

大學每次都是專業第一，獎學金沒斷過。

學什麽都特別快。

所以，能不能也有個機會啊。

溫漾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總感覺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便有意地避開:“咱們接下來去哪玩啊？”

“晚上想逛個夜市！”

沈彥行低笑一聲:“行。”

罷了，溫水煮青蛙。

不急于這一時。

況且，他還沒追夠呢。

那天之後。

溫漾發覺，沈彥行對她越發熱情了。

甚至好到，有些過頭了。

她都不免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不太對勁。

各種噓寒問暖，給她送很多浪漫的小禮物，可偏偏都很實用，也能找着理由。

會給她指導就業方向，課程論文。

會幫她搶課，帶她訓練。

偶爾也會一起出去看電影吃飯。

像一陣微暖的春風，一寸一寸拂過她的面容，讓人貪戀不已。

一直到——

平安夜那天。

溫漾收到了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嬌豔欲滴的玫瑰仿佛在吐着露珠，分外驚豔。

雖然這年頭，送紅玫瑰的很少了，但在傍晚微弱燈光的照耀下，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上面還有一張卡片。

寫着:漾漾妹妹平安夜快樂。

以及一個英文字母的love you。

字母很淺顯，不易察覺到。

與此同時，玫瑰旁邊還有一大捧棒棒糖花束，和用心形禮盒包的蘋安果。

她拿到宿舍之後，兩個舍友都驚嘆不已。

“天哪！又是哪個小男生給我們漾漾送的？”

“這次的有點土，還是紅玫瑰！”

“示愛的嗎？哈哈哈哈哈哈！”

“不對啊，你平常不是不收花的嗎？這次怎麽拿上來了。”

溫漾把花束放在一旁桌子上，無奈道:“沈彥行送的。”

周荔:“卧槽！他這是表白嗎？”

陳玥:“妥妥的了啊，誰家哥哥給妹妹送紅玫瑰，還寫着愛你啊。”

“咦～還挺浪漫。”

溫漾心頭的這個猜測，已經到了百分之九十。

他是不是，有一丢丢喜歡自己。

她蹙着眉頭:“我也有點懷疑。”

“應該不是自作多情吧？”

周荔靈機一動:“不然，你試探一下他。”

“怎麽試探啊？”

“這樣……”

“再這樣……”

兩個人共同出謀劃策，溫漾聽着也覺得有些道理。

可還是緊張。

她跑去了陽臺，低頭看着樓下五顏六色的燈光，以及樓下難舍難分的小情侶。

終究，還是撥通了沈彥行的電話。

“彥行哥。”

“嗯？禮物收到了嗎？”沈彥行的聲音也有些緊張，在深邃的熬夜中，也比平常偏向低啞。

溫漾“嗯”了聲，“就是——”

“怎麽了？”

她深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們學院，有個男生跟我表白了。”

“送了紅玫瑰。”

“人長得挺不錯的，我也……挺有好感的。”

“彥行哥，你說，我答不答應？”

她說完之後，手心裏都出了冷汗，閉着眼睛，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電話裏，男人的呼吸明顯錯亂了幾分。

仿佛是在壓抑，克制。

時間足足靜止了有快半分鐘。

沈彥行調整好了呼吸和狀态，語氣吊兒郎當的，顯然不怎麽在意:“大學期間，哥哥覺得還是以學習為重比較好。”

溫漾鼻子有些酸:“那你，還有別的話想跟我說嗎？”

沈彥行停滞了一剎那，才笑着搖頭:“沒有。”

“彥行哥，你最近，怎麽這麽奇怪？”

沈彥行眉心一跳:“哪裏奇怪？”

“對我，太好了。”

“好到讓我有種——”

“有種，有種……你喜歡我的錯覺。”

“但這怎麽可能呢？”

溫漾自嘲似的笑了笑，低聲喃喃自語。

夜晚寧靜深邃，周圍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滿天繁星閃爍，與月光一起灑落滿地的銀霜，周圍的樹木也光禿禿的。

是已經步入冬季的十二月份。

即将迎來元旦的平安夜夜晚。

氣溫冷的已經到了零下。

可沈彥行，在聽到她那句破碎又自我懷疑的話時。

眼角有些濕潤。

這麽明顯了。

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

他不是這種拖泥帶水的人。

哪怕——溫漾的結果會是拒絕。

沈彥行笑了，低低的笑聲從喉嚨裏溢出，帶着些許輕松的感覺。

“溫漾，你怎麽這麽笨啊。”

“啊？”

“哥哥第一次追人，沒什麽經驗。沒想到，追了大半年，人家竟然還懷疑，我不喜歡她。”

沈彥行笑着，一字一頓認真道。

“溫漾，我喜歡你。”

“不是開玩笑，也不是玩玩而已。”

正在陽臺，吹着冷風的溫漾，完全僵硬住了。

事情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

她以為沈彥行會否認。

會說只是随意玩玩，送漂亮女孩玫瑰花而已。

會懶洋洋地再用其他話糊弄過去。

可沒想到。

他這麽認真地表白回應。

“溫漾？”

“對不起——哥哥确實挺卑劣的，借着和你關系好，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我知道……”

他後半句還沒說完，溫漾就哭着打斷了。

淚水止不住地再次流。

“沈彥行！”

她哽咽着，連續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

像是借此來證明。

是真的他。

不是做夢。

不是空中樓閣。

是極為不可置信之後的，巨大的歡愉。

是年少時不可得的月亮，主動把光照在她身上，說喜歡她。

是她的暗戀，仿佛有了回響。

溫漾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就這一刻。

她想見他。

很想很想。

校園裏路燈昏暗，操場上，小路間，數不清的小情侶，擁抱，親吻，把酣暢淋漓的愛意訴說。

像是青春的一次瘋狂。

她想去找沈彥行。

迫不及待想見到他。

或許，對于暗戀的人來說，他的一點點喜歡和反饋，就足以讓你，欣喜若狂。

讓你有沖破雲霄的勇氣。

哪怕如今，天空開始陰沉，月亮和星星都消失不見。

雷聲轟隆響起。

一剎那的事兒。

也沒有阻擋住少女向前的腳步。

最終。

在學校門口。

她跑出去的那一剎那。

看到了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那個人。

溫漾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喜歡一直在與日俱增，她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帶着哭腔喊他的名字:“沈彥行——”

“你怎麽在這？”

“一晚上，都沒走。”

“玫瑰是我親自放在那兒的。”

“去花店挑了好久，有你喜歡的滿天星，也有很多漂亮的花，可想來想去，覺得紅玫瑰最合适。”

是炙熱燃燒的愛意。

他放開懷裏的人，彎着腰，跟她平視。

缱绻溫柔的桃花眼裏，是濃濃喜歡，再也遮掩不住。

他低聲道:“總覺得，表白這件事，在電話裏說，不太正式。”

“溫漾，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溫漾還沒反應過來，又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很疼。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晶瑩剔透，不停地掉落着。

他用指腹輕輕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溫聲道:“怎麽表個白，還哭了？”

“才沒有！”溫漾不承認，用手背又自己抹了抹眼淚。

“你為什麽——”

為什麽現在才說。

為什麽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每次有一點希望的時候就否定掉。

她知道，不怪沈彥行。

只是一想到，這麽多年的暗戀，就很委屈很委屈。

尤其是，他還這麽溫柔。

溫漾只是埋在他胸口哭，一句話也不說。

沈彥行一直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着:“對不起，都是哥哥的錯。”

沒早點說喜歡。

就算被拒絕了，也只是他一個人暗自神傷。

她依舊可以快快樂樂的。

是他膽子小。

不敢賭。

只能慢慢試探地追她。

“那溫小朋友，能給個回答嗎？”

他彎着眉眼，淺褐色的眸子裏，倒映出她一個人。

仿佛，也只有她。

溫漾啜泣了兩聲:“我其實，也有一丢丢喜歡你，是最近才喜歡的。”

“但是，你剛才說了——”

“大學期間不能談戀愛。”

她澄澈的眼眸裏滿是天真，還夾雜着幾分調皮，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彥行哥，成年人說話要算數。”

跟他對視的那一刻，溫漾感覺心髒漲漲的，整個人飄飄然，像是踩在雲朵上做夢一樣。

沈彥行……真的喜歡她？

這次，不再是無情地推開。

不再是那句“別喜歡我，沒結果”？

一想到這，她更加傷心了。

甚至心裏暗自下決定。

她一定要表現得，喜歡的少一點。

不是非他不可。

她閉着眼睛調整着情緒，從他懷裏出來，站得筆直，“我其實，只有一點點喜歡你。”

“這麽點。”

說着，還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比針尖大一點點的樣子。

沈彥行悶笑出了聲:“行，一點點就夠了。”

剩下的所有，我都會補齊給你，好不好？

“你不覺得，不公平嗎？”溫漾雖然在騙他，可還是問出了口。

不對等的喜歡。

沈彥行把他扯進懷裏，嗓音低啞:“一點點，對我來說，都是恩賜。”

是上天可憐他，給予的恩賜。

他不敢奢求太多。

已經足矣。

“所以，追了這麽久，哥哥能讨個名分嗎？”

沈彥行眉眼疏懶，笑得纨绔浪蕩，直勾勾地盯着她，故意壓低聲音，灼熱的呼吸湊近她的耳畔，帶來陣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像是在用男色引誘她。

溫漾大腦有一瞬間的迷亂，差一點，就要點頭了。

可怕那麽快答應。

他只是一時興起。

她只好嘟囔了句:“某人剛說了，大學不能談戀愛的。”

“我可聽話了。”

沈彥行，殊不知。

你的一句喜歡。

對我來說，也是奢侈。

哪怕期限只有一分一秒。

“那，哥哥能不能當個例外？”

“再沒女朋友，都快三十了，整天在群裏被嘲笑。”

他做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垂着眼睫，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像是在撒嬌。

那雙桃花眼灼灼潋滟，像是會勾人攝魂一般。

本就意志力自制力沒那麽強的溫漾，在他的迷惑之下。

一不小心“嗯”了聲。

而後，就害羞地窩在他的懷裏，怎麽也不願意出來。

貪戀着，這一刻的溫暖。

和回應。

【2018年12月24日，平安夜。

他跟我表白了。】

【我的暗戀，好像成真了。】

【青春本就有不顧一切的勇氣和膽量。

所以。

我答應他了。

我想跟他在一起。

每時每刻，每分每秒。】

不管未來如何。

只珍惜眼前和當下。